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邊,我這頭又暈又疼,很難受。剛要再躺下,忽然想起一個事,就站起來走到老謝床邊,左右看看,隻看到他搭在椅子上的長褲和襯衫,並沒看到脫下來的內衣褲。我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連忙打開燈,用力把老謝給晃醒。

“什、什麽事?”老謝還有些不太清醒。

我問他背心褲衩脫在哪裏,老謝迷迷糊糊地回答:“什麽背心褲、褲衩……哎,我的衣服呢,我怎麽被人給扒了……”清醒之後,老謝在屋裏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他的背心褲衩在哪裏。他疑惑地問我的衣服怎麽沒了,會不會被保潔員拿去給洗了?

“這又不是星級酒店,隻是家旅館,誰會給你主動洗衣服?再說也沒有大半夜進客房收衣服的吧?”

越想越不對勁,我忽然有個念頭升起,老謝顯然也想到了,他臉上變色,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會、會不會是有什麽人在暗中搞鬼啊?”我讓老謝立刻穿衣服,和我走出旅館,準備給出租公司打電話叫車。

我掏出手機開始撥號,老謝在旁邊緊張地問:“還能叫到出租車嗎?”我說試試吧,不行就去路上攔車,離開這個地方,觀察後麵有沒有人跟蹤。一邊說著,我一邊撥號,眼睛看著老謝。忽然,我看到他從鼻子往下流血,就問怎麽回事。

老謝抹了抹鼻子,滿手鮮血,他連忙從皮包裏掏出衛生紙去擦。沒想到越擦越多,怎麽也止不住。我問:“是上火了嗎?”

“不知道啊……”老謝用衛生紙堵著鼻子,半仰頭,我拉著老謝在路上攔車。好容易攔到一輛和方剛開的相同的豐田皮卡,好說歹說讓司機把我們送到附近的醫院。汽車行駛途中,我不時向後觀察,並沒看到有人跟著,這才長籲了口氣。

在醫院的急診病房裏,護士幫老謝處置鼻血,奇怪的是,不但鼻血無法止住,連嘴裏都開始往出流血。護士以為嘴裏有破口,卻沒發現任何外傷,老謝口中的血似乎是從嗓子眼裏冒出來的,但他卻沒有任何症狀。

為了防止被血液嗆住,老謝不敢仰臥,隻能半躺在病**,連喘氣都艱難:“田、田老弟,我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中了降頭啊?”我安慰他說不可能,你又沒得罪誰,不會中降頭。心裏卻在打鼓,老謝在旅館丟了內衣,然後不到二十分鍾就開始口鼻流血,要說隻是巧合,連鬼都不信。

很明顯,那個時候有人正躲在旅館裏施降頭術。我做夢有薑先生進屋摸老謝,看來是第六感,那人肯定不是薑先生,但我也並不是完全在做夢,而是真有人進了屋,我在夢中能感覺到有人,但沒醒,而是大腦把這種感覺轉化成為夢境。我晚上感到頭暈,現在看來也不是因為什麽假酒,而是被暗中下了什麽藥,好讓我和老謝迷迷糊糊,更有利於小偷進來而不被發現。

“快、快把你那個項鏈給我測測……”老謝痛苦萬分,但還沒忘了這碼事。我連忙取下五毒油項鏈,放在老謝胸口,頓時把我嚇得愣住,那油的顏色和墨汁一樣。

怎麽能這麽黑?看來這降頭還挺厲害,可我的判斷隻是普通的血降或疾降,因為老謝雖然口鼻流血,可神智還清楚,好像沒那麽嚴重。我不敢再耽誤,連忙給方剛打電話,讓他聯係阿讚巴登馬上來幫忙解決。

在方剛的協調下,阿讚巴登穿著一身黑色衣褲來到醫院。此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我合十對阿讚巴登表示感激,他隻對我點了點頭,走到老謝床前,彎腰看了看他。

老謝說:“哎呀,阿讚巴登來了,那我死不了啦……”我真不知道該哭是該笑,阿讚巴登猶豫片刻後摘下黑色珠子,懸在老謝臉部上方,開始低聲念誦經咒。

旁邊的兩名護士看得很奇怪,問我這人是誰。我說他是巫師,護士沒明白,說巫師能治這種病嗎,我沒回答。忽然看到老謝劇烈咳嗽,噴出不少血,落下來都濺在臉上和衣服上,護士都嚇壞了,連忙躲開,然後才過來給他擦。

“怎麽會這樣?”我很擔憂。

老謝吐血之後喘了半天,哭喪著臉問我:“我是不是要死、死了啊?”我讓他別說話,阿讚巴登用手指蘸著老謝胸前衣服上的血跡,在黑色珠串上塗了一些,繼續念誦起來。老謝越喘越厲害,不住地噴血,還伴隨著咳嗽。施法持續了二十幾分鍾,最後老謝吐得都沒了力氣,身上、臉上和地麵全是血。他臉色越來越白,說話聲也越來越弱,醫生連忙指揮給老謝輸血,這才漸漸有了血色。

阿讚巴登停止施咒,對我搖搖頭。我問:“有這麽厲害?”

“老謝身上所中的血降法門很奇怪,極難解開。”阿讚巴登說。我問登康會不會有辦法,他說隻好讓他來試試才知道。我連忙掏手機給登康打電話,半天沒人接,估計在熟睡。我急得不行,隻好發短信給他,讓他用最快速度來曼穀XXX醫院。

送走阿讚巴登後,我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熬到天亮,大概六點多鍾,登康給我打來電話,簡單問了情況之後,說:“你們三個人怎麽搞的,為什麽總是被人暗算?”我苦笑,說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下午兩點多,總算把登康給盼到,檢查了老謝的情況,登康開始施法。他戴的那串暗紅色骨珠,是某降頭師給自己落血降之後形成的,念力強大,比普通的域耶效果還要好。登康將骨珠纏在手腕上,雙手分別按在老謝的胸口和額頭,開始念誦經咒。他念的巫咒明顯和阿讚巴登不同,至少聽上去有些怪異,當然這並不稀奇,登康會很多種巫咒,夾七雜八的,很多都不知道從哪學來。

十幾分鍾過去了,老謝沒任何反應。隻半睜著眼,嘴裏輕輕地哼哼聲。登康又換了兩種經咒,從懷裏掏出一柄鋒利的折疊小刀,割破左手中指,把血滴在骨珠上,再滴了一些在老謝額頭正中,同時提高經咒的音調。

突然,老謝身體就像被彈簧給頂起來,從病床猛地坐起,哇啦哇啦開始吐血。因為血吐得太多,護士不得不拿來兩個大塑料盆放在地上接著。登康立刻停止施咒,把骨珠戴回脖頸,低聲對我說:“出來一下。”

在醫院走廊,登康表情嚴肅:“老謝恐怕不行了,他所中的血降我也無法解開。”

“什麽?不會吧?”我大驚,連忙求他多想辦法。

登康說:“剛才我感應到老謝身上的陰氣很熟悉,上次你和我跟著巴夫人兩口子去那空沙旺找阿讚尤施咒時,他用的法門也帶有這種陰法氣息。”

我驚訝地問:“你是說,老謝的降頭是阿讚尤給下的?”登康說我可沒這麽說,現在不能肯定,我隻是說出我所了解到的。我的思路漸漸清晰,熊富仁之前在馬來西亞雲頂酒店中了登康的鬼降,事後他怎麽解開的不知道,但多半也是阿讚尤的手筆。後來阿讚尤對老謝下手,肯定也是熊富仁幹的好事。他和老謝無冤無仇,顯然目標是我。隻因為我和老謝在曼穀打尖住店,為了方便,所以熊導遊找人給我和老謝暗中下了什麽迷藥,半夜去偷內衣。可沒想到我半路醒來,結果隻有老謝的內衣褲被對方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