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太陽初升,新的一天來臨。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一點也不假。單是看侯府上下各個的氣色就能看出,人人麵帶笑意,精神氣十足。
即便昨夜裏每個人都沒休息好,但不妨礙大夥都精神抖擻的開始忙著分內事,尤其是現在府上還多了兩個小主子。
顧冬練一早起來,人還沒睡醒就看見葉安之竟然坐在床邊緊緊盯著她睡覺,差點把她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把人哄出去,自己再梳洗一番,緊接著就聽見外麵一陣火急火燎的通報,說是太後來了。
不但如此,就連殷元景與殷元羽也一並來了。
顧冬練隨著葉安之一起過去,想著葉安之昨夜裏說太後對她是如何的掛念,心裏就覺得很對不起她老人家,這會要見了,竟然有一絲絲的膽怯,也難怪葉安寧還不願回葉家,想來心裏還沒做好準備......
走到大廳內,顧冬練隻得低著頭隨著葉安之一起向皇上太後行禮,但她心裏其實緊張得要命,不知該怎麽麵對太後才好。
還沒等她回過神,卻見一雙腳出現在眼前,接著伸來一雙手將她拉起,哽咽著聲音道:“哀家的乖孫,可算是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冬練鼻子一酸,眼裏泛著淚花模糊了她的雙眼。看著太後一臉的激動,突然朝著太後抱了過去,埋在她懷裏哭喊著:“外婆!”
這一聲‘外婆’也徹底叫得太後心裏一軟,忙回應著她,不停的道著好。
倒是一邊的殷元羽甚是不屑的哼聲別過腦袋不去看她們。要不是出宮前皇上再三叮囑讓她不要亂發脾氣以免氣到太後,這會說不定早就陰陽怪氣的開口慫顧冬練了,哪還會在這看她裝。
殷元景在一邊用手肘輕輕撞著殷元羽,小聲道:“四皇姐,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日後你也多個伴,何樂而不為。又何必為了一點小事耿耿於懷讓自己不高興。”
“要你管!”殷元羽白了他一眼。
殷元景不惱,繼續道:“你想想啊,與其你在這自己悶悶不樂的生悶氣,倒不如想點其他的法子。既然她比我們大,是不是有時候也要盡一下當姐的責任,比如說,你受了欺負,委屈,是不是該讓她出麵幫你解決?”
“什麽意思?”殷元羽不解的看著殷元景。
“就是,日/後我們闖了禍,有人替我們背鍋。”殷元景已經想好,看皇祖母對顧冬練的態度,想必也是十分上心的。
既然這次回宮就要留在京中,那他將來想出宮了,隻要報上顧冬練的名號就好,有她兜著應該沒什麽問題,也不至於令他悶出病來來。
殷元景心裏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
而顧冬練與太後互相抱了好一會才分開,然後扶著太後回到座上坐下,“外婆,都是冬練不好,讓您老人家擔心了。”
“回來就好,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你想去外麵走走,說一聲就是,沒人會攔著你。”太後板起臉來說教幾句,又揮手招來殷元羽,將兩人的手放在了一起,道:“以前有什麽不愉快的事,就都隨它過去吧,日/後你們可要好好相處。”
顧冬練抬眸看了一眼殷元羽,算是應承下來。但凡殷元羽不是故意找茬,她便不與其一般計較。
殷元羽見太後眼含希翼的看著她,便不忍讓太後難過也勉強應下。
太後見此,樂得合不攏嘴。
不多時,顧冬練就引著她們去看兩個小娃。隻見太後麵對著兩個小娃,一時竟然不知該抱誰的好,最後隻能這個抱一下,那個抱一下。
而兩個小娃竟然也不哭不鬧,乖巧得讓人心疼,看著不由心底一軟。就連殷元羽在邊上看著,都忍不住放慢了呼吸,生怕吵著他們似的,覺得甚是新奇。
趙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可謂是這段時間以來顧冬練遇到最大的喜事。太後看過來兩個小家夥以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堆的賞賜。
太後舍不得孩子,打算在這侯府住下幾日,殷元景與殷元羽隻能先行回宮。他們走了之後,葉老夫人竟然也聞訊趕了過來,一來就問大人小孩怎麽樣了。
得知大小平安也是鬆了一口氣,隨後便去看了一眼小孩,又與太後寒暄了一會之後便說要見顧冬練,這麽一大早趕過來,除了看孩子,更重要的是聽說顧冬練也回來了。
下人說顧冬練在趙如的房間裏,葉老夫人就讓丫鬟扶著自己過去找她,順道看看趙茹如何了。
走過廊間,穿過拱門,葉老夫人麵帶喜悅的走在前。一路上路過的丫鬟小廝眾多,時不時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但走在庭院中間的時候,葉老夫人止步不前,頓住了腳步,然後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一臉難以置信。
她麵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安寧與白芍。葉老夫人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抓向丫鬟的手不由緊了幾分。直到白芍微微福身喚了句‘老夫人 ’,這才盯著葉安寧向前走了兩步。
葉安寧突然碰見葉老夫人,驚得忍不住後退一步,一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搞得心裏一直忐忑不已。
還是一邊的白芍看著眼前形勢有些不對勁,又怕兩人會在這裏吵起來,於是趕緊開口道:“老夫人,小姐回來了!”
事到如今,葉安寧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朝著葉老夫人重重跪了下去,怯生生的喊道:“祖母!”
葉老夫人胸口起伏走了上前,手中扶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麵,“你還知道我是你祖母!”
剛好這一幕被走出來的顧冬練看見,她也沒想到她們祖孫會在這裏見麵,看架勢葉老夫人似乎很生氣。於是想也不想的衝了上去,“奶奶!”
本來心有怒氣的葉老夫人被這麽一喊,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沒好氣的看著她,然後又故作惱怒的開口:“你也是,還知道喊我一聲奶奶!”
顧冬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葉老夫人這是把她的不辭而別也記恨上了,接著跑了過去挽著她的手,一臉自責道:“奶奶,我錯了!”
葉老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葉安寧,又看看顧冬練,板著臉問道:“錯在哪裏了。”
“錯在不該一聲不吭的獨自離開,讓奶奶還有大家擔心。”顧冬練微低著腦袋,小聲回答。
葉老夫人聽後也沒說什麽,反而握緊了扶杖盯著葉安寧。顧冬練見狀,生怕她們會鬧僵,趕緊道:“安寧,你的傷還沒好徹底,還是先起來吧。”
葉安寧一愣,她的傷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但看著顧冬練使勁給她使眼色,頓時明白過來,然後把頭低得更低了。
果然,葉老夫人一聽葉安寧身上有傷,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然後將身上的怒氣收斂了一下,開口道:“起來吧!”
顧冬練過去將葉安寧扶起,順便拉著她到葉老夫人麵前,小聲道:“奶奶,你就別生氣了,難得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您這樣愁眉苦臉的不好。”
葉老夫人看著她們,心裏很不是滋味。聽聞葉安寧有傷在身,卻忍不住擔心起來。即便她壞了祖訓,但到底是自己的孫女,也狠不下心來不理她,於是堆身邊的丫鬟道:“一會讓林老過去給她瞧瞧。”
話音一落,葉老夫人歎了一道氣,轉身離開。
說到底,葉安寧壞了祖訓去從軍,並不是她的錯,要怪就怪她沒教好,也沒約束好,怨不得別人。
顧冬練輕輕的扯著葉安寧的袖子,讓她趕緊追上去,既然見麵了就好好的把話說開,免得大家繼續誤會下去,越陷越深。
本來聽到葉老夫人說讓林老替她瞧傷,葉安寧就已經紅了眼眶,眼看葉老夫人就要離開,趕緊跑了過去一把將人從身後抱住,哽咽著聲音道:“祖母,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安寧的錯!”
有些話一旦說開了,其實也並沒有那麽難開口。反而如同放了堤壩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而葉安寧也正是這種情況,就這樣抱著葉老夫人,一邊小聲抽泣,一邊不停的認著錯,似乎要把這些年的話一並說完。
葉安寧不知,麵前的葉老夫人早已淚流滿麵。說到底,葉老夫人其實這些年裏也早就原諒了葉安寧的任性,隻是她們隻見太過要強,誰也不肯先低頭。
尤其是當年太後也說過,既然葉安寧喜歡舞刀弄槍,就隨她去。皇家並不會因為她去從軍就懷疑葉家的忠心,也不會因此而對他們有所懷疑。
這會葉安寧肯認錯,其他的就沒什麽好矜持的了。
葉老夫人轉過身,老淚縱橫的看著葉安寧,顫顫的抬起手摸著她的臉,眼裏滿是心疼,也因此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看著她不停的點頭。
顧冬練見她們祖孫有了緩和的契機,於是就讓白芍將她們帶去廂房,好讓她們祖孫聚聚,徹底解開心扉。
葉安寧心裏感激的看著顧冬練,要不是她回京的一路上開導她,勸解她,隻怕她還沒那麽容易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更不會這麽容易就與祖母和好。
顧冬練笑著點點頭,葉老夫人對她那麽好,她自然也就希望葉老夫人過得開心,沒有憂愁煩勞。更何況她們早晚都要成為一家人,她也不想看著葉老夫人一直悶悶不樂。
如此一來,等她們走後,顧冬練兩手在腰間,仰頭望著天上,頓時發現天上晴空萬裏,藍色就像一副畫似的。
顧冬練不禁合起雙掌,對著剛剛有些炙熱的太陽,默念著,“哥哥,我回來了,嫂子也順利生下了兩個娃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她們的。”
葉安之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與她並肩站在一起,等她睜開眼後將她擁入懷中,歎道:“放心,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