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夏,安和縣。
深夜的護城河旁,圍著一群人。
“曉夢啊,媽讓你下鄉插隊也是為你好啊,你怎麽就想不開跳河了呢?”
李桂花抱著渾身濕透的女兒哭成了淚人。
“老李你先別哭了,我們把孩子送回家,你趕緊去請大夫吧。”
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句,李桂花這才反應過來,向縣醫院跑去。
夏曉夢醒來的時候,已是在自己家中,兩個鄰居正在聊天。
“你說曉夢為啥要跳河?”
“還能為啥,怕吃苦唄。
從小讓她媽給慣壞了,一天到晚啥也不幹就知道惹是生非。她能吃得了下鄉那份苦?”
夏曉夢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筒子樓有些懵圈。
她不是出車禍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她重生了?
夏曉夢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曉夢,你醒了?別著急啊,你媽去找大夫了,馬上就回來。”
聽到這句話,夏曉夢瞳孔一縮,穿上鞋就往外跑。
她要去救她的母親。
前世的今天,母親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在找大夫的途中出了車禍。
母親死後,她沒臉再留在家裏,給家人留了一封信就走了。
後來她發達了,想回來找家人。
沒想到,他們死的死殘的殘,隻剩她一人孤獨終老。
既然老天讓她重生在今天,她一定不能讓悲劇再次重演。
她一定要救回母親!
夏曉夢很快出了城。她跑得兩條辮子飛起來,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
此時,天已經黑了。城外又沒有路燈。
一個不小心,她拌在石頭上,摔了個狗啃泥。她不敢停留,爬起來繼續跑,連衣服上的灰塵都來不及拍掉。
尋著記憶裏的方向,她來到一條城郊小道上。道路兩旁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
前世,母親就是在這條路上出了車禍。一輛大卡車從母親的身上軋了過去。
母親就那樣躺在泥地裏,血水和泥和在一起。半邊身子已經被碾進泥裏,不成人形。那一幕,夏曉夢兩輩子都忘不了。
她不敢再繼續回憶。一邊擦汗,一邊喘著粗氣四處張望。奇怪,怎麽沒人呢?她不可能記錯地方啊。
難道,她來晚了嗎?夏曉夢心中一驚。重活一世,難道她還是逃不掉失去母親,失去親人的悲劇嗎?
就在此時,玉米地裏傳來一男一女低低的說話聲。
“都怪你,我就說這地方不安全,你偏不信。現在被人發現了,你說怎麽辦?”女人的聲音中帶著薄怒,聽起來有些耳熟。夏曉夢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她連忙小心翼翼地躲了起來。
“你小點聲。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嗎?”男人刻意壓低了嗓子,聲音有些聽不太真切。
女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半晌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男人再次開口,“這女人是你嫂子?”
“不是她還有誰。幸虧你反應快,把她打暈了。李桂花這個賤|人,她要是把今天的事捅出去,咱們倆吃不了兜著走。”
此話一出,夏曉夢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母親居然在他們手裏。
她強迫自己鎮定,腦子轉的飛快。
她不知道母親找大夫為什麽要出城。但可以肯定的是,母親走到這裏,無意中撞見了這對**的狗男女。
兩人怕她把醜事說出去,就把她打暈,拖進了玉米地裏。
怪不得她覺得這女人的聲音熟悉,敢情她竟然是自己的親嬸子吳碧蓮。
這時,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壓低的嗓音中帶著一絲陰狠,“你說得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娘兒們要是把今天的事捅出去了,我們兩個都得完蛋。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我現在就掐死她。”
“慢著。”吳碧蓮適時阻止了男人。
還沒等夏曉夢鬆一口氣,她又說道,“你要是把她掐死,被人查出來怎麽辦?
我記得這條路是事故多發區,我們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把她扔在那兒,讓她被車軋死。到時候,就算屍體被人發現了,她也是死於意外,跟我們沒關係。”
男人似乎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兩人說著就要把母親扔到路邊。
夏曉夢心裏咯噔一下,雙拳攥得咯咯直響。母親的死竟然不是意外?
前世,所有人都以為那場車禍是個意外。卻沒想到,母親竟是被這兩個黑心肝的東西給害死的。他們為了自己的醜事不被揭發,竟然害她的母親死得那樣慘。
夏曉夢越想越氣,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想都不想,衝出去就給他們一頓暴揍。
可眼下不行。母親還在他們手裏,她一定要把母親安全地救出來。
夏曉夢環顧了下四周,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的紅上衣。
她眼睛一亮,計上心來。
她扯散了兩條麻花辮,將濃密的長發撥到前麵蓋住臉,嘴裏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
又捧起一把土,抹在自己的雙手上。
她一邊哭,一邊伸直雙臂,向玉米地的方向慢慢走去。
吳碧蓮剛抬起李桂花的腳,就聽到一陣女人的哭聲。那聲音不大,若有若無的,讓人分不清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嚇得她又把李桂花扔回地上,向男人的方向縮了縮,“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男人有些不耐煩,“你大驚小怪什麽?不就是風吹玉米葉子的聲音嗎?有什麽可……”
男人的話戛然而止。他也聽到了。那聲音像是隨著風飄過來的,離他們越來越近。
兩人縮在玉米地裏,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嗖的一下從兩人腳下竄了出去。
“啊——有鬼啊——”吳碧蓮再也繃不住,瘋了一樣鑽出了玉米地。
“你給我回來。”男人咬著牙低吼,想告訴她剛才隻是老鼠。
可吳碧蓮已經跑遠了。
男人見她就這麽扔下自己逃跑了,也不再管地上的李桂花,轉身從另一側溜走了。
吳碧蓮沒跑幾步,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恐地看著前方。
在她前麵不遠,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長發“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