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天街門樓前,附近十裏以內已被金吾衛軍士清空,一隊隊身著金甲、金盔的金吾衛在四周嚴密值守。
五大台輔道尊率領玉京城內所有上卿立在天街入口處的門樓前,靜靜地看著前方從寬闊的街道上緩緩駛來的車隊。
車隊並不龐大,隻有一輛車輦,妊宓、薑娥、方鑒三人各騎著一匹龍馬走在最前麵,中間是帝萌所乘的車輦,兩側及後方則是薑娥率領的一千名軍士。
至於法真和那五十名軍士,則已經在方鑒的命令下,帶著那個被方鑒鎮壓的淨善道國上卿回到了夜巡府審問。
其實也不是審問,而是做備案,方鑒早已審問過那人,對於方鑒來說,雲丹之死已經水落石出,他完全具備了為天庭道國洗清嫌疑的證據。
至於入城時敲鑼打鼓宣告帝萌還朝的消息,和五位台輔道尊所想的‘邀功’不同,方鑒是為了帝萌君女的安全著想。
帝萌當初被擄走囚禁,方鑒隻需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敢對大道君女兒動手的人,背後的力量肯定非同凡響。
所以無聲無息地把帝萌君女送回來是錯誤的舉動,必須搞出大動靜,鬧得人盡皆知,這樣帝萌君女才會安全。
否則如果悄無聲息地把帝萌帝君送回,他又不可能一直跟在帝萌身邊,那麽當初囚禁帝萌的那人很可能再次下手。
但現在整個玉京城都知道了帝萌君女歸來的消息,她的一舉一動和處境都會受到所有人的關注,如此一來,背後那人想要再動手就會有很多顧忌。
如果帝萌君女在玉京城內出了事,所掀起的軒然大波隻有五大攝政能壓得住,所以除了五大攝政外,別人絕不敢冒然動手。
一直以來,帝萌君女的消失都是玉京城內一個最大的陰謀論製造器,多少年來玉京城內無論是卿貴還是庶民,都對此有著各種各樣的陰謀猜測。
但經過兩百多年,在大道庭朝廷刻意的冷處理之下,到今天已經沒有多少人再會去議論這種‘老生常談’的事情了,畢竟各種猜測早在最初的幾十年就已經全部被人們說了一遍或者聽了一遍。
但是今天帝萌君女重新歸來的消息,無疑再次激起了熱度,讓人們又想起了大道庭還有這麽一樁懸案。
就是不知道,帝萌君女的歸來,能不能讓給這樁懸案告破,所以不止是玉京城內的那些國士、庶民,哪怕是一些卿貴對此都有著莫名的激動和期待。
隨著車隊行駛到天街入口處的白玉門樓前,妊宓、薑娥、方鑒三人紛紛翻身下馬,妊宓、薑娥在前,方鑒在後,來到了五大台輔道尊麵前。
“臣妊宓(薑娥),拜見五位台輔。”妊宓和薑娥齊齊躬身拜道。
而後麵的方鑒則是稽首一禮,一副不認識五位台輔的模樣,不過他確實不認識。
此時薑娥也想起來了自己似乎忘了給方鑒介紹,於是連忙說道:“方校尉,這是太真、太古、太微、太衝、太和五位台輔道尊。”
方鑒聞言,再次稽首一拜道:“方鑒見過五位台輔道尊。”
五位道尊微微頷首,隨後太真道尊目光含笑,看著方鑒道:“方校尉,這次你做的很好,不禁誅殺了害死淨善道國公子雲丹的凶手,還將帝萌君女救了回來,這可是大功啊。”
方鑒拱手道:“太真道尊言重了,臣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
“好好好。”太真道尊微笑頷首道:“不居功自傲,很好。”隨後太真道尊又非常關切地問道:“帝萌君女在何處?”
方鑒回身指向車輦方向說道:“在車輦之中。”
“快請帝萌君女移駕。”太真道尊連忙說道。
隨後在五大台輔道尊的帶領下,所有玉京城內的上卿紛紛來到了帝萌所在的車輦旁邊,恭請帝萌君女移駕。
此時在眾人後麵的方鑒朝妊宓看了一眼,妊宓立即會意,當即邁步上前進入了帝萌的車輦之中。
不多時,帝萌便在妊宓的攙扶下,怯生生地走出了車輦,當她看到車輦周圍的那些大道庭上卿時,頓覺一陣眩暈,心裏更是害怕得不行。
帝萌飛快抬頭朝周圍望去,一雙眼睛四處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當她看到遠在外圍的方鑒時,立刻將一雙忐忑無措的目光投了過去。
方鑒看到帝萌的目光朝自己看來,好像是在祈求自己到她身邊去,不過方鑒朝太真道尊等人看了一眼,還是決定不過去為好。
不過,方鑒還是順著帝萌的眼神,抬手朝她身邊的妊宓指了指,帝萌看到這個動作非常失落,不過她在看到方鑒指了妊宓之後,再並未強求,而是收回了目光。
“恭迎帝萌君女還朝。”在太真道尊五人的帶領下,眾人紛紛朝帝萌躬身揖拜。
隨後太真道尊又朝帝萌拜道:“請帝萌君女移駕鑾輿,入宮覲見大道君。”
帝萌抬頭朝太真道尊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裏正有一架極其豪華奢侈的鑾輿停在那裏,同時還有許多侍女正將一條紅紗鋪在地上,並且往紅紗上麵灑滿了各色仙花。
隨後帝萌在妊宓的攙扶下走下車輦,接著沿著紅紗在眾人的擁簇下走到鑾輿前停下,在登輿之前,帝萌回頭又朝方鑒看去。
方鑒笑著揮了揮手,帝萌也回了一個微笑,然後轉身登上了鑾輿。
接著五位台輔和眾上卿也登上了車輦,就連薑娥與妊宓也各自翻身上馬。
隨後五位台輔的詔令下來,命所有上卿隨帝萌君女一同入大道宮覲見大道君,其餘人等前往議事台偏殿待詔。
這個‘其餘人等’就很靈性,因為在場來的人都是上卿爵位,隻有方鑒一個人是國士,所以這個其餘人等指的就是方鑒。
妊宓和薑娥走在隊伍最後麵,方鑒朝妊宓點頭微笑,薑娥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方鑒,你先去議事台等我們,我們很快就過去。”
方鑒點頭道:“好。”
看著前方眾多上卿龐大的車隊消失在林蔭寬闊的天街之間,方鑒也翻身上馬,在一名議事台少卿的引領下往議事台去了。
來到議事台後,方鑒直接進入偏殿落座,殿內的侍女立刻奉上仙茶。
方鑒一邊喝茶一邊靜等,不知過了多久,偏殿外響起一陣說話聲,方鑒扭頭看去,隨後便看到先前領自己進入偏殿的那個少卿,又領著一個身著玄章道袍,腰係玉帶、玉綬的英武男子走了進來。
那男子進入偏殿後也看到了方鑒,二人四目相對,很快男子便朝方鑒拱手一禮,方鑒也主動起身還禮。
這時那名少卿上前介紹道:“雲浩世子,這位是夜巡校尉府方鑒校尉,也是玄鑒道國公子。”
“方鑒校尉,這位便是淨善道國世子,雲浩。”少卿又為方鑒介紹道。
方鑒和雲浩目光同時一亮,尤其是雲浩,更是第一時間說道:“原來是方校尉,方校尉,不知殺害舍弟的凶手抓住了沒有?”
“殺害雲丹公子的凶手已經死了。”方鑒說道。
雲浩眉頭一皺,而一旁的少卿則躬身笑道:“二位公子請慢聊,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雲浩說道:“少卿請便。”
隨著那名少卿離去,殿內就隻剩下了那些奉茶的侍女,雲浩看著方鑒問道:“方校尉,人死了,豈不是死無對證?”
方鑒笑道:“證據還是有的,隻是怕你不能接受。”
雲浩聞言便笑道:“什麽證據是我不能接受的?”
方鑒沒有說話,而這時侍女們已經為雲浩奉上了仙茶,雲浩隻得邀請方鑒落座。
旋即二人緊挨著落下座來,中間隻隔了一張放置茶盞果盤的桌案,待侍女將茶盞放到桌案上,對雲浩說了聲‘請用茶’便退到了一旁。
“方校尉,你有什麽話就請直言,無論是什麽結果,都與方校尉你無關。”雲浩端起茶盞抿了茶水說道。
方鑒聞言,略微斟酌片刻之後,朝雲浩問道:“世子,你聽說過‘蔡楨’這個人嗎?”
“蔡楨?”雲浩滿臉驚愕,說道:“那是我淨善道國上卿,方校尉怎麽突然提起他來……”
說到一半,雲浩突然愣住,旋即一雙目光緊緊地盯著方鑒。
方鑒則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帶著蜜香的仙茶,然後看著雲浩說道:“世子難道沒有想到些什麽嗎?”
雲浩瞳孔一縮,隨後沉默了下來,他一言不發,在飲了一口仙茶之後,臉上的神色立刻恢複如常。
隨後二人不再說話,隻是自顧自地飲茶,周圍的那些侍女互相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怎麽這兩位剛見麵時還很善談,怎麽現在一個比一個沉默?
……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五位台輔道尊才從大道宮返回議事台。
除了妊宓、薑娥以及議事台的幾位上卿外,其餘所有上卿都已經各自回府去了。
五位台輔回到議事台大殿後,第一時間便是頒詔,確認了帝萌君女的身份,並恢複了她的爵位並昭告四方。
對於大道君的血脈,大道庭自然有著一套完整的核驗方式,在那麽多上卿的注視下,五位台輔也不敢做什麽手腳,隻得按照正規程序走完流程。
再確認之後,便奏請大道君頒詔恢複帝萌君女的一切身份,同時將她送入她曾經居住的‘寶清宮’之中。
在大道庭,大道君的兒子、女兒隻要一出生便自動獲得‘上卿’爵位,而各大道國的道尊國主,隻有其世子才是上卿爵位,別的子女隻能接受少卿及少卿以下爵位的冊封。
不過,現任的元德大道君和他妹妹的久別重逢,卻與眾人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元德大道君對自己這個消失了兩百多年的妹妹表現的非常淡漠。
而這種淡漠則將帝萌心中的期待和激動擊碎,尤其是當她得知父親、母親都已身死後,更是當場昏死了過去,直到被送入寶清宮後都未醒來。
隻是,相較於對自己親妹妹的淡漠,這位元德大道君倒是對救回帝萌的方鑒很感激。
但是關於元德大道君想對方鑒進行的封賞,五位台輔並未同意。
這位元德大道君想讓方鑒接任已經空缺了許久的‘執金吾’一職,執金吾,金吾衛統領,負責執掌金吾衛及大道宮和天街之內的守衛事務。
而執金吾一職之所以長久空缺,就是因為五位台輔提供的人選都被元德大道君給否了,所以這個職位就一直空缺了下來。
還是那句話,大道君雖然是傀儡,但隻有在五大攝政麵前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五位台輔縱然是代五大攝政執掌權柄,但他們是不敢明著和大道君叫板的。
所以,五位台輔委婉地否決了元德大道君的這個提議,然後這場覲見的朝會便不歡而散了。
在頒布了帝萌君女還朝這一‘喜訊’之後,議事台又下令玉京城為帝萌君女的歸來歡慶三日,這三日內所有大道庭官辦的店鋪和官方背景的店鋪一律打消價五成,也就是打五折。
看來大道庭這些執政對於這種模式已經是玩的熟稔於心了,有大道君成親消價,打仗贏了消價,反正不管有什麽大好事都要消價促進消費創收……
最後,五位台輔先將方鑒召喚到了主殿,然後宣布了對他的封賞。
“方鑒,現在是對你救回帝萌君女的功勞進行封賞,至於捉拿殺害雲丹公子凶手的功勞,則需等到此事完結後才能進行封賞。”太真道尊對方鑒說道。
方鑒拱手道:“是。”
接著太真道尊宣布了對方鑒的封賞,正式敕封他大道庭‘少卿’爵位,直接越過了‘卿士’這一爵位,並賞賜大勢三十萬塵,仍掌夜巡校尉府。
這個封賞對於一般人來說完全是一步登天了,從國士直接成為了少卿,步入了大道聽過卿貴行列,而且還賞賜了三十萬塵大勢。
不過對於方鑒來說,這樣的封賞也隻是尋常,歸根結底還是大道君一脈是傀儡,隻是個‘吉祥物’罷了,如果是大道君親掌權柄,就憑這個‘救駕之功’,封賞絕對比這更為豐厚數倍。
但對於五位台輔來說,帝萌雖然是君女,但對大道庭和他們並沒有多重要,一個少卿爵位和三十萬塵大勢,已經夠可以了。
隨著賞賜的三十萬塵大勢落到麵前,被方鑒收入鴻蒙編輯器內,方鑒的420萬道鴻蒙道氣又變成了450萬道,且‘國士金印’也更換為了‘少卿寶印’。
而薑娥、妊宓甚至是薑娥帶去的那些軍士也都受到了不同的賞賜,但方鑒帶去的法真等人卻並未獲得絲毫封賞,哪怕方鑒已經把他們的名冊遞了上去。
太古道尊隻是淡淡一句‘此輩有罪在身,且功勞不顯,不予封賞’,便將此事揭了過去,方鑒縱然心中不爽,但臉上卻風輕雲淡,麵帶笑意,好似並不在意。
接著便該處置雲丹一案了,隻見太真道尊說道:“請諸位上卿和方鑒少卿就坐,將雲浩世子宣喚上殿,並將凶手甄岄屍首帶上殿來。”
方鑒在落座的那一瞬間低下頭去,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但很快便恢複如常,待他抬起頭來之時,雲浩世子已經進入大殿行禮後就坐。
隨後甄岄的屍身便被兩名軍士抬進了大殿,然後直接停放在了大殿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