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趙家又吃的河南燴麵,看來是當地特色,不過這燴麵和我們三人昨晚在鄭州飯店吃的差太遠了,不得不說,趙妻的廚藝很一般。吃飯時,我給阿讚洪班和老謝又把老趙的遭遇從頭到尾簡單講了講,讓兩人有個了解。老謝邊吃邊說:“什麽錢都敢賺……死人身上的東西,是那麽好拿的嗎?”

趙妻表情不爽,也沒說什麽。

因為時間還早,我們三人就先在炕上休息幾個小時,好養足精神。到了半夜十一點多,阿讚洪班開始準備施法,先將燈全都關閉,阿讚洪班讓老趙平躺在炕上,他盤腿坐在老趙西側,戴上儺麵具,低聲吟唱巫咒,我、老謝和趙妻坐在桌旁的椅子中。

幾分鍾後,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到老趙從炕上慢慢坐起來,開口說:“把玉佩給我,你否死。”這口音很怪,既像河南話,又有幾分像燕趙方言,而且那個“你否死”是什麽意思也沒懂,或者是我聽錯了,但當時就是這個發音,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

阿讚洪班停止吟唱巫咒,忽然窗戶響了兩聲,從半開變成全開,可這時正值處暑,並沒有起風。我和老謝互相看看,老謝舉起兩根手指擺了擺,示意我和趙妻不要作聲。

過了近半個小時,趙妻那邊已經坐立不安,突然老趙身體一顫,開始**起來,嘴裏發出“啊啊”的聲音,雙手按著自己的喉嚨,好像很痛苦。趙妻站起來就要過去,被我攔住。阿讚洪班吟唱巫咒的音量提高,老趙漸漸平靜,雙手也放下了。

阿讚洪班這才慢慢摘下臉上的儺麵具,讓我開燈。趙妻連忙打開電燈,看到老趙脖子處有一道深深的淤青。阿讚洪班說:“那塊玉佩呢?”

趙妻說:“玉佩……早就賣了啊!”

我告訴阿讚洪班,那塊玉佩已經賣給我一個北京的客戶,是開古玩店的。阿讚洪班說:“必須有玉佩。”

這可難了,我抬腕看看表,已經是午夜近十二點鍾,隻好給北京那位客戶發去短信,問是否已經睡著,有事商量。不到兩分鍾,那客戶把電話回過來:“田老板,什麽事啊?”

我不好意思地說:“沒吵醒你吧?”他說正在和外地送貨的幾個朋友鑒定古玩,人家等著拿錢呢。我心想,多半又是盜墓賊找他銷贓,就直接問那塊老趙的玉佩還在不在。

客戶說:“你是說,那個濮陽老趙賣給我的鳳佩?”我說沒錯,客戶說還在手裏,問這個幹什麽。我也沒想隱瞞,就實話實說了。客戶笑著說田老板您真逗,這事我當時收玉佩的時候就聽老趙講過,沒想到您也信。

我說這是真的,現在必須得把那塊玉佩給贖回來,你看怎麽辦。客戶嘬了嘬牙花:“好吧,不管什麽借口,您也知道,我花十一萬收的,也不多黑他,就二十萬吧。”我頓時傻了眼,但知道這些從事古董生意的人不會亂開玩笑,就也沒回答,直接把電話交給老趙,讓他們說。

在電話裏,老趙一聽要二十萬,當時就火了,說客戶太黑心。雙方溝通了一會兒,老趙氣呼呼地把電話掛斷,對趙妻說:“這個X老板真是他媽的奸商,朝我要二十萬!”

“他怎麽這麽缺德?”趙妻氣憤地說。

我差點兒沒笑出聲來,老謝笑著說:“這就是你們不懂了,幹古玩生意的那都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可不像賣菜,從早到晚能賣掉一車半車,古玩店幾個月可能才賣掉一兩件東西,要是沒有高額利潤,他們就得喝西北風。”

老趙看了看我們三人,眼中忽然露出疑惑之色,他說:“田老板,你們幾個不是串通好了,想黑我老趙吧?”

我先是愣住,又失笑:“盜墓撞鬼出事,是你自己惹的禍,讓我找人幫你鑒定玉佩,也是你自己的主意。現在居然懷疑到我頭上?”

趙妻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借著施法的機會,想坑我們一筆錢?”

老謝急切地解釋:“怎麽能懷疑我們,我們可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啊。”我問老趙剛才在施法的時候,你都經曆過什麽。老趙支支唔唔地沒回答,趙妻罵了他幾句,讓他快說,老趙說:“剛才我好像做了個夢,夢到從窗戶飄出去,經過那片野地,又看到那個大宅子。我剛想回來,宅子大門打開,有個男的走出來,穿著古代的衣服,那臉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他伸手朝我要玉佩,我說賣了,他就過來掐我,說什麽‘把玉佩給我,你否死’的話,我也沒聽懂,後來就醒了。”

“你看看,是不是必須得用玉佩?”老謝說。

趙妻沒了話,坐在椅子裏,神情很沮喪。

晚上就在趙家的炕上過夜,次日白天,老趙說想和他老婆商量商量這事,我們三人就出了屋,坐在院子裏喝水。我出了院子溜達,看到不少人都站在自家門口,朝趙家這邊張望著。順小路走到村口,看到有一老一少兩個村民杠著鐮刀,好像是去割草,我就攔過去問是否知道這村裏有個老趙,最近聽說中了邪。

老村民說:“你是幹啥的?”我說我是收古董的,以前都是老趙給我供貨,現在他說撞了鬼,天天在家裏躺著,我不相信,就過來看看。

兩人互相看看,少村民低聲說:“那個老趙還真是撞了邪,大夥都說他半夜總出去夢遊,一走就是大半夜,腳上還起泡。”

“說是遇了鬼市!”老村民一臉嚴肅地說。我問村裏除了老趙,還有沒有別人幹這個的,我想多收點兒貨。

少村民說:“有啊,我表哥也行,要不我領你去他家看看?”我說下午再去,一會兒還要回老趙家談事,又問老趙家是不是很窮。

“咋這麽問呢?”兩人都說。

我說老趙要朝我借兩萬塊錢,我沒同意。老村民哈哈笑:“成天挖紅薯,他也好意思說窮,還朝別人借錢?村裏就屬他是富戶,把兒子送去城裏念大學,全村就他一家有這個條件!他兒子身上從上到下全是名牌,還有電腦呢!那陣子和他聊天,他說他早就把兒子結婚錢攢出來的,在市裏買個房子都夠。”

兩村民走了,臨走時少村民指給我他表哥家的房子是哪個,讓我一定去坐坐。

回到趙家,兩口子一臉苦相,還坐在屋裏炕邊低聲交談。我進了屋,問什麽結果,趙妻找了不少借口說沒錢,問能不能打折。我說:“北京那個X老板又不是我親戚,你得和他商量而不是跟我。我的麵子不值錢,再說了,你們又不是沒錢,剛才我在村外溜達,和幾個村民聊天,人家都知道全村就你們家最富,連兒子結婚在市區買房的錢都攢好了。”

這話讓兩人臉色直變,就像變色龍似的。老趙罵道:“他媽的是哪個王八蛋瞎說?他看到我家有錢了是咋的?”

“讓俺們考慮一下吧,要不你們先回去,到時候俺們要是決定贖那個玉佩,你們再來呢?”趙妻笑著說。

我說完全沒問題,有沒有錢是你們的事,我們現在就可以回泰國,但話要說清楚,以後你們再想讓我們來施法,還得出六萬塊錢。

老趙急得臉上五官都在挪位:“啥,再來一次還要六萬?”

老謝嘿嘿笑著:“那是肯定的啊!你坐出租車,得收你起價費吧,就算你下了車,過半分鍾再把人家叫回來重新上車,還得朝你要起價費,更何況我們要飛來飛去,光機票錢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