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沒多久,眾人就早早的睡下。
其實根本睡不著,帳篷裏飛進來好幾隻蚊子,一直在梁銜月耳邊嗡嗡嗡的叫嚷,梁達的呼嚕聲震耳欲聾,外麵一會兒就要鬧上一陣,不知道又是老鼠跑進了哪個帳篷裏。
他們現在一聽見外麵的動靜,總覺得是地震到來,直到確認地麵沒有震顫才能鬆下心裏的那根弦,一直提心吊膽的,根本就睡不著覺。
梁銜月的身邊躺著甄敏,她也沒睡著,知道梁銜月心裏煩躁不安,一直半摟著梁銜月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梁銜月聞著老媽身上若有若無的熟悉香氣,又往她那邊靠了靠,心裏因為在陌生環境升起的戒備和不安才稍稍減退。
沒想到她剛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熟悉的隆隆聲從地下傳來,整個帳篷都搖晃起來,餘震又來了!
他們幾個都爬起來往帳篷外跑,這是安置點的管理人員在他們睡覺前再三囑咐的,隻要感覺到餘震到來就要跑到外麵空曠的地方蹲下,不要評估這次餘震的震級值不值得跑出來,人體不是不是地震儀,不在地震最開始的時候抓緊時間,等震感強烈的時候可能就跑不出來了。
大家都被頻繁的餘震弄得精疲力盡,要不是管理人員的這一番叮囑,還真有可能有一部分人等到搖晃很強的時候才往外跑。
梁銜月他們趕緊跑出帳篷到附近蹲好,這次餘震比以前的幾次都要強烈。他眼看著幾座帳篷在自己麵前倒塌,好在裏麵沒什麽人,一會兒隻需要再把帳篷搭起來就行。
在外麵待了一會兒,梁銜月打量起身邊的人來,同個帳篷的一家三口、黃一峰夫妻兩個,自己爸媽還有被攙扶出來的四奶奶,怎麽沒見到那討人厭的父子倆?
她心裏直犯嘀咕,一絲不妙的預感從心頭萌發。
梁銜月悄悄站著起來,走近了一個維持秩序的軍人身邊。
“那是我們的包!”梁銜月掀開帳篷喊道。
“你幹什麽呢?!”軍人一聲厲喝,那正在翻甄敏留在帳篷裏背包的父子兩個一哆嗦,驚慌的朝這邊望來,手裏還在往兜裏塞罐頭。
明亮的手電筒照亮了他們兩個人的每一個動作。那軍人走進來說:“搶物資、偷東西,還性騷擾,別在這呆著了,跟我走吧。”
父子倆被扭送走了。
他們一走,這個帳篷裏剩下的人都喜上眉梢。連那一直默不吭聲,像個隱形人一樣的一家三口都過來和梁銜月道謝,沒了這兩個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安心不少。
地麵又恢複了平靜,這次餘震徹底過去了,大家又回到帳篷裏。
又過了一會兒,門口突然有人問:“是這個帳篷裏還有空位置吧?”
門口那一家三口裏的爸爸回答道:“是,還能住三個人。”
安置點的管理人員揚聲道:“安排兩個人到你們帳篷裏。”
他轉身不知道和誰說話:“進去吧,這是分給你們的褥子。”
梁銜月本來都躺下了,知道有新人要來又坐了起來,她得再看看新來的兩個人是什麽樣的,可別才安生了幾分鍾,又來了新的麻煩。
先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頭發梳得很整齊,進來以後一聲不吭,連走都不走了,就站在門口,像個木樁子一樣,臉上的表情也很木然。她身後一個年輕的男聲對她說:“媽,我們的位置在這裏。等我鋪好了褥子你再躺下。”
梁銜月莫名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那女人和她的視線對上了,看著她喃喃地說了一句:“薄荷……”
梁銜月奇怪地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雖說今天薄荷糖吃的有點多,但是也不至於讓人從那麽遠的地方就聞到身上的薄荷味了吧?
鋪床的季明岑一僵,抬頭看過去。所有的帳篷外麵都接了一盞應急燈,整晚都開著,燈光到帳篷裏隻剩下很昏暗的光線,他看到坐在那的女孩愣愣的回望著楊書蘭,大眼睛疑惑的一眨一眨。
那女孩對上了自己的視線,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眼神閃躲的移開了目光,最後更是直接躺了下去。
梁銜月看到中年女人身後那個青年的臉,才猛的想起來為什麽會覺得他的聲音熟悉。這不就是那次在臨山村遇到的人嗎?他還想下山崖救那個“墜崖”的自己呢。
梁銜月先是震驚了一會兒,又擔憂會不會被認出來。可是自己當時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還是捏著嗓子說話的,應該沒那麽好認吧?
楊書蘭依舊看著梁銜月的方向,這次嘴裏說的話變成了:“方便麵……”
同樣坐起來的梁康時以為楊書蘭看見了他們包裏露出一角的方便麵,解釋道:“今天傍晚的時候發物資了,就有這個方便麵。你們來的晚是不是沒有領到,明早可以問問能不能再領。”
季明岑連忙說:“多謝提醒,我們明天早上再去打聽一下。”
趁著大家都清醒著,季明岑取出一個袋子遞到梁康時麵前:“我媽受過一點刺激,晚上偶爾會說夢話,如果她說話大聲了點我會盡快安撫她的,請大家擔待一下。我這有一些自己種的青菜,大家都拿一點嚐嚐。”
梁康時推辭不過,代表他們這些人抓了一把裏麵的菠菜。“沒事,我們都能理解,住在一個帳篷裏就是得互相遷就,我還可能打呼嚕呢!”
這把菠菜十分新鮮,明顯是剛摘下來沒多久,還帶著根。梁康時怕這種天氣放一晚上菜就蔫了,找了個發下來的一次性飯盒,倒了淺淺一層水進去,把菠菜放了進去。
那邊季明岑去了站旁邊的一家三口那裏,說了一樣的話,也讓他們抓了一把菠菜吃,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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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銜月躺在褥子上,天氣熱不用蓋被子,他們把所有拿來的被子和毯子都當做褥子鋪在身下。隻有發下來的一張薄褥子,躺著實在不舒服。
枕頭也是沒有的,有人枕著礦泉水瓶,有人把手臂墊在頭下,梁銜月還好點,甄敏把被單拆下來折成厚厚一遝讓她枕著。
帳篷裏沒有太大的聲音,但是人實在太多,光是衣襟摩擦的聲音一起響起就已經不容忽視。梁銜月感覺自己下半夜才睡著,早上醒來還有一陣恍惚,覺得又弄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覺。
早上他們就準備煮昨天發下來的方便麵,安置點有一個給沒有帶鍋具的人準備的煮飯點,是一個平時農村裏用來操辦紅白事的移動大鍋,大鐵鍋下麵有爐膛,上麵有簡易煙囪。湊上十幾個人二十幾個人能做一大鍋食物。
用這個大鍋要排隊,不如他們自己用小鍋煮飯方便,所以梁銜月一行人還是準備自己做飯。
梁銜月拿了幾袋方便麵,梁康時帶了蔬菜罐頭和昨天季明岑給他的菠菜,因為一直把根放在水裏,這把菠菜看起來還很水嫩新鮮。
梁康時臨出帳篷前回頭看了一眼季明岑,發現他們的行李裏沒有鍋子,剛才去領了昨天晚上沒領的物資,似乎是準備幹吃方便麵,於是主動開口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把方便麵拿來和我們一起煮。但是我們的鍋小,隻能幫你煮一袋。”
砂鍋最多隻能放下三四個方便麵麵餅,早上煮兩次麵又太麻煩了,甄敏把背包裏的餅幹分給了大家,讓大家先墊墊肚子。一會每個人隻能分到半袋方便麵,不過麵裏還有青菜和罐頭,作為早餐也是足夠的。
季明岑倒是還可以將就著幹啃麵餅,楊書蘭現在有些小孩心性,昨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剛吃的方便麵,這會兒就有些不樂意了。
季明岑感激的遞過去一袋方便麵,再三道謝。
“不用謝,都是小事,這種時候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梁銜月麵前的半鍋水已經燒開,她往裏麵加麵餅,放進去一個煮一會就把麵餅攪開,這樣後放進去的麵餅也能接觸到水,不然一下煮這麽多袋麵,麵餅都在鍋裏摞起來了。
麵餅都放進去以後,她開始往裏加甄敏剛剛洗好的菠菜和蔬菜罐頭,罐頭裏的番茄也倒進麵裏後,鍋裏看上去一下就豐盛了很多。
梁銜月從包裏拿出一個午餐肉罐頭,也倒了進去。
整個操場上都飄散著一股方便麵的香味,可唯獨梁銜月麵前的這一鍋最香。
麵煮好了以後,梁銜月和甄敏依次把麵撈進身邊的一摞碗裏,加了番茄罐頭的湯汁紅豔豔的,麵條筋道順滑,上麵摞著翠綠的青菜和大塊的午餐肉。
梁銜月給每個碗裏均勻的分配了加進去的“好料”,然後筷子一翻,把這些東西壓在碗底,上麵隻露出樸素的麵條來。
“怎麽多了兩個碗?”她盛完了麵才發現,本來是六個碗來著,現在一數竟然變成了八個。
“你爸說順便幫昨晚剛來的那母子倆煮一袋麵。”甄敏這才反應過來,“哦,你都放了午餐肉是吧?”
梁銜月猶豫了一下:“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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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岑接過梁銜月遞來的兩隻碗,視線下她的右手上一閃而過,說了聲謝謝,梁銜月也淡淡的應了,倒是再看不出昨天晚上那一瞬間的慌亂。
季明岑並沒有把現在對麵的人可能就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女孩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答應為別人保守秘密,就會做到。既然對方不想暴露麵容和身份,他也不會好奇心重地到處猜測。
他把一個碗遞給楊書蘭,楊書蘭也餓了,端起碗就大口的吃著。半袋麵也能把他們手裏的小碗裝的滿滿的,甚至還微微冒尖。
楊書蘭從碗底翻出青菜來,高興地吃了,又接著扒拉出一塊午餐肉,更加高興,招呼季明岑道:“吃,吃!”
這是叫季明岑也趕緊吃飯。季明岑正要動筷,看見楊書蘭碗裏的午餐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我們轉過來,對著帳篷吃好不好。”
早上的天氣最清爽,大家都趁著這個機會在外麵活動、吃飯。母女倆也不例外,隻是背靠著帳篷,路過的人一眼就能看見他們在吃什麽。幹脆轉向帳篷,用身體擋著手裏的碗。
吃完了飯以後,季明岑帶著兩個人的碗去提供公共用水的地方刷幹淨。回來坐下的時候,正好看見梁銜月和她帶來的狗嬉鬧。
女孩眼睛明亮,席地而坐,嘴角噙著一抹笑,看著那體型已經不小的黑黃色相間的大狗腳步歡快的繞著女孩轉了好幾圈,然後把大頭放在女孩的膝蓋上,伸出舌頭要舔她。
“不要,我不想去洗手。”女孩堅定地搖頭,然後伸手撥弄著大狗的兩個耳朵,一會折起來一會攏在一起,大狗團在她手心裏的耳朵抖了抖,癢的她笑起來,明豔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喜歡薄荷……”楊書蘭的聲音在耳邊冷不丁的響起,季明岑立刻觸電一般地移開視線。
“什麽?”
“好喝……”楊書蘭自顧自的說著。
原來是在說她自己。季明岑這才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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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銜月吃過麵以後,在麵前不遠處和小狗安置點的管理人員拿著大喇叭詢問,有沒有人願意做幫忙搬運物資的誌願者。
在安置點不允許隨意離開,反正也無事可做,梁銜月一家都報了名,連同黃一峰一起,四個人都成為了誌願者,留下身體一直不太好的易君照看一下四奶奶。
幾個軍人來領著他們這些誌願者出發,沿著梁家村外那條破損的公路走出很遠,又把他們分成小組。
據這些軍人們所說,安城的糧食基地和蔬菜基地因為一個是才修建的,另一個也是最近進行了全麵改造,建築抗震等級很高,並沒有什麽損壞。所以他們才能第一時間出發來到幾個村莊開展救援行動。
物資車從昨天開始就往這邊運送物資,但是隻能運到半路,這邊的路損壞很嚴重,而且不像市裏的交通四通八達,一條路不通還可以換一條。
軍人們還在抓緊時間進行救援工作,沒有人手幫忙處理物資。所以運送來的物資現在都堆在路邊,等著他們這些誌願者幫忙搬運。
剛才把誌願者分成小組以後,他們就需要按照小組行動,一組負責一段路,大家用接龍的方式把物資傳遞下去。
梁銜月他們四人正好是一組,負責的路段有20多米長。她一來到這就知道為什麽接龍的方式最有效率了,這裏的路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或深或淺的裂縫遍布在柏油路麵上,一塊路麵被擠壓過高高隆起,讓兩邊形成了一米多高的落差。地形太崎嶇了,與其帶著沉重的物資爬上爬下,不如在兩邊都留人傳遞物資。
負責的軍人告訴她,前段路搬運的第一批物資可能要半個小時才會過來,讓他們可以抓緊這個機會熟悉一下這條他們負責的路段,一會搬運物資的時候才不會被絆倒或者踩空。
梁銜月蹲在一條將近十公分寬的裂縫邊往下看,想知道這條裂縫有多深。梁康時抓起一塊石頭扔進去,雖然沒聽到聲音,但是眼看著石頭沒落下多深就到了底。
“原來也沒多深。”
“那不然呢,”梁康時看她,“還能通到地心去?”
梁銜月若有所思:“地震中出現這種裂縫就是很可怕啊,大家都會聯想到裂縫下深不見底,通向無邊無際的黑暗那種。”
“其實沒那麽深。”梁康時語氣平靜,“萬翠就掉到一個裂縫裏去了,比這道裂縫寬很多。”
“啊?”梁銜月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沒事吧?”
“救上來了,掉下去的時候磕到了頭,有點腦震**,全身都是擦傷,幸好沒把命丟了。”
甄敏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你知道怎麽不早點跟我們講?”
“你怕你們被嚇著,做夢也夢見掉進裂縫裏去。梁何就天天做噩夢呢,現在都不敢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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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湊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基本都是在聽梁康時說他那天在村裏走訪勸說大家去安置點時的所見所聞。
直到眼看著前一段路開始搬物資了,他們才站起來。
他們負責的這條路段也不是平整的中間有一個半米高的落差,道路利落的分成兩半,切口處整整齊齊,梁銜月和甄敏站在這邊,黃一峰和梁康時站在那邊。
先過來的箱子裏裝的可能是方便麵,體積雖然大但是很輕,黃一峰一次拿兩箱,梁銜月接過來覺得有點遮擋視線,但是她這邊的路很平整,於是就這麽抱著往前走,交給下一個路段的人。
搬了兩個多小時,梁銜月能感覺到裏麵的物資有罐頭、礦泉水、被褥和一些消毒水。也有一些箱子外麵沒寫著物品名稱,也掂量不出是什麽的東西。
做了體力活,早上吃的方便麵就不頂餓了,梁銜月的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她和甄敏說道:“我找個地方上廁所。”
其實是摸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進了空間裏。
她先從貨架上拿了一袋鹹蛋黃味的餅幹拆開吃了,又覺得口渴,轉身開了瓶汽水。
翻滾著泡泡的汽水下肚,梁銜月立刻感覺到一陣暢快。提前囤積物資,不就是為了這一刻感受到的的痛快嗎!
把自己的肚子填個半飽,梁銜月又在貨架上搜索起給父母帶的東西。他們的冰箱裏全是各種提前包好的冷凍食物,隻是時間來不及,也怕帶出去被人看到了。隻能帶一些不起眼的包裝食品,梁銜月拿了幾根火腿腸,兩罐八寶粥,又簡單地給大青添了些狗糧。
為了掩蓋空間的秘密,梁銜月背後的背包從不離身,她從裏麵掏出東西分給黃一峰和梁康時,看到他們也餓極了,在搬運物資的間隙大口地吃著東西。
這會物資不多,梁銜月悄悄拉著甄敏來到一邊,遞給她一個叉子,有把包裏的東西掏給她。
像麵包一樣鬆軟的小米米糕,顏色白中帶著微黃,切成了方方正正的塊狀,散發著淡淡的米香。
“我在空間裏種的小米做的小米米糕,這邊的撒上了紅糖,這邊刷了蜂蜜,媽你快吃,還熱著呢。”
甄敏立刻用叉子叉起一個刷過蜂蜜的米糕送進嘴裏,很香軟,蜂蜜和小米的香味都很濃鬱,仔細嚐起來有一種淡淡的奶味。
兩個人湊在一起把一袋米糕吃了。甄敏這才有機會發問:“這就是你說過的,隻有空間出產的種子種出來的食材才能製作的食物。”
這話說起來很拗口,但是說的沒錯。
“我真有點後悔沒去挖礦石做烹飪爐,篝火隻能做幾種簡單的食物,像是烤麵包和小米米糕,烤麵包上次給我爸吃過了,這次咱們嚐嚐米糕。”
甄敏還是很驚奇:“隻需要你在空間裏待的那麽短的時間,就能把米糕做出來?”
“我在裏麵還吃了點東西,其實隻需要……不到一分鍾吧。”
甄敏兩眼放光,這也太方便了,尤其是遇到現在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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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村南的集中醫療點。
四爺爺被擔架抬走,腿上的傷一開始並不是在這裏處理的。後來根據整個梁家村的情況,把醫療點在村東南和西南各設了一個,四爺爺也一起被轉移過來了。
他的腿打了石膏,診斷的結果是骨裂,經過治療以後現在倒是不再痛苦了,隻是要慢慢養著。
在這個醫療點,梁靜看過了太多的重傷和從廢墟裏抬出來就已經沒了氣息的人,每晚都能聽見那些受傷的人痛苦的□□,一聲一聲刺在她的心上,梁靜覺得她應該帶著老父親去別的安置點,免得兩個人的心理都出現問題。
四爺爺卻讓梁靜自己去找四奶奶,他要留在這裏。“我答應給人家寫墓碑的。”
天氣炎熱,屍體不能久放,必須要盡快下葬。那些不幸遇難的死者家屬現在還要看守屍體,免得屍體被老鼠毀壞。得知要下葬的消息,他們有的人平靜接受,有的痛哭出聲,認為不火化會讓親人在地下被蟲蟻打擾,可又湊不齊足夠火化的燃料,隻能哀求人家把土掘得深一點。
時間匆忙,不僅沒有棺槨,連墓碑也找不到合適的。隻能暫時用木板替代。以後如果有條件,再立上新的石碑。其實按照梁家村原本的習俗,葬後一兩年再立碑也是正常的,隻是現在遇難者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也沒有條件一個個尋到祖墳處埋葬,隻能在一處偏僻的空地集中葬了。如果還沒有墓誌銘,將來祭拜的時候難以分辨。
因著這個原因,四爺爺的毛筆字寫得好,被不少人請求幫忙書寫碑文。
隻要有人來請,四爺爺就滿口答應。
梁靜也看著那瓶墨水從一開始滿滿一瓶,變得越來越少,現在隻剩個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