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時和黃一峰今天跑了不少地方,他們要尋找的不僅僅是暫時的貨源,最好是穩定的,能長久提供農村日常生活需要物資的供應商。

但這種人通常都很有實力,也有自己的人脈,看不上一個梁家村這樣的小市場。黃一峰認識的一個熟人今天碰巧不在,現在通訊不方便,也沒法提前打個招呼,兩邊就這樣錯過了。

最後兩個人帶來的食物倒是都換了出去,他們帶來的這些東西在市裏還是很搶手的。但都是一錘子買賣,和商業街旁邊的小商鋪交換了物資,下次再來的時候就未必能找到這個人了。

因為是第一次倒騰物資,黃一峰用糧食交換來的都是十分保險的、一定能在梁家村成功售出的商品,像是衛生紙、打火機、鹽、糖還有少量藥品。

東西雖然順利的交換,但是梁康時擔心這中間賺的差價還不夠跑來跑去的汽油值錢。黃一峰安慰他:“做生意都是這樣,有賺有賠,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汽油我那還有不少,暫時夠用了。”

梁康時知道自己太著急了,仔細想也確實是這樣,這才是第一次出來進貨,確實不能操之過急。他點了點頭,視線望著窗外,他們正路過一個高架橋,梁康時看到好多廢棄的車輛躺在橋下的河裏,堆的整條河都快堵滿了。

“這是怎麽回事?”梁康時探頭去望。原先他也走過這條路,不記得有這麽多廢棄車輛。那裏麵還躺著一輛物流貨車,車廂上【XX物流】的字眼十分醒目。

開車的黃一峰掃了一眼,解釋道:“這附近不是有一個高速口嗎?就去年冬天高速封路,滯留了好多車輛。雪天路又滑,還出過車禍,好幾輛車著了火。

後來就下暴雪,司機都跑了,就車還都堵在這,春天洪水來了,都給衝到橋下了。也有一部分車是被丟下去的,有好多人從外市走高速回安城,他們走的路為什麽暢通無阻?那是政府提前疏通了高速,滯留在上麵找不到主人的車都扔橋底下了。”

其實這些梁康時都不關心,他就是有點想知道橋底下那輛物流車裏有沒有快遞。不過就算有的話也應該浸過水,要是有食物的話也該腐敗發臭了。

這個想法一直在他腦海裏打轉。而且還不停的冒出念頭來勸說他相信那輛車裏的確有物資,比如整輛車車頭朝向水流的方向,要是車廂是空的,該是前重後輕,本該是車尾被水衝到前麵才對。

這些胡亂的想法不斷**著梁康時,讓他默默記下了這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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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陽撒下黃澄澄的光線,大地被蒙上了一層淺金色的薄紗。梁銜月偶爾一瞥也會想到,如果天邊有雲,躲在雲後的太陽看起來也許會像一個流心荷包蛋。

可是一片雲彩都沒有。太陽已經連續高掛在天空好久,期間不僅一滴雨都沒有下,梁銜月也很少見過朝霞和晚霞了。

她肩上扛著鋤頭,把自己包裹得像個恐怖分子。不僅外麵戴著甄敏做的帷帽,裏麵還加了一套墨鏡和口罩的組合,手上是一雙棉麻的手套,褲腿都紮緊,不讓腳腕有露出來的可能性。

她雖然裹得這麽嚴實,是在這群村民裏也不算是多突兀的異類。戴帽子和手套勞作是大家的共識,也有不少人帶上了口罩,那些大咧咧把臉露在外麵的人,多數都有著一張紅通通的臉龐。

春耕結束以後,梁家村的村民整體都黑了兩度。梁銜月跟在隊伍後麵,看到前麵有個虎背熊腰的身影不停的去扯頭上包著的頭巾。

旁邊的人說道:“梁虎,你有帽子不戴,圍個花圍巾像個老娘們。”

梁虎臉上掛不住,回頭道:“要你管!你才像個老娘們。”

他這一回頭,滑溜溜的頭巾順勢滑落下來,露出了鋥光瓦亮的一顆鹵蛋。梁虎不知道什麽時候,剃了個光頭!

而且這顆頭還是紅的。

梁虎趕緊把頭巾拉上去。原來前幾天他老婆給他剪頭發的時候,不小心剪壞了一點,有一塊剃得特別短。梁虎見狀,幹脆就讓老婆給自己剃了個光頭,反正沒幾天就長出來了,還省得三天兩頭的剪頭發。

沒想到剛剃成光頭的腦殼特別不經曬,梁虎自己也不注意,下地裏一天頭皮就曬傷了,晚上疼得睡不著覺,抹了點藥膏才稍微好過點。

今天要上山開荒,他這個腦袋戴上帽子也疼,圍著圍巾也疼,什麽都不帶被太陽一曬更疼,最後他老婆隻能給梁虎找了塊滑溜溜的花絲巾。

所以說看起來不怎麽好看,起碼人舒服一點。

沒想到被大家好一番嘲笑。

路上出了個好笑的小插曲。最後一眾人還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原本定好的公共田地址。

天氣轉暖才不久,可是地上的野草已經冒出了頭,這裏的樹木冬天的時候被村民砍掉了上半部分,隻剩下埋在雪底的樹幹。現在連樹幹也被鋸掉搬回家了,麵前是一個個緊貼著地麵的小樹樁。

他們今天要田裏大的石塊扔到一邊,樹根整個掘出來。明天早上會有人來鋤草,早上的草刨出來曬上一天幾乎就幹透了,重新把根紮回地裏的可能性很小。

梁銜月今天主要的工作就是用鋤頭把地裏的樹根刨出來。體力沒有那麽好的人就被分配去撿石頭和敲碎大土塊。

今天一共有十幾個人上山,都是幹慣農活的壯勞力,動作都很麻利。連帶著梁銜月也加快了速度。現在表層的土壤已經十分幹燥,完全看不出曾經有洪水來過的痕跡。隻是梁銜月揮起鋤頭刨出深一點的泥土時,還能看到那些泥土是濕潤的深褐色。

鋤頭碰到了地下的樹根,梁銜月搖晃著鋤頭疏鬆著樹根旁邊的土壤,然後一腳踩在樹樁上,腳上一使勁,樹樁向地麵倒去,連帶著地下的樹根也被扯了出來。這還不算完,樹根有很多都斷在了地下,還要把粗壯一點的樹根也找出來。

這附近的樹除了鬆樹就是柞樹,有的鬆樹還高大一些,樹樁比碗口還大上一圈,柞樹就比較低矮,從前有人在山上養過柞蠶,至於是養蠶的人種的柞樹,還是先有的柞樹才引來了養蠶人,梁銜月倒是不清楚。

整片地裏都沒有樹幹特別粗壯,根係特別發達的樹樁。那種大樹村民也是不會去隨便砍的,一個是因為小樹砍起來輕鬆,曬幹做柴火也快一點,另一個就算是下意識地不去砍辛苦生長了多年的大樹。

雖然傍晚的氣溫算是涼爽,但梁銜月包裹的這麽嚴實,又做的是出力氣的重活,額頭和手心都出了汗,身上也潮乎乎的。但是一想到晚上回家後可以在空間裏洗個澡,她又覺得輕鬆不少。

大家一邊勞作一邊也沒閑著,隨口聊起家常來。

“最近老鼠又多起來了,哎,你們家見沒見著?”

“怎麽沒見到,直接從大門口跑到屋裏,在我們家的櫃麵上亂爬,我拿著掃帚一路打才趕出去。”

“我們家的大米就被老鼠糟蹋不少,我都心疼死了。今年的老鼠怎麽這麽厲害!”

大家連聲抱怨,一個人突然問到:“村裏的老鼠這麽多,不知道山裏的老鼠會不會跟著多起來。咱們種在地裏的種子可別被老鼠啃了。”

一想到他們辛苦種下的種子可能在不知不覺中被老鼠吃掉,這心疼程度可不亞於家裏的糧食被老鼠禍害。

“玉米還好點,都用藥拌過種子,不怕老鼠,土豆不行,不能用藥拌,遇到老鼠就壞了。”

梁銜月以前見過梁康時拌種子,玉米種子在播種前要和一種特製的藥劑攪拌均勻,這種藥劑不僅能防鼠害,而且也能預防地下的害蟲啃噬。土豆種之前最多拌點草木灰,可防不住老鼠。

一想到這,大家緊張的情緒反而緩和了。

“我家還好,土豆種的不多。”

“其實也沒怎麽在地裏看見過老鼠,就是村裏鬧得凶。”

在準備春耕的時候大家都商量著今年多種土豆,土豆的產量比玉米高上好幾倍,可種的時候幾番斟酌,還是種玉米的多,不過大家也沒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還分出一部分地種土豆。

玉米磨碎了的玉米麵是粗糧,口感不好產量卻高的玉米還能做飼料,用途比土豆更廣。土豆吃多了胃口不舒服,而且看今年這個年景,說不定還能在玉米收獲之後再種一茬土豆。

土豆重茬傷地力,梁家村的土地本來也不肥沃,大家幾番思量,最後不約而同的把土地的大頭都用來種玉米,剩下的才種了土豆、紅薯和一些雜糧。

從太陽還沒落山就來到這塊田地,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整塊田地已經差不多被收拾了一遍。看起來已經不是剛來時候的荒地,有了幾分農田的雛形。

大家也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天再黑下去也看不清楚什麽,鋤頭刨到腳上可不值當。那些從地裏刨出來的樹根和矮樹樁也被收拾到一起,這些都可以帶回家當柴燒。

梁銜月刨了好幾個樹樁,就有人喊她也來拿幾個回家。她沒推辭,上前拿了兩個小的:“我就拿這些,剩下的大家分一分吧。”

其他的村民比梁銜月有經驗的多,他們紛紛從口袋裏掏出麻繩,把幾個樹樁交錯著捆起來背到後背,這就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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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架橋上駛過一輛汽車,副駕駛上的男人探頭去看橋下的快遞車,他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根根細密的小卷毛從帽子裏不安分地跑出來。

駕駛座上的男人看到卷毛朝著窗外探頭探腦,又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吐了一口眼圈:“別想了,今天這批貨是有數的。”

卷毛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那、那以前的貨,江哥會不會知道……”

男人推了推墨鏡,把煙蒂摁滅。“你是不是傻X,江哥要是知道了,還能留咱倆到現在?什麽貨能拿,什麽貨不能拿,我心裏有數。你隻要管住嘴巴,到時候就等著發財吧。”

汽車沒有絲毫減速地經過了高架橋,卷毛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想到那些東西賣掉以後,自己能過上的好日子,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來。

“上次走之前車鎖好了嗎?”男人壓低了聲音問到。

“鎖了!鎖了好幾道,放心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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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康時回到家以後,坐立難安,輾轉反側,總覺得自己要是把這事忘掉,會錯過一些重要的東西。

最後他還是悄悄找到梁銜月,神神秘秘地說:“月月,要不要和你爹去個地方?”

梁銜月不解:“幹什麽?”

“撿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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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梁康時看著興致勃勃的女兒,語氣弱弱地說:“把車牌號遮上就算了,大晚上的,咱們兩個有必要捂成這樣嗎……”

梁銜月充耳不聞:“是在前一個路口拐彎吧?”她看了一眼副駕駛的梁康時,囑咐道:“口罩別摘,用絲巾把臉蒙一下,晚上戴墨鏡看不清,要不也不用這麽麻煩。”

車燈的光亮映到車裏,兩個渾身黑衣黑褲的人直挺挺地坐著,臉上沒有露出一寸肌膚,要不是車燈點亮散發光線映照出兩人的輪廓,旁人乍一看還以為是無人駕駛的幽靈車在馬路上疾馳。

梁康時不太明白梁銜月為什麽如此全副武裝,他也擔心是自己的話讓女兒的期待值拔的太高,一會要是快遞貨車的車廂裏什麽都沒有,她豈不會失望透頂。

“我都沒下去看,真的不確定裏麵是不是有東西。”

梁銜月無所謂的說道:“就算快遞貨車裏沒有東西,你不是還說那裏扔了很多廢棄車輛嗎?到時候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零件我們好拆回家。”

晚飯後,她一聽梁康時說起橋下那個“汽車墳場”就當機立斷,趁著夜色出發。

白天那個高架橋上人來車往,梁銜月要是在橋下有什麽動作,上麵看的一清二楚。隻有夜晚時方便行動,橋邊的路燈沒有開啟,因此夜晚出行的車輛很少,加上開著車燈的車輛在遠處就能被梁銜月及時發現,怎麽看現在都是個好時機。

聽到梁銜月這麽說,梁康時放下心來。總歸不至於空手而歸,那也沒有白白跑這一趟。他想起那堆廢棄車輛裏似乎有一輛電動小三輪,要是沒有什麽大毛病的話就把它帶回去。海島空間裏隻有一輛電動車,最多才能坐兩個人,要是梁銜月把車騎出去了,他們兩個出門就要步行,本來在空間裏的時間就有限,花在走路上實在浪費,要是能再有一個代步工具就好了。

梁銜月把車停在遠處,自己和梁康時悄悄走進高架橋下的河邊,已經連續兩個星期太陽高照,沒有下過一滴雨,河裏的水位才不過到膝蓋。

他們這次的主要目標快遞貨車就在河中央,側翻在地,旁邊還有好幾輛汽車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一輛燒的隻剩個骨架的事故車頂在快遞貨車的車門上。

梁銜月看到這一幕時,還以為必須要把這輛車挪開才能進入快遞貨車。靠近了才發現兩輛車中間稍有一段距離,目測空間也足夠快遞貨車的後門打開了。

兩個人都提前穿著水鞋,打著手電筒涉水走過來。看到貨車車廂上的小門上掛著兩把大鎖,用鐵鏈把門緊緊的鎖住。

梁銜月早就從空間裏拿出各種工具放在車裏,她不習慣在不熟悉的環境裏使用空間的能力,總擔心哪裏出了疏漏讓人發現不對勁。

梁康時找出一把專門剪斷鐵鏈的大鉗子遞給梁銜月,後麵那輛事故車和快遞貨車之間的空間不大,隻能站過來一個人。梁銜月說了聲“我來開”,把鉗子對準鐵鏈用力剪下去。

她用了十分力氣,那鐵鏈很結實,梁銜月花了十幾分鍾,才一點點把鏈子磨開。現在車門上麵隻剩下一把大鎖頭。

梁康時站在一邊說:“這個我來吧,你歇一會。”

梁銜月搖了搖頭,準備一鼓作氣。“這個鎖弄起來很快。”

她手上用力,大鎖頭倒是應聲斷裂,但是不知道撞到了哪裏,彈出來一個薄鐵片。

“啊!”梁銜月隻覺得手臂上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那鐵片輕而易舉的劃破了薄薄的衣物,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血珠從傷痕裏滲出來,順著胳膊淌下來,濡濕了衣袖。

“怎麽了?”梁康時站在幾步之外,沒有看清這邊發生了什麽事。

梁銜月忍著痛打開了車門,一咬牙鑽了進去。裏麵果然不是空的,沒有她意料中快遞被水泡過,又堆積幾個月後的腐臭味,大大小小的紙盒子雖然擺放的亂七八糟,但是隻有底下薄薄一層積水。

她招呼梁康時:“爸,你快過來。”

梁康時從女兒驚叫那時就已經過來了,這會正好在門口。車門是歪斜的,他弓著腰走進來,順手帶上了門。

手電筒映出了梁銜月手臂上的傷口,鮮紅一片。“受傷了?趕緊包紮一下。”梁康時急道。

“嗯,傷口有點大,所以流了點血,但就是皮外傷。爸,咱們進空間處理一下吧。”

雖然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梁銜月也要先鑽進車廂裏再進入空間,怕有不經意路過的人看到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

來到空間裏,梁康時幫梁銜月處理了一下傷口。傷口確實有長長一道,從小臂中端開始,差不多10厘米長,靠近手肘方向的傷口淺一些,另一端更深。幸好確實如梁銜月所說,隻傷到了一點皮肉,沒劃到大的血管和骨頭。

梁康時一邊幫梁銜月塗上止血藥包紮起來,一邊聽她講述剛剛是怎麽受傷的。聽到是一塊崩出來的鐵片劃傷,他有些擔憂的說:“一會我打著手電筒找一找那塊鐵片,萬一是生鏽的,得想辦法打破傷風。”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打上疫苗。

梁銜月搖頭:“鐵片掉進水裏了,別費勁去找了,這傷口不深,沒事。”

梁康時用繃帶一圈圈把梁銜月的手臂纏起來,梁銜月哭笑不得:“我就是劃傷了一點,又不是骨折了,用得著包這麽嚴實嗎?”

梁康時一臉嚴肅:“你這麽大的傷口一活動容易裂開,必須得注意。”

出了這麽一個插曲,一開始想到的搬一輛小電動三輪車回家的想法也被梁康時拋到了腦後。他看著梁銜月匆匆把整個車廂裏的快遞通通收好以後,把車門一關,開著車帶梁銜月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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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折騰,梁銜月到家的時候已經有10點多了。她原本還想拆幾個快遞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收獲,被甄敏嚴厲製止,讓她好好養著手臂上的傷口,早點睡覺。

沒辦法,那些被收進來的快遞就暫時堆在院子裏,有的快遞裏進了水,把地麵都洇濕了。

但是梁銜月再把這些快遞收進來的時候簡單的翻看了一下,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幹燥的。應該是車廂的密閉性很好,沒有進多少水。

第二天一大早,梁銜月就滿懷期待的起床去拆快遞。再三保證自己隻用沒受傷的那一隻手,甄敏才大發慈悲的勉強同意。她和梁康時今天要把海島別墅後院農田裏的紅薯收上來,在海島的時間有限,梁銜月又受了傷,所以他們兩個要抓緊行動才行,爭取這兩天就把紅薯收了,再種下一些別的糧食。

一隻手不太方便,梁銜月隻好從最小的快遞開始拆起。

她沒去看快遞單上的信息,感覺自己在拆快遞盲盒。

那些特別小的快遞裏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掛鉤、耳機、耳釘,甚至還有橡皮、轉筆刀這些小文具。

單手把這些盒子收攏在一邊,梁銜月開始對中號快遞盒子下手了。

她隨手選了一個,用刀片劃開。若有若無的異味飄散在空中,梁銜月戴著手套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是一些脹袋脹得很厲害的鹵製品,簡直就像個小氣球一樣,讓梁銜月擔心會不會下一秒裏麵的東西整個炸開。

她趕緊把這些變質的食物推遠了。接下來的一個盒子裏裝的是化妝品,其中一個玻璃瓶碎了,裏麵粘稠的**淌的到處都是,一打開就是一股香味。

幸好梁銜月一直戴著口罩,要不然這些快遞又臭又香的,東西沒找到好用的,再給鼻子搞壞了。

這一盒快遞裏不止碎掉的這一個瓶子,梁銜月找到了一瓶爽膚水、兩瓶防曬噴霧和一小瓶贈送的卸妝水。

防曬噴霧現在可是好東西,梁銜月把這幾瓶化妝品放到一邊,和垃圾以及那些沒什麽價值的小東西區分開。

接下來拆開的東西是已經潮濕發黴的幾件衣服、已經濕透半邊的教輔書、看不出來有沒有變質的餅幹和一些其他零食。

梁銜月手邊的分類區又增加了一些。她把衣服放到【問過老媽再處理區】,教輔書扔到【垃圾】那一堆,餅幹和零食擺到【不敢吃不如喂雞區】。

最有價值的是兩瓶洗發水、三支牙膏、一小桶花生油,因為都是密封包裝,也都在保質期內,還可以放心的使用。

被梁銜月扔掉的垃圾並不多,除了已經明確變質的食物,基本上梁銜月覺得有一點可能未來會用得上的都被她留下來了,包括兩雙和家裏三個人的鞋碼都不相符的運動鞋,裏麵的食物變質了,但看起來很結實的外包裝罐子,甚至還有一頂假發。

她拆得累了。站起來在院子裏活動了一下。

正好一回頭看見小黑偷偷在菜地裏啃白菜。

“小黑!”梁銜月一聲厲喝,小黑立刻哆嗦了一下竄到一邊,用無辜的小眼神看著梁銜月,要不是嘴邊還掛著菜葉渣渣,梁銜月還真要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不許偷偷啃菜葉。”梁銜月點著小黑的腦殼。小黑乖巧地蹲好,滿臉都是【積極認錯,下次還犯】的興奮。

“看在你剛抓了一隻大老鼠的麵子上,這次就不罰你了。”梁銜月把小黑啃過的那棵大白菜拔起來。最近家裏鬧老鼠鬧得很凶,廂房的東西已經被清空了,到處都撒上了老鼠藥。院子裏經常能看到被毒死的老鼠屍體,有時發現的晚了,這些老鼠在灼熱的烈日下用不了幾天就會曬成一個老鼠幹。

梁康時改造的用鐵絲網蒙上的置物架被搬到了客廳裏放著,可這樣竟然也會吸引老鼠,在家裏敞開大門通風的時候,一隻油光水滑的肥老鼠溜進來,牙齒啃在鐵網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音。

結果正巧被因為外麵太曬而被迫在家裏到處溜達的小黑敏銳地發現,小黑最後和大老鼠周旋了十分鍾,最後把它擒於爪下,讓一家人都驚喜無比,這要是沒能及時抓到老鼠,老鼠躲在家裏,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食物,咬壞幾個家具。

狗拿耗子再也不是多管閑事,而是大功一件。

梁銜月在院子裏轉了兩圈,又蹲下來接著拆快遞。

這次她選了幾個體積比較大的快遞盒。

一打開就發現一個質量很不錯的砂鍋。正巧梁銜月前幾天翻菜譜的時候看見一個叫做膏蟹砂鍋粥的美食,所有的食材都很容易得到,就是家裏沒有砂鍋,現在倒是湊齊了。

這些體積大的快遞盒子裏找出有用東西的幾率大大增加,而且大多數都因為包裝嚴密完好無損。剛拆了兩個快遞,梁銜月就找到了一個木質洗腳桶,一箱外國牌子的泡麵。泡麵的包裝沒有破損,箱子也是幹燥的。

她又打開一個泡沫箱,裏麵的東西卻讓她一愣。

很多嶄新的藥盒子整整齊齊的碼在大泡沫箱裏,塞得滿滿的。梁銜月拿起來一盒,上麵寫著【注射用頭孢唑肟鈉】,這應該是一種抗生素吧?

梁銜月對醫藥不怎麽了解,但頭孢兩個字卻很熟悉。她又翻了好幾個藥盒子查看,不是用【注射用】三個字開頭就是以【注射液】三個字結尾。這一箱滿滿當當的藥品都是各類抗生素!

這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廢棄的快遞貨車裏?

梁銜月趕緊去看泡沫箱外麵有沒有快遞單號,可是她明明記得泡沫箱外麵並沒有其他外包裝,可是泡沫箱上麵卻幹幹淨淨,什麽標記都沒有。根本就不是一份快遞。

她把裏麵的藥全都取出來,在泡沫箱底部看見了一個讓她瞳孔緊縮的物品。

————

梁銜月腳步沉重的走到後院,看到父母正在農田忙活著收紅薯,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腦子裏轉過千百個想法。

還是甄敏看見了她:“月月,你怎麽過來了?我們這不用你幫忙,別碰到你傷口了。”

梁銜月猶豫著抬眼:“我們……好像遇到了些麻煩事。”

她緩緩說道:“我在那堆快遞裏拆出了一箱藥物注射液,滿滿一箱,還有一些注射針管。”

甄敏表情有些慌亂:“快遞裏怎麽會有這些東西呢?是哪個醫院買的嗎?醫院會快遞買藥品嗎?”她接連的發問把自己都問迷糊了。

“不是快遞,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箱子外麵沒有快遞信息單,而且裏麵還放著這些東西。”

她的手掌平伸出去,掌心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銅質子彈。而另一隻手上,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槍。

梁康時走過來,語氣微微顫抖:“這不是玩具吧?”

梁銜月把手裏的東西拋給他,梁康時手忙腳亂的接過去,沉甸甸的觸感讓他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個真家夥,他心驚膽戰的看著梁銜月:“不要丟來丟去,萬一走火了怎麽辦?”

梁銜月看到父母這麽緊張,自己反而放鬆了些:“裏麵沒裝子彈的。”

甄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那我們要不要悄悄把這些東西放回去?”

“不行!”梁銜月趕緊搖頭,“現在放回去不是一頭撞在槍口上嗎?”她不知道是誰把東西放在了快遞貨車裏,但她知道,對方一定也不是通過什麽正規途徑拿到的,否則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藏匿。

萬一他們發現自己的東西丟了,在高架橋下守株待兔,自己才不要一頭紮進這個陷阱裏。

梁康時點點頭,也讚同女兒的想法。“私底下擁有槍支的能是什麽好人,別是我們兩個誤打誤撞拿了什麽組織私底下交易的貨物。我看咱們最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以後再也別去高架橋那邊了。”

他思考起來:“我們昨天晚上應該沒有露出什麽破綻,車牌蒙上了,也都擋住了臉,附近的監控現在也是壞的。”

說到這裏,梁康時突然緊張起來:“月月,你的手劃傷了,那邊會不會有你的血?”

梁銜月被他這麽一說,也有一瞬間的提心吊膽,仔細想了一想又搖搖頭:“不要緊,就算那些人有天大的本事,能找到血跡,能提取了DNA,甚至還能和公安的信息庫比對,但是我又沒犯過罪,裏麵沒有我的信息。”

她安慰父母道:“隻要我們小心謹慎些,一定不會被發現。那些藥的保質期都有兩三年,也能在常溫下保存,我們留著這些藥,將來也是一種保障。還有槍,也是好東西。”

甄敏一直不安地抓著衣角,她從未想過自己家能和什麽擁有槍支的黑惡勢力沾上關係。但是事情已經發生,隻能想辦法不露出更多的破綻。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細細地把昨天丈夫和女兒從出門到回來的流程在心裏過了一遍。

“月月這段時間就在家裏養傷,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的手臂受過傷。”甄敏看向梁銜月,幸好這段時間天氣雖然熱了起來,但因為容易被陽光灼傷,大多數人還是穿著長袖長褲,梁銜月隻要稍稍遮掩,就不會被人發現手臂受過傷。

“至於你,”甄敏皺眉看著梁康時,“你們倆昨天晚上穿過的衣服以後都不許再穿,你再和老黃說一聲,把咱們家車停到他家去。”

這段時間黃一峰一直在為小超市的第一批貨品來回奔波,而梁銜月家就在小超市旁邊,門前有大塊空地,黃一峰的車子基本都停在梁銜月家門前,要是把自家的車挪到黃一峰家院子裏,車輛的這個信息也能被遮掩過去。

三個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覺得再沒有什麽疏漏,才心事重重的又做回自己原來的事。

————

“不好了張哥!”卷毛連滾帶爬的跑到車前,顫抖著聲音對車裏的男人說道:“東西不見了。”

他哆嗦著嘴唇:“完了,一定是被江哥發現了。”

車裏的男人也僵硬了一瞬,然後急道:“你把情況說清楚點!”看到卷毛一幅丟了魂兒的模樣,他暗罵一聲廢物,自己下車朝著橋下的快遞貨車跑去。

他一到車廂前就呆住了,綁在車門上的鎖鏈被剪開,車廂裏的東西被搬的一件不剩。張奇下意識地覺得這事不對勁,但心裏知道丟掉的東西應該是再難找回來了。這東西的來路見不得光,當然也沒法大張旗鼓地去找。

他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車上,對一邊嚇得不輕的卷毛說道:“不是江哥派人拿走的,你沒看車廂裏其他東西也沒了嗎?”

卷毛這才有了點精神:“真的?也對,那堆破快遞有什麽好拿的。說不定就是附近的人把東西一起搬走了,張哥,我們要不要找找?”

張奇冷哼一聲:“你想怎麽找?一點線索都沒有。”

卷毛小聲說道:“可是那裏麵除了藥以外,還有……”

張奇一想到這心裏就煩躁,自己辛辛苦苦弄來的東西,為別人做了嫁衣。“開車!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