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知禮、趙祿等官吏最終還是因元兵大量投降而被活捉。

隻是。

滁州城還有一個元廷官員沒有在知州衙門,而是已經提前聞亂而逃。

這個官員便是元廷的達魯花赤麻失裏。

按照元製,在元朝的各級地方官衙,均設達魯花赤一職。

達魯花赤掌握地方行政和軍事實權,是地方各級的最高長官,且在至元二年後,元廷正式規定,各路達魯花赤由蒙古人充任,總管由漢人、同知由回回人充當。

在這之後,漢人作達魯花赤的,元廷便解除官職。

在缺少蒙古人時,允許由“有根腳“(門第高貴)的色目人充任。

總的來說,達魯花赤相當於是蒙古貴族特有的官職,而能成為達魯花赤的自然都是元廷貴族。

而滁州作為也常駐著一名達魯花赤,負責軍政大事。

不過,現在的滁州達魯花赤麻失裏此時倒是沒有逃出城,而是正在往一處城門處跑來。

不過,幸好章誠及時讓攻進城的義軍放棄搶掠,奪占各處城門,且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維護秩序、整飭亂象、擴大戰果的行為。

所以,在章誠跟著湯和一路整頓秩序而來到南城門時,就正好遇見了帶親兵家奴跑到這裏的達魯花赤麻失裏。

雙方一時皆怔在了原地。

章誠雖然已經殺過人,但他隻殺過一潰兵和不聽指揮的普通義軍士兵,皆算是從背後偷襲,未曾當麵對決過。

而現在。

章誠看著眼前這個雖未披甲但卻身著元廷官服、梳著兩羊角辮、腰掛金牌的胖臉壯實大漢,與自己正麵相遇時,也就還是有些緊張的,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戰勝這人。

但章誠到底已經見過血,倒也沒那麽膽怯,也就強行鎮定住了神,而將帶血刀刃往左手腋下揩拭了一下,然後就邁開雙腿,踏成弓步,雙手持刀,盯緊了這胖臉壯實大漢,準備用自己在花雲那裏學的幾招,與湯和等一起消滅眼前這股殘敵。

可是。

章誠還沒來得及出刀,對麵的麻失裏卻突然開始轉身。

沒辦法。

麻失裏現在心裏也害怕極了,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是血的高大漢人,腿都因此嚇得有些酥軟,以致於轉身都顯得頗為麻煩,腳跟灌了鉛一般,好一會兒才轉過了身。

須知。

麻失裏雖然是達魯花赤,蒙古貴族,但他這一輩子都未識過刀兵,反而是詩詞歌賦還行。

所以,麻失裏在看見滿臉是血的章誠後,怎麽不會害怕?

章誠則在麻失裏轉身時,也頗為愕然,愕然之餘,殺心頓時大起,直接當先一步,而隻一刀,就搠穿了麻失裏的腹部。

“啊!”

麻失裏叫了一聲。

章誠則在麻失裏叫了一聲後立即拔出了刀,且在麻失裏倒地後,又一刀砍在了脖子上,一時又有鮮血濺灑到了他臉上。

章誠頓時如血魔,嚇得跟麻失裏來的人落荒而逃,有的甚至隻能爬著逃。

章誠自己則擠了擠眼睛,然後罵道:“又隻是背後一刀!這蒙古人還真是不複當年勇了。”

說著,章誠就扯下了這麻失裏身上的金牌,且對湯和吩咐說:“安排人,把這家夥的屍身看押起來,澆些冷水,防止臭的太快!”

“好!”

湯和答應一聲,就問:“章先生,這是個什麽官?”

“應該是個達魯花赤,不然不會戴金牌。”

章誠說後就道:“我們繼續巡邏。”

時下已是正午,烈日朗照,血腥味在熱浪的翻湧下,更加濃烈,蒼蠅的嗡嗡聲已經開始不絕於耳。

人也因此越發煩躁,所以,不少地痞流氓也的確在這時準備趁亂打劫,甚至還有一些大戶家的豪奴,也開始想在這時為非作歹。

心情也很煩躁的章誠和湯和等也沒客氣,真的看見一個為非作歹就斬殺一個。“你們去搶對麵米鋪的米,快去,就說你們是義軍,晾那米鋪商人到時候也不敢告!正好,也能壞一壞這些賊兵的名聲,讓他們在滁州城立不穩腳跟!”

曾做過元廷官員的嚴務良這時就隔著自己大門,對自己新收的家奴金一奎等囑咐起來,且說著就暗笑不已。

“願為老爺賣命!”

金一奎等答應了一聲,就真的悄悄從陸家角門鑽了出來,且衝進了對麵李家米鋪,且開始搶起米來。

“你們幹什麽!”

“滾開,老子是義軍,現在征收你的米,要是敢抗命,老子剮了你!”

金一奎踹開了要阻止他的李家米鋪老板李貴。

李貴不得不大罵起來:“你們這些強盜!”

金一奎隻是嗬嗬冷笑,但他和自己同夥剛扛著米出來,就被湯和撞見了。

湯和立即斬殺了他幾個同伴,而金一奎也立即丟米在地,跪地求饒起來。

湯和聽後不由得對章誠憤然說道:“章先生,娘的,有人在壞我們義軍名聲!”

“先把他抓起來,留作證據,等上位處置,我們繼續維持秩序要緊,防止有別的豪門大戶趁亂侵吞民財不說,還對我義軍潑髒水。”

章誠吩咐道。

湯和頷首,隻恨恨地瞪了對麵的嚴氏大門一眼。

而這時。

嚴務良也隔著門縫看見了金一奎等被殺被抓的一幕,也不由得目瞪口呆起來,笑容也頓時斂住,而惶恐不安起來。

“哎呀!”

“這股賊兵的頭子真是個有智謀的。”

“你們別去燒顧家鋪子了,都老老實實地待著,現在出去隻會被殺掉,還容易招來滅門之禍。”

與此同時。

滁州城另一大戶任謙德也在看見有義軍在維持秩序後而跌足歎息起來,且說了幾句,也製止住了自己準備派去趁亂搞事的家奴。

而同樣作為滁州大戶的縉紳楊元杲這時也從不安轉為欣喜,而對自己兒子楊賁笑道:“這不是賊兵,這是王師啊!”

“這支兵馬的主帥應是厲害之人,是承了天運的!”

“我們不能逆天而為!”

接著。

楊元杲就對自己兒子楊賁吩咐說:“我兒,你快吩咐人,開中門,在街上擺上長凳,取碗裝我們府裏的精製點心在外麵,以犒王師,順便打幾桶水,放在外麵,讓他們也能解解渴,洗洗臉,洗洗手,再吩咐人準備更好的吃食,快去!”

楊賁拱手稱是。

接著,楊元杲就又對自己族中同輩長者們說:“我們去跪迎吧,這支兵馬明顯比元兵還守規矩,將來必得天下,即便不得天下,此時交好,也能保一時平安。”

楊氏族老們都頷首同意。

於是,沒多久,楊元杲等就出來跪在大街上,而擺香案,立順民牌位,高喊起喜迎王師的話來。

擁有暴力的團體和擁有暴力但不使用暴力而隻用暴力維持秩序產生的效果的確是不同的。

所以,章誠在要求湯和等不殺戮搶掠而以維護秩序目標後,就在沒多久,發現不但搶掠的地痞流氓少了,反倒是主動開門跪迎的士民多了。

“章先生,竟有這麽多儒士縉紳開始跪迎我們了!”

湯和這時就在看見這一幕後就忍不住對章誠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