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地處長江中遊。這裏資源豐富,人才輩出。經濟文化都十分發達,更重要的是,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西望益州,東臨江東。往北可直進洛陽,可謂天下之腹地。
荊州之主劉表,自上任以來。恩威並施,招誘有方。使得萬裏肅清,人民心悅誠服,後又開經立學,愛民養士。據地數千裏,帶甲數十萬。讓荊州在這個動亂的年代有著近十年的太平之日,這裏,顯然成了亂世之樂土。
雖然後麵投降了劉協,但這裏畢竟沒有發生過戰爭,很多東西都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姚家,是荊州三大家族之一。姚家家主姚長風,是當初劉表初臨荊州,宗賊作亂之時。同另外一個大家族,陸家家主陸正一起。率全族追隨,安定了荊州。
後劉表論功行賞,讓姚,陸兩家分別掌管荊州的鹽課和糧餉。
自古以來,鹽鐵都屬國家專賣。而鹽鐵之稅收要占全國總收入之百分之四十。所以,自古掌控鹽鐵之事,就相當於坐在了錢罐子之上。
姚家,就掌控著荊州境內所有的鹽號。
鹽,是人每日必須食用之物,看似稀鬆平常。不過是家中平凡之物,但卻是必不可少,其消耗量不言而喻。
劉表此人,胸無大誌。隻想守住荊州這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對於天下之勢根本就毫無興趣。
他將自己依靠的三大家族,其妻族蔡氏,掌管荊州之兵馬。姚家,掌握鹽鐵。而陸家,則掌控各地的糧餉和稅收。三家相互牽製,誰也不能壓製誰。劉表則穩坐釣魚台,不得不說。其政治智慧,不可小覷。
夜,荊州之治所襄陽城內,姚家大宅之中。
姚長風正坐在書房之內,手拿一封書信正仔細的看著。燭光搖晃,照耀著姚長風那消瘦的麵龐忽明忽暗。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窗戶略有笨拙的翻了進來。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手持長劍,輕輕地朝著書桌旁的姚長風一步步走來。
而姚長風似乎並沒有發現異常,依然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書信。忽然,一柄閃爍寒光的長劍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劍上的冰涼瞬間傳入姚長風的脖頸之處,使他渾身一震。
“別動!!!放下手中的信,乖乖地交給給我!!”
黑衣人沉聲說道。
氣氛異常詭異,姚長風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信遞給了身後之人。
“晴兒,這是你二叔的來信。看看吧,信中對你可是格外的關懷啊!!”
身後黑衣人一怔,有些苦惱地拿掉了蒙在臉上的黑布。露出那如玉般的臉龐,雖然此刻身穿夜行衣。卻顯得格外的秀氣。此刻卻一臉委屈的坐在一旁,對著姚長風苦澀的開口道:
“爹!!你怎麽知道是我!女兒的演技就這麽差嗎?!”
姚長風哈哈一笑,目中露出柔和。溺愛地看著這個身穿夜行衣,顯然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晴兒,你就這麽喜歡做俠客?!要知道,俠客不僅要替天行道,而且時刻會有生命危險的,你不怕嗎?!”
被稱作晴兒的黑衣女子緩緩站起身,一把扯掉了頭上的束縛的頭巾。瞬間,如瀑布般的秀發直垂而下,讓此女更顯秀麗。
“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怎麽知道是我的,你都沒看見我!”
姚長風溺愛的拍了拍姚晴的腦袋。
“你見過哪個俠客行俠仗義的時候會帶著一把沒有開刃的劍呐?再者說了,你的聲音,爹能聽不出來嗎?哈哈…”
姚晴撅著嘴巴,擺弄著手中那根本沒有殺傷力的長劍。沒有再開口。
“晴兒啊,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胡鬧了,以後可別再這樣女扮男裝的到處跑了,你該多學學詩詞歌賦,針線刺繡。這才是女孩子應該學習的,而不是成天想著打打殺殺,那成什麽樣子了!”
姚晴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內心卻在暗自嘀咕。
“等我武藝再高些,爹就不會這樣說了。哼!!”
忽然,姚晴像想起什麽。把手中的長劍放在一旁,拿起父親遞給自己的書信看了起來。
不一會兒,她放下手中的書信。有些傷感的說道:
“爹,我想二叔了。爹!!二叔為何一直要留在許都啊,幹嘛不回到襄陽和我們一起呢?!”
“晴兒啊,有些事情,你還不懂?等以後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姚晴最不喜歡父親說這樣的話,總是好像自己還是小孩子一樣。
“對了父親,二叔在信上說他收養了一個小時孩子,也就是說我有個弟弟啦?!”
“是啊,你二叔這些年一直沒有孩子,一直想收養一個,卻沒有合適的。如今這個心願他算是了結了,等有空啊,咱們去許都探望探望他們,也好去見見你這位弟弟啊!”
姚長風望著北方,意味深長的說道。
父女二人同時看向北方,沉默了下來。
不久之後,姚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一打開門,裏麵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噌”地一下跳了起來,倒是嚇了姚晴一跳。
“春蘭,你這是幹什麽。幹嘛還不睡覺啊?!”
被叫做春蘭的丫鬟後怕的摸著胸口,有些委屈的說道。
“小姐,你要再不回來啊,我都要急死了。你說你跑出去玩,又不許我知道你去哪,你說萬一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向老爺交代啊!!”
姚晴豪爽的拍了拍春蘭的肩膀,微微一笑。
“本俠會出什麽事兒啊?!會出事兒的是那些壞人!誒?!這是什麽?!”
姚晴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錦盒,好奇地翻動著。
春蘭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口道。
“這是陸公子送來的!說是給小姐你的禮物!”
“陸天霸?!”
姚晴瞪著眼睛看著春蘭,看著她點了點頭。一把將手中的盒子扔在地上,冷哼一聲。
“哼!!我才不要他的東西!要不是看在爹和他父親有來往的份上,我都懶得搭理他!”
“小姐,你說萬一老爺真的同意陸公子和你…”
春蘭話還沒說完,姚晴狠狠一拍桌子。
“不可能,就算爹同意,我也不同意!!”
想著陸天霸那有些猥瑣的笑容,姚晴就一陣惡心。此人的強凶霸道是出了名的,還不知道多少女子栽在他手中了,而自己,決不會做那待宰的羔羊。
第二日清晨,姚晴早早的便起來了。打開房門,來到院中。望著清晨的天空,姚晴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隻見今日的她已不同昨夜,一身青色的衣裙將婀娜的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三千青絲如瀑布般散在腦後。精致的不含一絲雜質的臉龐之上,有著一雙靈動的雙眸。如同一汪清泉,讓人看一眼,便不自覺的深陷其中。
在院中呼吸了一陣清新的空氣之後,姚晴來到了父親的房中。她知道父親肯定早就起來,此刻應該正在坐在窗前讀書。
走進父親的屋中,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父親正在讀書,看其樣子,應該正讀在興頭之上,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正準備上前拜見父親,身後的房門外匆匆走進一個家仆。對著姚晴施禮之後,徑直走向姚長風。
“老爺,劉將軍派人送來請柬。今夜請老爺前去府中赴宴!”
姚長風將手中木簡一合,略一皺眉。
“隻邀請了我嗎?!”
家仆恭敬答道。
“據來人所說,好像還有陸家的人!!”
姚長風接過請柬,隻是略一掃過,便放在了一旁。
看著不遠處的姚晴,姚長風陷入了沉思。
在陸家大宅之中。陸家家主陸正手中同樣拿著一份請柬,同樣的陷入了沉思…
陸天霸。
這個名字在襄陽城中可算是無人不知了,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無法無天,強凶霸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是三大家族陸家的獨子。
而陸家,掌控著荊州九成以上的糧號。以及地下賭場,當鋪等等。可以說是實實在在的商業大家。
由於劉表在三家之中來回渦旋,讓他們相互牽製,誰也無法壓過誰。所以陸家雖然是傳統意義地位最低的商戶,而且不涉政事。但是即使手握兵權的蔡家也不會輕易得罪,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罪大惡極之事。官府對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自流。
這就讓他們在民間的勢力越發的強大,姚家和陸家成為了真正的地方豪強。
對於這一切,三家心知肚明。也樂意安於現狀,隻要不是觸及他們的根本利益,沒有誰會主動的去打破它。
和陸天霸齊名,甚至在大部分人心中超過他的還有一人,就是陸天霸的管家,丁三!
此人之無賴霸道,是許多人想起都會內心一震。仗著陸家的勢力,在襄陽城中是橫行霸道,進出各個青樓賭場,飯館茶樓,如入無人之境。
許多人是敢怒不敢言,俗話說大狗還得看主人,為了一些小事,沒有人願意去招惹和得罪陸家。這樣一來,就更讓丁三在城中是如魚得水。
這天清晨,城東聞香樓內,一個身材不高,尖嘴猴腮。雙眼精光閃爍的男子剔著牙從樓上走了下來。一旁櫃台之上正算賬的中年人餘光發現了此人,立刻滿臉堆笑著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笑著開口道:
“三爺,怎麽樣,飯菜用的可好?!”
“嗯!!不錯不錯!你這兒啊,真是不錯,就是冷清了點兒!”
中年人嘴角一陣抽搐,強壓住心中那想要罵人的衝動。用著那有些變形的笑聲回答。
“嘿嘿…現在的人都太懶了,哪有三爺勤奮啊?!一大早便起床了,三爺真是辛苦辛苦!!”
丁三嘴角一撇,也不在意。走到櫃台旁,右手誇張的伸進衣袖之中,裝出一副掏錢的樣子。
中年人趕緊上前,一把拉住了丁三的右手。
“哎呀,三爺能來小店吃飯,是小店的榮幸。哪能讓三爺花錢呐,這不是打我的臉嘛!!”
丁三滿意的一笑,大步朝著門外走去。中年老板恭恭敬敬地緊隨其後,直到送出門外。
“不必送了,胡老板,你這人不錯。我很喜歡,我走了!!下次再來!!”
中年老板險些栽倒在地,目送著丁三走出了很遠之後,臉色瞬間陰沉,目光中充滿著不屑和鄙夷。朝著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
“呸!!什麽東西!!”
城西,陸家大門外。
丁三口哼著小調晃晃悠悠的走向大門,望著高大的宅門上那金光燦燦的兩個大字“陸府”,嘴角露出微笑。
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跟了陸天霸,想當初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家丁。憑借著自己那無敵的阿諛諂媚之術,和自己精明的頭腦才讓陸天霸對自己另眼相看,讓自己做了陸府的管家。
自從跟了這個少爺之後,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全部都是狂熱與羨慕,對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禮遇有加。雖然他知道這並不是真的對他,但他知足了,能夠混到他這個份上的有幾個啊?!他很滿意。
想到這,丁三長出一口氣。背著雙手,臉上充滿著自豪與掩飾不住的得意,在守門家仆那狂熱的目光中緩緩走進了大門。
剛一進大門,便聽到一個略帶威嚴的聲音。
“丁三兒!!”
聽到這個聲音,丁三臉上得意之色瞬間消失,如同變臉一般。換上了一副極度阿諛之色,恭敬的轉身,對著說話之人一拜。
“少爺早啊!”
“三兒啊,這麽早。上哪兒去了?!”
陸天霸隨意的問道。
丁三連忙來到他的身旁,露出討好的笑容。
“小的去聞香樓吃飯了,為少爺試好了,哪兒的確不錯!!嘿嘿~”
“是嗎?!那一會帶我去吧!我問你,昨天我讓你去辦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少爺放心,東西我都送到了。我還特地交代了,那是少爺親自挑選的。我想姚晴小姐定會愛不釋手,說不定此刻正在睹物思人,想著少爺您呐!!”
陸天霸微笑著拍了丁三一巴掌,笑罵道。
“你小子,就會說好聽的!好了,你先去吧。父親找我,我得盡快過去!”
“是!少爺!”
丁三正要離去,忽然被陸天霸叫住。
“等等!!”
陸天霸仔細的看著丁三,上下不停地打量著。看得丁三內心一陣發毛。
“去賬房支些錢,去買兩套像樣的衣服。看看你這樣兒,土裏土氣的,你是我陸天霸的人。要學會裝飾自己,記著!在外麵要挺胸抬頭。要抖出我陸家的威風,知道嗎?!”
丁三眼中一片濕潤,一副感動得無法形容的表情。哽咽的說道。
“多…多謝少爺恩典!!小的肝腦塗地也難報少爺恩情之萬一!!”
不得不說,丁三是一個天才的表演家。他這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對陸天霸這樣的人來說,非常有殺傷力。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自我感動,讓他覺得世間之事,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來到書房之中,陸天霸看到父親正坐在書桌旁看著什麽,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孩兒拜見父親!!”
陸天霸雖然在外麵是桀驁不馴,誰都不放在眼裏。但是在父親麵前,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張狂與桀驁。
“天霸來了,來來來。過來!”
陸正抬起頭,微笑著看著他。招了招手。
來到近前,隨著父親的手看向桌上的那樣東西。那是一封信,準確的說是一封請柬。
“劉表請我今夜赴宴!!”
“赴宴?!”
陸天霸一怔。
“這平白無故的,他幹嘛設宴請您呢?!這難不成有什麽問題?!”
說著,陸天霸來回地走動著。雙眼微眯,思索起來。
他的這副模樣,隻有陸正才會經常看到。沒有一絲一毫的輕狂浮躁。顯現出的是和他大不相符的深沉和睿智。
“他隻宴請父親一人嗎?!”
陸天霸腳步一頓,忽然問道。
“據來人所說,不止我。還有姚長風,和那個被他安排在新野的劉…劉什麽來著?”
“劉備!”
“對對對!!劉備!”
陸正點了點頭。
“他這是要幹什麽,將我們幾個聚集在一起。難道他又想耍自己的老把戲?!”
陸天霸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許久,他搖了搖腦袋,看著父親。若有所思的說道。
“至少目前有一點可以肯定,劉表肯定不是衝我們來的。”
“哦?!此話怎講!!”
“父親想一想,自從這個劉備來了之後。劉表讓我們供給糧草,可他是怎麽對父親說的?!”
陸正若有所思,腦中念頭百轉。
“他說劉備有多少人,就給多少對應的糧食,多一鬥都不行!!”
想到這,陸正眼睛一亮。
“對啊!說明他對劉備很不放心。時刻防著他呢!”
陸天霸嘿嘿一笑,點了點頭。
“所以,這次,他一定又會耍自己的老把戲,咱們就等著瞧吧!”
二人對視一笑。
“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兒子,什麽事還都難不倒你!!”
陸正哈哈笑道。
“也不是什麽事都行,有一件事我就無計可施!隻能幹等著!”
“父親知道你說的什麽,你放心吧,這次赴宴回來,我就替你去姚家提親,一定滿足你這個心願!!”
陸正微笑說道。他知道兒子的心思,之前自己也做過很多的準備欲達成此事,可總是被姚長風以年齡太小而搪塞過去了。
而兩家關係微妙,誰也不願意徹底得罪對方。
“父親誤會了,我並不擔心姚家。我隻是擔心劉表那,他可能不願意看到我們兩家成為姻親,去打破他的平衡。
不過現在蔡氏勢力急劇強盛,劉表未必就沒對他們動過心思。所以,父親,這一次前去赴宴,正好可以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而在遠處的新野城中,就劉表的請柬,劉備也在同他的部下仔細地商量著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