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曼穀乘大巴到了羅勇市的表哥家,表哥特別高興,其實也才分別不到一個月,可見表哥思親之情有多盛。

吃飯的時候,我問表哥:“你那個朋友老李有沒有帶兒子去醫院看看,總不能生病就是因為撞邪了吧?”

表哥說:“當然去過醫院,可怎麽看也查不出病因。”

我問:“到底是什麽樣的異常?”

表哥說:“聽老李說,他兒子是突然從某一天開始行為異常,特別的怪異,可之前那孩子很正常,從沒有自閉症和精神方麵的問題。我和老李私交不錯,你就跑一趟看看吧。明天晚上他來我家,然後你開我的車去他家。反正也不遠,他們家也在羅勇,開車二十分鍾就到。”我同意了。

次日晚上,飯早就做好,可老李遲遲沒來。我問是不是他給忘了,正說著,老李到了,一進門就笑著和我握手:“您就是吳老板的表弟田七先生吧?幸會幸會。真不好意思,又是孩子的事,耽誤了半個多小時,讓您久等了,真不是故意的。”我連忙說沒事。

表哥問:“你兒子的病又發作了?”

老李說:“是啊,唉!”這個李老從衣著打扮來看,就知道是個家庭條件很普通的人。在表哥家吃過晚飯,因為我的手機沒有國際漫遊,而表哥有兩部手機,他就把其中一部交給我暫用,用來緊急聯係。就這樣,我開著表哥的車,載著老李來到羅勇市西北他的家。

這附近都是貧民住宅區,公寓又舊又破,樓下有水泥的蓄水池,一些年輕男女站在池邊洗澡,男的隻穿**,女的也隻在身上圍一條沙龍。

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些洗澡的人,我感到很驚訝:“這些男人和女人居然在一塊洗澡,我的天。”

老李苦笑:“有什麽奇怪的,窮人沒錢,家裏沒有淋浴,就隻好這麽洗了。”

“原來還有家裏沒淋浴的窮人……”我不由得感歎。

在一間舊公寓前停下車,上到五樓到了老李家,屋裏很簡陋,散發出濃濃的中藥味,飯桌上擺了兩盤剩菜。從臥室裏隱約傳出低悶的聲音,好像有人被捂著嘴說話似的。一個中年女人從裏屋走出來,滿頭都是汗,臉上除了眼淚,還糊著一大塊膏藥,連眼睛都是青腫的,看來中藥味就是這麽散出來的。看到我們進來,她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下意識將臉側過去,不讓人看到傷疤。

“田先生,這是我老婆。吳老板的表弟田先生來了,快倒水!”老李對老婆說,他老婆連忙倒水擦桌子。

老李不好意思地說:“在國外出勞務,為了多攢點錢,就租了最便宜的公寓,您別見笑。”我連忙表示沒什麽,隨後直接切入正題,問老李家的孩子是個什麽情況,現在人在哪裏?老李一指裏屋:“在臥室裏,已經綁起來了。”

我很驚訝:“為什麽要綁起來?”

老李直搖頭,也不回答。我走到臥室打開門,**綁著一個大概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被布條捆得像粽子,嘴也給堵上了。看到有人進來,小男孩滾來滾去,發出嗚嗚的聲音,眼淚鼻涕直流,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顯得很可憐。

看到此景,我衝上去就要解開,老李連忙上來阻攔,我很憤怒:“你這是違法懂嗎?身為父母,在虐待兒童嗎?變態!”

老李大聲說:“你不了解清楚原因,千萬不能放開他,否則大家都要倒黴!”

我說:“怎麽可能?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還能打死人?”

李妻站在房門口,嗚嗚地捂著嘴哭起來。老李說:“我老婆臉上的傷,就是他用錘子砸出來的。”

我大驚,老李把門帶上又鎖好,三個人坐在桌旁,老李不住地歎氣:“我兒子叫小勇,這孩子從小就很乖,可從一個多月前開始,他突然開始不正常。先是晚上說夢話,內容很奇怪,都是一些‘為什麽偏偏是今天’‘你撞我,我也要撞你’之類的話,不明白什麽意思。再過幾天,小勇就開始夢遊,有時候早上起來,看到他站在床前,睜著眼睛看著我們夫妻倆,你一叫他,他還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妻邊抹眼淚,邊接過話頭:“這還不算,以後就越來越嚴重。有時吃著飯,小勇會忽然學大人的聲音說話,還是女人的,會冒出一句什麽‘你看我漂亮嗎,親愛的’,‘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來。我們越來越覺得奇怪,就問你到底在說什麽,可他又正常了,繼續吃飯,還奇怪為什麽我們要問他這些話,說自己什麽也沒說過啊。”

聽了這些講述,我忍不住問:“這孩子會不會是故意裝出來的?男孩很淘氣的嘛!”

老李搖了搖頭:“就算是淘氣,你覺得一個不滿七周歲的小男孩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麽話?”我問。

老李道:“他那天晚上說了‘我家裏很窮,嫁妝也不多,你父母肯定會看不起我,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就搬到碧武裏好嗎?’這樣的話。碧武裏是泰國南部的一個省,我兒子還小,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地方,我們也沒去過,他又怎麽能夠說出這麽複雜的地名呢?”

確實,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我想了想:“我沒猜錯的話,然後就是越來越嚴重,從自言自語到夢遊,再發展到摔東西、發怒甚至打人吧?”

李妻:“是啊,那天晚上我們睡得好好的,這孩子突然拿錘子就砸我的臉,還大叫‘你撞死我,我就砸死你’的話,反複說個不停。幸好他才七歲,力氣不大,但也把我的顴骨給砸裂了。本來我們家就沒錢,現在光我自己和給這孩子看病的醫療費就花了不少……”李妻又低聲哭起來,我也很同情,一個勁地勸她。

我想了想,問老李:“你兒子開始有異常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

老李說:“這個問題也有人問過,真的沒有,我們夫妻倆想了很久,小勇性格比較內向,從不惹事,在外麵和小朋友玩,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我們家也沒發生過任何異常。”我說你最好還是仔細回憶一下,事出有因,無論誰撞邪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無緣無故。也許在你們眼中隻是普通的小事,但很可能就是禍根,肯定有什麽事被你們忽略了。

老李和妻子互相看了看,仍然搖搖頭。說實話,李家這麽窮,就算有事也拿不出什麽錢,這筆生意恐怕沒什麽賺頭,我已經不想再管。但畢竟老李是表哥的朋友,於是我給方剛打去電話。

聽筒那邊傳來音樂和女人的調笑聲,顯然是在KTV裏,我把情況和他一說,方剛嘿嘿笑著,舌頭發硬,還直打嗝:“不錯嘛,看來我又要多一個下家!你小子還挺上路的,我告訴你,以後像這種事,要多了解相關信息,比如事主一家人在那段時間撞到過什麽陌生人、和誰有過口角、得罪過什麽人甚至動物、害過什麽生命、搬過家、打壞過什麽東西、買賣了什麽、丟了什麽或者撿了什麽、看了什麽不該看的。多問問,有什麽可疑情況再給我打電話。”

掛斷電話,我把這些話轉給老李夫婦,李妻忽然問:“撿東西也算嗎?”

我說:“當然算,怎麽,你們撿過什麽東西?”

老李也問妻子:“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