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劉勉磊落地說沒有幫自己什麽,那自己能夠出獄,肯定是朱佩瑤幫力不少,梁君知道卻不說破,隻是平靜地看著劉勉,期待著他繼續的談話。

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可不會閑得招自己來喝茶聊天的。

“你可別高興太早。”果然,劉勉話鋒一轉,又是說道,“雖然皇上免去了你的刑罰,但你心中卻要知道,你與瑤兒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是斷不會可能在一起的。”

梁君原本還算鎮定的臉龐,這一刻居然凝重起來。

他沒有想到劉勉會這麽開門見山,他甚至不知道劉勉是如何看出自己和朱佩瑤之間那互生的情愫。

“眼下有一個差事,你若是辦好了,或許還是一線希望。”

梁君聽到這話,猛地抬頭看向劉勉,眼中的精芒奪射而出,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冷淡的不少,“要我做什麽?”

劉勉嗬嗬一笑,直說道,“你可別這麽看著我,都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我這還想多活兩年呢。”

雖然劉勉這話玩笑的成分不少,但還是有效地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劉勉微微抬了抬頭,目光鎖定在西南方向的天空,伸手便是一指,說道,“遠在貴黔一地,山高水長,便是朝廷,也難以伸手幹涉。那生死宮盤桓在那許久,反心不死,你若能將之覆滅,必是大功一件,說不得皇上高興之餘,下嫁公主與你,也不是不可能。”

滅生死宮?

梁君有些茫然地看著劉勉。

不過這一絲茫然轉瞬即逝,卻是堅定下來。

“行!我接了。”

這下子反倒是劉勉有些驚愕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梁君會答應得這麽快。

不過仔細一想,劉勉又是釋然了,因為梁君早已和鄒隆仇深似海,達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此番能夠借助朝廷的手,將生死宮覆滅,可謂是互助互贏。

劉勉對於梁君的反應頗為滿意,點了點頭,便說道,“此事機密,不可外傳。生死宮紮根許久,保不齊京都裏還有傅守義這樣的反賊存在。三日後,錦衣衛全力配合於你,開拔貴黔。”

“是,卑職領命。”

…………

離開北鎮撫司,梁君望著熱鬧的京都,突然間卻覺得自己無所依靠,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皇上免了他的懲罰,但是卻沒有再讓他繼續擔任朱佩瑤的侍衛一職,想要正大光明地見她一麵,卻是難得很了。

不過,梁君搖了搖頭,卻是重新掛起那自信的笑容。

他梁君是誰?江湖人稱“玉麵梁上君”的一代賊王,不能正大光明還不能偷偷摸摸啊?

趁著夜黑的光景,一道人影在皇宮之中穿梭而過,輕車熟路地來到壽昌宮的位置。

眼前的壽昌宮早已經沒有往日的燈火通明,冷清昏黑,就像是傳說中的冷宮一般。殿前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什麽侍衛了。

“感覺有些不對呢。”

梁君心裏頗為疑惑,正打算尋個機會進到其中的時候,不想耳邊卻是傳來了腳步之聲。

梁君趕緊藏身起來,等著那人走近之時,才看清此人正是壽昌宮的宮女蘇姚。

在朱佩瑤身邊當值了一段時間,梁君當然認識她身邊的貼身宮女,隻是心裏麵疑惑這麽晚呢,蘇姚偷偷摸摸地來這裏作什麽?

還沒等梁君想出什麽頭緒,進到壽昌宮裏的蘇姚,打開大門偷偷摸摸張望了一眼,見著四處無人之後,這才悄悄走了出來。

此番動作,梁君可謂再熟悉不過了。

這蘇姚肯定是趁著無人的時候,來到這裏偷竊財物。

梁君心裏麵已經肯定了蘇姚的行為,如果不是偷竊,何必這麽偷偷摸摸,還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

想不到這丫頭平日裏看著老實,背地裏卻也是同盜中人。

梁君心中如是想著,更好奇她將所盜的財務拿到哪裏去,等著她與人接頭的時候,自己再來一個人贓並獲,替瑤兒揭開這丫頭吃裏爬外的麵具。

心中這麽想著,梁君便偷偷尾隨在蘇姚身後,漸漸離開了壽昌宮。

蘇姚畢竟是個普通人,憑她根本就察覺不到梁君的存在。

隻是漸行漸遠,梁君卻是慢慢發覺此事頗有蹊蹺。

“這好像是去長安宮的方向。”

長安宮可是宮內的冷宮,裏麵住著廢後胡善祥。對於胡善祥這樣的被罷黜的皇後,宮內的人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以免孫皇後怪責。故而長安宮這片區域,是根本沒有人居住的,可謂是宮內孤伶伶的存在。

可是,蘇姚此刻前進的方向,正是長安宮。

滿心疑慮的跟著蘇姚,最後梁君看著眼前這座冷清的宮殿,終於是來到了長安宮。

“她來長安宮做什麽?”

蘇姚進到了宮內,梁君縱身跳上了屋簷,悄悄趴在上麵,將耳朵貼近,聽著裏麵的說話聲。

“公主,天氣漸寒,奴婢鬥膽取來了入秋的衣衫。”

梁君聽著蘇姚的聲音,眉頭卻是越發緊皺。

“公主?難道是瑤兒?她怎麽會在這裏?”

長安宮是廢後胡善祥待的地方,眼下蘇姚口中的公主,除了朱佩瑤以外,還能是誰?

“你有心了,放這裏吧。”

聲若銀鈴,這不就是瑤兒的聲音嗎?梁君不免激動起來。

“是,公主。”

蘇姚離開之後,梁君再也等不及了,翻身直接跳了下來,推開了殿門。

殿內除了朱佩瑤以外,還有胡善祥,此刻她母女二人聽到有人推門,都下意識地朝著這邊望來。

“梁君?”

見過這熟悉的身影,朱佩瑤當即欣喜起來,顧不得其他,直接朝著梁君的放心飛奔過來。直到近在咫尺才堪堪停下,仔細看著他,輕唇微張,“你受苦了。”

萬語千言,在此刻全都抵不上這一句。

梁君微微一笑,伸手穿過她的秀發,臉上浮現起愛憐,溫柔地說道,“我回來了。”

聽到梁君這句話的時候,朱佩瑤臉上居然生出了紅暈,她想起了那日,梁君催著自己離開時,自己說的那句話,此刻再一次縈繞在耳畔。

“若是你活著回來,我就嫁你。”

眼下,他回來了,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

看著朱佩瑤這般嬌羞的模樣,梁君也是想到了那一日的對話。臉上的笑容更甚,不過此刻卻是甜蜜居多。

兩人這般卿卿我我,好似沒有旁人在場似的。

可偏偏,這裏有一個人在,還是朱佩瑤的親生母親,胡善祥。

“唉!”

胡善祥瞧著梁君二人的舉動,心裏麵卻是生出了別樣的情緒,想自己也曾貴為一國之母,卻淪落到現在的模樣,孤苦無依,心裏麵的苦楚又不知該與誰說。

雖然胡善祥的歎息聲很細微,但是耳聰目明的梁君還是聽得真切,目光也移動到了她身上。

朱佩瑤見著梁君神情有異,回頭一看這才想起自己母後還在,自己當著她的麵和梁君親密,當真是羞澀無比,紅著臉不知如何緩解尷尬。

胡善祥畢竟是朱佩瑤的親生母親,梁君在她麵前也不敢無禮放肆,朝著她的方向垂手行禮問安,“卑……梁君見過胡皇後。”

梁君還打算自稱“卑職”,可是轉念一想,自己與朱佩瑤的關係,胡善祥也算是自己的“準嶽母”了,再這麽說可是不對。

胡善祥打量了梁君幾眼,雖對他的草莽出身有些微詞,但見他模樣俊朗,待瑤兒也算溫柔憐愛,倒也算不錯。

“你近些來。”胡善祥輕柔開口。

梁君依聲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