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武先生給我回電話來,問那個小玻璃瓶是什麽東西。我說那叫猛虎眉心骨,是東南亞深山中的野生猛虎被人打死,把眉心處的骨頭取下來,寫上經咒,再由阿讚師父泡在裝有法油的小玻璃瓶中並加持,就成了能辟邪的法物。

武先生想了想,又問:“那為什麽要用老虎眉心的骨頭?”

我說:“老虎屬於極陽之物,野生猛虎性情凶猛,經常吃人,體內煞氣很大。而眉心骨則是全身骨骼中靈氣最強的,無論人還是動物都一樣。這種法物陽煞重,專門辟邪和衝陰煞。”

“那價格要四千塊錢,是不是太貴了?我聽說在網上買佛牌都挺便宜的。”武先生問。

我告訴他可以去我的網上佛牌店看看,這東西標價是多少錢。我以為他不會較真,沒想到武先生還真向我要了店名,說他媳婦喜歡網購,一會兒讓她去看。掛斷電話,我立刻用電腦登陸淘寶店,在後台把猛虎眉心骨的符管價格由四千塊錢人民幣改為五千。

幸虧我改得快,不到五分鍾,武先生就又打來電話:“我媳婦剛才去你的淘寶店看了,還真是五千,但她和我說淘寶的東西都能講價。”我讓他仔細看我淘寶店首頁的聲明,那裏麵清清楚楚地寫著“除萬元以上或特殊訂製供奉物之外,所有聖物均不還價”的字樣。

武先生說:“哦,這樣啊……那咱們就*吧,我也能當麵谘詢谘詢。”我說沒問題,但你必須得先付一半定金,這樣泰國方麵才能給我發貨。武先生問他怎麽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找任何懂泰國佛牌的人鑒定,要是發現有假,賠你十倍。”我回答。

這時,武先生又問:“對了老弟,你淘寶店裏有不少在什麽陳大師佛牌店的照片,是在香港拍的嗎?”我說當然,我是那間佛牌店的高級佛牌顧問,陳大師是香港著名的風水師,你可以上網搜他的資料,有的是。

武先生明顯很興奮:“可不是嗎,我媳婦正在搜呢,她還聽說過這個陳大師,好像真挺有名。要這麽說,那你也挺厲害的啊,能給這麽有名的香港風水師當顧問!”

我笑著說:“也是機緣巧合吧,我每年都要去香港兩三次,在佛牌店駐紮幾十天,為那些有錢的高級客戶提供谘詢。”

這些資曆明顯讓武先生對我的印象又加深了不少,他爽快地同意可以在淘寶上付全款拍下來,到時候最好能在他家裏看貨交易,沒問題的話就讓他媳婦直接確認收貨,兩不相欠,我說沒問題。

十幾分鍾後,我收到淘寶店鋪的提醒,有個賬號拍下了這個符管,讓我改價,我把價格從五千給他改回四千,對方就付了款。

給方剛和老謝發去彩信,把猛虎眉心骨的照片傳送給他們,分別讓他們幫著找,價格不要超過一萬泰銖。

兩人都回了短信,老謝的報價是一萬二泰銖,而方剛是一萬五,這樣算下來,還是老謝那邊的價格低些,我能賺到一千六百塊錢人民幣,要是和方剛合作,隻有一千好賺。所以我讓老謝盡快發貨,款隨後就匯給他。

數日後,老謝的包裹從泰國發到沈陽,我按武先生提供的地址,打出租車到了方型廣場附近的武家。這個方型廣場在沈陽很有名,但不是好名,而是惡名,原因是站街女特別多。很多人想叫雞時,就會到這裏尋找。那些站在路邊、看似漫無目的的女人,如果你稍一注視她,她就會直盯著你,不用多說,肯定是幹這行的。

坐在武家的臥室沙發上,武先生媳婦長得一般,看上去就是在家裏說了算的。我把未開封的包裹遞給他們,武先生剛要看,他媳婦直接伸手搶過去,說:“我來我來,我最喜歡拆快遞包裹了!”

武先生苦笑:“我這個媳婦沒別的愛好,一是打扮,二就是網購,尤其拆包裹絕對上癮,在單位她同事收到快遞,都主動交給她拆,說是有種什麽快感,我真不理解。”武先生媳婦白了他一眼,說你懂個屁。兩人仔細地看著包裹上貼的快遞單,是DHL的快運單,中泰兩國文字,武先生媳婦邊看邊低聲說,你看這都是彎彎曲曲的文字,是泰文嗎,武先生說你問我,我去哪知道。

她用小刀拆開包裹,把放在小木盒裏的符管取出來,對著光仔細看。武先生從紙盒裏又翻出一張紙,問我是什麽。我告訴他:“這叫心咒,是專門用來供奉聖物的,每位師父都有自己特殊的心咒,不能亂用,就像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你先把他念熟,晚上在家裏對著符管連念三遍,以後就能戴了。”

“哦,那沒問題,我這人就是記性眼好!”武先生連連答應。

又坐了一會兒,我問起武先生在殯儀館的工作,是不是收入還挺高的,福利也不錯?武先生打著哈哈,隻點頭說湊合,但也沒細說。我心想可能是有些行業秘密不想分享吧,也就沒多問。我說還有事要辦,就想告辭,順便提出讓他倆確認收貨了。武先生的媳婦問:“平時我網購,到了家得先驗貨,沒問題才能上網確認。可這東西我也看不懂,就看知道真假,以後有沒有效果,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收貨啊?”

我指著武先生,笑著說:“你老公以前去寺廟請那塊玉佩,也不能說有了效果再給人家和尚錢吧?這類聖物畢竟不像日常用品,用了就有效果,吃了就能飽。有法力的東西,效果可能是潛移默化的、不太明顯的,而且還要結合自身的情況與行為。比如供奉者就算不是經常行善,起碼也不能老做壞事。再加上人和人的運勢也都不同,與供奉物之間的反應也千差萬別。”

“那要這麽說,這東西還有可能完全沒效果?”武先生媳婦問。我說那不可能,隻要是真貨,總有效果,除非是假冒的。隻不過對不同的人來說,效果有顯有隱,有快有慢而已。

武先生問:“隻要不是殺人犯和劫匪,請了佛牌就有效果唄?”

我說:“那不一定,我說的做壞事,不見得就是殺人放火、偷人老婆和搶錢這種。坑蒙拐騙啦,欺軟怕硬啦,甚至不尊老不愛幼都算。”

聽我這麽說,武先生媳婦張著嘴:“啊,那要是這麽說,全中國人也沒幾個好人吧?那請了佛牌全沒效果?”

“不見得,我剛才說的那幾項,並不難做到。”我笑了,“人這輩子誰也不敢保證都沒犯過錯,但隻要不特意去幹,又有幾個人會幹坑蒙拐騙的事,有幾個人總欺負別人,有誰能對長輩不尊重,對小孩子太凶惡?是吧。”

武先生兩口子互相看看,對我點點頭:“嗯,田老板說得有道理,要是這麽說,那我倆算是好人。”我哈哈大笑,掏出一張硬紙板的信譽卡,是以前在沈陽佛牌店時印的,還剩了幾百張。我朝武先生要了支筆,填上銷售日期、我的簽名和佛牌的種類價格,再蓋上我的私人名章。

我告訴他們:“我從來不賣*,也不會誇大用料和效果,要是有一點不符,假一賠十,這卡片是我以前開佛牌店時印的,上麵都有條款。”

接過信譽卡,武先生媳婦問:“那為啥現在不開店了?”我歎了口氣,告訴他們鐵嶺那幾個黑社會哥們請牌之後發生的意外。武先生感歎:“怪不得,那幫人還戴佛牌,怎麽可能有效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