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叫張龍梅,今年二十六歲,姐妹倆性格差不多,都內向溫和。張龍梅在一家高校的圖書館做管理員,工作很輕鬆,但她認真負責,所以校方對她也很認可。在她二十二歲的時候交了個叫小侯的男友,處了兩年,兩人感情非常好,正在雙方準備談登記的時候,小侯卻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居然是胃癌晚期,不到兩個月就死了。這對張龍梅打擊極大,她本來就性格內向,這一來更要命,連續半個月高燒不退,差點燒熟。
後來總算身體恢複了,張龍梅又回到圖書館繼續工作,轉眼大半年過去,她慢慢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心態比之前好多了。可從某天開始,張龍梅的生活就陸續出現異常。
最初是她經常說會夢到男友小侯在夢裏和她聊天,說很想念她,但不能相見,心裏特別悲傷。張龍梅開始覺得是日有所思,夜才會有所夢。但後來發再見,凡是夢到小侯的時候,她居然能和小侯對話相當長一段時間。
凡是做過夢的人都知道,就算在夢裏和某人有意識地交談,頂多也隻是幾句而已,不可能像真實生活中那樣,聊起來沒完,想說什麽說什麽。可張龍梅就能,她可以和小侯在夢裏聊個不停,直到第二天睡醒。白天就會特別疲勞,打不起精神。這還不算,小侯還能在夢裏提醒她第二天要注意的一些事,比如上班別坐XXX路車,改坐XX路。結果第二天張龍梅坐了XX路車到單位,晚上看新聞才知道,XXX路車走的那條路因發生車禍而堵塞。
張龍梅非常高興,將這個情況告訴父母和妹妹鳳梅,說小侯很可能沒死,或者他的靈魂仍然活在自己身邊。三個人都很驚訝,但反應各異,張鳳梅平時喜歡看鬼故事和關於神怪的影視劇,對這類東西比較願意相信,但她們的父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覺得大女兒還因為小侯的死而不能自拔。於是帶她去醫院開了不少鎮靜安神的藥,強迫她每天吃。
隨著時間推移,張龍梅越來越確信,小侯的鬼魂就在她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而且還在默默地保護著她。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因為發生過一件令她驚訝不已的事。
張龍梅是近視眼,某天她起床,卻怎麽也找不到眼鏡,平時隻放在桌上的眼鏡就這麽沒了。她父母和妹妹幾乎將大女兒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最後還是她爸爸下樓,結果在窗戶下麵的草坪中找到眼鏡。於是大家得出結論,肯定是昨晚龍梅將眼鏡放在窗台邊,被風吹落的。可龍梅很難理解,她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幾點起床,幾點出門,坐幾點的那趟公交車都是固定的。也從來不會把眼鏡放在窗台上,如果不是故意往外扔,眼鏡怎麽可能自己飛出窗外?
當她出門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但校方並沒有過多責怪。可晚上龍梅和家人看電視的時候,一則新聞將他們驚呆。說XXX路公交車早晨X時在某路口被一輛裝滿沙土的大貨車撞翻,沙土埋住半輛公交車,六名顧客不幸被埋,最後窒息而死,另外還重傷數人,而那輛公交車正是龍梅每天早晨固定時間乘坐的那趟。
龍梅更加堅信,這就是小侯的鬼魂在暗中保護自己,也是他將眼鏡故意弄出窗外,讓自己遲到才躲過那一劫。她父母雖然驚訝,但根本不相信鬼魂之說。小侯雖然死了,可龍梅並不傷心難過,她覺得能和小侯以這種形式一起生活也很好,她拒絕所有親戚鄰居朋友給她介紹對象,甚至揚言想在某天,和小侯辦一場陰陽結合的婚禮。轉眼一年半過去,龍梅始終固執地這樣認為,她父母急得不行,又不敢強迫她去醫院,隻好四處托人尋找良方,以治好龍梅的心理疾病。
她父母本不相信鬼神,但龍梅的叔叔、姑姑們都極信,還先後找了兩個大師來看,結果不但病沒治好,還被那兩位大師騙走幾萬塊錢。
小楊離開浙江去雲南遊玩,半路給鳳梅打電話說要去看看她,在鳳梅家裏住了兩天,看到她父母的精神狀態和臉色,細打聽才知道這些事,就把我的聯係方式交了鳳梅,讓她向我谘詢一下,到底是小侯的鬼魂真實存在,還是姐姐的精神病越來越嚴重。
說實話,對我來說,這種事我是堅信不疑的。但放在兩年多前,我聽了肯定會譏笑,再告訴她快把你姐送去精神病院,拖久就麻煩了。一個沒接觸過沒經曆過靈異故事的人,確實很難相信這種事,比如龍梅的父母。
我對鳳梅說:“這種事我是寧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但從理論上講,也能用巧合來解釋,光聽你的講述,我沒法給你確定答案,畢竟世界這麽大,巧合也是經常發生的。”
鳳梅說:“田大哥,開始我也是半信半疑,可你知道嗎?就在小侯癌症去世的三個多月前,我姐和他去思茅旅遊,有個朋友發短信告訴我姐,說在思茅的某條街有個算命先生,算得特別靈,讓他倆可以去試試,但隻能算一次,多了不準。我姐和小侯就找到那位算命先生,想分別算一卦吉凶禍福。那先生看了看我姐和小侯,說我算命也要看眼緣,這小夥子和我沒眼緣,不給他算,姑娘倒是可以。從麵相看你三年內有個大劫,能躲過去就一生平安,不能就要命喪黃泉。至於到底躲不躲得過,要看這小夥子想不想幫你。小侯很不高興,我姐問能不能說細點兒,或者怎麽破解,先生卻說天機不可泄,多一句也不說,收了五十塊錢。”
“有這種事?這麽說,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很驚訝。鳳梅說沒錯,就是發生在兩年前,三個月後小侯就去世了,那時我姐才明白,算命先生不給小侯算命,不是什麽沒有眼緣,而是他隻有三個月的壽命,所以不能說。就算說了,他們倆肯定不愛聽,搞不好還得吵起來,那先生當然不想惹這個事。
我在泰國接觸的大多是小乘佛教和東南亞巫術,對中國的佛家道家五行周易這些東西,反而完全不了解,也沒有東南亞鬼神文化那麽感興趣,就說:“算命什麽的我不懂,但也並不否認他們的靈驗。看來小侯鬼魂這個事,極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我心想什麽算命先生這麽厲害,下次我都想去思茅市,找那個算命先生卜上一卦了,才五十塊錢而已。
鳳梅連忙問:“田大哥,這麽說你也覺得我姐不是有精神病?我爸媽成天唉聲歎息,說我姐這人已經廢了,好端端的怎麽變成這樣。信什麽不好偏要信鬼鬼神神,那都是缺心眼的人才信,以後怎麽嫁人,怎麽生活,我聽得特別反感。可我姐現在的狀態確實也很成問題,不但晚上總說夢話,後來還開始夢遊,有一次大半夜她穿著睡衣跑出去,在小區後麵的花園裏坐著,夜班保安還說看到她邊走邊笑著和一個看不見的人聊天,把他都嚇壞了,以為是女鬼,這可怎麽辦啊?”
我心想,就算小侯的鬼魂確實救過龍梅,現在的情況也對她很不利,所有人都會覺得她精神不正常。就告訴鳳梅:“不相信鬼神也要敬而遠之,不能亂詆毀。可就算我也同意你和你姐的看法,也於事無補。有沒有試過讓你姐姐離開家,換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