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夢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才想起，自己急著帶母親看病，忘了換衣服。
此時她還穿著幹活穿的粗布衣服。售貨員一定以為她是沒進過城的鄉下丫頭，這才對她百般看不起。
真是無論到時候，都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啊。
今天，自己就好好治治她這個毛病。
這樣想著，夏曉夢臉上就掛起淡淡的笑。
“同誌，我想問一下，這攤子是你自己的嗎？”
“不是。”女人連看都沒看夏曉夢，伸出手，左看右看不太滿意，於是接著磨。
“那如果我買了東西，會算您的業績嗎？”
這個年代還沒有提成這一說，大家賺的都是固定工資。為了保險起見，夏曉夢還是問了一嘴。
那女人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放下手裏的銼刀站了起來。
“不算，你就是買一百件，我也一分不掙。不過，看你的樣子，怕是一件都買不起吧。”
說完，她不屑地掃了夏曉夢一眼，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此時，商場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
看到售貨員對夏曉夢這種態度，都紛紛撇了撇嘴，向其他攤位走去。
夏曉夢微微一笑，指著上麵掛著的衣服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上麵這幾件衣服，我全要了。”
此話一出，售貨員不屑地神情更明顯了。她嘴角抽了抽，終於站直了身體。
“小姑娘，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這的衣服可都不便宜。
你要是全拿著，少說也得一百塊錢。”
誰料夏曉夢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抬頭看上麵的衣服。
“你還是先拿下來讓我看看吧，要是不好，我還不一定要呢。”
周圍的商鋪一邊賣著貨，一邊偷偷往這邊瞧。
路過的客人也都紛紛停下腳步，看起了熱鬧。
售貨員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可到底沒再說什麽，乖乖把衣服拿了下來。
夏曉夢伸手摸著那件白襯衫。
的確良襯衫在這個年代，算得上是高端布料了。
能穿得起的確良襯衫的人，走到哪兒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這件襯衫質量還不錯，不過，應該掛很久了吧，這都有灰了。”
夏曉夢指著襯衫領子上，一塊布起眼的灰色說道。
售貨員低頭看了一眼，語氣緩和了不少。
她服務過不少有錢人，他們的態度和夏曉夢一模一樣，都挑三揀四的。
“這就是沾上點灰，回去用清水洗一洗就掉了。不影響的。”
“那可不行，我這可是要送人的。哪有拿髒衣服送人的道理。這件襯衫，你還有新的嗎？”
“有有有，我這就去給你拿。”售貨員把辮子往後一甩，就去櫃台下麵一通翻。
此時她已經確定了，夏曉夢不僅是有錢人，還是個大客戶。
一會兒她一定要問問，這姑娘是幹啥的。
年紀輕輕就能買得起這麽貴的衣服，這小姑娘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這要是能結交上，那可就是不可多得的人脈啊。
看熱鬧的人從來沒見過變臉速度這麽快的人，都看著女售貨員指指點點起來。
不一會兒，售貨員拿著一件沒開封的襯衫出來了。
“妹子，我特意給你找了個新的，你看看這個行不？”
夏曉夢打開包裝一看，“行，挺好，就它了。還有那幾件衣服，一起拿下來我看看。”
“誒，好嘞。”
售貨員麻利地把衣服拿下來，“妹子，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出手這麽闊綽，一看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
夏曉夢微微一笑，“大姐你看錯了。我就是農村的知青。”
售貨員仔細看了看夏曉夢，拍起馬屁來。
“妹子，你可真會開玩笑。
你看你這連，麵色白淨，皮膚吹彈可破。再看看你的手，細嫩光滑，連個皺紋都沒有。
農村人我見得多了，哪個也不像你這樣。”
她自以為自己說的挺好，沒想到夏曉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這位同誌，你這思想覺悟有問題啊。
農村人怎麽了，往上數三代，說不定你也是農村人。
沒有農村種糧種菜，你早就餓死了。還能在這兒說話氣人。
你這覺悟太低，我可不在你這兒買東西，免得把我也給傳染了。”
說完，她扔下手裏的衣服，就走到對麵的布攤，“大娘，她那的衣服你這兒有嗎？有的話，一樣給我來一件。”
反正這兩個布攤賣的衣服都差不多，買誰的都一樣。
“好。”
看熱鬧的人自發鼓起掌來。
“俺們是農村來的。可俺們沒招誰也沒惹誰。掙的錢也都是幹幹淨淨的，你憑啥看不起俺們？”
“大夥都記住她的樣子，以後都不來她這兒買東西。我倒要看看，賣不出去貨，她還能在這兒幹多久。”
麵對眾人的指責，女售貨員就像聽不見一樣。
幾個農村人而已，她才不在乎。
她拿著夏曉夢留下的衣服，氣得滿臉通紅。
“你這個小賤蹄子，給你找了你又不買。你存心想折騰我玩兒是不是？活該你一輩子待在農村。”
夏曉夢沒理她，反而跟眼前的大娘聊上了。
“大娘，你們商場明確規定，不許農村人來買貨嗎？”
大娘瞟了眼對麵的售貨員，“哪有啊，我們商場從來沒有這樣的規定。就是有的人喜歡拜高踩低罷了。”
這周圍的售貨員都看不上她。
這女人平時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明明自己也是售貨員，卻瞧不上其他人。
夏曉夢這一番話可算是給他們出氣了。他們怎麽會不向著夏曉夢說話。
夏曉夢點了點頭，“這樣啊，那這種人可不能慣著。你們這有沒有投訴科啊，我這就去投訴她。”
誰知此話一出，那售貨員的下巴揚得更高了。
“鄉巴佬，有本事你就去啊。不怕告訴你，投訴科科長就是我家裏人，你就是說出大天去，也不會有人管的。”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商場的負責人就站在不遠處。
他沉著一張臉，向旁邊的秘書一擺手，“去看看投訴科的科長是誰，把他給我撤了。還有，去告訴這個售貨員，明天不用再來了。”
說完，他就背著手走了。
秘書目送領導離開，抬腿就向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