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是什麽工作內容,他說:“和、和泥呀,五百個平安符,要篩細泥土,還要加水弄成形,最後用壓模機一個一個地壓,光篩泥就篩了兩天!寺廟的龍婆住持非說不能用普通的泥土,說那樣的沒有法力,給我提供了不少廟土和經粉,都要和進去,唉,田老弟,你的錢可真是不好賺啊!”

“不光我,誰的錢都不好賺啊老謝,”我笑著說,“看來那小寺廟也很厚道,這回更好了,平安符就不算我們自己做的,而是寺廟完成,咱這也不算造假。那你慢慢忙吧,我繼續喝酒。”

老謝嫉妒地說:“我在大城和泥,你在香港喝酒,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我哈哈大笑,說等我再回泰國,多請你喝兩次酒就是了。

“這個……田老弟,你說咱們倆算不是算好朋友?”老謝忽然問了這麽一句。我很奇怪,說肯定算啊,為什麽不算?老謝說是啊,在我有難的時候,都是你和方剛出頭幫忙,肯定是好朋友。但要是我老謝以後有什麽事必須得瞞著你,這算不夠朋友嗎?

我問:“你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直說!”老謝卻說沒什麽,隻是假設,就把電話掛斷了。我心想老狐狸也學會抽風了,到底什麽意思。

兩天後,老謝告訴我那五百個平安符已經全部製作並加持完成,還拍了大量照片,貨已經按照我提供的地址用EMS國際快運發走,我讓他有空將照片也全都直接傳給周會長的電子郵箱。又過了七八日,周會長給我打來電話,稱昨天就已經收到包裹,裏麵是五百個平安符,讓我也過來看看。

和費大寶到了工業大廈XX慈善會,看到屋裏堆著很多大包東西,有人在清點記錄。幾名員工騰出兩個大辦公室桌,正在把那五百個平安符全都擺得整整齊齊。周會長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看著屏幕。

我問她外麵的大包都是什麽,周會長說:“哦,那都是新的棉衣和棉被,是要捐給雲南、西藏和青海貧窮地區的,馬上就要寄走。”我心想這慈善會還真沒少做善事,但估計也是富人捐的款。

她微笑地給我看屏幕上的那些照片,都是老謝拍的,除了加持場麵之外,居然還有兩名年輕僧侶在院子裏用壓模機來壓製佛牌的場景。我心想,這不是老謝親自一個一個壓出來的嗎,怎麽又讓僧侶做的,那不是還要另外收費?後來一想明白了,肯定是這老狐狸向寺廟歸還壓模機的時候,順便找兩名僧侶來做做樣子,擺拍出來的。

“平安符確實是獨一無二的,我特意托在泰國的朋友去夜市和飾品店對照,沒發現相同的。”周會長笑著。

我哈哈笑了:“那當然,從選材到設計,從和泥到壓模,從裝殼到加持,全都由寺廟的僧侶們完成,你當然找不到同款!”周會長非常滿意,說今天下午就讓財務給我匯入餘款。辦公室的門開著,我能看到費大寶跟著那幾名員工一起擺弄平安符,費大寶拿在手裏,讚歎道:“這符做得真精致,一看就是純手工的活兒。”

幾名員工知道他是我這個泰國牌商的助理,就跟著問東問西。我生怕這小子言多必失,很想馬上出去把他的嘴封上,可周會長在和我談話,又脫不開身,就把心提到嗓子眼。好在他沒有說走嘴,周會長把辦公室門關上,從抽屜裏取出十張千元港幣的鈔票遞給我,我收進皮包,給她寫了個簡單的收條,說馬上就告訴泰國方便把那塊阿讚TAM的吸金情愛牌發給她。

很明顯,周會長是要在看到平安符沒問題之後,才能放心地跟我合作下一筆生意。她說:“不要發給我的公司,寫你的地址,到時候我約你見麵再給我。最好盡快,我和我男朋友前天又吵架了,唉。”我連連答應,讓她耐心等待。

幾天後方剛把佛牌給我寄到,跟周會長約了時間,晚上仍然在那家餐廳的包間裏碰麵。拿著佛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周會長問我這背麵嵌的都是什麽東西。我隻好又告訴她一遍,說這裏有小法牌、符管、眉心骨、吸金晶石等物。

周會長歎著氣:“花一萬港幣買這麽嚇人的東西戴在脖子上……”我笑著說在泰國人人都戴佛牌,很正常。

“我聽人說,這種裏麵有鬼的佛牌,有時候會讓客戶更加倒黴,還能反噬?”周會長問。

我說:“邪牌會反噬,但你這個隻是正陰牌,隻要正常供奉就行,但有一點,不能欺騙陰靈。鬼你是騙不過的,對它必須說實話、辦實事。”

周會長問:“我做了那麽多善事,是不是應該得到福報?”我附和說那是肯定的。她又說那為什麽我幾次婚姻都失敗,不能生育,現在交男朋友也不成功。我說人的運勢有起有落,說不定戴上佛牌之後就開始轉了呢,這也算個契機吧。

她點了點頭:“我也希望能這樣就好。”忽然,我想起之前費大寶說過的話,和那次放生的經過,就說佛牌也不是萬能的,如果供奉者本身的行為起不到積福作用,佛牌也沒用,甚至起反作用。

周會長問:“行為起不到積福作用?”我直說就是不能做不該做的事,比如壞事和作惡。她失笑,說怎麽可能,我是慈善會的會長,你也看到了,我放生吃素,念佛捐款,過幾天還要去青海玉樹,出錢給當地修兩所小學,還要資助二十多名交不起學生的窮苦大學生。做了這麽多善事的人,怎麽可能還作惡?

我說:“那就好,我隻是提醒一下而已。不過您組織的這次放生,我覺得有些地方確實不太妥當。比如湖裏的大鱷龜,它們要是把湖中的魚全都吃光,這算是好還是壞?如果有人去近郊旅遊,被毒蛇咬傷甚至死亡,這就是典型的造業,多可怕!堵在路中央念經,有的小孩憋尿很難受,這也會增加人們對你們的戾氣,也是負作用。”

“西湖裏的魚是吃不光的,你多想了,”周會長平靜地說,“如果真有人被蛇咬死,那也是他命中有這麽一劫,我又不是故意把蛇放到他們身上。在斷橋念經,那是我們在舍身傳經,不這樣的話,就無法吸引人們去了解佛經。現在的人都沒信仰,九成的人家裏連半本經書都沒有,這社會才叫可怕。”

我笑著說好吧,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周會長讓我此事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說,我連連點頭。

次日早晨,我在手裏看到周會長發給我的短信,她說:“昨晚按你說的方法念了心咒供奉,半夜真做了夢,有個男人指著我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結婚生子。怎麽回事?”

這可難辦了,怕什麽來什麽,想了半天,我也隻能回複她說別急,看了效果再說,記得多做善事。周會長回複:“我幾乎每天都在做善事。”我沒回,因為不知道怎麽回。

中午在佛牌店對麵的快餐店吃飯,我對費大寶說了周會長和陰靈通夢的事。他說:“這個周會長,我看就是個偽善的人,從放生和吃花素就能看出來,而且還跟男助理通奸。以我看,這個女人做的壞事肯定不止這些。比如她很有可能貪汙過善款,搞不好還和更多的男人有過一腿呢!”

“有這麽嚴重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