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敘聽後無語,直接走到阿嚕身邊來:
“你少說幾句!別丞相本沒有除掉我的心思,結果因為懷疑我真心要暗地裏奪權,想一人獨治,反而有要除掉我的心思!”
“章先生說的對,丞相再怎麽說也得看在父帥的麵子上,優容我一些,所以對我郭家而言,他至少比什麽朝廷更令人放心些。”
因這裏有戚祥等拱衛司的外人,所以,郭天敘就對朱元璋以丞相相稱。
而郭天敘在這麽說後,阿嚕就閉住了嘴。
他不禁在心裏咬牙暗道:“果然又是這個章先生!他總是壞我的事!”
隨後。
阿嚕就道對郭天敘哭著低聲說:“無論怎樣,公子,我是真心認您為主的,所以,還請公子務必在省裏替我周旋啊。”
“放心!”
郭天敘還是很感動地答應了下來。
且說,阿嚕在被押到拱衛司後,章誠就立即提審了他。
章誠問道:“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漢家百姓的事?”
阿嚕嗬嗬一笑:“老夫為官清正,雖是蒙人,但不奪你們漢民口食。”
章誠點了點頭:“我姑且信你,畢竟眼下也沒有實證證明你這個刑部尚書在撒謊。”
“記錄在案。”
章誠說著就對拱衛司的人吩咐了一聲,然後又問阿嚕:“那蒙人百姓呢,有沒有侵他們的草場?”
阿嚕目光躲閃了一下,道:“這關你們漢人何事?”
“這自然關我們的事!”
“我們大同社解救百姓,可不隻解救漢人百姓。”
章誠回道。
阿嚕聽後猛然一驚,問著章誠:“你們不是要恢複中華嗎,怎麽還要管我們蒙人的事?”
“中華不隻有漢人一族,你們蒙人也是。”
“我正在讓宋濂他們考究,寫文論證你們蒙人,不過是從中州遷移出去而變成遊牧之族的同文同種人,隻是遷出去後,在文明上退步了,也就不能代表中華最先進的生產力了而已。”
“也罷,跟你說了也不懂,你也不願意承認。”
“反正,你們蒙人百姓受苦受難的事,我們義軍也要管,而且告訴你,現在我們義軍大同社裏不少就是你們蒙人,包括拱衛司裏的人,他們甚至比我們漢人還憎恨你們那個反動的大元朝廷!”
章誠這麽說後,阿嚕想了想道:“我自然願意承認,也願意看見天下各族能和睦相處,但你們沒必要為此而造反啊!尤其是你這樣的士人,完全可以加入朝廷,接受朝廷的招安,進而與我們蒙人一起,興利除弊,革新天下,而不是踐踏忠義。”
章誠這裏則拿出了抄到的阿嚕所作詩詞:
“這些向胡元表達忠心,乃至大罵我義軍的詩詞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
阿嚕也沒否認。
“記錄在案!”
章誠也就再次吩咐了一句,就起身道:“讓他在供狀上簽字畫押!”
沒多久。
阿嚕倒也很幹脆地在自己的供狀上簽字畫押,且看向章誠,很認真的說:
“我向朝廷表達忠心,是因為個人小節不能不顧,但這不是說,不可以為天下百姓造福的大節而選擇損抑個人小節,在為天下各族百姓能推翻暴政,肇建太平盛世的大節麵前,個人小節算得了什麽。”
阿嚕說著就又道:“而我觀公乃一心為民之人,故某願效忠公,為公驅使,而實現早定太平的抱負!”
章誠見此則道:“你真願意為我做事?”
“自然!”
“為公做事,就是為天下百姓做事。”
阿嚕說著就笑道:“公剛才不是說蒙人也是中華一員嗎,恢複中華,亦當是鄙人之誌也!”
“很好!”
“你且說,我若實現此誌,眼下當做什麽?”
章誠問道。
阿嚕道:“當先整肅內部,除掉郭天敘、張天佑這些懷有異心的人!”
“固然,現在公等因為時機不成熟,而不得不先優容他們存在,分權與他們,乃至為讓他放心,不得不對他們客氣幾分,但若不盡快剔除他們,恐難以上下合一,而這隱患,也就終將成為大患,所以公等還是要早做打算,待時機成熟立即除去為妥。”
章誠聽後不禁暗笑,然後吩咐道:“也記錄在案,讓他簽字畫押。”
阿嚕頗為愕然:“這也要記?”
“要記,給丞相看。”
章誠說道。
阿嚕聽後點了點頭:“行!”
朱元璋接下來還真的看見了阿嚕的供狀。
一時。
朱元璋看後就冷笑起來:“這些人還真是時刻都不忘了挑唆咱鏟除異己!”
“所以才說他們是別有用心之人,總是在誤導我們把郭天敘和張天佑當主要敵人。”
章誠說道。
朱元璋則繼續說道:“此人甘為胡元走犬、出賣中華的罪是免不了的,畢竟有他自己歸附義軍後還眷念胡元的詩詞和供狀為證。”
章誠頷首,問朱元璋:“那上位打算如何處置?”
“你覺得呢?”
“殺了他,還是留著他一條命?”朱元璋問道。
章誠想了想道:“留著吧!”
朱元璋聽後微微抬眉,問章誠:“留著做什麽?”
章誠則問朱元璋:“上位想必已經知道了全球地理。”
朱元璋點首。
“像阿嚕這樣恨不得我義軍因內鬥而亡的地主官僚不少,殺之反而顯得我們大同社無能,不如留著,集中起來改造他們,改造的好就用,改造不好就繼續改造。”
章誠說道。
朱元璋問道:“改造好了怎麽用?”
“安排到海外諸大陸上去,拓展中華文明,攘除其他大陸的落後狀態,徹底實現天下人人富貴。”
章誠說著就看向朱元璋說:“如果隻是在整個中國看,中國不缺這樣的地主官僚,殺一些不真正誠服的兩麵派,很有懲戒意義,也不影響整個天下!”
“但放眼整個全球來看,還是很缺熟稔中華文化的漢人和漢化之人的,將來無論是讓他們去教化蠻夷,還是在那裏娶妻生子,至少都是在做利於整個中華的拓展,進而避免再次出現蠻夷入侵的情況。”
朱元璋聽後便又問:“那你打算怎麽改造他們?”
“集中關進一個封閉的區域裏,讓他們做事,也集中外派到一些專門的地方去勞動,讓他們體驗民生之艱難,同時學習我大同思想,另外,讓他們也對自己以往的事跡作出反思。”
章誠說道。
朱元璋頓時就興奮地指著章誠道:“這個好!讓他們也餓餓肚子,也去挖挖地,吃吃咱這些老百姓吃過的苦。”
朱元璋說就一臉展望起來:“咱倒是很想看看這些達官貴人吃百姓苦的樣子!”
“那就設一個機構負責管理他們這些屬於對不起中華對不起百姓的罪犯,不如就叫功德園,因為我們改造他們,也算是在救他們,積攢功德。”
章誠提議道。
朱元璋點首:“就這麽辦!”
阿嚕此時還一直等著朱元璋或者章誠來見他,將他請為座上賓,讓他當他們的幕僚參議。
因為他覺得朱元璋或者章誠應該會重用他。
畢竟他可是元廷的刑部尚書,屬於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好幾日過去後,阿嚕發現朱元璋和章誠一直沒見他。
這讓阿嚕意識到不妙,不禁心道:“難道他們還是打算要殺我,之前我試探地提醒他們還是要盡快鏟除郭天敘和張天佑,反而讓他們產生了警覺?”
隨著他被關押的時間在延長,阿嚕越發肯定自己可能是被處死。
“也罷!沒想到,這個朱元璋和章誠如此願意優容郭天敘他們,對集權的事如此不上心。”
“如此,倒是顯得我小人了,而反讓他們對我起了殺心!”
“這樣也好,我到底是能為朝廷盡忠而死了!”
阿嚕歎了一口氣,因此自言自語起來。
而就在阿嚕說後不久,戚祥就帶著人來了,對阿嚕說道:“起來,跟我們走,帶你去一個新地方!”
“什麽新地方?”
“殺頭的地方吧?”
阿嚕問道。
戚祥瞅了他一眼:“問這麽多做什麽!”
說著。
戚祥就吩咐人把阿嚕拖了出來。
被拖著的阿嚕此時已是萬念俱灰,所以隻一臉悵惘地看了看久違的藍天白雲。
但不知過了多久,阿嚕卻發現他來到的地方不是砍頭的地方,而是一個改造成了四麵皆是高牆的大院。
大院院門處寫著三個字“功德園”。
“這是要怎麽對我?”
阿嚕不禁問了一句。
“進去吧!”
阿嚕被拱衛司的人送了進去。
而他一進來,院門就被反鎖上了,同時裏麵還站了一拍軍士,時刻監督著他。
阿嚕見此越發迷茫,忙隔著院門喊道:
“喂,要殺要剮,給句痛快話呀!”
喊了後。
他見無人搭理,就隻得一臉頹喪地看著麵前高牆道:“他們總不能是強行給我來個絕食殉節的恩典吧?”
“給這樣的恩典,怎麽就不會問我願意不願意呢?”
阿嚕欲哭無淚起來。
“別多想了。”
“趕緊挑糞去吧,我教你怎麽春耕。”
被朱元璋任命為功德園主事的李文忠之父李貞這時用扁擔給阿嚕挑來兩糞桶來,手裏還拿著一把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