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類佛牌有的是,效果因人而異,但您總得給我個稱呼,不然以後怎麽溝通?我這電話本裏怎麽存?”
這人笑了:“您說的也有道理,好吧,我姓費,你就叫我小費吧。”我差點沒笑出聲來,心想這人的姓氏和他的表現倒是有共通點。
我問:“費先生,佛牌也是一分錢一分貨,從幾百到幾千上萬的都有,主要看你具體有什麽要求了。這東西分好多種,也要配合不同的人群來使用,才能發揮最大效果。”
費先生打了個很大的嗬欠:“不好意思,我剛睡醒,還沒完全清醒。佛牌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的顧客有不少都戴,昨天來我工作室的兩個女孩,脖子上都戴著一條什麽狐仙牌,還說是去泰國旅遊的時候,親自從哪個寺廟的高僧手裏請的。花了五千多塊錢人民幣,可看起來跟南鑼鼓巷和秀水街賣的那種幾十塊錢的項鏈沒什麽區別。”
我笑著說:“不能這麽看,要論外形,很多泰國佛牌連地攤的項鏈都不如,但裏麵是有高僧和法師注入的法力的,有的還有陰靈。”
“還有什麽?陰靈?”費先生聽聲音似乎又精神了幾分。我簡單和他說了什麽叫正牌和陰牌,入靈和入法的區別。費先生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聽上去挺可怕的,但也很誘人。鬼不是經常害人的嗎,還能幫人忙?這我真是頭回聽說。”
我說:“鬼也有善惡之分,比如你逝世的親人,你能說它是惡鬼嗎?”
費先生說有道理,我問他是什麽職業,費先生回答:“我家是*的,在北京開一家個人攝影工作室,已經有五六年。可始終沒什麽起色,現在私人影棚太多,顯不出我來,我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到今年春節,如果還是這樣,我就要回呼市去,離開北京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那時候的沈陽,幾乎還沒有個人攝影工作室,但北上廣這類大城市是國際性的,當然是走在藝術的前沿,尤其北京,很多藝術家都選擇在北京紮根。我對這個職業並不了解,所以也沒多問,隻問他:“你能承受什麽價位?”
費先生說:“我現在窮得都不好意思談錢,在網上看了很多賣佛牌的淘寶店,從幾百到幾千的都有,我也分不清真假和效果。您是這方麵的專家,以您的判斷,像我這個情況,買一條什麽樣的泰國佛牌合適?正牌還是陰牌?”
我想了想,說:“正牌效果慢,陰牌來得快,你可以請一條白衣阿讚的正陰牌,價位不會超過五千人民幣。”
“這東西能保證是真貨嗎?”費先生猶豫著。我告訴他,做生意全靠信譽,而且現在佛牌在中國人眼中也不陌生了,很多地方都可以鑒定,假一賠十。
費先生沒再問這類問題,卻對我說:“田先生,我、我真的……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我連忙問原因,他說:“我從小就喜歡攝影,本來家裏給我安排了民政局的工作,還有編製,可我為了實現攝影家的夢想,就辭了編製離開家來到北京。先是打工攢錢,後來租了這個小攝影棚,一幹就是四年,最好的一年也隻是勉強賺出當年的所有費用,但半毛錢也沒餘。父母因為這個事,已經不知道罵了我多少次,從三年前開始,他們不再讓我回家,除非我放棄攝影回*。我……我不知道還該不該堅持下去……”費先生聲音哽咽。
我連忙勸他:“人肯定是要有夢想的,不然和鹹魚有什麽區別?不過你也要反思一下,這幾年的事業毫無起色,是不是和你的方向有關?比如,你真的具有攝影方麵的才華嗎,還是隻有**?”
費先生說一會兒發給我QQ幾張他的作品,讓我以外行的角度看看是什麽感覺,然後還可以用QQ語音來交談。
加上他的QQ號碼,費先生給我發了十六七張照片。看了之後我才明白,他的努力沒有回報不是沒道理。雖然我對攝影不太懂,這些照片無論從構圖、光線、角度還是人物表情似乎都挑不出什麽毛病,但就是缺少一種東西。開始我說不好,後來忽然想起一個詞:靈性。費先生的作品就像從工廠車床車出來的一件工具,尺寸毫無問題,但沒有藝術感,隻能說是工匠的作品。
當然,這些話我不能和費先生說,一是他肯定會更受打擊和不快,二是我畢竟外行,說的不見得真對。我在QQ語音裏和他說這些照片很好看,但我是外行,看不懂。費先生問我,有什麽佛牌能提升人的事業,能迅速使人轉運的。
對於費先生這個情況,正牌已經沒什麽太大幫助,隻有正陰牌了。我讓他等我消息,晚上再給他回複。
關了店門,在公交車上,我發短信給方剛和老謝,要白衣阿讚的正陰牌,能強效轉運和旺事業的,別超過一萬五泰銖。
不到三分鍾,老謝就回電話給我:“田老弟呀,別說一萬五泰銖,就算兩萬五,現在也很難請到好牌了呀!我先幫你找找看吧。”
“怎麽回事?”我問。老謝告訴我,那個蔣姐也不知道帶了多少錢來泰國,把黑衣白衣阿讚的好牌全都弄走了,最可氣的是,還讓那些個阿讚製出好牌馬上就給她打電話,直接現金提貨。
又是這個蔣姐,我很生氣,心想泰國的非商業阿讚少說也有上百位,難道她能把這近百位師父的牌全打包走?她老公不就是個香港風水師嗎,又不是李嘉誠的兒子。我給方剛打去電話,他說:“這回怎麽知道主動打電話?我的彩信還沒發完呢!”
我把老謝的事和他提了,方剛說:“我這邊也是一樣,以前隻要有客戶要貨,至少八成我都能找到。可現在隻能滿足五成,真他媽不爽。”
我問:“你給我發的彩信是什麽牌?”
方剛說:“是阿讚隆的成功佛,兩萬泰銖,這是我能找到最便宜的白衣阿讚正陰牌。都是那個蔣姐攪行,現在的佛牌恭請價基本都漲了六七成,看來得盡快想對策了。”我說能想什麽對策,人家花錢請牌也是正當行為,我們總不能砸更多的錢和她拚價格吧,那樣隻能讓佛牌價格更加虛高。又不能找人揍她一頓。
“這兩種方法,連豬都知道行不通,還用你說嗎?”方剛哼了聲。
我笑著問那你有什麽高招,他想了想,最後說:“我還沒想出太好的辦法,等想出來再告訴你。”我哈哈大笑。
兩萬泰銖合人民幣四千塊,要是以五千的價格賣給費先生,能賺一千塊,利潤雖低,但也比沒有強。隻是以前每條佛牌隨隨便便都能賺個兩三千,現在利潤少了三分之二,心裏特別地不爽。
快到家的時候,手機收到方剛發給我的阿讚隆的成功佛。成功佛原本是正廟龍婆僧的種類,但後來阿讚師父也會製作出原先隻有寺廟才有的品種,比如陰牌崇迪、陰牌成功佛、陰牌必打或陰牌象神。其實法相並不重要,主要看材料的區別。
普通的正牌,裏麵一般都有廟土、香灰、花粉、鍾銅和經粉。而正陰牌則會加入墳場土、骨灰、人緣油(屍油)和裹屍布等物。再用秘傳法門加持,隻要不入靈,一般供奉也不會出什麽亂子。像方剛發的這條成功佛,配的文字說得很清楚:材料中有七墳場土、七人骨灰、七小塊裹屍布,隻不過這些陰料都被混在土中,外表看不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