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秋搶在兩人前頭說道。

“曉夢,你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剛才公社大隊廣播站表揚你了。

說你帶領咱們大隊致富,給咱大隊摘了貧困的帽子,號召大夥向你學習呢。”

“對對對。”王玉玲擠開羅曉秋,拉住夏曉夢的胳膊。

“廣播裏還說,你被評上優秀知青代表了。過幾天縣裏要召開表彰大會,點名讓你去參加呢。”

幾人說的興奮,夏曉夢卻有些懵。

她剛從公社大隊回來,秦主任怎麽沒跟她說表彰大會的事兒呢?

這麽好的事,他當麵跟自己說多好。自己還能順便跟領導要點好處啥的。

正想著,廣播又響了。

“現在播報一則通知。蓮花大隊的孫麗娟同誌,徐敏同誌。

在下鄉期間不服從組織安排,公然引導他人孤立自己同誌,多次挑撥群眾之間的關係,嚴重影響農民階級的內部團結。

這種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是可恥的。

經公社大隊決定,為了給廣大知青樹立典型,特責令此二人在表彰大隊期間,向夏曉夢同誌公開道歉並做出檢討。並扣罰兩個月的公分。

望廣大下鄉知青引以為戒。認真對待下鄉工作,努力搞好內部團結。”

廣播一結束,王玉玲幾人就鼓起掌來。

夏曉夢麵帶微笑。孫麗娟不是不想在蓮花大隊給我道歉嗎?

那就去縣裏,當著全縣人民的麵給我道歉吧。

畢竟人家也是“大家閨秀”,這樣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此時,孫麗娟正吃力地往回背豬草,剛進大隊就聽到了廣播。

她本來就累得不行,聽到這個,直接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徐敏在一旁也是嚇白了臉,開始埋怨孫麗娟。

“我早就說過給夏曉夢道歉,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咱們倆被樹典型了。

不但要取公開檢討,還要被扣2個月的工分。

沒了工分就沒有吃的,到時候恐怕連年都過不去。

這回我算是沒折了,你說該怎麽辦吧?”

孫麗娟跪在地上,此時她最擔心的不是當眾道歉,也不是被扣工分,而是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她去帝都。

帝都要是去不成,那她可就完了。

“不行,我得去給我爸打電話。我可不想留在蓮花大隊這種破地方。

說著,孫麗娟也顧不上地上的豬草了,直接跑去找田富貴,讓他套牛車去縣裏。

可田富貴說啥也不同意。

隊裏就隻有這一個牛車,平時金貴得很,哪裏是孫麗娟說坐就能坐的。

孫麗娟虎勁兒一上來,直接就走著去了。

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高遠給背了回來。

此時正值黃昏,村民們都下了工,吃完飯坐在村口的大石墩上嘮家常。

看見高遠背著孫麗娟從村外回來,大夥都心照不宣地編排起兩人。

“本來說他倆有事,我還不信呢。現在看來,這倆人確實不正常。”

“那可不咋地,你沒看孫麗娟衣裳都破了嗎,倆人指不定幹啥去了。”

“那還用問嗎,這個點從村外回來,還背著,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肯定沒好事。”

高遠背著孫麗娟,一路來到田滿倉家。

蓮花大隊沒有正經醫生,田大嬸勉強算個赤腳大夫,大夥有個頭疼腦熱都來找她。

“田大嬸,麗娟同誌掉溝裏把腿給摔著了,您快給看看。”

說著話,田大嬸就撩開布簾子讓兩人進屋。

孫麗娟捂著腿,疼得直掉眼淚。

田大嬸輕輕一碰,她就哎呦哎呦叫得跟殺豬似的。

“行了,別叫了,叫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這不下雨不下雪的,你是咋掉溝裏去的?”

高遠搶著回答,“麗娟是急著去縣裏,一不小心腳下就踩禿嚕了,這才掉溝裏了。

田大嬸,她的腿不要緊吧?”

田大嬸抬頭瞥了他一眼,出村的路兩旁確實有一個陡坡,村裏的皮孩子一整就掉下去。

可從來沒人摔地這麽嚴重過。

這丫頭的腿,恐怕另有隱情。

“她的腿骨折了。要是整不好,下半輩子很有可能會變成瘸子。”

此話一出,孫麗娟臉都白了。

她死死拽著高遠的衣角,哭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高遠,咋辦呢,我不想變成瘸子,我不想變成瘸子。”

高遠趁機握住孫麗娟的手,柔聲安慰。

“放心,有田大嬸在,你不會瘸的。就算你瘸了,我也願意娶你。”

都說患難見真情,孫麗娟看向高遠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田大嬸一邊準備救治的東西,一邊撇嘴。

她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

這個高遠一看就是奔著人家錢去的。要是換成旁人,她一定會提醒姑娘,離這種男人遠點。

可孫麗娟也不是啥好玩意兒,這倆人也算是天造地設了。

她這個老婆子也懶得多嘴。

給孫麗娟包紮完,田大嬸就把兩人趕走了。

這回高遠沒再背著她,而是握著孫麗娟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他要讓更多的人看到他們的親密。

謠言加上親眼看到的,相信不久,謠言就會變成真的了。

高遠低頭看著孫麗娟,嘴角浮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孫麗娟的腿傷確實不是意外。

那時,她剛出村,高遠立刻就追了上去。

“麗娟,你要去縣裏嗎?路上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吧。”

孫麗娟那時正在氣頭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走開,我不用你陪著。高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齷齪心思。

我以後可是要去帝都的人,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就是這句話,狠狠戳傷了高遠的心。

他知道孫麗娟看不上他,卻沒想到她竟把話說到這個地步。

他高遠從來都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高遠看著越走越遠的孫麗娟,又低頭看了看路兩旁的陡坡。

這個陡坡不算高,從這摔下去應該不會摔死,但至少也得是個骨折。

要是孫麗娟殘疾了,她不就沒有理由嫌棄自己了嗎?

這樣想著,他突然大喊一聲,“麗娟快跑,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