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特殊的提示音, 琴酒打開那位先生發來的郵件瀏覽起來。
開車的伏特加開口詢問,“大哥,是新任務嗎?”
“......不是。”琴酒回複收到, 合上手機後突然感到一陣頭疼。
估計是在他離開後,白山董事長和先生說了什麽。
剛才的郵件裏先生說他幹得不錯, 甚至讓他把最近這段時間的任務全部交給別人,專心和白山清輝搞好關係。
琴酒看著窗外後視鏡中冰冷陰翳的自己, 完全理解不了先生這次的決定。
他可是組織裏的中流砥柱,把任務都交給別人怎麽行!
再說了,大公司和大公司的合作, 是和一個蠢貨搞好關係就能達成的嗎?!
——別說,還真能達成。
琴酒一臉冷漠的站在一家主題遊樂園中, 手機上先生發來的郵件明確表示, 烏丸集團和白山公司又達成了一項新的合作。
為什麽呢,因為他答應和白山清輝一起來遊樂園嗎?
“哥哥,低頭!”
聽到最近這段時間天天都能聽到的聲音,琴酒收起手機,下意識微微低頭, 在與那雙琥珀眼對視上的一瞬,他感受到頭頂似乎被戴上了什麽東西。
琴酒摸了下自己戴著的發箍, 又看到白山往自己頭上也戴了一個。
“哥哥看過米老鼠嗎?這是米奇的發箍。”白山又指著旁邊的伏特加, “那是米妮的發箍。”
琴酒看向頭頂著半圓形發箍, 中間還有個紅色蝴蝶結的伏特加,隻覺得無比辣眼睛。
不過伏特加本人倒是接受良好——周圍很多人都這麽戴,他完全就是入鄉隨俗。
琴酒不想戴, 冷臉要摘的時候, 白山委屈下來, “哥哥真的不喜歡嗎?”
琴酒:......
為了那位先生,他忍了。
“哥哥真的很適合這個,戴起來特別可愛。”
白山笑起來,指著不遠處需要排隊的跳樓機,“那我們先去玩跳樓機吧,我很早就想玩了。”
跳樓機上,琴酒坐在中間,一邊是興奮不已的白山,一邊是竭力保持鎮定但也有點興奮的伏特加。
機器緩緩上升,琴酒隨意放在扶手上的手被旁邊人拉住。
他側頭看向白山,對方琥珀色的眼睛裏帶著滿滿的好奇。
“哥哥害怕嗎?”白山已經打算好,如果琴酒害怕,他就表現得堅強一點,如果琴酒不害怕,他就要開始害怕了。
琴酒今天沒穿組織標誌性的黑衣,也沒戴帽子。
穿了身白山提供的淺色運動服,長長的銀發也陰沉著臉被白山紮挽起來,隻幾縷較短的隨風吹拂在臉頰上。
那種陰翳冰冷的氣質頓時被耀眼的陽光消融許多,至少如今他走在遊樂園裏,旁人隻會覺得他不太容易靠近,而不會感到危險和恐懼。
琴酒沒說話,被白山拉著的手卻收緊一些。
跳樓機爬升的速度較慢,但墜下來隻需要短短一兩秒的功夫,甚至坐在上麵的遊客都來不及尖叫。
白山緩了緩,這才推開安全扶手,手軟腳軟的踩到地上。
“哥哥,這個好玩嗎?”他問麵色如常的琴酒,隻得到冷冷的一聲嗯,於是轉而又問伏特加。
伏特加臉有點青,沒回答白山就衝向垃圾桶吐了起來。
白山端水一向是可以的,他買了瓶礦泉水跑到伏特加身邊,拍拍對方的後背,將水打開遞了過去。
待伏特加坐到長椅上後,白山這才扭頭去找琴酒。
原地沒有人。
白山睜大眼睛,連忙去拉伏特加,“伏特加哥哥,琴酒哥哥不見了。”
“大哥有事需要離開一會兒。”伏特加一點也不意外。
他們正好在這座遊樂園裏有個目標要處理。
白山不讚同的搖搖頭,“萬一他不是因為有事離開的呢,世界上壞人那麽多,他萬一被人拐走怎麽辦!我們要去服務台用大喇叭喊人。”
伏特加:......
最容易被壞人拐走的是你吧!誰敢拐他大哥啊!
然而他又反抗不了白山,隻能跟著對方去了服務台。
幾分鍾後,換了身黑衣登上狙擊點的琴酒聽到了遊樂園的廣播聲。
“琴酒小朋友,琴酒小朋友,聽到廣播後,請速到遊樂園服務台,你的哥哥正在服務台等你。”
琴酒:......
砰的一聲,琴酒把所有的怒火統統發泄在暗殺的任務目標身上。
*
托管的身體一絲不苟的完成訓練,每次結束後重回身體,白山都感覺自己好像被幾輛大卡車連續碾壓過一般。
就算痛覺下調到10%,也會感到難受。
琴酒隻有在教白山格鬥訓練時才能正大光明的教訓對方。
之前還有分寸,但上次遊樂園之行實在把他氣得夠嗆,這次下手重了點。
喀嚓一聲,白山小臂的骨頭被壓斷,壓在他身上的琴酒也瞬間冷靜下來。
他鬆開手,想起先生交給自己的任務,頓時覺得不妙。
硬生生把骨頭壓斷,已經不是格鬥訓練能解釋過去的了。
如果因為他導致先生的合作失敗,琴酒心中一跳,“抱歉,我...”
“這次訓練結束了嗎?”白山幾乎和他同時開口,臉上是一如既往的親近笑容。
骨折腫脹的手臂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了可怕的青紫色,但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又在擅自決定一些讓人無語的計劃。
“等會我們就一起去吃牛肉漢堡,網上有一家店的牛肉漢堡超級火,聽說是和牛肉做的,我請客,我們一起去吃。”
琴酒微微皺起眉,“先去包紮。”
“那包紮完就去吃?”
伏特加看向琴酒,他們還有任務,要是真陪白山去吃了,任務就完不成了。
琴酒幹脆拒絕,“你自己去吃,我們有些事要處理,一周以後我會檢查你的進度。”
說完轉身就走,銀發劃過冷冽如刀的弧度,身後伏特加連忙跟上。
“哥哥!”白山喊了一聲,連忙追上去拉住琴酒的衣服,“你們有什麽事啊?那咱們之後再......”
他的手被撫開,琴酒冷冷的瞥他一眼,警告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去包紮。”
咱們可以之後再另約一個時間嘛,他又不是想跟著一起去。
白山身體震了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沉下來,耷拉著腦袋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
直到琴酒和一步三回頭的伏特加離開,他才重新有了精神。
哈哈,我哭了,我裝的!
“派人跟著琴酒和伏特加。”他吩咐莊園管家。
待對方領命離開後,他才悠閑的躺到沙發上進行時間加速。
琴酒不是每天都會來教導他,更多時候對方都是出去做一兩天任務,再過來看著伏特加教他格鬥和射擊。
但這次琴酒明確表示一周後才會過來,這就相當於他頭頂著任務感歎號,要玩家主動去探索。
三天後,白山收到了跟蹤者傳回來的偵察結果。
琴酒和伏特加這三天來一直在追殺一個叫赤井務武的英國軍情六處特工。
赤井務武則是為了調查羽田浩司被害一案來到美國。
*
盛著東西的牛皮
紙袋擱到桌上。
正在玩遊戲的白山茫然抬頭,對上的是琴酒一如既往麵無表情的冷臉。
“哥哥,你事情辦完了嗎?”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自然收回視線,抓起桌上的紙袋,“是給我帶的禮——哎~是漢堡啊。”
袋子裏裝的是一個麵包胚表麵撒了金箔的漢堡,拆開透明包裝,漢堡還是熱騰騰的,半融化的芝士裹在厚實的和牛肉餅上,裏麵還有鵝肝和黑鬆露。
他驚喜的望向琴酒,琥珀色眼瞳好似照耀在燈光下的甜膩的蜂蜜,“是特意給我買的嗎?”
“嗯。”琴酒語氣生硬,“上次我心情不太好,遷怒你了。”
“上次?......啊,沒事哦,哥哥有自己的事情嘛,是我太粘人了。”白山戴上一次性手套,這才拿起漢堡大口咬了一下,腮幫子鼓鼓的,嘴角沾著醬料。
像囤食的倉鼠,看起來可愛又無害。
而且很傻。
手臂還吊著繃帶,就已經忘了疼。
琴酒這次任務用的時間比較長,完成後並未收到先生表揚,反而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白山和哉暫停了後續項目的合作,打算再觀察觀察。
原因應該是他格鬥訓練時不知輕重,把白山的手臂弄骨折了。
他預想過這個結果,甚至預想過自己任務失敗不再教導白山的可能。
“哥哥,其實這段時間你不用過來的。”白山這段時間都不能進行格鬥訓練,但琴酒還是過來了,甚至給他帶了上次想一起吃卻沒吃的漢堡。
琴酒微微皺眉,不知為何有種說不上來的氣悶,“你以為...”
——你以為我願意來嗎,我是為了不讓先生失望才來討好你的!
“但我想讓你來,哥哥,你能來我很高興。”白山衝琴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嘴角還帶著漢堡芝士殘留的碎渣。
看著要多傻就有多傻。
琴酒坐上單人沙發,悶不做聲的處理手機中匯報上來的郵件。
白山則又拿起旁邊的遊戲手柄繼續打起來。
這段時間他都不能進行格鬥訓練,那就把遊戲撿起來,他要在這段時間苦練技術,無論是實戰打架還是遊戲打架,他都絕不認輸!
不過玩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要是有個陪練的話......
白山看向單人沙發裏坐著的琴酒,“呐呐,哥哥~”
一聽這語氣就準沒好事,琴酒冷眼看過來。
“你陪我玩遊戲吧,怎麽樣?我們來打戰鬥遊戲。”
“......”
*
伏特加看好了時間,準時開車出現在白山家門前,等了片刻,卻沒等來大哥。
他又看一眼時間,下車去問守在門口的侍者。
侍者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琴酒先生正在陪少爺玩遊戲,請隨我來。”
哦,原來是在玩......
伏特加:“玩什麽?!”聲音都有點變調。
“玩遊戲,之前在玩《拳皇》,現在應該在玩《馬裏奧》吧。”侍者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推開遊戲室的門,最先傳入伏特加耳中的是《馬裏奧》魔性的音樂。
琴酒臉黑的像是鍋底,陰冷注視著遊戲機的樣子讓伏特加以為下一秒他就會拔出槍來爆了遊戲機的屏幕。
馬裏奧又死了,琴酒扔了遊戲機,起身和伏特加離開時,對白山說道:“下周先生想請你吃個飯。”
“......先生是誰啊?”
“我的老板。”
“哦~好啊。”白山點點頭,拿著遊戲機隨意說道:“爸爸跟我說過琴酒哥哥的老板哦~”
琴酒本要離開的腳步頓住,回身看向沙發上
歪倒的白毛背影,“白山先生對你說過什麽?”
白山挪了挪,腦袋蹭出沙發扶手,倒垂著看向琴酒。
“說哥哥的老板養了一隻烏鴉,問我想不想養鸚鵡,哥哥你說我是養虎皮鸚鵡好呢,還是玄風鸚鵡好呢?”
琴酒:......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伏特加:......
烏鴉和鸚鵡到底有什麽關係啊!
看著黑色保時捷開走,白山收回視線,摸著下巴思考起養一隻鸚鵡的可能性。
怎麽說呢,輸人不輸陣,他絕對不能輸給一隻烏鴉!
於是下次見麵,琴酒就看到白發少年肩膀上站著一隻頭頂翹幾根毛的純白玄風鸚鵡。
少年雙手叉腰,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肩膀上的鸚鵡歪了個九十度的腦袋,看起來比主人還要愚蠢。
嘖......得虧這小子運氣好,有個厲害的父親,不然琴酒早就一槍崩了他了。
和那位先生的見麵定在一家私人會所中,對方肩上站著的紅眼黑烏鴉在門打開後,與白山肩上的玄風鸚鵡麵麵相覷。
那位先生笑容和善,有著極為明顯的高挺鼻梁和看著令人心酸的嚴重地中海發型。
白山禮貌收回視線,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太在意那片被燈光照亮的光禿頭頂。
他看向對方身邊坐著一位漂亮的年輕女性,身材非常不錯,穿著得體西裝,應該是秘書之類的。
“您好......叔叔,我是白山清輝。”
對方沒有介紹自己的打算,白山和哉稱呼對方為“那家夥”,琴酒則一直說的是“那位先生”。
根據他常年玩遊戲的經驗來看,一般能這麽隱藏自身的隻有遊戲最大反派。
白山禮貌的與對方打了聲招呼,落座後看著桌上的飯菜,饞得明目張膽。
“快吃吧,不用拘束。”那中年男人像個慈祥的長輩,時不時給白山夾點菜,問些學校和學習的事情。
白山實話實說,望向對方的眼睛透著明晃晃的愚蠢。
先生:“日本和美國的學習環境差別很大,來這以後還適應嗎?”
白山:“挺適應的啊,畢竟我又有錢長得又好看,轉過去沒幾天,櫃子裏就堆滿情書和巧克力了。”
先生:“......哈哈,現在的年輕人確實會更開放熱情一些,你父親知道這些事嗎?他應該很驕傲吧。”
白山:“對啊,我爸爸說等我攢夠一年的巧克力後,就送我一個超~大的玫瑰花模具,到時候倒模出來的玫瑰巧克力,我就送給我現在最喜歡的女明星。”
先生:“哦?我不常關注現在的娛樂圈,你喜歡的女明星叫什麽啊?”
白山:“那當然是莎朗·溫亞德啊!”
那位漂亮的年輕女性不著痕跡的愣了一下,勾起更為迷人的淺笑。
白山還在熱情的為先生安利著,“您一定要看看她出演的電影和電視劇,她就是世界上演技最好、最漂亮的女演員!”
“哈哈哈,是嘛,之後我肯定會看的,謝謝你的推薦。”
白山吃得很開心,至於琴酒他們開不開心,就和他沒關係了。
他吃完後,琴酒負責把他送回去。
男人放下刀叉,一把扯掉麵上的易容,一隻眼睛似乎安裝了義眼,“真是個有意思的孩子。”
說出口的每句話都像是在胡說八道。
“他很熱情不是嗎?對你提問的問題都認認真真的回答了,盡管那回答有些...誇張,讓人感覺他在胡說八道,但至少對莎朗·溫亞徳的評價很中肯。”
年輕女人也拽掉自己臉上的易容,露出一張更加漂亮性感的臉,不是莎朗·溫亞徳
還能是誰。
——
回去的路上,白山一反常態的沉默。
在他肩膀上站著的鸚鵡梳理梳理羽毛,最後窩進他背後的兜帽裏藏起來。
沒了他在喋喋不休囉囉嗦嗦,正在開車的伏特加感覺渾身都不自在,明明自己應該分外舒坦才對,但為什麽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琴酒看著副駕駛的後視鏡,在詭異的沉默中開口問道:“在想什麽?”
他隻是想著先生的命令,時刻要和白山搞好關係罷了。
白山悠悠歎了口氣,“剛才的冬至布丁好好吃啊,我看到他們的布丁都沒吃,但沒好意思要......好後悔......”
琴酒:......
他就多餘問這麽一句。
伏特加這段時間和白山的關係好了一些,至少他們都是琴酒大哥的小弟,聞言好奇問道:“真有那麽好吃嗎?”
“真的有。”白山托著腮,語氣堅決,“我要把那裏做甜點的大廚挖到自己家裏來!讓他天天給我做。”
“是嘛,那看來我也能蹭......”伏特加瞥了眼副駕駛大哥的眼神,明智選擇閉嘴。
但白山已經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爽快答應下來後抱住副駕駛的座椅靠背,前傾身體看向麵無表情的琴酒。
“哥哥呢,哥哥喜歡吃什麽?”
琴酒的帽子壓著大半張臉,再加上有頭發遮擋,白山隻能看到他抿緊的嘴唇和輪廓分明的下顎線。
“睡著了嗎?”他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臉頰,在琴酒睜眼看向他的時候,好奇說。
“哥哥為什麽要留這麽長的頭發呢?是因為長得好看所以自信覺得留長頭發也會很帥嗎?”
搞得他也想留長發了。
不過未來當警察的話,還需要把長發剪短,想想還是算了。
“哥哥要不要試試別的發型,比如編個麻花辮?”
“閉嘴。”琴酒的嘴角扯起冰冷瘋狂的弧度,殺氣狂飆,連開車的伏特加都盡量縮著脖子降低存在感。
白山委屈下來,他真的是在很認真的詢問啊。
留長發不就是為了嚐試各種新發型嘛。
他撇撇嘴,後退兩步老老實實縮到後座上,“哥哥長得好看還不讓人說了,你說對吧,伏特加哥哥。”
“這個......”伏特加瞥了眼副駕駛的琴酒,表忠心道:“哼,無論大哥好不好看,我都誓死效忠大哥!”
白山:“那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伏特加:“當然是好——好好開車了!”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伏特加的太陽穴,伏特加腦門冒汗,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情商智商全都用在這次改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