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娥回到自己宮殿,換上了一身青雲素色道袍,頭戴紫金蓮花冠,手指一柄拂塵,乘上一輛麒麟輦就出了鴻臚台。
麒麟輦,屬於小輦的一種,由一隻‘五行麒麟’拉輦,而薑娥這輛麒麟輦拉輦的是一隻木麒麟。
麒麟,乃是瑞獸,雖說先天無極界什麽都有,龍、鳳、麒麟等等神獸一樣不缺,但能有一輛麒麟輦代步的,絕對是卿貴中的卿貴。
因為在先天無極界,飼養麒麟也是要消耗大勢的,比如麒麟服用的仙丹、神丹,哪一樣都少不了大勢。
所以一般人能擁有一隻‘夔牛’當坐騎就已經很不錯了,好一點的可以有一匹龍馬,而在先天無極界,天上飛的神獸是最難得的,哪怕是薑娥這樣出身的人也沒有。
因為天上飛仙獸、異獸很多,但能當坐騎的非常少,隻有很稀少的一些神獸,同時也隻有一清境以上道行的大能才有能力捕捉到。
薑娥的這輛麒麟香車打扮的非常精致奢華,走在街道上,周圍的行人一看紛紛讓到了道路兩旁。
就連一些囂張跋扈的卿貴公子也都不敢擋在麒麟香車麵前,他們是跋扈、驕縱,但可不傻,能乘坐麒麟輦出行的人不是他們能惹的。
半個時辰後,薑娥來到了天元大街夜巡校尉府外,還未下車就聽到一陣吵雜熙攘的聲音。
她掀開香車前的玉簾朝前方看去,隻見夜巡校尉府大門前行人如織,或進進出出,或三三五五站在外麵相互閑聊。
“主人,這裏好喧囂哦,要不我們回去吧?”薑娥耳邊傳來了前方木麒麟稚嫩的聲音,薑娥笑道:“我要來的就是這裏,你先去一旁等著,我過去看看。”
木麒麟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哦,好,那我去路邊睡一會兒。”
薑娥道:“好,隨你。”
說罷,薑娥起身走下了麒麟香車,隨後木麒麟拉著車輦走到街道邊緣停住,然後就地臥了下來開始打盹兒。
薑娥走邁步來到了校尉府外麵,耳邊那些喧鬧的聲音更響亮了,薑娥發現周圍這些人基本都是玉京城內的庶民,他們在互相交談著自己遇到的麻煩事。
不過聽來聽去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薑娥一點也不感興趣,而是直接邁步朝校尉府內走去。
“這位淑女。”一名軍士攔住了薑娥的去路,道:“請說明你的來意。”
淑女,這是對陌生女子的稱謂,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爵位的情形下,這是最妥當的稱呼。
薑娥愣了一下,旋即問道:“為何要我說明來意?”
軍士道:“這是夜巡校尉府的規矩,凡來人必須先說明來意,然後方可進入校尉府。”
薑娥聞言,當即說道:“我是來找人的。”
隨後薑娥就等著對麵問她來找誰,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軍士根本沒有問她來找誰,直接給她寫了一個‘找人’的木牌。
“請淑女持好此木牌,離開校尉府時還請將將木牌交還。”軍士說道。
薑娥驚訝地接過木牌,然後點點頭道:“知道了。”
說完,薑娥便直接進入了校尉府,而薑娥進入校尉府後走了不到一百多步,就看到右前方廊道上走來了一群人,應該說,是十名軍士押著一個形容憔悴,麵容頹廢的男子。
薑娥快步上前,站在與右前方廊道的路口靜靜地看著,隨後她發現這個被押著的男子她認識,好像是列遺上卿的兒子列橫。
在薑娥看到列橫的時候,列橫也看到了薑娥,下一刻列橫臉上先是一愣,隨後立刻露出了慌張的神情,他趕緊將腦袋扭過去,不想讓薑娥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雖然列橫隻和薑娥在一些典禮上有過數麵之緣,但他心中卻非常傾慕薑娥,但試問整個玉京城,誰不傾慕薑娥呢?
薑娥是玉京城第一美人,又是五大攝政之一太一道尊的孫女,妥妥的白富美,是整個玉京城所有男人心中的皎皎明月。
薑娥看到列橫被押著一路向前方走去,她便也跟在後麵走了過去,很快就來到了長遊殿外。
當列橫在長遊殿外偶然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薑娥居然一路跟著自己來到了長遊殿時,他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心髒‘砰砰砰’地直跳。
許久之後,列橫腦海中湧出了一個念頭,“薑娥上卿喜歡我!”
對,她肯定是喜歡自己,不然為何要一路跟著自己來到長遊殿呢,她肯定是擔心自己啊。
想到這裏,列橫整個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在進入長遊殿前忽然變得容光煥發了起來。
所以,當方鑒看到被帶上殿來的列橫時,不由驚訝地道:“精神這麽好?我夜巡府的監牢這麽養人嗎?”
列橫心中冷哼一聲,眼中對方鑒不屑一顧,心中卻無比驕傲,我是什麽人?連薑娥上卿都喜歡我,我何必跟你一個小人物一般見識?
接著列橫又看到了一旁的老算子,他眼睛忽然一亮,問道:“老算子?隻有你一個人來嗎?父親呢?”
老算子笑道:“公子,上卿和卿夫人在府中等你。”
列橫點了點頭,接著老算子看著方鑒問道:“校尉,那現在我可以帶列橫公子走了吧?”
“可以了。”方鑒點點頭,隨後玉涔雙將一道符令送到了老算子麵前,這道符令就是夜巡校尉府將列橫移送廷律司的文書。
也就是說列橫還沒有完全脫罪,他爹列遺花了一百三十萬塵大勢隻是將他從夜巡校尉府轉移到了廷律司,不過接下來就是列遺的操作了。
所以老算子在拿到符令後,立刻帶著列橫拜辭離去,先回府去見列遺和元熙。
當列橫走出長遊殿後,看到薑娥還站在大殿外麵,當即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快步上前朝薑娥拱手笑道:“薑娥上卿,列橫有禮。”
薑娥看著列橫,麵若清霜,淡淡地點頭道:“嗯。”
列橫愣了一下,這和他想象中的場景不一樣,於是列橫又問道:“薑娥上卿,你來夜巡校尉府是?”
薑娥淡淡地道:“找人。”
“果然是來看我的。”列橫心中狂喜,然後又問道:“那……找到了嗎?”
薑娥道:“沒有。”
“……”列橫瞬間呆住,隨後心中猛地出現一股慌亂的情緒,他在呆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說道:“薑娥上卿,那……我先走了?”
薑娥扭過頭朝長遊殿內看去,聽到這話頭也不回地道:“你走就是了,不用跟我說。”
聽到這毫無感情的話語,列橫瞬間如同遭到晴空霹靂一般,整個人神情形容瞬間頹廢了下去,身形微微一晃就朝一旁倒去。
老算子急忙扶住列橫,而列橫站穩後目光朝旁邊一撇,發現薑娥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列橫一瞬間感到非常的疲憊,心氣頃刻間全部消散,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他朝老算子說道:“老算子,我頭有點暈,扶我回府。”
“好。”老算子應了一聲,然後扶著列橫走下了玉階,列橫一步三回頭,最後也隻是傷心欲絕地跟著老算子離開了夜巡校尉府。
隨著列橫離去,長遊殿內,方鑒看著大殿內的十一名卿士,接著朝玉涔雙問道:“那五十名軍士來了沒有?”
玉涔雙道:“已經派人傳命去招了。”
方鑒點點頭,不久後那殿外一名軍士稟報方鑒,那五十名軍士到了。
方鑒當即說道:“讓他們進來。”
隨後那五十名軍士整齊地列隊進入了長遊殿,來到大殿中央後朝方鑒拜道:“拜見校尉。”
這五十名軍士就是那夜巡邏捉拿列橫的五十名軍士,方鑒笑著說道:“平身吧。”
五十名軍士:“謝校尉。”
隨著五十名軍士平身而起之後,方鑒看著他們說道:“列橫已經移交廷律司了,他的罪狀也一並移交了過去。不過這是他老子,也就是廷律司的列遺上卿付出了大代價的。都是自己人,本校尉也不瞞你們,列遺上卿這次出了一百三十萬塵大勢,才換取我夜巡校尉府將列橫移交給廷律司。”
聽到這話,下麵的五十名軍士不禁大吃一驚,就連蘇狂等十一位卿士都駭然變色,他們雖然知道列遺上卿肯定是付出了一些代價的,但沒想到居然是一百三十萬塵大勢!!!
這對於他們這些卿士來說,可是真正的天文數字,他們做了這麽多年的卿士,身上的大勢最多的時候也隻有十餘萬。
因為在先天無極界,大勢是隨時隨地都要消耗的,不可能隻進不出。
方鑒說到這裏,對那五十名軍士說道:“列橫是你們抓的,這一百三十萬塵大勢你們也有份,說著,方鑒抬手一點,霎時間便有五十股大勢分別飛向了這五十名軍士。”
“每人賞賜一萬大勢。”方鑒說道。
五十名軍士每人賞賜一萬大勢,總共就是五十萬大勢,如此方鑒還剩下了八十萬大勢。
五十名軍士感受到自己元神中多出來的一萬塵大勢,臉上紛紛露出了欣喜、感動之色,哪怕他們當初在大道宮裏守衛大道君時,那些好處從來也隻有上司能拿,自己隻有幹看的份。
現在方鑒居然願意分他們一份,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啊。
五十名軍士紛紛齊聲拜道:“多謝校尉大人賞賜。”
方鑒笑道:“不必多禮,今後你們要忠於職守,我不會吝嗇賞賜的。”
五十名軍士齊聲應道:“謹遵法旨。”
隨後方鑒便讓這五十名軍士退下,隨著五十名軍士退下之後,方鑒又將目光看向了那十一位卿士,隻見他們臉上除了震撼之外,還有羨慕。
一萬塵大勢,哪怕他們身為卿士,也得用兩百天才能收攝到一萬塵大勢。
“蘇狂……”
就在這時,方鑒又開口叫出了十一位卿士的名字,眾卿士聽到方鑒叫自己,急忙走上前拜道:“屬下在。”
隨後便見方鑒又抬手一點,十一股大勢從方鑒手中飛出,落到了這十一位卿士元神中。
“念在你們這些時日還算盡忠職守,也賜你們每人一萬塵大勢。”方鑒說道。
十一位卿士感受著元神中多出的一萬塵大勢,一個個是驚愕不已,旋即便是滿心狂喜,紛紛拜道:“多謝校尉大人厚賜。”
方鑒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今後你們隻要遵從我的法令行事,那麽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們那一份。”
說完,方鑒朝欒笑說道:“欒笑卿士,你本來可以拿的更多的。”
欒笑聽到這話,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後悔不已,早知道啥事都沒有,當初就不該遲疑,否則現在肯定不止一萬塵大勢的賞賜!
但再後悔也晚了,欒笑隻能躬身拜道:“校尉,屬下知錯了。”
方鑒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列遺上卿送來的一百三十萬塵大勢,現在還剩69萬塵,還需要再多方打點一下,剩下的大勢我會用在改善夜巡校尉府上麵。”
方鑒說道這裏,不禁無奈地道:“說實話,我實在不想把列橫移交出去,他犯的罪不輕,移送到廷律司,他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但我沒辦法,我拿這些大勢不是為了自己的貪心,而是為了讓夜巡校尉府能更好的履行自己的職責,改善夜巡校尉府的情況。”
十一位卿士聽到這話,頓時紛紛拜道:“校尉大公無私,屬下佩服之至。”
方鑒聽到這話頓覺無趣,揮了揮手道:“你們這不過是在恭維我罷了,何曾真的懂我,好了,你們下去吧。”
十一位卿士聞言,隻得躬身拜辭,然後退出了長遊殿。
十一位卿士退出長遊殿後,方鑒將那69萬塵大勢中零頭,也就是九萬塵大勢賞賜給了玉涔雙。
玉涔雙連忙說道:“公子,我不要。”
方鑒淡淡地道:“拿著吧,我連他們都不虧待,難道還能虧待你這個真正的自己人嗎?”
聽到這話,玉涔雙隻覺心中一暖,眼眶微微一紅,立刻不再推辭,輕點臻首說道:“是,公子。”
接著方鑒又不滿地道:“他媽的,還得再分一份出去,這個人我是真不想給,但又不能不給。”
玉涔雙冰雪聰明,聽到這話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公子說的是守備衙令尹三虛上卿?”
“對。”方鑒說道:“我雖然不怕得罪他,但也需要借助他手裏的一些權柄,所以這些大勢就分他一份吧。”
玉涔雙問道:“那公子準備分他多少?”
方鑒想了想,道:“十萬塵,一個上卿,一天也隻能從天地之間收攝‘五百塵’大勢,這十萬塵大勢,不少了。”
玉涔雙道:“要是他貪得無厭呢?”
方鑒冷笑道:“但願他不會,他手裏的權柄我固然需要,但也不是非要不可,若把我惹急了,就找個機會弄死他。”
玉涔雙嚇了一跳,連忙勸道:“公子,這裏是玉京城,還是不要如此冒險。”
方鑒哈哈一笑,看著玉涔雙道:“這隻是最後的手段罷了,你要不擔心,我不是那樣的莽夫。”
說完,方鑒起身說道:“你代我坐鎮夜巡校尉府,我去一趟守備衙。”
玉涔雙拜道:“是。”
隨後方鑒便飛出了長遊殿,當他剛飛出長遊殿落地正往前走時,眼睛餘光忽然瞥到右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而立在殿外的薑娥也看到了飛出長遊殿的方鑒,那凜然的氣質,偉岸的身形,熟悉的容顏……這絕對就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自己被‘鎮月金蟾’打傷後,遭到鎮月金蟾羞辱的那一幕,是方鑒把他抱上了寶座,維護了她最後的尊嚴。
自那一刻起,方鑒這個名字就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元神之中,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就在薑娥激動地難以自持,不知道該怎麽跟方鑒打招呼時,卻看到已經走到前方的方鑒向後退了四、五步然後站定,接著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薑娥這一刻即激動又興奮,看著方鑒的目光朝自己投來,她急忙開口,卻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我……”
方鑒眨了眨眼睛,驚訝地道:“這位道友,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呃……”薑娥愣住了,隨後她猛地意識到,方鑒並不知道她的來曆和身份,隻會認為她是一個長得很像現世三界中‘前太陰星君’薑娥的人。
想到這裏,薑娥立刻冷靜了下來,她馬上想到自己在現世三界最後的離場非常的淒涼和難堪,甚至在此之前她還帶著眾星君孤立過方鑒。
一瞬間,薑娥便做出了決定,她決定不以現世三界那個薑娥身份和方鑒相認,而是以現在的身份,重新開始和方鑒相識。
下一刻,已經冷靜下來的薑娥麵帶傾城絕世的微笑,清雅端莊朝方鑒稽首一禮道:“道友好,貧道薑娥。”
方鑒麵色驚訝無比,他先稽首還禮,然後說道:“道友,實不相瞞,你不僅樣貌與我一位故友相像,就連名字也一樣。”
薑娥清然一笑,目光看著方鑒,眼中流光溢彩。
而這時卻有一道細微的吐槽聲傳了過來,方鑒扭頭一看,發現是長遊殿門口值守的軍士在竊竊私語:“校尉大人的搭訕方式真老套啊。”
“是啊是啊。”
方鑒:“……”
‘噗呲’薑娥掩嘴輕笑,而方鑒則瞪眼回頭道:“我聽到了。”
那四名軍士聞言臉色一變,立刻挺身肅立、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這時方鑒才回過身來朝薑娥問道:“道友來夜巡校尉府,有什麽事嗎?”
薑娥說道:“沒什麽事,就是聽說夜巡校尉府的新校尉秉公執法,還收服了惠聖之亂中的那些軍士,所以有些好奇,便想來見識見識。”
方鑒點點頭,道:“那道友現在已經見識到了。”
旋即,方鑒朝薑娥拱手道:“貧道還有事要辦,道友如果不嫌棄,就去長遊殿內喝幾杯仙茶,請恕我失陪了,告辭。”
說完,方鑒直接化作一道玄光離開了夜巡校尉府,薑娥伸手叫了一聲也沒叫住,隻得站在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想道:“他還真的一點都沒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