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拍的位置往上提了提,將降頭油抹在金先生脖子上。金先生立刻抬起頭,以為登康在勸慰他,帶著笑容說:“哦,我沒事,我沒事。”迅速擦了擦眼淚,從皮包中取出幾張鈔票扔在桌上,起身走開。

等金先生下樓梯離開之後,登康去衛生間洗過手,再坐回座位,對我點點頭,繼續喝自己的湯。我給瓊姐發短信,隻打了兩個字:“成功。”

瓊姐回複:“以後怎麽辦?”

我和登康吃完飯,離開餐廳乘出租車回到酒店。登康說:“我給金先生下的是鬼王派獨門的魂魄降,一般情況下,從現在開始到十天左右,金先生就會出現各種異常,比如噩夢、夢遊、幻聽幻視、狂躁等精神病症狀。到了那個時候,隻要在距離客戶二三十公裏的範圍之內,我催動經咒,就能控製他的行為和動作。”我不由得一陣陣膽寒,真是山外有山,沒想到鬼王派的降頭居然這麽厲害。之前阿讚巴登和阿讚Nangya都施過魂魄降,阿讚Nangya那次是給印尼的汪夫人,而阿讚巴登是給蔣姐,但兩人都得在對方附近不能太遠的距離才生效。

不過,我也想起之前阿讚Nangya曾經和我說過的話,她外公是緬甸北部的著名降頭師,能在幾十公裏外讓對方跳樓自殺,看來和登康的法力差不多。而登康隻是鬼王派的二徒弟,還有個姓於的中國人是首徒,如此說來,那位於師父和鬼王本人的降頭術是不是更加厲害?我不知道。

將這個結果以短信發給瓊姐,她回複說很好,會密切留意他的狀態。

我直接發短信問:“金先生是你丈夫吧?”瓊姐沒回複,其實我也是隻是猜測,想詐詐她而已,如果不是也沒關係,如果真讓我猜對了,瓊姐必定會心虛。但對我來說其實已經無所謂,錢都拿到手了,還管這麽多幹什麽。

兩天後,瓊姐發短信:“他半夜光著身子出去在街上走,被警察送進警署。”

三天後,瓊姐發短信:“吃飯的時候,他說有人在菜裏下了毒,想掀翻餐桌,還把盤子打碎。”

四天後,瓊姐發短信:“他公司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他開會時指著一個看不見的人大罵,說那人不要臉,居然想打他老婆的主意。”

我把這些短信一一給登康看,登康點點頭:“不錯,什麽時候此人的狂躁症狀達到快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程度,我這邊就可以動手了。”我回複短信告訴瓊姐,不要讓你老公被送進精神醫院,要不然的話,不好施法。

瓊姐回複:“我什麽時候說過他是我老公?再次警告你,不該說的話請不要說,否則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失笑,心想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麽強硬。對香港的有錢人,我還是比較忌憚的,但對瓊姐卻怕不起來。以我的猜測,那位金先生估計十有八九是她的老公,以那天在餐館他和胖子吳老板的談話中能看出,金先生的生意並不太景氣,至少不是陳大師那種巨富,頂多就是有個千八百萬身家的公司老板,甚至可能還不到。如果真是大富之家,瓊姐肯定不會親自和我碰麵談這種事,早就雇人辦了。

正在我和登康聊天的時候,瓊姐又發來一條短信:“近期在香港,如果有人托你給別人解降頭,希望你不要插手,就算陳大師介紹的生意也不行。等金先生的事解決之後,就隨你的便。”

這話讓我不解,我明白她是怕金先生懷疑自己中了降,在機緣巧合之下,直接或間接找到我來解降。我回複說沒問題,心想你管得也太寬了,難道在香港這段時間我任何解降的活也不能接了?總不會樁樁生意都是你老公托的人吧。

不過,既然瓊姐特意這麽叮囑,就更坐實了我的猜測,她和她老公肯定和陳大師都很熟,瓊姐知道陳大師開有一間佛牌店,還有個專門從事泰國佛牌供奉物生意的田顧問,而金先生也知道這些信息,搞不好夫妻倆當時是一起跟陳大師聊的這些話題,所以瓊姐才非常擔心金先生找到我。

同時我也很奇怪,瓊姐給自己老公下降頭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非要去陳大師的佛牌店找我辦,這不是故意給人留線索嗎?後來我一想,瓊姐對泰國佛牌不了解,也沒有熟人,她肯定怕被騙,怕花錢收不到效果,甚至被人抓住把柄勒索,那就慘了。所以才冒險去陳大師的店裏找我的聯係方式,她可能覺得,我是陳大師的好朋友,也是合作夥伴,人品應該沒那麽差,會去勒索她吧。

登康聽了我的疑問,笑著說:“那是好事,要是金先生真找到你,一定要把生意接下來,這樣不是可以賺得更多?”

“你想得簡單!”我表示反對,“你解了金先生的降頭,瓊姐那邊怎麽交待?收了錢沒辦成事,她會和我們善罷甘休?就算她不是什麽巨富,但被人找麻煩總不是好事,現在花十幾萬就能找殺手要人的命,香港那麽多黑社會混混,估計十幾萬港幣都不用了,幾萬就夠。”

聽了我的話,登康隻嘿嘿地笑,沒說什麽。

轉眼五天過去了,那天,陳大師辦事路過佛牌店,就進店坐了一會兒。聊了十幾分鍾,他建議和我共進午餐,說有家餐廳不錯。我很奇怪,陳大師這麽忙,平時沒什麽時間來找我吃飯,除非有事要談。

陳大師開車載我朝我所住的酒店方向駛去,半路上,他說:“其實我是有事找你,我有個朋友,姓金,和我關係不錯,其實我是先認識的他妻子。金先生這幾天突然患上很奇怪的病症,大家都說他精神失常,他來我的風水堂找我,說有人懷疑他是中了降頭。以前我對他們夫妻提過佛牌店的事,還說起過你是店裏的高級顧問,常在泰中兩國來回跑,認識很多法師。所以他托我和你聯係一下,想和你麵談。”

我心中猛震,心跳得很厲害,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瓊姐的老公到底還是找到了陳大師。我心想,瓊姐讓我在這段時間禁止接生意,但我完全可以先和金先生電話聯係一下,瓊姐就算問起,我也可以說陳大師早就把我的號碼給了金先生,是他主動打給我的,與我無關。至於我是否接這樁生意,那是後話。

於是,我托陳大師代為牽線,讓金先生給我打電話。

回到酒店,我立刻和登康商量,沒想到他居然哈哈大笑:“你的財運真不錯,生意居然能一個接一個地從天上掉下來,砸在你頭上!”

我苦笑:“哪有這麽簡單?收了瓊姐的錢給她老公下降頭,現在又把金先生的降給解了?那不是得罪瓊姐嗎?”登康說你可以先和金先生聊聊,多了解情況,再考慮是不是要賺這份錢,不要直接就給推了。我心想你當然沒事,有事人家也是找我,但他說得有道理,我也想和這位金先生接觸接觸。那天在廣式餐館,他的某些表現,讓我無法和一個人品極差、作惡多端的人聯係到一起去。

次日上午大概十點鍾左右,我在佛牌店坐著,接到電話,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此人似乎精神狀態不太穩定,聲音有些顫抖。他問:“您、您是田七先生嗎?我是陳大師的朋友,姓金。”聽這口音,和那天在餐館與胖子談生意的金先生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