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那位香港公司老板匯來的定金,我立刻通知Nangya做準備工作,因為片場不等人,我就先訂機票到了香港,和費大寶來個先睹為快。

黎導演拍片的這家電影公司位於九龍城區,也是香港電影廠比較集中的地方,相當於北京的懷柔和橫店。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我也是頭一次來。現在香港電影沒有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那麽繁榮,很多電影廠和布景區都空****的,隻有黎導演所在的這個劇組還挺熱鬧。

這家電影公司的搭布景區規模不大,主要是古裝景居多,而且沒有街道集市這種大景,隻有一座古代宅院,前後院加上花園。看起來成色比較陳舊,應該是幾十年前就搭好,被無數劇組使用過多次,但卻反而顯得很真實,而不像某些影視劇中的古代建築,一看就是簇新的。

看到我們倆,黎導演顯得非常高興,他氣色確實好多了,穿著有很多兜的灰白色短褲,也沒拄拐杖。黎導演拍著我的肩膀,對劇組人員說這位田顧問是泰國佛牌專家,要不是他和方老板賣給我的古曼,我現在也不可能繼續拍戲。幾名工作人員很感興趣,紛紛朝我要名片。

在劇組人員當中,有個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外國男子,旁邊站著一位中年女性。這老外說話不多,但會經常和身邊的中年女性低聲交流。我問黎導演這人是誰,他回答:“那就是荷蘭投資方派來監督的,不過他不太懂電影,一般隻是旁觀而已。”

黎導演向我倆介紹了製片、副導演和攝像師等人,還說這都是老朋友,多年前就在同一個劇組,現在沒想到又能湊到一塊。再對我們指了指坐在棚底下和編劇聊天的一男兩女,旁邊有人似乎在翻譯,稱那就是本片主演。此時正是晚飯時間,有人送來大批的盒飯,黎導演讓人給我和費大寶每人一份,我們三人就坐在花園中的石桌上邊吃邊聊。

經他介紹,我倆得知現在香港的電影市場不同以往,以前台灣是香港最大的市場,內地倒在其次,而現在台灣已經不行了,尤其低成本的電影,在內地無法上院線,隻好找國外投資者出錢,在香港找人搭班子來拍,然後由投資者在海外發行,主要是賣給對香港電影感興趣的歐美觀眾,這部片子也是。那位荷蘭投資者在香港經人介紹,得知黎導演在當年曾拍過不少電影,經驗很豐富,而且反響不錯,就和他簽了合約,導演費也很合理。

“自從供奉了古曼之後,我的運氣就變啦!”黎導演低聲笑著說。

費大寶邊吃邊看著那三位主演,兩女已經扮上古裝相,長相很漂亮,但不知怎麽的,完全沒有以前香港古裝片的那種感覺,倒像是整過容的日韓美女。一問黎導演,果然,兩女都是日本女演員,隻有那男演員是香港人,怪不得配有翻譯。

我問:“為什麽不請香港女星,長得不好看?”

黎導演搖搖頭:“當然不是,而是現在不同以前了,拍這種海外發行的小成本港片,在香港既得不到名氣,又沒有多少片酬,所以香港女演員不感冒。而日本女演員看中的是香港電影的名氣和故事情節,所以就來客串,她們不怕曝光,反而更容易找到,要價也不高。”

他壓低聲音:“那些日本女演員希望拍出來的片子能在內地發行,這樣就會打開中國市場,以後有機會到中國走穴。可她們哪裏知道,根本就不會流到內地市場,而是直接賣到歐美去!”我和費大寶都笑了。

費大寶有些激動:“黎導演,我能和那兩名日本女演員合個影嗎?”黎導演說現在不行,編劇正在給她們講戲,晚上有重頭戲要拍,如果沒什麽事,就等晚上收工了再說。

飯後休息片刻,大家都要開工了。我和費大寶從來沒去劇組探過班,很緊張也很興奮。開機現場除演員之外隻有五六個人,在外間屋看監視器的黎導演,還有副導演、編劇、攝像、燈光和場務,再有就是那個老外和女翻譯了。副導演看著我倆,用眼神詢問黎導演,意思很明顯,這兩位也要在場嗎。

“你們在房門旁邊躲著看吧,免得投資方不高興,手機關掉或者改成靜音,開機之後千萬不要弄出聲響,也不能咳嗽。”黎導演說。他說的房門,其實就是一個圓形的拱形建築,並沒有門,隻是用來象征性地隔開裏間跟外間,裏間是放床的,外間則是個類似客廳的小廳,放著桌椅,也是中國古代大戶人家臥室的典型布局。

我倆點點頭,就站在外間屋拱圓的旁邊,探頭朝裏麵看。黎導演告訴過我們,這場戲是男演員和其中一位女演員扮演夫妻,而另一位女演員則扮演妻子的表妹,三人之間有互有對手戲。

不得不說,日本演員很敬業,別看隻是低成本電影,她們的表演卻非常賣力氣,副導演不時地喊停,讓翻譯給兩女講戲糾正,兩女連連點頭,從不駁回。臥室的紗簾放下一半,男演員身影時隱時現,而兩名女演員則坐在帳外。

開拍後,費大寶悄悄掏出手機想拍照,被我輕輕打了他一下,示意不要。

看了十幾段戲,我和費大寶覺得也沒什麽特別,正準備走出內景,卻看到兩名女演員似乎情緒有些激動,和翻譯爭執起來。黎導演和副導演等人上去參與,卻爭論得更厲害。我和費大寶一看場麵這麽亂,就悄悄來到外麵。

片場不讓抽煙,費大寶隻好忍住,把煙夾在鼻子底下嗅著。他問我:“也不知道在爭論什麽,早知道香港電影拍攝現場這麽無趣,我就不來了。”我笑著說誰讓你這麽好奇。

因為有幾場夜景戲要拍,所以我們在片廠裏等到晚上十點左右,才看到劇組人員紛紛從屋裏出來。費大寶和我對黎導演提出想跟那兩名漂亮的日本女演員合影留念,黎導演搖搖頭,說她倆現在情緒不太好,以後再說吧。

休場的時候,黎導演和我倆走到片廠外麵去,原來他的煙癮也犯。費大寶遞煙給他,兩人邊抽邊聊。我問:“黎導,那兩個日本女演員怎麽在片廠生氣了?”黎導演嘿嘿笑而不答。

收工之後黎導演請我倆吃夜宵,同去的還有編劇和副導演,我有些話想跟他說,但他們都在興頭上,喝了不少酒,我一直沒機會。飯後大家各自回酒店,我趁機把黎導演叫到路口,低聲說:“黎導演,有些話我想跟你聊聊。”

“有什麽要幫忙的直說,田顧問,不用和我客氣!”黎導演的酒勁還沒過去。我告訴他,他這些年多病加貧窮,不能不說跟拍了那麽多小電影有關。在佛教的教義中,任何**行都是業障,就連看到異性動了些邪念都算,拍小電影更算,所以那些女演員才都混得不如意。

黎導演斜眼看著我:“你是說那幾個現在還很出名的女星?”我笑著說你指的那幾位是例外,也許她們的報應不在現世而在來世,也許她們有其他善行,而抵消了業障。要是光看她們現在的境遇,那就不用考慮行善了。

“那又怎麽樣,反正我現在有古曼保佑,我認認真真地按時供奉,它肯定會讓我不再受苦!”我說千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供奉物身上,嬰靈把福報給你,同時你也要有善行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