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天元大街,守備衙府,明華堂。
守備衙眾少卿及日巡府、夜巡府兩位少卿校尉盡皆在座,守備衙三虛上卿也坐在上首正堂之上,手中端著玉盞,茶煙嫋嫋。
“事情就是這樣了。”三虛上卿抿了一口仙茶,然後看著在座的眾少卿說道:“我們守備衙是負責玉京城守備的,玉京三千萬裏京兆轄域不歸我們管,所以這件事和我們關係不大,但也不小。”
風翎少卿問道:“上卿,京兆衙那邊沒說是誰殺害了淨善道國世子嗎?”
三虛上卿說道:“他們也在查,他們也不知道。”
羽鳧少卿說道:“這下麻煩了,淨善道國二公子和世子都被殺害,太虛道尊不會善罷甘休的。”
隴昇少卿說道:“雲浩世子被殺,會不會和雲丹的死有關?”
聽到這話,在座的眾位少卿都麵麵相覷,而三虛上卿則剛下茶盞說道:“我要告誡你們的就是這件事,不要亂講、亂猜,無論私底下還是公開場合都不要亂說,記住了嗎。”
眾少卿紛紛拜道:“是,上卿。”
接著三虛上卿又說道:“議事台已經下詔,讓我申時去議事台議事,所以我提前叫你們過來,就是要告誡你們。還有,日巡府和夜巡府兩位少卿,你們的任務尤其繁重,這兩天玉京城裏不會太平,你們一定要萬分警惕,不要出亂子。”
方鑒點頭應道:“是,上卿。”
而顧震清則滿臉擔憂地道:“上卿,我日巡府實力恐怕不太夠,能不能調派一些人手過來?”
三虛上卿眉頭一皺,說道:“顧校尉,方校尉可都沒有叫苦。”
顧震清道:“我能和他比嗎?上卿,如果不給我調派人手的話,恐怕我日巡府應付不來白天的巡邏啊。”
三虛上卿歎了口氣,說道:“那就從守備衙給你撥一千軍士暫時聽用。”
聽到這話,顧震清立刻站起身來拜道:“屬下拜謝上卿關照。”
三虛上卿擺了擺手,顧震清當即落下座來,接著三虛上卿又朝方鑒問道:“方校尉,你那裏還需不需要人?”
方鑒搖頭笑道:“不需要,本部一千軍士,足以維持玉京城夜間安寧。”
三虛上卿微微頷首,然後指著方鑒向眾卿士道:“都跟方校尉學學,有能力,有魄力,敢做事,這才是我大道庭的柱石。”
眾少卿聽到這話,一個個皮笑肉不笑地點頭稱是,看向方鑒的目光也都帶著一絲不爽。
顧震清倒是很讚同地道:“方校尉的確是個能臣,我是由衷地敬佩。”
方鑒笑道:“哪裏哪裏,都是三虛上卿的英明領導,我方鑒不過是向三虛上卿學習罷了。”
三虛上卿哈哈大笑,心裏舒坦萬分,這個方鑒不僅會做事,還會說話,他真是越來越喜歡了,這就是人才啊。
說完,心情舒朗的三虛上卿大手一揮道:“等下你們每人去庫房那裏領取十萬塵大勢,用作你們各府在接下來這段時間的經費。”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不爽方鑒的眾上卿立刻大喜,什麽誇獎都不如這十萬塵大勢來的實惠啊。
於是眾上卿包括顧震清和方鑒在內,紛紛起身朝三虛上卿拜謝。
隨後三虛上卿又對守備衙內各府院做出了一些安排,然後便宣布散會,自己則乘上鑾輿往議事台去了。
方鑒等人去寶庫領了那十萬塵大勢後已經過了申時,在離開守備衙的路上顧震清一直在祈禱雲浩世子被殺的消息慢一點傳開,給他一些準備的時間。
方鑒看到他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奇怪地道:“為什麽你這麽害怕?”
顧震清說道:“方老弟,你很快就知道為什麽了,我記得幾萬年前就出過這樣的事,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玉京城內要亂一陣子了。”
說完,顧震清朝方鑒道:“老弟你先回去,我還要去領三虛上卿給我調派的一千軍士。”
“好。”方鑒點了點頭,然後便和顧震清分開,自己返回夜巡府去了。
方鑒回到夜巡府後,發現雲浩世子被殺一事消息還未傳開,於是便將夜巡府十一位卿士全部招至長遊殿,並將雲浩世子被殺一事告訴了他們。
聽到這個消息,眾卿士表現的極其震驚,蘇狂更是一臉嚴肅地說道:“這下麻煩了,玉京城要亂。”
“誰會亂?”方鑒問道。
蘇狂說道:“各國之人,尤其是淨善道國在玉京城的人,肯定會出來向大道庭要說法。”
方鑒皺眉道:“人又不是大道庭殺的。”
“但是在玉京三千萬裏轄域之內被殺的,也就是‘京兆’範圍之內。”蘇狂說道。
方鑒聞言,沉吟片刻後,朝眾卿士問道:“那你們能處理嗎?”
蘇狂道:“以前是肯定不能,需要請守備衙支援,但現在沒問題,不過可能有的時候還是需要校尉您出麵。”
方鑒說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在這件事風波過去之前,我和你們一起嚴陣以待。”
聽到這話,蘇狂等人神情一震,隨後紛紛充滿敬意地朝方鑒拜道:“校尉英明。”
接著方鑒從守備衙領到的十萬塵大勢交給了玉涔雙,存入夜巡府府庫之中。
隨後方鑒又將夜巡府一千軍士全部召集到了校場,將雲浩世子遇害的消息告訴他們,並提前告知玉京城內可能出現混亂,在巡邏時要萬分警惕。
在方鑒向眾軍士宣告完畢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酉時,此時消息已經在玉京城內小範圍傳開,而議事台仍在商議之中,玉京城內所有的上卿全部聚集在議事台內,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到了酉時六刻,議事台五位台輔先讓各部司衙門的主官上卿返回各自部司坐鎮,然後與其餘上卿繼續商議。
同時議事台正式下詔,命大道庭‘六軍’之一的‘右軍大將軍’姒禹率領右軍出發,前往埋骨窟將雲浩世子及淨善道國所有少卿、卿士、軍士的屍體運回玉京城。
然後議事台又命鴻臚台派遣一位上卿為特使,前往淨善道國報喪。
緊接著議事台又下詔,命‘六軍’之一的‘左軍’全部開拔,前往埋骨窟駐紮,搜尋伏擊淨善道國隊伍的賊人痕跡,並負責清剿賊從。
時間很快到了酉時七刻末,馬上就要進入酉時八刻(下午18點45分)。
當玉漏的時間走到酉時酉時八刻末即將進入戌時的時候,夜巡府外麵傳來一陣急促、倉促的跑步聲。
方鑒正在巡查夜巡府的防備,聽到這陣腳步聲立刻來到了夜巡府府門前。
此刻除蘇狂以外的十位卿士已經準備完畢,率領各自手下軍士已經集結完畢走出了夜巡府,然後就看到外麵街道上數百名日巡府的軍士在他們領頭卿士的帶領下從夜巡府外飛速跑了過去。
並且,日巡府的眾卿士一邊從夜巡府外飛奔而過,一邊朝夜巡府眾人大聲喊道:“該你們上街巡邏了。”
看到這一幕,劉廉卿士不禁啐了一口,罵道:“他娘的,這群狗日的居然卡著時刻放班。”
當那些日巡府軍士跑過夜巡府後,時間剛好進入戌時,到了夜巡府接班的時候。
而就在夜巡府眾人離開夜巡府不到十丈距離,就看到一個人影從街道上飛奔而來。
當這個人看到一眾正要分道去巡邏的夜巡府軍士時,頓時大聲叫喊道:“等一等,夜巡府的諸位,等一下……”
法真等十名卿士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停下了腳步,當那個人影來到麵前時,法真不禁驚訝地道:“楊翰少卿?你怎麽……跟……在逃命似的?”
“你猜對了,我現在跟逃命沒多大區別,趕緊的吧,趕緊去鴻臚台。”楊翰滿臉焦急地朝法真等人說道。
法真等人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鴻臚台怎麽了?”
楊翰說道:“鴻臚台被圍了,淨善道國在玉京進修的各卿貴公子和他們所屬眾國士聽到雲浩世子被害的消息群情激憤,把鴻臚台圍了要討個說法。”
楊翰直接抓著法真的手臂說道:“鴻臚台諸位牧守上卿派我從小門溜出來找你們去維持秩序。”
聽到這話,法真連忙問道:“有多少人?”
楊翰想了想,道:“差不多三、四百人。”
“這麽多?!”欒笑驚道:“我們加起來也才五百多人。”
楊翰說道:“五百夠了,你們先過去維持秩序吧,不然那些人要衝進鴻臚台去了。”
法真聞言,當即朝眾卿士說道:“諸位卿士,我們立刻過去吧。”
眾卿士紛紛點頭,隨後便和楊翰少卿一同往鴻臚台趕去,而夜間巡邏的任務,則由蘇狂從自己率領的450人裏抽調一百人,每十人一組,分成十組臨時承擔起了夜間巡邏的任務。
……
當法真等人來到鴻臚台的時候,鴻臚台的正門已經被淨善道國的人圍的水泄不通。
鴻臚台宮門外,十幾個鴻臚台少卿領著一百多名軍士守在那裏,臉上滿是警惕和凝重之色。
而在宮門前,有十五個少卿、二十一個卿士領著四百來個國士站在那裏,口中憤怒地高喊著:“還我世子!”
鴻臚台眾人守在外麵嚴陣以待,無論淨善道國的人怎麽喊都無動於衷。
這時一名淨善道國少卿縱身飛到鴻臚台宮門外左側一尊巨大的石獅頭上,朝下方的淨善道國眾少卿、卿士、國士喊道:“先是雲丹公子被殺,又是雲浩世子被害,這裏麵肯定有陰謀!”
“雲丹公子身為質子,遇害本就不該,現在就連我們道國的世子也被害了!”
“就在京兆境內!就在京兆境內!我們的世子,淨善道國的儲君被害了。”
“世子身邊有一千人的軍隊,這是有預謀的殺害!”
“鴻臚台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為世子申冤!鴻臚台有罪!”
“為世子申冤!鴻臚台有罪!”
這些人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隨著數百人齊聲高呼,方圓十餘裏內的街道都被這一聲聲呼喊所震顫。
這時四百多名淨善道國卿貴、國士直接朝鴻臚台宮門衝去,宮門前守衛的那些少卿、卿士和軍士一個個如臨大敵。
“快!”法真大喊一聲,然後夜巡府眾卿士立刻領著五百五十名軍士衝上前去,從兩側將淨善道國的人給堵住,然後手持寶銃將淨善道國眾人往後推去。
五百五十人和四百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推攘,楊翰衝上前來朝那一百多名鴻臚台軍士下令道:“快,上去幫忙。”
隨後鴻臚台一百多人也趕緊衝上去和夜巡府的軍士一起把淨善道國眾人往外推,很快淨善道國四百人便被六百多人推出了一百多步。
這時一個淨善道國卿士見自己這邊的人推不過對麵,於是猛地彎腰趴到了地上,頃刻間便有數百隻腳踩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一聲不吭,等這些腳的主人從他身上踩過去後,他立刻爬了起來,此刻夜巡府和鴻臚台的人已經到他後麵去了。
這個淨善道國卿士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幾個縱身飛到了鴻臚台宮牆上麵,接著他祭出一柄寶劍在他右手掌心割了一劍,刹那間金色的仙血汩汩流出。
這名卿士立刻用自己的血液在鴻臚台宮牆上寫了八個大字:天地昭昭,還我世子。
隨著這八個大字寫完,這名卿士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他連忙用法力封住傷口,然後轉身大喊了一聲。
下方正在推攘的兩方立刻朝這邊看來,下一刻淨善道國眾人紛紛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而鴻臚台那一百多人則飛快朝這名寫字的卿士衝了過來,下一刻法真等人壓力陡增,淨善道國眾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直接把夜巡府五百多人又衝回了宮門外。
“結陣,結陣。”法真大聲喊道。
夜巡府眾人立刻開始結成戰陣,但淨善道國的那些少卿卻喊道:“他們結陣了,我們從兩邊爬牆進去!”
下一刻淨善道國眾人瞬間朝著兩邊散開,開始像攻城一樣飛縱攀登鴻臚台宮牆。
法真等人此刻一個頭兩個大,看到這種情景隻得再次下令道:“把他們打下來,不要用寶銃!更不可傷他們性命!”
法真心裏還是有數的,淨善道國這些人犯罪了嗎?並沒有。
試想一下,假如方鑒在玉京城被殺了,玉涔雙肯定也會帶著玄鑒道國的人來討要說法,做法可能會比這個更激烈。
一國世子在玉京莫名其妙被殺害,這是對整個道國尊嚴的踐踏和侮辱,如果他們這些道國的卿臣不站出來,難道指望別的道國的人為你們站出來討要說法?
所以這些人隻能把他們攔住,實在不行可以扣押起來,但就是不能殺,一旦這裏出了人命,那事情無疑會徹底失控,到時候方鑒肯定又得背黑鍋。
遠的不說,就說五位台輔肯定不會放過這來之不易的可以處置方鑒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