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名男服務生都圍過來,死命去拉浩強,浩強左右掄著胳膊,打在服務生臉上,繼續去撞魚缸。客人們紛紛起身跑出去,魚缸終於哢的一聲炸裂,上半部全都倒下來,大量的水和魚都衝在浩強身上,浩強腦袋插進魚缸裏,半跪著,下巴卡在碎裂的玻璃上,脖頸似乎被劃破了,鮮血湧出,流進魚缸底部。

陳大師背靠著牆壁,似乎看傻了,蔣姐悄悄朝餐廳出口慢慢溜過去,我告訴阿讚巴登:“蔣姐要跑!”

阿讚巴登用打火機引燃鐵盆中的報紙團,手裏拿著蔣姐的頭發、**和衝洗出來的照片,慢慢舉到火苗上方燃燒,再用小刀割破左手中指,將幾滴血揚灑在火中,嘴裏念誦著經咒。

蔣姐已經溜出了西餐廳,我急得連忙說:“人都跑出去啦!”

阿讚巴登站起來,推門走出包間,我抓起茶壺把鐵盆裏的水澆滅,塞進背包跟了出去。餐廳裏已經亂成一團,地上全都是水和扭動的魚,方剛也出來了,我倆抓著陳大師的胳膊,四人迅速離開餐廳,那些從餐廳出來的人都跑向樓梯間,但沒看到蔣姐。我們四個人也順著樓梯下到一樓,出了酒店大門,正看到蔣姐攔住一輛出租車,正要鑽進去,陳大師忍不住高喊:“蔣英,你為什麽還想害我?”

蔣姐回頭看到陳大師,同時也看到了我們,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驚愕。她剛要轉身跑,阿讚巴登念誦經咒,舉起右臂,蔣姐也跟著舉起右臂,臉上表情麻木。出租車自己開走了,阿讚巴登放下手臂,轉身看著方剛。

方剛看了看盯著蔣姐的陳大師,恨恨地抬起手,對阿讚巴登做了個切刀的動作。

一輛紅色汽車飛馳而過,阿讚巴登眼睛盯著蔣姐,低聲念誦著什麽。蔣姐向馬路中央走了幾步,等那輛紅色汽車駛過時,她突然跑上前,身體正被汽車撞上,飛出去十多米遠,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紅色汽車頭一歪,撞向路邊的燈杆。

說實話,雖然之前蔣姐暗中搞鬼,分別害得我、方剛和阿讚Nangya差點送了命,那時候我咬牙恨不得讓她馬上去死。可現在看到蔣姐就在我眼前被撞成血葫蘆,這場麵還是嚇得我腿發軟,嗓子發幹,說不出話來。

陳大師也傻了,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好多行人圍攏過去看熱鬧。方剛拉著阿讚巴登,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走到陳大師麵前,低聲對他說:“快報警,不要提我們!”

我、方剛和阿讚巴登乘出租車回到自己的酒店,晚上八點多鍾,我才接到陳大師打來的電話,聲音很憔悴,說剛從警局出來,警察叫了很多人去錄口供,包括餐廳經理、服務生、路人、陳大師的司機、女助理等人。最後也得不出什麽結果,但那個浩強的身份已經被查清,再加上陳大師身份特殊,最後暫定為蔣姐勾結香港巫漢,妄圖對陳大師進行非法勒索,事情敗露後逃跑過程中被車撞死。

陳大師派司機到酒店把我們三人接到他位於太平山的豪華住宅中,我看到陳大師坐在沙發上,喃喃地說:“怎麽會這樣,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方剛安慰道:“她隻是心慌意亂,想逃跑而已。”

“可、可她完全可以乘出租車逃跑,為什麽非要橫穿馬路,還要等到有汽車駛過的時候跑掉?”陳大師不明白。我說人作惡太多必有天收,蔣姐就是害人之心常有,非要再次給你下情降,所以老天爺也看不慣了。

陳大師當然不知道蔣姐在東南亞和我們數次之間的生死較量,也不知道阿讚巴登給蔣姐下的魂魄降,他隻看到蔣姐那種顯然是自殺式的行為,黯然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兩天後,蔣姐在成都的家屬來到香港收屍,把骨灰帶回四川,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直到現在,蔣姐和我們的恩怨才算是徹底解決,再加上薑先生重傷,我和方剛終於能真正地鬆口氣了。

躺在酒店的**,不知道為什麽,我卻完全高興不起來。一個普通老百姓,卻因為在泰國賣佛牌而開始接觸陰物和陰靈,到認識巫師,現在又扯上這麽多和自身安危有關係的事,實在是讓我後怕不已。連續好多天,我都能夢到有警察半夜猛敲酒店房間的門,隨後從夢裏驚醒,渾身全是冷汗。我開始反思,做牌商到好還是壞,我到底還要做多久。

方剛倒是很開心,畢竟這老哥比我見得多打打殺殺、生生死死這種事,出人命在他看來,就和街上貓狗死亡一樣,完全不在意。他晚上非要拉著我出去泡酒吧夜總會,我完全沒心情,他卻非要我陪著,還問我不是對樓鳳感興趣嗎,現在就可以找一個,體驗體驗。

我很生氣,告訴他我沒心思,也沒興趣,要去你自己去。方剛看著我板著的臉,問:“怎麽,是見不得蔣姐在你麵前被汽車撞死?還是從沒見過死人?”

“都沒見過,你滿意了吧?”我大聲說。

方剛冷笑幾聲,抽著雪茄:“我問你,如果蔣姐從菲律賓鬼王那裏弄到的橫死新娘引靈符把我給搞死了,或者那天你和老謝在孔敬商業街上被皮滔下魂魄降弄死,你覺得蔣姐會不會像你現在這副德性?”

我看了看他,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隻是一想到蔣姐前幾天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現在卻已經被燒成灰,裝在罐子裏讓家屬抱著回四川,這心裏就不舒服。方剛拍拍我的肩膀:“什麽人有什麽命,蔣英這種人,從在青城山遇到陳大師的那一瞬間起,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福報,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把自己一步步往火坑裏推,怪不得別人。走吧,出去散散心,不去KTV也不找樓鳳,去街邊大排檔,喝幾杯酒消消愁!”

在附近的一個夜市,我倆找了間海鮮大排檔,幾瓶啤酒下肚,我哭了起來,對方剛說不想做佛牌生意了,想回沈陽老家,老老實實過日子。我對賣泰國佛牌這些東西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再賺這份錢,從現在開始,我要是再賣佛牌,就是王八蛋。

方剛說:“好啊,你想回去我不攔你,反正你小子的錢也賺得不少,已經買了兩套房吧?找個老婆生個孩子,我真他媽羨慕你。你能回家,我呢?我的家在哪裏?”

看著方剛那喝得有些發紅的眼睛,想到他連家都找不到,我心想和這老哥相比,我確實算是幸福多了。我問他,最近和馬玲怎麽樣,方剛把手一擺,說已經分開了。我很驚訝,說馬玲這女人各方麵都不錯,你也看不上?

“不是我看不上,而是我這人不合適結婚。”方剛又喝了口啤酒,“做佛牌生意,天天接觸陰物陰料,有時候還要結仇,哪個女人不喜歡過安穩日子?所以隻好算啦!”

我覺得很可惜,總是想起馬玲這個女人和方剛在一起的情景,心想似乎也沒有方剛說得那麽嚴重。職業殺手和大毒梟都有老婆呢,牌商算什麽?這時,我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是條短信:“你是田七老板嗎,有沒有能助賭運的泰國佛牌?錢不是問題!”

“除了發財銀錠和招財符管,還有什麽東西是專門增加賭運的?”我問方剛。

方剛說:“可以請二哥豐嘛!”我向他要二哥豐的圖片和報價,方剛把煙叼在嘴裏,慢悠悠地掏出手機,邊看著我,邊按鍵發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