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朝沐淵兮望去,我感覺到他一直在注意著我。見他在看著我,我心虛的將頭朝一邊扭去。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麵對他的時候,我都有一些本能的心虛。

林旭東和梅雲師姐在繼續糾正著誰是牛妖和虎妖的問題。他們對夢魔的這一挑撥離間的詭計感到十分好笑。

我非妖,也非人,所以我無法向他們那樣的坦然。

“別鬧了,還是想一想接下來的問題吧!”沐淵兮打斷了他們的互相調侃。

一說到現實,大家又沉默起來。夢魔肯定是要除掉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鳳棲縣的百姓把我們當成了妖,我們都無法在這裏立足,又如何驅魔?

漫無目的的走了約有一裏的路,在河邊遇到了一個正在垂釣的老者。

聽我們說起了原委,老者歎了一口氣問道:“既然如此,那幾位是打算離開這裏了?”

老者這話問道甚是奇怪,我們互相望了望,在心裏揣測著他這番話的意思。

“不,不除掉夢魔,我們是不會離開鳳棲縣的。我們不會讓這裏的百姓再被他愚弄!”沐淵兮堅定的說道。

老者突然收起了釣竿,“前麵不遠是老夫的寒舍。家裏現在隻有老妻和一個孫兒。諸位若是不嫌棄敝處簡陋的話,可以暫時做個落腳之處。”

我們千恩萬謝的跟在老者的後麵,來到一處竹林。在竹林旁邊有幾間低矮的平房。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正在門前的空地玩耍,一個白發如雪的老婆婆正在低頭挑撿籃子裏的青豆。

見到我們,那婆婆和小孩都好奇的望著我們。

“這幾位是除魔的俠士,你可不要如此怠慢。”老者一邊衝婆婆說道,一邊招呼我們進屋。

“鳳棲縣的百姓對夢魔奉若神靈,為何老人家聽我們說起時,不僅不害怕,還帶至家中?莫非你們也是不相信那夢魔的?”剛一坐定,沐淵兮便直截了當的問道。

“世上沒有一個妖會承認自己是妖,他們隻會在人前把自己當成神仙。我老頭子活了這麽多年,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個夢仙果然不是個正路神仙,卻原來是個魔!難怪好好的一個鳳棲縣被他弄的烏煙瘴氣,一塌糊塗。說來慚愧,這個夢仙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家也是深信不疑!可是,唉……”老者說到這裏,突然歎了口氣。

那婆婆聞言,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良久,老者才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們。

老者和婆婆一家五口,兩個兒子和一個媳婦以及一個孫兒。一家人上慈下孝,兄弟之間也非常友愛。至於那年輕夫妻之間,恩愛自不必說。小孫兒活潑可愛。一家人住在一起是其樂融融,和睦美滿,常惹得別人嫉妒。

自從夢仙出現後,這裏的百姓多爭相奔走相告,說起夢仙的神通是如何的厲害,所求之事必會靈驗,並且會知道你的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環。讓你如

何化解困厄,以求來生投胎能有個好前途。

說的人太多,由不得人不信。老者的大兒子因為會一些拳棒功夫,因此做了名鏢師。每天押鏢,風裏來雨裏去,有時候還會遇到一些強盜之類的,十分辛苦。雖然家人和睦,妻子賢惠,但是也隻能是溫飽有餘。要想榮華富貴,那也是很難。

因此五個月前,在夢仙顯靈的日子,老人的大兒子和兒媳便也去求那夢仙,希望夢仙能保佑他能發財。

當天夜裏,夢仙便托夢於他,說他本來是財運亨通的,但是因為妻子不賢,兄弟不敬,這讓天上的祿星非常的不高興,所以這輩子注定了他是沒有財運,是發不了的財的,注定了他要窮困潦倒,貧病加身。

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就這樣被打破了!妻子和兄弟一再向他發誓,證明他們兩人之間並非如夢仙在夢裏所昭示的那樣!

妻子為了證明清白,準備跳河自盡。幸好被路人發現救起。可是即便如此,大兒子仍然是不相信,並且還汙蔑她跳河自殺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不是真的想死。

結果老人的媳婦拿著一紙休書,將年幼的孩子托付給了兩位老人,自己則在尼姑庵削發為尼。

至於老人的小兒子,因為長兄的猜疑和汙蔑。他一氣之下跑到夢仙亭,大罵夢仙,結果被不明真相的百姓打成了重傷。傷好之後,心裏憂憤又覺得無顏見人,於是離家出去,至今下落不明,杳無音訊。

老人的大兒子每天麵對蒼老的父母,年幼的孩子,這才慢慢的開始後悔起來。可是畢竟原本幸福的家庭現在弄的是支離破碎,以前家裏每天是歡聲笑語,現在卻是愁雲慘淡。

大兒子於是成天沉浸在後悔自責中,開始借酒消愁。成了一個道道地地的酒鬼,已經有三個月不曾回家了!也不知道死活。

老者說到這裏,對我們說道:“幾位俠士要是能趕走那夢魔,也是為本地的百姓造福啊!自從夢魔出現這兩年,不知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這裏原本民風淳樸,人性淳良,個個都有向善、惻隱之心。但是現在,唉……”老人長歎了一口氣。

正說著,外麵忽然人聲嘈雜起來。

老人疑道:“我這裏一向僻靜,少有人來。難道……”

“難道是把我們當成妖的那群人找到這裏來了?”林旭東猜測道。

沐淵兮搖搖頭,“不可能的。”

我來到門外,隻見有三四個人拖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向這裏走來。男人光著一雙腳,由於一直與地麵摩擦,上麵的劃痕和裂口都很難分得清了!尤其是膝蓋周圍血跡模糊,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頭。

老婆婆一見那個男人,猛的撲了過去,大哭道:“大虎,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是什麽人這麽狠心將你弄成這樣?”

老者一見,老淚縱橫,差點跌倒。一邊的小孩兒一直看著那個男人,過了半天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爹,爹。”

這時前麵的那個人,斜著眼,看了老者一眼說道:“你就是鄭老頭?告訴你,你兒子欠了我們酒店很多錢,這是他寫的借據,你把錢還了,我就把人給你丟這。你要是不還的話,我們就把他送官。縣大人說了,像這種人打死也是白死,你自己掂量著吧!”

老人哆嗦著拿過那借據一看,不禁悲從中來,“這,這,,這麽多銀子,我們一時哪有啊?”

“沒有,行,沒關係,那我們就打死他算了!”先前說話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地上的男人一腳踢去,正中那露出骨頭的膝蓋處。

男人一聲慘叫,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爹,別管我了,讓我死了吧!死了我就有好日子過了!夢仙說我下輩子是個富貴人。”

我簡直是不忍直視,掏出銀子遞給那個證準備行凶的人,“他欠了你們多少?這些夠不夠?”

拿過銀子,那些人也就沒有再為難那個男人,丟下他,揚長而去。

老者望著地上的兒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大家於是幫忙將他弄到了**。

“這便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鄭大虎,以前,他可是鏢局響當當的一個鏢師啊!現在,唉,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老者老淚縱橫。

“老人家,你不用擔心。”沐淵兮說完,從懷裏掏出兩個小藥瓶,遞給老者道:“這是我們天門山的療傷之藥,一瓶給他服下,一瓶直接撒到他的傷口上。不出一個時辰,他就還是那個響當當的鏢師。”

兩個老人對我們自然是千恩萬謝。

“醫好他的傷容易,不過要醫好他的心可就不那麽容易了!”沐淵兮輕輕的歎道。

夢魔亭又被人改成了夢仙亭。而且這一次“夢仙亭”三個大字比原來的那個還要大。

我冷笑了一聲,沐淵兮隻是換了你的牌匾,你就汙蔑我們為妖,那我今天索性就毀了整個夢仙亭和你的石像,看你又能如何?我看這裏的百姓又能如何?

一個盜世欺名的魔和一群愚昧無知的人,我看你們能將我怎麽樣!這裏的人個個都是有人形卻無人性,活該被魔所蒙蔽!隻是我,什麽時候才能收集到道人所需要的人性呢?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秦南。

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如果我把他身上的人性給收走了,那他豈不是也成了有人形卻無人性的人?不,我不能這麽做!我不能讓他像鳳棲縣的人一樣!

“大膽蝶妖,你竟然敢毀壞本仙的神像!”

我一回頭,看見林旭東、梅雲和沐淵兮也向夢仙亭走過來。

“哼!很好玩嗎?”我心情不太好,沒心思理會林旭東,當然我現在也不怕被人稱作蝶妖了!因為他們也和我一樣是妖!

“開個玩笑嗎?不用這麽繃著個臉吧!難不成你是在想你的情郎不成?”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禁脫口而出,:“誰說我在想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