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就是想要這麽一番話來給自己打氣,找個心理平衡,不得不說方剛很了解我的心理,瞬間我就覺得不怕了。

發短信問小凡,陳大師之前雇傭香港的那家偵探公司,到泰國去跟蹤於先生的時候,花費大概是多少錢。半天後小凡回短信,稱剛問過陳大師,那次他出錢雇人在泰國跟蹤於先生,每天的費用是兩千港幣,不算路費。

這價錢把我嚇得不輕,好家夥,一天兩千,十天就是兩萬,都夠我請登康落降頭的錢了。同時我也覺得陳大師畢竟是有錢人,我可比不得。再給老謝打去電話,讓他找人幫我盯梢。老謝倒是痛快,說大概每天五百泰銖左右。

每天一百塊錢人民幣,一個月也就三千塊,我覺得盯熊導遊的話,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找到機會,所以立刻給老謝先匯去三千,讓他馬上找人去那空沙旺跟蹤熊富仁,每天匯報情況。

從第三天開始,我每天都能收到數條短信,都是老謝找的那位盯梢者發給我的。這人心很細,把熊導遊每天的活動和行程都告訴我。但他開車帶著遊客出去逛景點,就沒法跟蹤了,雖然那人也有車,但隻是一輛舊的尼桑吉普,根本跑不過熊導遊的那輛路虎攬勝。要是非想加大油門死追,非被人發現不可。

最難的不是這個,而是熊導遊根本沒有固定住所。他在泰國隻住賓館,沒租公寓。曼穀、芭堤雅和那空沙旺是他經常跑的三個地方,每次都住不同的酒店。按常理說,經常去某地的人,都會習慣於住相同同的一家或幾家酒店,但熊導遊不知道是不是坑人太多,怕被人盯上,所以他從來不會在同一家酒店連續登記兩次,這就是難點所在。假裝房客讓保潔員開門收拾房間,這招隻能偶爾用,不可能百試百靈。

想要給人落降,再高深的巫師也需要原材料,即使登康說材料不全也沒關係,但起碼也得有材料吧。怎麽收集,這是個問題。

正在我考慮找什麽機會下手的時候,老謝的朋友向我匯報,說熊導遊剛從那空沙旺回到曼穀,看上去比較疲勞,住進一家不太高級的酒店,管理沒那麽嚴格,每天都是各國的遊客人來人往,是下手的好機會。

我心想,多半這家夥又帶哪個有錢的倒黴鬼去那空沙旺拜了坤昌神像,不用說,得手後他怎麽也能分幾十萬泰銖,真是比搶銀行都來得快。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就通知那人,尋找機會混進他的酒店房間,收集毛發、指甲、內衣等物,越多越好,沒那麽齊全的話,也得有毛發和內衣。

當天晚上,老謝給我打來電話:“田老弟,這個……”我問他怎麽吞吞吐吐的。

老謝說:“唉,真不好意思,事辦砸了。”我連忙問為什麽,老謝說他的朋友在跟蹤熊導遊時,發現他晚上離開酒店出去,到一家冬蔭功湯餐館吃飯。他朋友連忙折返回酒店,用開鎖工具撬開酒店房門,正在收集東西的時候,沒想到熊導遊居然帶了幾名壯漢,把他堵在客房。

“被熊富仁抓了現形?”我問。老謝說是啊,他朋友的臉給打得像豬頭,沒辦法就供出了田七的名字和電話。我說有沒有供出你老謝,老謝說那倒沒有,有一個名字就夠了。

我心裏又氣又怕,可轉念又一想,既然事情敗露,怕是沒有用的。你可以對我下手,我憑什麽不能對你下手?我人在沈陽,難道還怕你找上門來不成?老謝讓我這段時間多加小心,尤其是來路不明的陌生電話,或者裝成新客戶的人,都要謹慎。

掛斷電話,我心想這個熊富仁比之前的蔣姐要狡猾得多,蔣姐隻是心黑,但有時候沒那麽多心眼,不然也不會被我和方剛等人搞死。但熊導遊就不同了,這家夥自從上次在吉隆坡中降頭之後,就有了比較強的反偵查意識,很難對付。

熊富仁這根眼中釘、肉中刺無法搞定,我在沈陽做什麽事都沒心思。這天,姐夫因為牙疼去醫院看病,就由我在佛牌店看一天。下午無聊的時候,我躺在椅子中昏昏欲睡,這時手機響了,從區號來看,是泰國的號碼。

接通了之後,一個深厚的男中音響起,要不是我之前聽過熊富仁的聲音,甚至會懷疑哪個電台的男主持人打錯了電話。

“您是田七老板嗎?”對方問。

我說是,你是哪位。對方說:“我們見過麵的,我叫熊富仁,在那空沙旺的大巴車站。”我心想還真是他,這家夥居然敢找上門來!我不動聲色地問他有什麽事,熊富仁笑了,說前些天在曼穀的XXX酒店,有個自稱田七的朋友潛入我的客房偷東西,想必你應該知道,隻是不知道你的朋友在找什麽。

“找什麽東西,你熊導遊應該最清楚吧,就是上次我在曼穀旅館和一個朋友過夜,你不是也找人摸進我們倆的房間,還偷走了我朋友身上的東西嗎?”我反問。

熊富仁大笑:“田七老板不愧是中國東北人,夠直爽。沒別的意思,我給你打電話並不是質問,咱們都是同行,在泰國賺和鬼神有關的錢,總這樣互相算計多沒意思。其實我倆還是有共同點的,我中了鬼王派的降頭而沒死,本該是你中的降頭,卻被你的朋友擋住,而他最後也沒事了吧?”

我說:“看來你的消息還真靈通。”

熊富仁說:“這些消息很容易打聽出來,不算什麽。對了,能告訴我你朋友中的降頭,是怎麽解開的嗎?據我所知,這種降頭術目前還沒人能解得開。”我笑著回答世事無絕對,鬼王派的降頭,你不也一樣找阿讚尤解開了嗎,現在連鬼王自己都不承認,還以為是他的徒弟於先生的手筆。

這話又讓熊富仁哈哈大笑:“說得有道理,世事無絕對。看來我和你的運氣都不錯,咱們都很適合做佛牌生意。以前我聽算命先生說過,兩個有福的人要是成為仇敵,那就必須得第一個。要是能成為朋友,福氣則會翻倍。我們之間已經扯平,你看今後是成為仇人的好,還是合作夥伴的好?”

我在腦子裏急速運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能跟他正麵衝突,隻能順著說。於是我說:“誰也不願意結仇,但要看對方的誠意了。你和阿讚尤串通起來坑遊客,未免有些太缺德了吧?早晚得罪人!”

“我知道,”熊富仁說,“可這個錢我不賺,也有很多人去幹。要說缺德,你和我也沒什麽兩樣,你沒接過給人落降的生意嗎?那和殺人有什麽區別?至少我還沒殺人,那些撞了邪的遊客隻要找上我,願意出那些錢,肯定能平安無事,所以你也沒什麽資格指責我。”

這話說得看似有道理,其實都是歪理。熊富仁坑過的遊客中,肯定有出不起錢的,或者不知道什麽原因,也沒聽懂熊富仁打電話暗示的,最後免不了死於降頭術,那也等於是熊富仁給害的。

當然,這些話我不想說,現在我是要和他周旋,而不是指責。熊富仁說:“你能找人解開你朋友的降頭,這就是好事。我和阿讚尤之間的合作也瞞不住你,咱們都是聰明人,直說吧。你也知道,東南亞有很多邪術,不少人到泰國旅遊,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撞邪,我帶過的遊客中,凡是撞過邪的我都會帶到阿讚尤處施法,他這人很黑,收費一百萬泰銖,言不二價。但你朋友中的降頭既然能解開,說明你有特殊的門路。這樣吧,今後我這邊再有撞邪的遊客,就去找你認識的那位阿讚,收費不變,還是一百萬泰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