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則與阿讚巴登盤腿相對而坐,中央放著那顆域耶,兩人都將脖子上戴的人骨珠串摘下來,纏在手臂上,再用鋒利的小刀割破手掌心,一左一右按在域耶頂骨的位置。兩個鳥籠放置在兩人背後大約半米左右的地麵,引出的經線纏繞在兩人手腕處。

鮮血慢慢從兩人的手掌中滲出來,浸透了頭骨,這時登康念誦著經咒,聲音不高不低,但速度很慢。他後麵的鳥籠中,那隻鳥開始撲棱翅膀,在籠中來回直跳,羽毛亂飛。阿讚巴登也低聲跟著念,大概十幾分鍾,阿讚巴登明顯體力不支,身體開始發抖,一陣陣地歪斜。登康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讓阿讚巴登不至於倒下。而阿讚巴登背後的那隻鳥,隻是偶爾飛起來幾次,基本沒什麽動靜。

施法過程持續了隻有近半個小時,最後阿讚巴登身體向後仰倒,再也起不來。我和方剛連忙上前把他抬進汽車,登康讓我們打道回府。

第二天阿讚巴登到中午才醒,兩隻鳥已經餓得閉眼直打晃,連站著都腳底打空。當晚繼續在小樹林中教授巫咒,這回阿讚巴登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倒下,但他身後的鳥跳得比昨晚要厲害。

次日下午,阿讚巴登才醒過來,而且在昏睡的過程中一直在身體發抖,像得了瘧疾。晚上,施咒從午夜一直持續到淩晨將近三點鍾,先是登康的聲高而阿讚巴登音量低,到後來阿讚巴登的聲調漸漸變得高起來,而登康越來越低,慢慢沒有了,隻有阿讚巴登在念誦經咒。

我和方剛看到登康和阿讚巴登身後用經線連著的鳥,都像有人用一根無形的棍子不停地攪著,在籠中瘋狂跳躍,羽毛四處亂飛。雖然我倆不太懂原因,但也能猜出這是用來檢測陰氣強弱的,從這三天的變化中來看,阿讚巴登在施鬼王心咒和拍嬰法門時,其法力的變化也是很明顯的,一天比一天在增強。而登康要我們餓著鳥,我也知道為什麽了,是怕鳥太精神,晚上自己跳得厲害,分辨不出原因。把鳥餓得打蔫,晚上施法的時候它們跳得這麽瘋狂,那就肯定和陰法有關。

回到阿讚巴登的住所,老謝急切地問:“什麽時候救洪班啊?都第三天啦!”

我說怎麽也得明天,而登康看了看阿讚洪班的眼睛,對阿讚巴登說:“現在就開始吧,怎麽樣?”阿讚巴登點點頭。

老謝非常高興,方剛問你們倆已經施咒兩個多小時,是否會影響法力,登康說:“影響肯定有,但阿讚洪班的瞳孔已經發散,等不到明天了。”我們把阿讚洪班抬到屋中央,兩位阿讚師父分別在他身體左右兩側盤腿而坐,再次將域耶和那塊邪牌放在阿讚洪班胸腹處,用經線從域耶和佛牌的身上繞過,再分別纏在兩位阿讚的手腕上,兩人再把手掌分別壓在域耶頭骨頂部的兩側。

開始施咒,兩人念誦完全相同的經咒,聽上去感覺很怪異,就像其中某一個人的念經聲有了回響,在屋內到處盤旋著。忽然,看到睜著眼睛的阿讚洪班居然也開始念誦經咒,而他的身體卻是完全不動,就像一個念咒的機器人。

我和方剛、老謝非常高興,心想這鬼王派和心咒和柬埔寨的拍嬰法門真厲害,兩人聯手居然這麽快就有了效果。阿讚洪班這幾天一直處在昏迷當中,而現在就能夠自己念誦經咒了。老謝更是高興得不行,他站起來,緊張得直搓手,額頭也見了汗,用手帕一直擦著。

可登康和阿讚巴登卻有了反應,阿讚洪班念誦的經咒時斷時續,每當他開始念的時候,另兩位阿讚師父念誦的節奏就明顯變亂,還忽高忽低,好像受到了幹擾;而當阿讚洪班停止念誦時,登康和阿讚巴登又恢複平穩的節奏。

我和方剛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似乎是處於昏迷之中的阿讚洪班並不是念誦經咒給自己解邪,而是在對抗著登康他們倆。

十幾分鍾過去,登康用左手掏出那柄小刀,橫著在自己的右掌和阿讚巴登的右掌連續劃了一刀,鮮血滴在域耶上,阿讚洪班立刻提高了念誦經咒的聲音,而他的眼睛仍然是圓睜著的,表情看起來很詭異。

阿讚巴登身體顫抖,念誦的聲音也幾乎要停頓,登康用小刀在阿讚洪班**的胸膛上劃了一個看不懂的符號,估計也是巴利文經咒的某個文字。奇怪的是,這個符號隻滲出少量鮮血,卻並沒有流出來,而且血液呈紫黑色。

這小刀極其鋒利,在皮膚上劃這麽深,應該嘩嘩流血才對,我心想,可能因為阿讚洪班這幾天都昏迷加僵直,血液流通不暢吧。

在登康的經咒催動下,阿讚巴登勉強支持著繼續施咒。躺在地上的阿讚洪班還在念咒,而登康用小刀不停地在阿讚洪班胸前割出符咒,最後整個胸膛竟寫了幾十個,密密麻麻的全是,好像在練書法。

阿讚洪班張大嘴說不出話,身體像觸電般顫抖不停,胸前那些符咒同時開始流出鮮紅色的血,幾秒鍾就流得滿身都是,滴滴答答流在地板上。正在我們看得發呆時,突然阿讚仰起頭,伸手抓起那塊放在小腹上的邪牌,大聲說:“搞死那個登康,你就是全東南亞最厲害的阿讚!”

然後他再次倒下,閉上眼睛,頭歪向一邊,再也不動。

阿讚巴登嘴角流著血,身體側倒在地板上,我和方剛連忙過去扶著,那邊登康也垂著頭,隻有大口喘氣的份。老謝抱著阿讚洪班頭,一聲聲呼喚他的名字。我讓他別叫,等登康恢複過來再說。

三位阿讚最後都躺在地板上,像睡著了似的。老謝很急:“這可怎麽辦,洪班到底好沒好,這兩位阿讚又是個什麽情況啊?”

方剛說:“不管是否成功,現在也不能打擾他們,聽天由命吧,我們就守在這裏,等他們醒過來就知道。”老謝一屁股坐下,又開始低哭,說洪班啊,你可得活過來啊。方剛狠狠瞪著他,拿過一隻枕頭扔在地上,躺下就睡。

次日中午,登康先醒過來,臉白得像紙,盯著牆角喘了半天氣,才算把這口氣喘勻。他看了看我們,問阿讚巴登和洪班怎麽樣,我說他倆還在昏迷中。登康搖搖頭,說:“要是今晚午夜之前還沒醒,這兩人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心想難道洪班沒救過來,還要搭上一個巴登?

晚上七八點鍾,阿讚巴登終於有了反應,他能緩慢地側頭,但卻無法睜開眼。方剛問登康:“這是怎麽回事?”登康笑著說隻要能動就沒事,恢複隻是時間問題,但可能幾個月內都沒法再給人施法術。方剛長籲口氣,那邊老謝沉不住氣了,又來到登康麵前,哀求他救救洪班。

登康說:“為了救他,我和巴登差點兒自己都沒命了,你還有什麽可求的?等著吧!”老謝也不敢說什麽,隻好默默地坐在阿讚洪班身邊,出神地看著他的臉,喃喃地說:“好人命不長,惡人活千年。好人命不長,惡人活……”

他念叨了半天,我實在聽不下去,就坐到老謝身邊,拍拍他肩膀:“不能這麽說,吉人自有天相。你看咱們這幾個人,兩三年中也沒少出事,被人暗算、中降頭、被坑騙,可現在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嗎?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就是那種吉人,而惡人犯在我們手裏,早晚得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