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聽不下去,就給羅姨打電話,把情況一說,羅姨很生氣,說馬上就回來。那中年男人罵了一通,自己覺得沒趣,就悻悻地走了。過了半個小時羅姨回來,我說那男人已經離開,到底怎麽回事。

羅姨神色尷尬,說那男人是附近菜市場賣肉的一個肉攤老板,兩人平時有些私情,東家移居國外之後,那男人經常會來洋房找羅姨,有時候也留下過夜。我倒覺得沒什麽,這都什麽社會了,單身男女同居很正常。羅姨和做飯那家人請了假,晚上不再回去,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那中年男人的事,我覺得和羅姨同處一室有些尷尬,就找借口上樓,躲在**繼續閉目養神。

人一閑著就容易困,不知不覺中我居然又睡著了,醒來後發現天都黑了,一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鍾。翻身下床到來到一樓客廳,看到餐廳的桌子上擺著剛做好的四個菜,還冒著熱氣,但沒有人。

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果汁,似乎聽到有些什麽聲音從某處傳出來,但又說不好是什麽聲音、音源在哪裏。我在客廳裏找了幾圈,當走到門廳附近的時候,聲音似乎大了一些。我把耳朵貼在地下室的門縫上,果然聲音是從裏麵傳出來的,像是男女呻吟,又像在急切地對話。

我看到地下室的門並沒上鎖,就慢慢伸手推開,聲音更大了,很像羅姨的聲音,另外還有個男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我順著樓梯躡手躡腳地往下走,地下室沒開燈,拐個彎的時候,聲音已經聽得很清楚,我用手扒著拐彎處的樓梯扶手向那邊看。

幾分鍾之後,我的眼睛才漸漸適應了黑暗,勉強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堆木箱前,褲子堆在腳底下,有個女人坐在箱子上,緊緊抱著那男人。男人邊喘氣邊說:“讓你找小白臉,讓你看到年輕的就不要我!”看來是剛完事。

“我沒找……找小白……臉,他真是我……外甥女的……同……同學啊……”女人有氣無力地回答,居然真是羅姨,而我也看清了那男人就是下午來訪的、自稱羅姨男朋友的肉攤老板。

肉攤老板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在地下室裏和你好?”

羅姨說:“不知道……”

肉攤老板嘿嘿笑了:“因為有感覺啊,咱倆的第一次不就是在這裏嗎?我就特別喜歡。你還說什麽這洋房鬧鬼,明擺著就是找借口,想讓我多來找你幾次,對不對?”

羅姨嗔罵:“去你的吧,誰像你那麽無聊!這洋房是真鬧鬼,你那天晚上過夜,半夜去客廳喝水的時候,不是也看到了嗎?”

肉攤老板哼了聲:“那天是打雷下雨,閃電光亮造成的錯覺,我以前是殺豬的,現在也天天殺雞,就不信什麽鬼啊神的。今晚我還住這兒,看有沒有鬼出來。”

“不行!”羅姨連忙反對,“我外甥女玲玲的同學小田也在這兒住,讓他知道了多不好。”

肉攤老板罵道:“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這是你的房子,又不是他的,還驅鬼,我看他連給貓狗驅蟲都不會,驅個屁!不行就把他趕走,讓他滾回東北去。”我恨得牙根發癢,心想我又沒耽誤你的好事,憑什麽口出狂言?

恨歸恨,我還是不想被他們發現,就趁兩人穿衣服的時候,悄悄轉身往回走。走的時候我還在想,一般電視劇到這種情節的時候都會不小心發出點兒什麽聲音來,我可別犯這個錯誤,那都是導演編的。正想著,聽到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音,好像是木板年久失修。我腦袋嗡的一下,剛要大步邁上去,聽到肉攤老板大聲問:“誰,誰在哪?”

這木板樓梯並不是完全由立木組成,而是一半立木、一半木板,底部用木板擋著。我連忙彎下腰蹲在木板後麵,好讓他看不著。

聽到羅姨緊張地問:“有人來了嗎?是不是田七?”

肉攤老板回答:“好像沒人,但我聽到樓板響,是不是——”他的話停住了,我心想會不會還是發現了我,正猜著,突然羅姨尖叫起來:“那有人,那有人!”肉攤老板也發出驚惶的聲音:“你、你是誰?”

我蹲在木板後麵,看不到他倆的動作,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在什麽位置,我邊蹲邊爬,迅速上了樓梯來到地下室門口,然後再假裝剛剛打開門,朝下麵大聲問:“怎麽了,羅姨,你在裏麵嗎?”

聽到羅姨回答:“田七,快來救我們!”我哪敢回去,但又不能完全不管,隻好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走下樓梯。我邊照邊小心翼翼地走,但沒發現什麽異常,在樓梯盡頭我打開牆壁電燈,地下室一片明亮,羅姨臉色慘白,肉攤老板的臉上也都是驚恐之色。我壯著膽子四下看了看,在強光照射下,地下室除了羅姨和肉攤老板,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我這才長籲了口氣,問怎麽回事。羅姨胸前的襯衫扣子還沒係好。她手忙腳亂地轉過身去,肉攤老板神色尷尬,我幹咳兩聲,轉身上了樓。

在餐廳裏,三個人坐下吃飯,我問剛才在地下室裏發生了什麽事。羅姨端碗的手還在微微發抖,看著肉攤老板。他不自然地說:“剛才……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影,也許是幻覺吧……”

“什麽幻覺?”羅姨又怕又氣,“明明看到有個穿淺藍色衣服的女人站在樓梯板那邊,別告訴我你沒看到!”

肉攤老板不再搭腔,隻顧低頭吃飯。我問羅姨看到的那個人確定是穿淺藍色衣服?羅姨很肯定地點頭。我腦子裏對這個淺藍色衣服女人似乎有些概念,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從哪裏看到過。

吃飯的時候,肉攤老板一個勁和我說,他跟羅姨已經好了幾個月,比夫妻還親。羅姨特別尷尬,用眼睛直瞪他示意他閉嘴,可肉攤老板顯然並沒想閉嘴,還是對我說個不停。我心裏暗笑,你還真把我當成羅姨的相好,我就是再缺女人,也不至於找個這麽老的,真是小看人。

晚飯後,肉攤老板極力要留下來,羅姨估計是害怕,也沒硬趕他走。當晚他就睡在羅姨的房間,我則住在隔壁。

當晚又下起雨來,剛下不久,屋裏就感覺溫度低了不少,我連忙把窗戶關上。透過玻璃向外看,這條街還是真安靜,左右除了昏暗的路燈,幾乎看不到什麽光亮。雖然不那麽熱鬧,但確實能讓人心靜,適合養心,看來那康老板也是喜歡安靜的人。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怎麽也睡不著,都半夜十一點多了,我還是瞪著大眼睛,毫無睡意。於是我開始打量這間臥室,床、衣櫃、書櫃和桌椅全是法式風格,看起來都很老舊,但很有質感,明顯都是硬木的古董貨。當初沒毀在日本人手裏,也真是幸運。

書櫃裏都是精裝的硬殼書,大部分是外文的,也看不懂。我特別好奇地挨個拉開桌子的幾個抽屜,裏麵隻有幾本信紙和墨水瓶。當我打開書桌抽屜下方的小立櫃時,看到裏麵有個扣著放的相框,拿出一看,嵌的照片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梳著光亮的油頭,穿一身白色西裝,正坐在客廳的鋼琴前彈奏。左側沙發上坐著一個老爺模樣的人,鋼琴旁邊還有個手捧果盤的年輕女仆,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對襟衣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