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外剛巧沒有人接,那人看了看我,就把頭骨遞給我。我下意識接過頭骨,忽然想起差查說的話,知道這些頭骨都有極大的怨氣,嚇得腿都軟了,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魯士路恩麵前,蹲著把頭骨遞給他。
魯士路恩認識我,這兩年中我至少帶五六位善信找他做過灌頂。他很奇怪,似乎覺得為什麽不是他的徒弟把頭骨拿過來而是我。他接過頭骨,放在盤著的雙腿中,嘴裏一邊念誦經咒,一邊將符文寫在骨頭的頂部。
這顆黑中發青的頭骨看上去很難看,顴骨極高,兩排牙齒都在,顯得特別寬。我心想,這人生前長得肯定很醜,嘴大臉長,估計和香港那個明星成奎安很像。剛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頭無比的暈,眼前發黑,幾乎什麽也看不見。連忙站起來,卻更暈了,不由自主地往後倒,有人在背後把我托住,回頭看是方剛。他問:“怎麽搞的,中午沒吃飯嗎?”我胸口發悶,已經說不出話,耳邊響起一種很奇怪的嗡嗡聲,就像是無數男人共同在低聲說著什麽,卻完全聽不清。
方剛用雙手抱著我,把我拖到帳篷旁邊,有人拿了大塊白布鋪在地上讓我躺著,十幾分鍾後我才慢慢恢複。差查和另外一個人蹲下,用手翻翻我的眼皮,說:“應該是被陰靈的怨氣侵擾,沒關係,明天應該就會好。”
“怎麽會這樣?別說我們,那些挖開古墓的村民也沒有事!”方剛問他。
差查搖搖頭:“很難說是什麽原因,個人體質不同吧。”隻有我心裏很清楚,但有苦說不出,隻是再也不敢動那些不敬的念頭了。
當晚,魯士路恩和其他師父還有徒弟等人都住在附近的村屋中,我和方剛也是。泰國全民信佛,無論對寺廟裏的和尚,還是這些魯士師父都是很尊敬的,甚至懼怕。他們努力騰出條件最好的屋子和食物來供給我們,我和方剛也算跟著湊熱鬧。
第二天,我的頭仍然疼得不行,迷迷糊糊地難受。沒辦法,隻好打電話給機場,將所訂的機票退掉。方剛安慰我,大不了損失退票費,但正好可以留下來看看魯士師父們給這些陰靈做的法事。
到了下午,我才慢慢好些,但機票已經退掉,想走也來不及了,我暗想這可能就是陰靈對我的警告吧。幸虧我隻是在心裏不敬,要是有行為方麵的,估計會更加倒黴。
晚上,魯士的徒弟們將那幾頂帳篷拆分開,合成一頂更大更高的。把那些所挖出來的頭骨、屍骸、拍嬰和青銅器等物品都堆在帳篷中央,下麵鋪上白布。魯士路恩和另外的師父還有徒弟們都圍成圈盤腿而坐,在物品和法師們之間,點燃著一圈大約幾十根蠟燭。
兩名徒弟用長長的經線逐一穿過每件東西上,包括頭骨、屍骸拍嬰和青銅法刀佛牌,再纏在每個人的手掌中,最後將經線的末端交給魯士路恩。大家一起雙掌合十,把經線夾在掌心,開始低聲念誦經咒。所有人的經咒聲交織在一起,我立刻想起昨天我暈倒的那一刻,耳邊所聽到的聲音。
我和方剛坐在帳篷內的最外圈角落,他低聲在我耳邊說:“魯士路恩是在用古印度法門來對屍骨進行加持,因為這些屍骨都是幾百年前的,怨念深重,普通心咒已經不太管用。”我使勁點點頭表示受教,忽然那些蠟燭的火光幾乎同時熄滅,但帳篷裏並沒有風,頓時一片漆黑。我感到不寒而栗,左右看著,生怕有什麽陰靈出現。
那些人念誦經咒的速度越來越快,也更加雜亂,十幾分鍾後,有兩位徒弟重新將蠟燭點燃。這些師父們繼續在魯士路恩的帶領下念誦了近半個小時的經咒,這場法事才算結束。
第二天上午,魯士路恩的徒弟將大鐵鍋裏的幾十尊石刻都拿出來,一一擺在地上。有古拍嬰和羅漢像,另外還有幾柄青銅法刀。這些古拍嬰有大有小,大的約有半米高,小的隻有大拇指那麽長。
在他們搬東西的時候,方剛用手機一直在拍照,我也掏出手機拍,邊拍邊問:“師父也要把這些古墓拍嬰都加持了吧?”
方剛搖搖頭:“不用加持。”
“為什麽,不拿去給客戶供奉?”我疑惑。
方剛低聲對我說:“一會兒告訴你。”
晚上法事仍然在繼續,估計還得幾天。方剛和魯士路恩打過招呼,我倆先回了芭堤雅。在大巴車上,方剛告訴我:“你看到的那些古墓拍嬰,都是當年給死者下葬時,別人請法師特意加持過的陪葬品。泰國古時候的法師,其法力可比現在的龍婆、魯士和阿讚們厲害多了。這些古墓拍嬰在墓中埋了幾百年,轉化陰靈的怨氣,法力有所消退,所以魯士路恩要重新加持一下。可古代法師加持用的什麽法門,現在早就失傳了,隻有少量法門流傳下來。魯士路恩就掌握著幾種僅存的古代法門,比如帕皮拉符咒、他冥素運和他偉魯帕符咒,但都不完整。就算這些不太完整的法門,也足夠讓古墓拍嬰再次發揮強大的法力了。”
原來是這樣,我又長了見識,心想退票費花得不冤,這些場麵和知識,可不是花錢就能領教的。我問:“那些古墓拍嬰在供奉方麵和現代的古法拍嬰有什麽區別?供血也會出事吧?”
方剛說:“古墓拍嬰比現在市麵上能請到的所有古法拍嬰都好,當年那些法師用的也是完整的古老法門,正常供奉肯定沒問題。最好別供血,也不要亂用來路不明的法本去再次加持,以免出問題。”
我說:“既然古墓拍嬰效果這麽好,以後我得多多地賣。又賺錢又有效果。”
方剛白了我一眼,哼了聲:“你以為泰國天天都能挖出古墓?這東西很稀少,基本是賣掉一尊少一尊。過幾天等魯士路恩加持完那批古墓拍嬰和賓靈牌,我倆就去拿貨。”
“我建議咱們倆盡量把手裏能取的現金都拿出來,把那些古墓拍嬰和賓靈都吃掉算了。”我說。
方剛把眼一瞪:“那怎麽行,你讓別的牌商靠什麽生活?東南亞很少有牌商胡亂囤貨,除了那些大批量的正牌和效果不明顯的商業牌。我做這行近十年,保險櫃裏也才囤了不到五十條而已。”
提到囤貨,我忽然想起那個從成都來的女牌商,就在車上給老謝發短信,問有沒有查到她的相關信息和底細。老謝回複:“正想向你們倆匯報,那名女牌商姓蔣,別人習慣稱她為蔣姐。成都人,去年嫁給一名香港的風水師。這個蔣姐打算在香港開佛牌店,所以開始在泰國和東南亞四處吃貨。專門拿數量少的大寺廟正牌和用料足的陰牌,不分品種,有貨就吃。”
我把短信內容給方剛看,他哼了聲:“什麽人都敢來泰國攪行,世道真是亂!”
在芭堤雅,我和方剛照例又是喝酒、唱K和按摩,跟這哥們在一塊,除了吃喝玩樂,還真是沒有別的事可做。回到方剛的公寓裏,我用他的筆記本電腦上網,將在信武裏所拍攝的照片上傳到淘寶店鋪中,並發布了兩種新商品的預定信息。一個是古墓拍嬰,一個就是古墓賓靈牌,下麵再配上詳細的文字介紹。
這兩種東西發布之後,並沒幾個人問。一是那個時候,泰國佛牌在中國還沒現在這麽火,二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東西,大多數人都比較排斥。谘詢者除了好奇之外,就是那種對泰國佛牌有相當了解的人。有人問這個古墓拍嬰是否真有我頁麵介紹的那麽厲害,但問完了就問完了,並沒有買的打算。
其中有一位姓杜的女士,家在甘肅蘭州,和她老公兩人都很喜歡東南亞文化,也愛收集佛牌。自從三年前去泰國請回一塊限量版崇迪之後,就止不住了,看到喜歡的、稀少的佛牌就要想辦法弄到手,每年花在佛牌上的錢都在幾萬塊錢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