白天小區裏突然多出來很多在外麵活動的人。這天氣變得更加嚴寒,居民反倒出門了。這不是因為他們沒事找事,而是為了在這極低的氣溫裏艱難求得一線生機。

梁銜月和甄敏本來正在打包家裏的行李。幾個搶劫犯的出現讓他們更加堅定了回到農村的決心,聽到梁康時說自己要出去看看,兩個人皆是一怔。

“我和你一起去吧,別看外麵這麽多人,昨天那幾個搶劫犯還不知道是誰呢,白天也不見得安全。”梁銜月先說道。

“我也去,那些搶劫犯可是有三個人。”甄敏擔心他們父女兩個對付不了那麽多人。

梁康時隻是想多了解一下其他人的情況,將來如果有人問起,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否則悶在家裏燒梁銜月空間裏的木頭,人倒是輕鬆了,但是對外界一無所知,露出馬腳來就不好了。

結果變成了全家一起行動。

他們來到小區門口,看到馬路上雖然沒能清理出車輛能夠通過的通道,但是路邊有一排踩實了的小路,看樣子是來來往往的人踩出來的。

梁銜月因為刺眼的雪地眯了眯眼睛,她看到馬路邊也有不少人拿著菜刀在劈砍行道樹的枝幹。你爭我搶的,甚至有幾家人還爆發了衝突。

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停水停電,之前說供暖的日期差不多就是今天,但現在誰也沒抱著這樣的希望。有說管道凍裂了的,也有說煤炭不足,現在沒法用火車從產煤炭的城市拉來貨箱,所以既不能供暖,也沒法發電。

意識到供暖不會來,人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夜晚外麵的氣溫低到零下四十度,如果屋裏不做任何取暖措施,隻有零下二十度。先別說人在這樣的低溫中能不能睡著覺,就算睡著了,感冒頭痛都是小問題,更有可能的是直接因為失溫死亡。

除了家裏的家具,哪裏還有能燃燒的木材。幾乎所有人都盯上了行道樹,小區裏的不夠分,就去外麵的馬路邊找。

梁銜月一家人站在小區門口這一小會兒,路過的一個男人突然和梁康時打招呼,大家都包裹得太嚴實,全身上下隻露出眼睛和眉毛,上麵還掛滿了霜。

梁康時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認識的人,男人家裏裝修的時候用的康時建材的材料,兩個人一對發現竟然住在一個小區,也算是認識,見麵都會打招呼。

男人扛著一堆樹枝正要往小區裏走,他疑惑道:“你們也是來砍樹的,怎麽光站在這裏,樹都讓人搶沒了。”

梁康時趕緊解釋:“我們起的早,砍了一棵小區裏麵的樹,剛剛都運到家裏了,現在就是想看看外麵還有沒有沒人砍的樹,是不是得走得遠一點才有啊?”

那個男人搖了搖頭:“都沒了,有人往兩邊走出一裏地了,旁邊的小區也是一樣出來砍樹,現在估計沒有樹等著你們砍了,實在不行的話,往雪裏挖挖,底下埋著主幹和灌木呢。”

梁康時趕緊道謝,外麵既然沒有樹可砍,他們一家順理成章的跟著男人往小區裏走。又聽見他念叨:“現在網上都說末世來了,我看也差不多。你沒看從樓裏抬出來多少人,小區裏到處都是雪墳包子。活著的人也不好過,我媽去年走了,往好了想,說不定是她這一輩子積德行善,老天爺不想讓她遭這個罪,所以提前把人收走了。”

梁銜月這次下樓,發現他們樓棟外的墳包子竟然是最少的。一棟樓一共四個單元,梁銜月家在第二個,樓裏的隔音說不上太好。死寂的後半夜,梁銜月在樓道裏用大喇叭放出鞭炮聲,就跟炸雷一樣。隔壁的單元都聽到了,剛降溫的時候趕緊起來,還有機會補救,等發覺的晚了,大多就已經出現了失溫症狀,那時候都意識模糊呼吸急促了,凍醒了也來不及。

樓棟群裏有不少人都在感激這位提醒他們的人。梁銜月雖然做了好事,但是不想出風頭,反正也沒人知道是她幹的。就讓這個見義勇為的“鞭炮俠”永遠成為一個謎吧。

梁康時做出十分激動的模樣:“我們樓裏有位好心人,剛一降溫就把大家都叫起來了,生火生得早,活下來的人也多。”與其藏著掖著的惹人起疑,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男人聽到這話十分羨慕:“把那麽多人都叫起來真是辛苦了,現在門關的嚴實,後半夜又睡得死,我光是把鄰居叫起來,就不知道吆喝了多久。”一條短短的路,男人拉著梁康時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雖然隔著厚重的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梁銜月想,他應該也是惶恐和後怕的,才會抓住一個認識的人不肯放。

走到分岔口,梁康時和男人告別,男人突然提醒他:“我記得你是有車的吧,趕緊看看車裏的油被沒被偷,現在燃料金貴,有人專門跑到地下車庫裏偷油呢!”

梁康時渾身一震,他們本來就想多弄點汽油,但是還沒來得及,再加上不好弄,最後也沒存下來汽油。要是唯一的這點汽油再被別人偷了去,那可就氣死了。梁康時對著提醒的男人再三感謝,趕緊帶著一家人去看自己家的車。

最初偷油的那個人隻是因為砍下來的樹不好燒。經過這一個冬天,這些行道樹十有八九都要凍死。但是低溫天氣才來沒幾天,樹枝裏還都是水分,一點也不好燒。他就想到了用點汽油助燃。

把自己家的汽油導出來以後,這個人鬼使神差的想起來,都已經停水停電亂成一鍋粥了,他是不是可以偷點別人家的汽油。一輛車的汽油才多少,一車庫的汽油才夠用。

等到其他人也想起來汽油可以做燃料,看見的就是自己家被撬開偷空的油箱,當然是氣不打一處來,有人偷自己的,自己就去偷別人的。這個連鎖反應不斷擴大,地下車庫現在估計已經沒有幾輛車是有油的了。

梁銜月家也有車,但是他們沒有買地下車庫的車位,而是選擇了小區地麵的。沒有什麽原因,地下車庫的車位免去風吹日曬,比外麵的要貴上一倍。他們家錢不多,有車位就夠用。

現在的情況是,車子的確是免去了被偷油的可能性,因為車子被埋在兩米深的大雪裏。他們轉悠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家的車就在腳下的這片雪裏。

他們回家拿了工兵鏟來挖,梁銜月是打算這次直接把家裏的車收到海島空間裏的。所以三個人並沒有從車位上方開挖,而是從側邊挖,隱隱約約能看見車門的時候,他們就立刻停手,隻等著天黑下來,梁銜月再來收車。

回到家的時候三個人都凍僵了,他們拍下衣服上沾染的雪,把手腳搓熱。然後把熄滅的焚火台重新生起來,梁銜月在海島空間裏砍了不少樹,得到的樹枝比木材還多,剛砍下來的樹枝是柔韌細嫩的,放了這麽多天都已經幹枯,非常好燒。

家裏本來就用著一個蓄電池,梁銜月又拿出一個蓄電池,連接著兩個小太陽一起開,又把火燒的旺旺的,總算覺得舒服了點。

梁銜月的耳朵和臉頰都有點癢,被她搓的紅彤彤的,擔心是凍傷,趕緊塗了厚厚的一層藥膏。她給梁康時和甄敏都擠了一大坨,讓他們抹在手腳、耳朵和臉頰這些容易凍傷的地方。

“凍瘡膏我買了很多,用不著心疼,放開了用,千萬別真的留下病根。”她細細叮囑。

梁銜月說完這句話又打了個哈欠,困倦襲來,提醒著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她看了一眼甄敏,甄敏也是眼下青黑,神情憔悴。

梁銜月提議道:“媽,你去空間裏睡一會兒吧,我把床也收進去。”在家裏睡肯定不如進空間裏舒服,甄敏雖然隻能待六個小時,但是睡眠質量絕對比溫度還在零下的家裏高。

甄敏也累極了,她還覺得自己嗓子幹痛,可能是要感冒了。她先找出感冒衝劑給三個人都衝了一杯。然後和梁銜月一起進入了海島空間。

梁康時要留在外麵,他們一家人如果都進入海島空間,家裏就沒人看守了,現在治安混亂,也難保不會再有人囂張到撬開防盜門入室搶劫,家裏至少要留一個人才行。

梁康時催促甄敏:“你快去睡吧,等你睡醒了來接我的班。”

甄敏不放心地叮囑他:“你可別睡著了,容易感冒,再說家裏還生著火,可得盯好了。”

“去吧去吧,這才哪到哪,我熬得住。”

梁銜月把床放在隻建成了一層的別墅裏,甄敏躺下沒多久就進入了熟睡。梁銜月把所有的門都打開,確保房間裏通風才躺下。

現在的海島別墅更像是個模型,隻是梁銜月用木板搭積木一樣搭出來的,堅固度倒是不用質疑,搭起來以後木板完全沒有任何接縫,仿佛生來就是一體的。隻不過因為缺少很多材料,所以窗戶都是沒有的,為了保持空氣暢通,隻能把門都打開。

別墅的建造中還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原本的二層別墅現在被削減到了一層。雖然說房間足夠用,但看起來就沒有計劃中的氣派。原因就是原先預備的電線不夠長,各種不同規格的電線加起來有一千多米,可梁康時說根本就不夠一間二層別墅用的。

“這些,最多裝個二百平方的大平層。還得是省著用的,少裝幾個插座,空調和電視也能省掉。”梁康時大刀闊斧的砍起了用電線的量。除了廚房和客廳還保留著比較多的預算量,幾個臥室除了照明的燈具都隻有一個插座。“有個睡覺的地方不就行了,都這種時候了,那還有什麽離不開的電器。”

最後梁銜月計劃中的二層小別墅變成了大平層,而且朝著更加實用的方向發展,隻留下廚房、客廳、衛生間、兩個臥室和兩個儲藏室。

一個儲藏室在廚房邊上,梁銜月準備把兩個大冰櫃挪過去,再擺兩個貨架放上食材。另一個儲藏室是放置日常生活用品的,離臥室更近。至於原本那個建在別墅外有地下室的二層儲藏室,地下室也還是被保留著原本的職能,把米磚麵磚這些都儲存在那裏。一層的東西被搬到別墅裏一部分以後,就改成專門裝工具的庫房,那裏地方夠大,梁康時也可以在裏麵做些木匠活。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梁銜月躺在**計劃著:得先用石頭製作出熔煉爐,再去沙灘挖些沙子來做玻璃,燃料就先用樹枝和木材將就一下,等以後在海島裏找到了煤礦就能淘汰樹枝這樣的燃料了。

有時間還要多挖些石頭,別墅用石板搭建其實比木板更好,但是挖掘石頭的時間更長,而且不像砍樹那樣還有樹枝果子這樣的副資源掉落。以後有時間了可以逐漸把木板替換成石板,尤其是浴室的改造要放在第一位……

想著想著,梁銜月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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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一樓。黃一峰的老婆易君正在往壁爐裏添木柴。壁爐裏的火焰熱烈的跳動著,為屋裏提供源源不斷的熱量,家裏的空調也在一旁製熱,屋裏的溫度始終保持在0度以上,相比之下已經是個很適宜的溫度了。

他家有柴油,有發電機,一直都沒有斷過電。不隻是黃一峰家,自從限電開始,別墅區的業主們基本都想辦法搞來了發電機,就算沒搞到也可以和鄰居商量共用一台。

晚上的時候別墅區依舊燈火通明,和一條馬路之隔卻黑漆漆的普通小區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別墅區裏一半的業主是商人,大多在本地做生意,行業從服裝到食品應有盡有,他們找了門路供應起了整片別墅區的吃穿用度,除了出行不變,幾乎和大雪來臨之前沒有什麽區別。另一半業主要麽是退休的老幹部,要麽有子女擔任要職。那些主動為大家供應生活用品的人,基本都是打著結交他們的主意。

有錢能使鬼推磨,可黃一峰覺得,現在這個世道,錢的重要性正在下降。像柴油他現在就已經完全買不到了,那些買食物和其他用品的渠道,也隨著昨晚的大降溫迅速收緊。

黃一峰和老婆商量道:“現在這個柴油發電機換出去怎麽樣,我問了之前捐贈物資和我對接的那個負責人,他說可以用咱們家這種型號的換功率更低一點的發電機,汽油柴油的都行,差價可以用油補。”

黃一峰家裏的這個發電機是當初他從工廠帶回來的,功率很大,耗油量也高。自己家完全可以用小型家用發電機發電,不僅油耗少,而且功率也夠用。現在這個時期,政府是很樂意調配資源,用小型的發電機換來黃一峰家的這種功率更大的工廠用發電機。

事關自己家以後的生存問題,黃一峰這次不打算無償捐贈,而且還得好好講一講價,爭取最大的利益。

易君說道:“大型柴油發電機的價格怎麽說也得五萬往上,那種小型的一萬塊錢都不到,一個換一個多虧,就算他們承諾補給你柴油,也不會放心交給你太多。至少也得換兩個,一個汽油發電一個柴油發電,到時候不管找到哪種油都用得上。”

易君怕黃一峰語氣太強硬惹怒對方,讓人家以為他們貪得無厭,現在政府工作人員的話語權遠超從前,於是給黃一峰出主意道:“你就說這發電機不是你自己所有,還有老梁的一半,兩家人所以才要兩個。”

黃一峰一拍大腿:“這個好,要是我們兩種油都能弄到,就可以分給梁子一台。不過我說,咱們家這麽大,兩家人住在一起也不是不行,起碼可以先熬過這個冬天,昨晚梁子打電話來提醒我的時候信號不好,忘了跟他提這個事了。”

丈夫心心念念把他好兄弟一家人接過來住,易君一直是知道的。她性子比較冷淡,沒有什麽要好的朋友。黃一峰雖然因為生意往來看起來朋友遍天下,實際上交心的也就這麽一個。她和梁康時一家人也沒少接觸,也認同他們的人品。在這種極端天氣裏,一招不慎就會麵臨生死危機,她也真不介意梁康時一家人來住上幾個月。

說起來,黃一峰家前幾天沒買到食物的那段日子,還都是吃的梁康時送來的鴨蛋、筍幹、木耳這些東西。

“他們不一定願意來。”易君猜測道,“住在別人家裏,肯定是不自在的。”

梁康時那天買給他們家送大米和麵粉,又暗示黃一峰囤積木材燃料,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但應該也是對現在的寒冬有所準備。不到無路可走,梁康時是不會帶著一家人上門麻煩黃一峰的。

黃一峰隻說自己會打電話過去問。易君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楊姐要回自己家去,你看現在能把她送出去嗎?”

楊姐是他們家的保姆阿姨,易君身體不算太好,兩個人也因此沒要孩子。家裏請了一個保姆,做的一手清淡的好菜。楊姐在他們家幹了四年多了,和他們關係都很融洽。

“現在走?”黃一峰很不理解,“她那麽一大家子人擠在那個小筒子樓裏,平時都沒有楊姐睡覺的地方,她現在回去了,難道還能比待在咱們家裏更舒服?”

楊姐出來打工,一個月隻回一次家,不是黃一峰家不給她放假,而是楊姐的老公、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個四十平的小房子裏,楊姐就算回家了也隻能打地鋪。不過她每個月的工資不少,她幾乎紋絲不動的存起來,想給家裏換一個大點的房子。

“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她肯定也想回家看看。”易君低聲道,“外麵凍死了不少人呢。”

黃一峰琢磨了一會:“我打聽打聽有沒有運物資的車捎她一段路吧,肯定是送不到家門口,現在隻有幾個關鍵路段能通車,清理出來的路還是單向的,全市都交通管製了,不讓隨便上路,怕堵在一起。”

天氣太冷,雪根本就不化。最開始清理道路的時候還用的是除雪機那種把積雪完全掃除,露出地麵的辦法。但是很快就發現行不通,積雪太厚在兩邊堆起了高牆,除雪機把雪拋出去又會彈回來。人工清雪遇到了一樣的問題,兩邊的雪比人還高,像挖地道一樣,根本就拋不出去,除非把雪一擔擔地挑出去,可那樣就太慢了。像撒鹽這種方法更是沒有效果,應付起這樣厚的積雪杯水車薪。

最後選用了一種方法,就是用鏟車把雪砸實,看到城市主幹道上有一條雪比旁邊的矮上一米,上麵撒著黑色的煤渣,那就是通出來的雪路了。

黃一峰在客廳裏踱著步子:“得想辦法多弄點物資來,不管是食物還是燃料,我看到有人在訂滑雪場裏的雪地摩托,前麵是雪板後麵是履帶,適合現在的路。”現在的氣溫,汽車的發動機總是熄火,而且不夠防滑,不如專門在雪場裏使用的雪地摩托抓地牢固,能爬坡。

易君問道:“這種雪地摩托要多少錢?”

“五根金條。”

————

梁銜月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她又定了一個兩個半小時以後會響的鬧鍾,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甄敏枕頭邊。她摸了摸老媽的額頭,好在沒有發燒。甄敏睡得很熟,對女兒的動作一無所知。

六個小時一到,甄敏就會回到現實世界,兩邊的溫差太大,尤其是海島回現實,必須得做好準備才醒,萬一甄敏那個時候還沒醒可就壞了。

梁銜月起床以後,就按照睡前想好的計劃騎著電動車朝海邊去了,她要先去挖點沙子。

現在並不是退潮的時間,經過這幾天的總結和發現,海島裏的潮水漲潮退潮的時間相當固定,不像現實世界那樣十五天輪回一次,雖然這非常不科學,但海島空間的存在已經夠不科學了。現在這樣反倒方便記憶,不需要梁銜月每天推算。

梁銜月今天也沒打算趕海,她在沙灘上看見幾個小海螺也沒去撿。今天大家都太累了,昨天又一晚沒睡,準備吃點簡單的,就不去費力處理海鮮了。

看到背包裏已經有了沙子*20,梁銜月就打算回去。沙子*1熔煉以後會變成玻璃*1,玻璃和木棍在工作台上經過組合可以製成不同規格的窗戶,梁銜月可以直接操縱著窗戶安裝在牆上。

梁銜月騎著電動車很快就來到了自家院子門前,卻沒有停下來,她還要去湖邊打點水。

家裏停水了,雞鴨的飲水和平時生活用水都要用湖裏的水,梁銜月帶了好幾個大塑料桶,打滿水一次能用好幾天。

在梁銜月利用大喇叭驅趕走霸占森林的猴群以後,她還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喜。因為鞭炮聲毫無征兆且震耳欲聾,不隻是猴群被震懾,連在梁銜月家院子附近和湖邊的野獸都少了很多。

梁銜月順利的把電動車開到了一處沒有野獸的湖邊,拿出一個一米多高的大水桶,用正常型號的普通水桶打水往裏麵倒。

當時海島別墅選址的時候就考慮到要用淡水,所以才選擇了現在的位置。但是那時候湖邊的野獸十分密集,又考慮到要靠近森林,所以在森林和湖泊之間選了個居中的位置。現在倒是發現他們之前買的水管不夠長,沒有辦法把水引到別墅裏。

梁銜月決定暫時先這樣將就著人力打水,反正她除了打水的時候麻煩點,來回運送都不費什麽力氣。等空出時間來就挖出一條水渠,用石板在沿路鋪滿,引到別墅附近,再順著這條水渠挖一個小魚塘出來,既可以養養魚蝦,也能讓家裏的幾隻鴨子戲水。

放在現實世界裏,這樣的工作量是不可想象的。不過梁銜月想了下,也就是挖石頭做石板比較費時間,其他的工作一兩天就能完成。

回去的時候梁銜月收起了電動車,轉而步行回家。這片草原上生長了很多野草和灌木,梁銜月可以在其中找到野棉花、野粟和野麥,收集它們的種子將來種在自己的農田裏。

這項工作梁銜月一直在做,現在野棉花的種子是最多的,有七十幾個,其次是野麥,有五十幾個。

收集種子的工作聽起來十分繁雜,尤其是在梁銜月已經從現實世界買了不少種子的情況下。但是隻有海島本土的種子才能用遊戲的方式種植和收獲,梁銜月隻需要抬抬手就能完成開墾土地、播種和收獲,而且可以用工作台進行脫粒和碾磨,還完全不需要擔心病蟲害。

其實梁銜月隻需要走過一株野棉花,將視線停留在上麵兩秒鍾,種子就會自動出現在背包裏,除了需要在一堆野草中分辨出她想要的植物以外,基本不費什麽力氣。所以梁銜月隻要在草原上步行,就會趁這個機會多采集一些種子。

梁銜月回到家的時候,甄敏正在穿棉衣,她看見梁銜月回來說道:“我睡好了,把你爸叫進來吧,他也該累了。”

梁銜月答應了一聲也跟著一起穿厚衣服。甄敏一個人留在家裏她不放心,而且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大家先吃了飯,再論其他的。

蓄電池接了逆變器,可以連接電磁爐。他們今天晚上吃米粉,因為天氣冷,吃點辣的能禦寒,所以切了一塊火鍋底料煮米粉。

打上兩個荷包蛋,抓起一把小青菜扔進湯裏。簡簡單單的香辣米粉就出鍋了,甄敏撕開一袋榨菜,又把自己醃的酸蘿卜倒出來一些,配著米粉一起吃,又酸又辣,非常過癮。

簡單的吃過了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梁銜月正準備去樓下把自己家的車子收起來。梁康時非要跟著,怕外麵不安全。

梁銜月轉過頭去默默的盯著他看。

梁康時舉手投降:“陪你去收完車子回來,我一定進空間睡覺,保證什麽事也不幹了!”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裏,白天找到自家的車位都相當不容易,晚上更是麻煩。兩個人在這一畝三分地轉悠了很久,才終於找到白天挖好的、露出一截車門的坑。

停車場的邊上,有很多痕跡很新的雪堆,梁銜月和梁康時都知道裏麵是什麽,越發覺得寒氣森森。尤其是他們為了遮掩,害怕有人從附近的高樓上看見他們的動作,所以沒有開手電筒,隻是借著微弱的月光尋找,讓氣氛更加陰森。

梁銜月一邊靠近車門一邊說道:“爸,你覺得剛剛我們看到的墳是不是比早上多不少?”

梁康時凍得跺了跺腳,整個人又陷下去一寸。“是啊,能熬過昨晚上,未必能熬過今天,在春天來之前,每一天都是考驗。”他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梁銜月,“月月,以後還有春天吧?”

梁銜月停下來回憶了一下,覺得夢裏好像對春天沒有什麽印象,所以說道:“不知道有沒有春天,反正一定有夏天,還特別熱。”

她伸長了手臂去摸車門,車子雖然消失在了麵前,車頂上覆蓋的厚厚一層積雪重重地砸在地麵上,濺起一層雪沫。

梁銜月早就考慮到這種情況,所以故意站得盡可能的遠,隻是努力伸出手去摸車門。不過前麵一大片雪陷下去,梁銜月腳底的雪也跟著滑落,差點把她帶下去。

梁康時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兩個人看著麵前的雪坑都有些猶豫,明天早上其他人經過這裏的時候,估計也會起疑吧?

梁康時看見梁銜月被凍得搖搖晃晃,心疼她,不想留她在外麵填這個坑,於是說道:“我覺得不用管這個坑,現成的一個坑,可能還省了別人挖坑的力氣,明天早上我們起來,這裏可能就被人填上了。不過不是平的,還能鼓起來一點。”

梁銜月頗為無語,這是什麽好事嗎?

梁康時見勸服女兒不成,任勞任怨的和梁銜月一起用鏟子揚了些雪進去,雖然整體還是比旁邊的雪凹下去一些,但是看著不那麽突兀了,現在這個時候,應該也沒人閑的到處溜達,發現這個車位上的雪陷進去不少。

快進到單元樓裏的時候,梁銜月突然疑惑道:“怎麽這麽大的煙?”現在家家都生火取暖,又不舍得把窗戶開大,唯恐家裏好不容易留住的那點熱氣跑出去,所以樓道裏煙氣衝天。但是梁銜月現在看到的,已經不僅僅是逸散出來的幾縷煙霧,而是濃煙滾滾。

“可能是誰家著火了!”梁康時沒有衝上樓,反而轉頭跑向外麵的雪地。梁銜月果斷跟上。還沒等梁康時開口,就已經遞上水桶。她退出海島空間之前正好去打了水,湖水已經被倒進家裏的水箱裏,但水桶還在,可以直接取出來。

兩個人各拎著一個裝滿雪的桶,跑上樓尋找著火的那戶人家。剛爬了一層就看見大開著的門裏冒出黑煙,兩個人直接衝進去。揚手把桶裏的雪都潑到了著著火的沙發上。

那戶人家家裏有兩個人,男人傻愣著站在一邊,嘴裏喊著“著火了!”女人拿著沙發上的抱枕奮力撲打,想撲滅火焰。

看到梁康時父女二人出現在家裏,倒出一桶雪來,他們才如夢初醒。家裏是停水了,但他們可以到外麵去裝雪來滅火啊!想到這,兩個人立刻扔下手裏的東西,拿了家裏的臉盆下樓裝雪。

幸好是二樓,而且火勢也不大,四個人上上下下的跑了幾趟,沙發上的火就已經完全撲滅了,黑乎乎的水滴滴嗒嗒的順著沙發往下淌,很快又結了冰。

最後人家對梁銜月和梁康時簡直是感恩戴德。他們在家裏生了火,因為疲憊恍了神,再一睜眼火盆裏的火都燒到沙發去了,沙發上的布藝防塵罩迅速燃燒起來,兩個人想救火,打開水龍頭才想起來已經停水多時,一時間都懵住了。

幸好遇到了梁銜月兩人。

男主人看著一邊的空桶,急急忙忙的跑到樓下裝滿了雪遞到梁康時手裏。梁康時瞪著眼睛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麽,手裏已經下意識的接過來。

男主人連連鞠躬,嘴裏說道:“真的太謝謝你們了!要是沒有你們提醒,火可真的就燒起來了!那個大哥,你是正好下樓打雪的吧,我運氣真是好,碰到你們兩個貴人了。”

梁康時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停水的緣故,現在人們用水都是去樓下挑塊幹淨的雪地盛一些雪帶回家,化成水再用。這家的男主人可能就是誤會他們了,不過梁康時沒有說什麽,反而很高興找到了一個隨身帶著水桶的理由。

他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你們用火注意點,我們就先走了。”

回來的路上順路辦了件好事,代價卻是要提著沉重的雪桶爬到九樓,那家的男主人十分感激,把雪裝的滿滿的,又壓的十分結實,梁銜月都快提不動了。

她很快就想到樓梯上沒有監控,把自己手裏的桶收進了空間,又去拿梁康時的,梁康時正在出神,死死的攥著提手,被梁銜月晃了兩下才回過神來。

“把桶給我呀,拿著不沉嗎。”

梁康時把沉甸甸的桶遞過去,後怕道:“現在每一家都要生火,真擔心再有這樣馬虎又一遇到事就方寸大亂的,到時候把咱們這棟樓都給點了,現在消防隊估計還來不了,人在家裏坐,火從樓下來,你怕不怕?”

梁銜月也認真想了想,確實是這樣。他們能保證自己家用火絕對安全。但管不到別人頭上。像現在這個情況,家家戶戶的火災隱患都不少,還真容易不小心就遭了無妄之災。

那就隻有一個解決辦法——回農村去。

“爸,你打聽過沒有,現在的路況到底怎麽樣了?”

梁康時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家門:“我問過峰子了,從咱們家到梁家村的這條路,有一半能通車就是多的了。但是現在的關鍵不隻是能不能通車的問題,而是開辟出的路段都是單向道,全市已經交通管製了。隻有登記過的物資車輛能夠通行,所以不管路通沒通,咱們都沒法開車回去。”

聽到門開了,甄敏回頭一看,父女兩個都灰頭土臉的。“這是怎麽了?”她立刻站了起來。

梁銜月簡單的講了一下他們在樓下救火的事。甄敏緊張的絞緊雙手:“這火要是燒大了,光靠上下樓裝雪恐怕都沒辦法撲滅了!”

梁康時擔憂的事情,甄敏明顯也想到了。

“是啊,所以我跟老爸在想怎麽回梁家村呢。不能開車的話,走路要多遠才能到?”

梁康時計算道:“平時回家開車不到一個小時,我估計得有三十幾公裏的路。峰子說他想辦法讓咱們搭個順風車,就算一半的路不用我們走,還剩十多公裏,按照現在的路況,一個小時能走上兩公裏就不錯了。”

人步行速度正常在3-7公裏左右,現在的條件離正常差得遠,梁康時的估計是建立在他們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但沒有遇到掉進雪坑和因為路滑摔倒的樂觀假設。

梁銜月估計,走到最後他們肯定都沒力氣了,這將近20公裏的路,走上十二個小時不知道能不能到。

而且他們一家人出發的時間並不由自己決定,而是要看“可能”搭上他們的順風車什麽時候出發。這樣看來,想在一個白天之內回到梁家村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他們能在馬路上過夜嗎?在建築物裏,這漫漫長夜都相當難熬,換成野外,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梁銜月看看甄敏,甄敏看看梁康時,從市裏回梁家村這短短的一段路,竟然成了天塹。

沉默了許久,梁康時終於開口了:“月月,我記得你買了帳篷和睡袋。這些東西都效果怎麽樣?”

梁銜月在買帳篷和睡袋的時候都是做了功課的,考慮到極寒的溫度,睡袋選用的是品質最好的羽絨睡袋,既能保溫也能防潮。上麵標記的低溫度是零下25度。

這可不代表零下25度睡在睡袋裏會感到溫暖。關於睡袋的溫標,其中的低溫度代表的是睡袋使用的極限溫度,是保護人體不至於失溫的最低溫度。也就是說,零下25度的時候,睡在這個睡袋裏不會被凍死。但也有可能根本就冷的睡不著覺。

現在外麵夜晚的溫度低至將近零下50度,光想依靠睡袋保溫根本無法做到。不過再加上防風的帳篷、可以隨時取用的蓄電池和一家人最大的後手——海島空間。如果實在冷的受不了,就躲進空間裏暖和一下再出來,梁銜月覺得雖然過程可能十分辛苦,他們最終還是會成功回到梁家村。

他們要為這次在室外過夜的計劃做最充分的打算。包括準備一些高熱量的食物、找出能蓋在帳篷上保暖的舊被褥等等。

在準備過程中,梁銜月還發現了一個海島空間登錄時間的隱藏設定。他本來想要囑咐甄敏和梁康時出發的當天要把能進入海島的6個小時留出來,如果晚上冷的受不了的時候就沒辦法進去取暖了。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父母每天的登錄時長隻有6個小時,如果下午6點之後進入空間,到了零點用光了前一天的登陸時常,零點之後不就是新的一天,會不會可以再有六個小時的時間。這樣連在一起就有12個小時的時間,完全足夠一整晚都停留在海島空間裏了。

梁銜月自己的登錄時長現在已經增加到了十七個小時,用不完用沒法挪給父母,偏偏父母的時間不夠用,沒有辦法整晚都待在空間裏,不然他們也不用冥思苦想,要怎麽才能在這麽冷的室外過夜。

但是經過幾天的測試,梁銜月發現這個登錄時間並不是像遊戲一樣過了零點就會刷新,這條規定的意思是24個小時內隻有6個小時可以出現在海島上,這也就意味著梁銜月這個把兩天的時長湊在一起的想法也行不通。

“月月,我們已經夠幸運了,”甄敏安慰因為計劃挫敗而失落的梁銜月,“6個小時已經不短,我們完全可以在外麵待上半個小時就進去暖和半個小時,而且我們有那麽多東西可以用,熱水袋、暖貼甚至是小太陽,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梁銜月猶豫道:“我是擔心兩邊的溫差太大,要是像媽你說的那樣半個小時交替一次,你們的身體很容易出問題的。”

“不會的,”甄敏摸著梁銜月的手,“要是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什麽以後。我們倆今年才做的體檢,一點毛病都沒有,體格比你們年輕人還要壯,你就別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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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一峰放下手機。轉身對妻子易君說道:“梁子說要回農村老家去,他家裏有煤,現在在農村呆著比城裏舒服多了。他還說將來缺糧食就去找他,村裏屯糧多,他能想辦法幫咱們弄到。”

易君並不意外,隻是問道:“去梁家村的那條路,應該還是不通的吧?”

那是肯定的,市裏的路連一半都沒清出來,哪有多餘的精力開拓去農村的這條路。

“我和梁子商量過了,從他家到梁家村的那條路,現在隻有一半是通的,他說能不能搭上運送物資的順風車,隻要把他捎到半路放下就行,剩下的他們走回去。反正我也要幫楊姐回家,正好可以一起打聽。”

易君望向結滿了霜花的窗戶,喃喃道:“走回去啊……”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作者有話說:

明天的更新改到晚上11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