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地拖得很幹淨,也不濕,郭總站在保潔大姐旁邊,仔細觀察地麵。我心想這回你挑不出刺來了吧,郭總對保潔大姐說:“你要是每次都能拖能這樣,我會投訴你四回嗎,你能被扣四次工資嗎?”
那保潔大姐動作停了一秒鍾,也沒抬頭,繼續拖著地。郭總又來勁了:“哎,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得用眼睛看著我,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吧?”
保潔大姐抬頭看著郭總:“你要是真有禮貌,就不應該從沒稱呼過我一句哪怕是大姐,而不是用哎和喂。”
郭總說:“那是因為生氣,我又不是每次都用喂和哎叫你!”保潔大姐沒理他,拎著拖布走向保潔間。郭總還要說什麽,我連忙告訴他快辦正事吧,郭總悻悻地和我來到衛生間,我取出那個小玻璃試管,往裏麵混了些清水,慢慢晃勻。
“也不知道給我下蟲降的那個混蛋,是不是在公司裏。”郭總咬著牙。
我說:“那就得看你是不是和公司同事有沒有過大矛盾了。”郭總說應該沒有,他和同事的關係搞得不錯。這時走進一個年輕男人,應該是郭總的同事,兩人熱情地打著招呼,那男人看了看我,就站在衛生間的窗台玩手機。
過了幾分鍾,玻璃管裏照例開始慢慢冒泡,就像用小火燉湯似的。一些細細的黑色小蟲子從**中爬出來,很像初生的蚯蚓。衛生間裏隻站著那個郭總的同事,我沒法下手,郭總走出衛生間,那同事好像玩完了手機,走到小便位前麵,拉開褲鏈尿尿。
我趁他沒注意,打開玻璃管的塞子,將裏麵的小蟲子倒出一些在衛生間的角落。出了衛生間,我來到走廊盡頭處,在地麵上又撒了一些。看到郭總站在公司門口,我把封好塞子的玻璃管遞給他,讓他悄悄在辦公室裏也撒一些,但別讓人看到,不然就說不清了。
剩下的就是觀察了,郭總在辦公室裏坐著,我在走廊裏假裝來回遛達,這時郭總走出來,低聲說讓我幫盯著,他要被叫去開會,可能要半個小時。
我走進衛生間,看到地麵上那些黑色的細小蟲子正慢慢爬出來,它們隻有不到兩公分長,爬得也很慢。爬出衛生間後,有兩個女孩走過來,我怕蟲子被踩死,還得故意站在蟲子前麵擋路,假裝低頭看手機,用來保護它們。兩女孩繞著我走過去,過了近半個小時,我發現被郭總撒在辦公室裏的那些蟲子也從門口爬了出來,再過十分鍾,被我撒在走廊盡頭的蟲子也過來會合。
為了不被人打擾,我取出耳機插在手機上,另一端兩個耳機塞進耳朵裏,但並沒有聽音樂,隻是為了裝傻用。這時那保潔大姐過來拖地,我生怕她把蟲子拖走,連忙站在前頭。大姐拖到我身邊的時候,說:“不好意思,請您挪一下,我把這裏拖拖。”
我假裝低頭聽歌,也不動地方,保潔大姐沒辦法,隻好先去拖走廊盡頭那邊。我忽然發現,腳下那些小蟲子調轉身體,開始慢慢朝相反的方向爬回去。我心想可能那個施降的人根本就不在這附近,或者就算郭總的仇敵在附近,但施降者是被他雇來的,要不然就像我這樣,蠱蟲也是從別處得來,那就根本沒法找,所以蟲子們才會迷失方向。
保潔大姐從走廊盡頭拖完地,又從我身邊走過去,到保潔間洗拖布。這時,我看到腳下那些蟲子再次調轉方向。這兩次轉向,基本都和那位保潔大姐行走的方向一致,我覺得有可能是巧合,等保潔大姐再次走出來時,我就慢慢離開那個區域,走向走廊盡頭,拿著手機,用屏幕看後麵反射出來的影子。雖然沒有鏡麵那麽色彩明顯,但細節還是很清楚。
我看到那保潔大姐走到我剛才所站的地方,準備清理那裏。忽然她停住動作,顯然已經看到地上的蟲子。她看了看我,再慢慢蹲下來,仔細看著地麵。又用手從地上捏起什麽東西塞進嘴裏。
我心中一驚,保潔大姐繼續重複那個動作,她動作很快,二十幾次也就用了不到十五秒。隨後她站起來,用拖布將那塊區域仔細拖了幾遍,慢慢離開。我走到保潔間門口,又在地上倒了一些蟲子,然後走到男衛生間裏,偷偷朝外看。
保潔大姐從保潔間出來,關門的時候立刻看到地上的蟲子,她神色驚慌地左右看看,走到前麵擋著蟲子,蹲下身體。因為是背對著我,隻能看到她的右臂在動。
我快步悄悄走出去,來到保潔大姐身後,清楚地看到她用拇指和食指把地上的細長小蟲捏起來塞進嘴裏。正吃著,她似乎察覺到背後有人,連忙回頭,看到是我,她裝出笑臉,衝我點了點頭:“您好,我肚子有點兒疼,不過沒事,多年的老毛病,蹲一會兒就好了。”
“我這兒還有。”我的手從背後移出來,手裏捏著那個玻璃試管。保潔大姐看到試管中慢慢蠕動的絲線蟲時,臉色大變,這時郭總和幾名同事有說有笑地從公司走出來,我連忙把玻璃試管收進口袋。
郭總來到我身邊,看看我又看看蹲在地上的保潔大姐,問:“怎麽了?”
我說:“沒事,剛才看到有塊地方有積水,就讓這位保潔大姐幫著拖幹淨。”
郭總撇著嘴:“這層樓的保潔就沒讓我滿意過,一會兒還得去投訴大廈物業。我們公司花著物業費,就給提供這麽不專業的服務?錢都喂狗了!”保潔大姐沒說話,默默站起來,看著我。我問郭總可以走了嗎,他點點頭,我倆走到電梯口去等電梯。保潔大姐沒回過神,呆呆地看著我。
進電梯後,四下沒人,郭總問我怎麽情況,我搖搖頭,說絲線蟲各自亂爬,也許給你施蟲降的人並不在這附近,或者今天不在,等明天再試一次。
郭總氣憤地說:“我就不明白,到底誰和我有這麽大仇恨,居然要下蟲降給我?我上網查過資料,說給別人下降頭是很貴的,沒個幾萬塊都下不來,至於嗎?”我說有可能是你的傷口或飲食中無意觸碰到了原蟲,郭總看著我:“要是這樣的話,那我這五千不就白花了?”
“那也沒辦法,解降頭和驅邪一樣,沒那麽容易就搞定,不然世界上豈不到處都是法師了。不過你也別急,我晚上會給泰國方麵打電話,問問有沒有別的辦法,要是有,可以打個折提供給你。”我說。
郭總很生氣:“我覺得你是在忽悠我,甚至騙我的錢。告訴你,你要是個騙子,我可跟你沒完,我會報警的!”
我笑了:“什麽罪名,是解蟲降沒解開,還是詐騙罪?就算我被抓起來,誰給你解這個蟲降?你也聽到了,泰國法師說這種蟲降隻需三個月就能致死,你敢保證在這期間能找到可以解降的人,而且不是騙子,價格又比我便宜?”郭總沒了話說,隻好作罷,讓我盡快想辦法搞定。
和郭總分開,我並沒有回賓館,而是目送著郭總走遠後,又返回他公司的大廈。剛走進大堂,看到幾名穿著工裝的中年婦女結伴走出來,其中就有那名保潔大姐。我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她,保潔大姐對同伴說要去趟衛生間,讓她們先走。等同伴走遠,我慢慢走出大廈,保潔大姐也跟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