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 女孩們鍾愛的原宿街已經擺上了各樣新款圍巾,仿若冬天溫暖的預告函。

跡部景吾馬上就要去英國留學了,放學後直接到跡部財團的公司樓去開會, 桃奈就和小姐妹們每天約著逛街。

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來說, 原宿街簡直逛不膩。

“欸?鈴木學長?下午好啊。”

剛和小姐妹分開,打算各回各家,桃奈就遇上路邊長椅上坐著的鈴木拓也。

聽見聲音, 鈴木拓也埋著的腦袋抬了起來, 表情微微驚訝後,燦然一笑,“喲,七瀨學妹, 巧啊,你也在這兒?”

“我和同學來逛街, 不過,鈴木學長你一個人逛這條街嗎?”桃奈表情奇怪地挑眉, 這裏可是以少女風出名的。

鈴木拓也長長地“啊”了一聲, 擺手道:“不是不是,我陪女朋友, 啊……不對,剛剛我已經被甩了, 唉。”

鈴木拓也頹喪地一聲歎息後,把一直拎在手裏一杯還未開封的奶茶舉了過來, “噥,送你你喝吧, 我也喝不來這種甜甜的東西。”

桃奈瞟了兩眼, 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 但……

“算了吧,我減肥呢,喝不得這個。”桃奈倔強道。

鈴木拓也微微驚訝:“欸?我看跡部會長那麽喜歡你,幹嘛要減肥啊。”

桃奈忙給跡部景吾澄清:“不是啦,就是他最近把我養太好了,我都被喂胖了好多。”

桃奈看他頹頹的模樣,沉吟道:“我看學長女朋友換那麽快也不像深情的樣子,有那麽傷心嗎?”

“唉,你不懂。”鈴木拓也長歎,“我雖然前女友多,但每次可都是投入真感情的。”

桃奈:“嗬。”

“我跟你說啊,當年我和六花醬認識的時候,那天的太陽特別特別好,她就帶著一個帽子,朝我笑……”鈴木拓也陷入回憶。

桃奈嫌棄撇了撇嘴角,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過這位學長雖是多情了點,不過風評一直不錯,和他交往過的女孩子都對他評價不錯,分手也都是和平分手,總有種又渣又溫暖的感覺。

簡稱,中央空調。

可惜,這些女孩子並不知道這麽個名詞。

桃奈嘖嘖。

她往長椅邊一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吃個瓜也不錯。

風吹得有點涼,順手把遞來身邊的奶茶戳開口子,還是熱的。

旁邊某個剛失戀的人還在絮絮叨叨,那淒長又沒太多起伏的語調著實催眠,隻一會兒,桃奈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

周邊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桃奈腦袋往後麵靠了靠。

——

混沌的黑暗中照入一道光,就像是從漫長的沉眠中被強製喚醒,一陣頭暈目眩之後,全然陌生的景色徑直闖入眼簾。

嗯……

嗯……

嗯……

一聲比一聲不理解的沉吟,桃奈皺臉看向麵前的人。

不是……

你們怎麽敢啊……

初生牛犢不怕虎好理解,但……你們不是第一次了吧?

魂兒飄在半空中的桃奈居高臨下地看向地麵上的一人一鬼,雖然但是,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啊。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玄善那時消失的最後一魂不可置信地看著桃奈。

桃奈沒理他,把目光轉向一旁的鈴木拓也。

和那陽光大男孩的形象不一樣,此時的他表情淡漠,有種不把一切放進眼裏的冷漠感。

和跡部景吾俯視眾生般睥睨的淡漠感不同,他的眼裏是無視所有生死的淡漠。

之前每次恰好遇上的巧合,冥冥中的線似乎連了起來,桃奈聳了聳肩。

沙華乖巧地拴在兩人身上,桃奈慢慢悠悠的往角落裏她的□□看去,秒懂。

“你這是想吞我生魂?”

桃奈“嘖”了一聲道:“咱這都不是物種隔離,咱次元隔離啊,咋那麽虎呢?我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呢,怎麽就敢搞我呢?”

不緊不慢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麵,桃奈用力揉了揉僵掉的臉,誇張地做出“你們好虎”的表情。

“學妹,您果然……是很厲害啊。”鈴木拓也的語氣仿佛真的隻是在感慨,桃奈甚至聽出了讚歎的意味。

桃奈多看了他兩眼,到底什麽也沒說。

她遇見的人啊,每個人都有理由。

一個人去做一件事情,也隻需要這麽個理由。

她從來不認可,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不會做或者他會做這件事的說法。

隻需要有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好人可以去做壞事,壞人也可以去做好事。

“砰”地一聲巨響。

桃奈下意識把手裏的符紙縮到後麵去。

“小景?”

跡部景吾穿著西裝褲的大長腿高高抬起,就是這雙腿,剛剛用力踹開了外麵緊閉的門。

看到桃奈平安無事的那一刻,原本著急的表情安心了下去,掃了一眼裏麵的場景,他大跨步走了進來,徑直把桃奈攬進懷裏。

“小景,我沒事哦。”桃奈的臉盤子悶在他懷裏出聲。

“啊嗯。”跡部景吾雖是應聲,手上卻沒鬆開。

片刻後,他鬆了手,犀利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鈴木拓也。

“鈴木拓也。”跡部景吾聲音帶著十足的冷意。

被叫名字的人似乎徹底放了鬆,往身後的牆上斜斜一倚。

“我來處理吧。”桃奈牽了牽跡部景吾的衣角,再次抬起手裏的鬼門符,打開了漆黑的鬼門。

她轉頭朝一旁咬牙的玄善說道:“進去吧,你連本體都打不過我,別說現在隻剩下一魂了。”

“你知道的吧,不然也不會用下藥這麽陽間的手段。”桃奈平靜道,“門的那邊,是你的師兄哦。”

不管玄善本人是否願意,沙華應著主人的意願,重重一甩,就把那一魂往鬼門裏甩了進去。

“鈴木學長的話......要不讓人送你回嶽下神社?”桃奈歪頭詢問。

“不把我也送進去嗎?”鈴木拓也看向那道閉上黑門。

“你想進去?”

鈴木拓也深色的眼眸望了過來。

“那作為報複,就不讓你進去嘍。”桃奈思索著道。

跡部景吾睨了他一眼道:“我已經通知你父親了。”

鈴木拓也聽到“父親”兩個字,用力地握住了拳頭。

跡部景吾不在意地接著說:“陽間也是有法則的,本大爺會以綁架罪起訴你,好好地做好心理準備吧。”

從這幢郊外的房子裏走出去的時候,天邊已經掛上了稀疏的星。

“小遙?”看到被幾個黑衣保鏢攔在外麵的森下遙,鈴木拓也終於有了表情。

錯愕過後,他垂下了眼睫。

“拓也。”森下遙艱難地掀動嘴皮,幹澀地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回應的是一段長久的寂靜。

森下遙是一個很好的學姐,桃奈看她出現在這裏,心下多少有了猜測,扶著跡部景吾的手,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兩輛車子在空地上刹停,嶽下神社的家主,還有鈴木拓也的父母急匆匆地跑下了車。

看見被捆著的鈴木拓也,鈴木父親氣急敗壞地怒吼:“你都幹了什麽!”

“說話啊!”

桃奈往跡部景吾那邊靠了靠,深覺有必要說明一下情況。

聽完桃奈的講述,現場的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鈴木拓也?

這怎麽可能。

他連修煉陰陽術的天賦都沒有,怎麽會勾結地府的背叛者?

“想不到嗎?”看著他們呆滯的表情,鈴木拓也卻笑了,陽光又燦爛。

“ 逆……逆子!我……我要……”鈴木父親直捂胸口,顯然氣得不輕。

“ 為什麽?為什麽,拓也。”森下遙問。

“ 為什麽啊?”鈴木拓也重複著,抬頭道:“ 從很久之前開始,我就非要當第一名不可,隻要他能夠讓我成為首席陰陽師,就算對方是惡魔也沒有關係。”

他的語氣淡淡,沒什麽起伏。

鈴木父親被嶽下家主扶著,指尖直指前麵的鈴木拓也:“ 你沒有修習陰陽術的天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從來沒有強求過你,你可以這樣呢啊你。”

鈴木父親捂著自己的胸口,朝嶽下家主訴說著:“ 我為了他,放棄了自立門戶,放棄了很多機會,我就他一個孩子,我把所有東西都給了他,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 第一名第一名,我隻是要求你拿到學校的第一名,很過分嗎?你都沒有陰陽術需要學!怎麽就拿不到第一呢!”

桃奈往年級第一的男朋友手臂上靠了靠,學渣本渣聽不得這些。

鈴木拓也隻冷冷地睨著那邊,並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從很久之前開始,他也就知道了,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有一種愛,叫做自我犧牲式的愛。

這也是道德綁架的一種。

父母把自己的一切給了孩子,並且告訴他,我們把一切好的都給了你,所以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出息。

鈴木父母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出名的樂善好施,端正清廉,從不多收客戶一分錢,一分禮,對於沒有繼承到他天賦的獨生子也是沒有怨言,把一切好的都給了他。

比如說新得了一條珍貴稀少的海魚,他們會選擇把全部的魚留給鈴木拓也,而自己卻什麽也不留下。

鈴木拓也其實並不想要全部的魚,他把魚分給父母,卻隻得了兩個瞪眼,像沒聽見鈴木拓也的反應一樣,鈴木父母把魚給他夾了回去,又絮絮叨叨地說:“你看,爸爸媽媽已經把所有的都給你了,看我們對你多好。”

他曾經反抗過,他不需要這麽沉重的愛,他不需要父母這樣地把所有的東西強迫一樣地加到自己頭上,但鈴木夫婦卻是很不解,他們都付出那麽多了,孩子怎麽不領情呢?

從不在意獨生子沒有繼承到自己的事業,依舊投入一切培養,這是鈴木父親的標簽,也是鈴木拓也的枷鎖。

當內心愧疚和無力不能平衡的時候,他就遇見了惡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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