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振勇侯的繼室管家的水平實在是不怎麽樣,不過一個升官慶賀的筵席罷了,被她辦得亂七八糟,人一多,她便忙得暈頭轉向,管不過來。

主子一亂,下人們更是不知所措,忙成一團。

連院子裏進了陌生人都不知道。

這也怪振勇侯府太大,二院和外院的人很少來往,彼此不熟,許多人更是未曾見過。

如今為了運送賀禮,打開了通往內院的通道,這人進進出出的,就更亂了套。

秋望舒趁機混了進去,一邊走一邊悄悄的打量著四周記著路。

正偷偷摸摸的沿著回廊往前摸索,迎麵忽見一個高大人影走了過來。

竟是趙皓瀾!

有沒有這麽巧啊?

他們果然有緣!

秋望舒抿嘴一笑,剛要上前去認人,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喊聲。

“大哥怎麽在這裏,父親到處派人在找大哥,想讓大哥去陪一陪客人,卻不想大哥竟在此處偷懶。”

趙皓瀾目光越過秋望舒,直接看向了趙軒:“我隻是過來處理一些事情。”

趙軒陰冷的笑道:“嗬嗬,今日是二弟我的升官之喜,父親已經發話,不管什麽事都要先以為我賀喜為主,大哥就這麽不給麵子,客人都到齊了,大哥卻晾著客人不管,還想著先處理自己的事情?”

“是要事,耽誤不得。”

“哦?不知道是什麽要事,比滿院子的客人還重要?大哥可知道,如今振勇侯府因為大哥的任性,處境岌岌可危,若再不跟朝中大臣搞好關係,穩固地位,將來很有可能被大哥你連累啊。”

趙軒話說得十分不客氣,而且字字句句都在指桑罵槐,甚至直接指責趙皓瀾,聽得秋望舒捏緊拳頭,簡直恨不得衝過去給他一拳。

趙皓瀾卻很沉得住氣,被他三番五次的挑釁,語氣也很平淡沉穩:“我這就過去。”

“那就勞煩大哥了。”

趙皓瀾點點頭,抬步離去。

行走間動作瀟灑俊逸,絲毫沒有因為剛才趙軒的言語而表現出絲毫的怒火,平靜的簡直就像是完全不把趙軒放在眼裏似的。

這反而讓針鋒相對,上躥下跳的趙軒顯得像隻嘩眾取寵的猴子。

果然,一見趙皓瀾離開,趙軒立即露出了陰毒的目光,那眼神,仿佛跟趙皓瀾有什麽殺父之仇似的。

秋望舒隻恨自己不會武功,不然以她現在喬裝打扮的模樣,就是衝過去狠揍趙軒一頓,他也認不出自己是誰,而到時候她打完就跑,豈不爽哉?

可惜,她也隻能想想罷了。

眼見趙皓瀾離開,她趕緊追了上去。

“你站住!”

哪成想她才跑了沒幾步,就被趙軒給叫住了。

秋望舒心裏一個咯噔,頓時害怕起來。

該不會是被認出來了吧?

趙軒負著手,緩步走到秋望舒的麵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發現她看著很是麵生,便問道:“你是哪房的?”

“額…小的不是哪房的,小的是刑部侍郎李大人的小廝,剛才想上茅房,不當心迷了路,跑到這裏來了。”

“李大人的小廝?李成章?”

“正是。”

趙軒聞言立即冷笑出聲:“上茅房,走錯路?”

秋望舒連忙點頭,還不等她再找借口解釋,趙軒已經對著她的肚子一腳踹了過來。

秋望舒想躲已經來不及,被他踹在了腹部,倒在地上,頓時痛得腸胃都像是移位了似的,爬都爬不起來。

趙軒走了兩步,到她麵前,抬腳就踩在了她的胸口,看著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冷笑出聲。

“既是走錯路,剛才見到我和大哥說話,你為什麽不滾?還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你到底是來上茅房的,還是來刺探什麽的?”

“小的、小的不敢…”

趙軒卻不信她,一腳踩下去,已用上了七八分力氣。

霎時間,胸口的氣管像是要被踩斷,氣都上不來了,秋望舒幾近窒息,臉色發青,四肢**,眼前陣陣發黑。

有那麽一瞬間,秋望舒甚至覺得自己要死了。

“二少爺,夫人說有急事找您。”

這時候,一個丫鬟匆匆趕過來,有些害怕的傳達夫人的命令。

趙軒聞言,又踩了片刻,眼見秋望舒都快要昏死過去了,這才抬起腳來,冷冷道:“滾出去!回去告訴李成章,叫他少打振勇侯府的主意,否則,我對他不客氣!”

“…是。”

剛才秋望舒是刻意裝出沙啞的聲音,而現在,她根本不用裝,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

掙紮著爬起身,忍著腹部和胸口的劇痛,秋望舒根本不敢耽擱,扶著回廊的柱子,踉踉蹌蹌的就往外走。

丫鬟見狀也不禁鬆了口氣。

二少爺下手陰狠,這幾年來,已經在這院子裏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光是幫他處理屍體,他們這些下人都常常是噩夢連連。

今日這人來人往的,他要是再殺人,想處理屍體都不容易。

“母親在哪,帶路。”

另一邊,秋望舒好不容易走出內院,便忍不住一低頭,吐出一大口酸水來。

這個趙軒,實在是太恐怖了。

剛才若不是那丫鬟突然過來,隻怕現在她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不過,這兩腳也沒白挨,至少她已經知道,趙軒跟李成章是有仇的。

他們雖然都是為皇帝服務,彼此之間卻並不和睦。

耳邊傳來趙軒和丫鬟的說話聲,秋望舒心中一緊,不敢停留,急急忙忙朝擺宴席的院子而去。

剛走進去,便見院子裏燈籠高掛,照的十分明亮,宴席還未開始,大臣們正彼此湊在一起聊天。

而負責周旋的,則是振勇侯和趙皓瀾。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振勇侯本人,隻見他一張國字臉,眉濃目深,很是端正。

即便有些年紀,談笑之間也能看得出他神色動作很是瀟灑,想必年輕的時候一定也很招女子喜歡。

趙皓瀾繼承了他深邃的眉眼,隻是臉型和嘴唇,卻應當繼承了他的母親,比起振勇侯的端正,更顯俊秀。

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當真是父慈子孝,十分融洽。

這時,門口忽然走進來一人,正是剛剛對秋望舒施以毒手的趙軒。

秋望舒急忙轉身,卻已經晚了一步。

趙軒看到了她,但幸好隻是冷冷瞪了她一眼,便揚長而去。

許是見她在這裏,更信了她是李成章的隨從,便大踏步朝群官走去,懶得再搭理她一個小廝。

秋望舒不禁鬆一口氣,眼見麵前不遠處一群小廝正坐在牆角的空地閑聊,她便也走過去,一屁股坐下,混入其中。

“額,你是哪家的小廝?”

那些小廝一見秋望舒坐下,都朝她露出了警戒的目光。

他們之所以坐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的老爺彼此之間經常走動,彼此相熟,秋望舒一個陌生的臉孔忽然過來,他們連說話都不自在,自熱有所提防。

秋望舒瞥他們一眼,隻見阿福阿壽不在其中,便冒險道:“我是刑部侍郎李大人的小廝。”

“哦,原來是李大人!”

卻不想,那些小廝聽到她的來曆後,非但沒有卸下心防,反而互相使了個眼色,瞬間就朝她投去充滿敵意的視線。

“你家大人這麽風光,你也跟著沾光,高高在上啊,怎麽來跟我們坐?”

“就是,我們可不配跟你在一起,你還是趕緊走吧!”

秋望舒一怔,倒是沒想到李成章這麽不受歡迎。

按理說,他現在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不是應該走到哪裏都備受推崇嗎?

趙軒仇恨也就算了,這些小廝也滿臉嫌棄?

但她實在是肚子疼,胸口痛,動一動更痛,這一坐下她就不想起來了,便梗著脖子道:“我就不走。你們能把我怎麽樣?”

“你…”

那些小廝聞言頓時更加生氣。

“嗬嗬,不愧是李大人的小廝,果然厲害!你不走,我們走!”

“哎,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走走走,坐著晦氣!”

那些小廝紛紛起身,有幾個臨走前,還偷偷的朝秋望舒身上啐了一口。

幸虧沒真吐到她的身上。

秋望舒滿心不解,李成章到底做了什麽,怎麽如此天怒人怨?

不過這些小廝離開,也算是給她滕開了地方,她慢慢往後摸了摸,靠到牆上,揉著自己的肚子,頓時疼得麵目扭曲。

靠,趙軒這個王八蛋,不會給她踹出什麽毛病來了吧?

胸口氣管處已經慢慢的平息,這肚子卻是始終疼得厲害。

正想著,忽然就見門口處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幾個人影,走在最前麵的,竟然是李成章!

秋望舒頓時苦笑起來,合著李成章才剛來。

幸虧沒有人知道,不然她早就露餡兒了。

李成章混入人群之後,跟在他身後的小廝便留在了後麵。

他們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左看右看,一眼看到靠在牆邊上的秋望舒形單影隻,便以為她也是被排擠的那個,直接朝她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他們拱手便問:“敢問哪家的兄弟?”

秋望舒張口就來:“我是刑部侍郎白大人府上的。”

“原來是白大人府上的,我是李大人府上的。”

兩個小廝說著,便往秋望舒跟前一坐,好奇的打量她道:“咱們也去過白府好幾回了,怎麽沒見過小兄弟?”

秋望舒幹笑:“我一般待在內院。”

“小兄弟竟然能去內院,可了不得!哎,說來可惜,本來咱們家小姐都跟你們少爺說親了,誰知道陛下非要指婚,把我們小姐許配給趙二公子,訂好的婚事也黃了!可惜,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