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情況下都不會,但也有例外”我說,“你老公就是,他做事太過分了,讓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想——”

我還沒說完,方夫人打斷我:“什麽叫做事太過分?當初他和你談的時候,不是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嗎?也許他是拖了老趙幾次錢沒及時還清,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無緣無故誰能拖著錢不給?這世界上誰還沒有個意外發生,你沒有嗎?”

我也很生氣,說:“在你這裏全都是意外,你借趙老板的錢投資做生意,到期了行情看漲,這也算意外?錢是永遠賺不完的,要是行情連漲一百年,那你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用還錢?”

方夫人比我還生氣:“這叫什麽話?做生意碰到行情看漲多不容易!為什麽就不能理解一下別人,非死纏著要錢不可?”

“趙老板妻子白血病都快死了,你們也不還錢?你的行情比人命還重要?”我簡直氣得不行。

方夫人哼了聲:“那件事隻能怪老趙他自己,誰讓他平時總找出各種借口來催債?今天這個病了、明天那個出事了,狼來了喊得太多,誰也不會相信。”

我對方德榮和他老婆已經徹底無語,也不想再多廢話,就直接掛斷電話。方夫人立刻再打過來,我剛接起,她就開始破口大罵,我隻好再次掛斷。之後的幾個小時內,她給我打了不下一百個電話,我都沒接,她又換了號碼,我一聽是她的聲音就掛掉。

到了晚上,方德榮給我發來短信,在短信中,他極盡謙卑之所能,好話說了無數,並且保證價錢好商量,決不拖欠,當場就給。

其實說實話,我也有點兒後悔,放著好幾萬塊人民幣不賺,難道腦袋被門擠了?哪個做生意的不希望有大活送上門。我給方剛打去電話,說出我內心的糾結,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既能把這筆錢賺到,又讓我覺得並沒有再次幫方德榮。

方剛問:“你想當婊子,還是想立牌坊?”

我沒聽懂,方剛哼了聲:“想當婊子就去救方德榮,想立牌坊就不管到底。無論哪一種都對,但老子最討厭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家夥。你小子千萬不要變成這種人,否則我這輩子都瞧不起你!”

我開始思索,趙老板給我二十萬泰銖的事,方剛並不知情。我心想已經收了趙先生的錢,人家還一心當我是好人,怎麽說也不能再幫方德榮了。於是我歎口氣:“做兩年生意,不應該拿的錢也拿過好多次,婊子早就當過了,這次我還是立一回牌坊吧。”方剛哈哈大笑。

又過了十來天,我忽然收到方德榮手機發來的短信,內容是:“我老公去世了,算是被你給害的。我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殺人凶手。”

我很驚訝,沒想到方德榮的血降這麽厲害,才不到十天,他居然死了。我回短信說:“我隻不過沒幫你而已,要說殺人凶手,你和你老公才是,你們害死趙老板的妻子,怎麽不說?”

從此以後,方夫人再沒回短信給我,也沒打過電話。我以為她不過是在氣頭上說說而已,以後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可沒想到後來又節外生了枝,當然那是後話。方德榮這件事,也是我佛牌生涯中為數不多、放著大利潤不賺的生意之一。

對於信譽這個事,中國人似乎越來越不重視了,小到隨口承諾,大到合同發誓,都可以當成放屁耳邊風。如果某人平時很誠實守信,甚至會被別人看成異類或腦子有毛病。都說中國人聰明,我們這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生意做久了,我越發覺得自己越來越貪財,而且懷疑是不是接觸陰物太多,也被那些陰牌陰料給影響了。我給方剛發短信提出疑惑,方剛的回答居然是肯定的:“成天接觸陰牌陰物和小鬼,當然會有影響。你要是覺得自己的變化太大,有時間我帶你去泰北找苦行僧,你可以跟著他們修行幾十天。他們有特殊的修行法門,能驅除惡念,但要受不少罪,估計你抗不下來。”

我最怕吃苦受罪了,就表示以後再說。可又一想,方剛做這行時間比我長得多,可他做事卻極有原則?恐怕隻能說人和人不一樣了,有人天生內向,有人就外向。有人愛吃肉,有人就喜歡吃素。方剛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但有時心腸太硬;我經常心軟,但做事容易受**。說起來,我和方剛還真是兩種完全相反的性格。居然也能成為好朋友,還真是奇跡。

過了幾天,晚上正準備要睡覺的時候,有短信來了,是那個從我手裏請過第一條佛牌的初中女同學呂雯發來的。說下周有個小規模的同學聚會,要我一定參加,有個同學有重要的事找我。我說那我得從泰國回沈陽的,半個月後我爸媽結婚紀念日,那時候行嗎?呂雯說沒問題,讓我提前兩天通知她。

半個月後我回到沈陽,次日晚上在某飯店聚會,包間裏隻開了一桌,七八個人而已。席間我問呂雯誰找我有事,呂雯指了指對麵,是一個叫韓玲的女同學,她性格內向,上學的時候就和我不太熟,近幾年同學聚會,我和她也很少說話。呂雯說:“韓玲,你把那事和田七說說吧。”

韓玲點點頭,說:“田七,不好意思把你約出來。是這樣,我老姨是做保姆的,一直在上海打工,去年她給一個有錢人當保姆,那有錢人的房子是解放前的老洋房,聽說很值錢。後來那有錢人在今年年初全家移民加拿大,但在上海的洋房又不想賣,就讓她看房子,一個月給一千五百塊錢。我老姨白天給另一家人做三頓飯,每月一千,晚上回老洋房睡覺,這樣一個月就有兩份收入。”

有同學插嘴問:“那不錯啊,一個月有兩千五百塊錢呢。”

韓玲說:“是啊,但最近我老姨給我打電話,說……說那個洋房不幹淨,她都想辭職不幹了。可我老姨快五十的人,掙錢不容易,也舍不得那份工錢。那家有錢人知道洋房不幹淨的事之後,也都發愁呢。田七,你在泰國專門做佛牌生意,能不能幫我老姨請一條能辟邪保平安的佛牌?”

我笑了:“哪那麽多不幹淨的房子,很多時候都是心理作用。就算有也沒事,正牌都能辟邪,讓你老姨請一條崇迪吧,兩三千塊錢就夠,我家裏有*。”

“行啊,要不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老姨,讓她給你打電話細談,你看方便嗎?”韓玲問。我說當然行,隨時恭候。

吃完飯後,乘出租車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一個上海打來的號碼,原來就是韓玲的老姨。她把韓玲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說洋房鬧鬼,她很害怕之類的話。我酒勁上湧,不想多費話,直接告訴她請一條佛牌,三千塊錢。她說要向東家請示,明天給我回複。

第二天早晨,我剛吃過早飯,韓玲的老姨就打進電話來,說東家對泰國佛牌不了解,覺得還是想找出原因,是真鬧鬼還是虛驚一場,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決。聽韓玲說我不光在泰國做佛牌生意,還專門幫人聯係趨吉驅邪的事,就問能不能先來看看。最後還說:“聽韓玲說你是她的初中同學,說實話,外人咱也不敢信,我已經和東家說了,說你認識泰國的高僧法師。要是方便的話,大侄子你看能不能來趟上海,到我這兒看看。路費由東家出,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