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巨大的隕石,乾兆道國世子姚襄麵帶凝重之色,朝姚丞道尊說道:“君父,這‘熒惑’與此前那方鑒之言,是否有關係?”

聽到姚襄的話,姚丞道尊目光一凝,旋即冷笑一聲道:“裝神弄鬼罷了。”

說完,姚丞道尊抬手朝眼前的‘熒惑’隕石一指,霎時一道玄光倏然射出,筆直地打在那隕石之上。

下一刻玄光大方,那隕石頃刻間被玄光洞穿,然後‘轟’地一聲炸成漫天灰塵,塵煙直接籠罩了東井方園十多裏的範圍。

看著炸碎的隕石,姚丞道尊淡淡地道:“回宮。”

身後鑾輿前的侍從立刻高聲喊道:“起駕,回宮……哈……”

那侍從話音剛落便打了一個哈欠,姚丞道尊眉頭一皺,正要喝斥,突然臉色一變:“嗯?”

下一刻,姚丞道尊身上亮起一道玄光,隨後隻見周圍那些隕石炸成的灰塵突然從姚丞道尊周身飛過,然後與周圍的那些塵煙一起飛向了周圍的所有修士、生靈。

“小心,這灰塵有問題。”姚丞道尊大聲說道。

隨後隻見姚丞道尊周身偉力一震,一清境大能那磅礴的力量迅速擴散而出,隻見那些灰塵迅速被姚丞道尊的偉力鎮壓了下去。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那些灰塵便再次從地麵揚起,然後化作穿過姚丞道尊的偉力,鋪天蓋地的朝清河城四麵八方飛去。

尤其是在東井周圍的修士、生靈,那些灰塵直接飛到他們身上,然後瞬間融入了他們體內。

除了姚丞道尊周身有上清玄光護體,那些灰塵無法靠近外,其餘人無一幸免,哪怕是姚襄世子也被三粒灰塵飛到臉上,然後直接穿破他的一切防禦融入了他體內。

“君父……哈……”姚襄剛叫了一聲,便直接打了一個哈欠,然後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地變得疲憊倦怠起來。

接著一連串的哈欠聲在周圍響起,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四麵八方迅速擴散出去,僅僅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哈欠聲便充斥在了整個清河城中。

姚丞道尊舉目四望,神念放出,發現整個清河城所有人都無比疲憊倦怠地倒在了地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開始睡覺。

姚丞道尊扶住即將倒下的姚襄,姚襄則看著自己老爹,打了一個哈欠道:“君父……兒臣先睡一覺,好困……”

姚丞道尊見狀,立刻明白是那‘熒惑’隕石的問題,他當即將一道上清玄炁送入姚襄體內,然後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是上清玄炁無法驅逐那‘隕石塵’,而是因為那個隕石塵與姚襄整個人的肉身融合在了一起,如果用上清玄炁強行驅逐的話,姚襄的肉身也會一同隕滅。

但如果不強行驅逐那些‘隕石塵’的話,那隕石塵帶來的昏睡效力會在三十六個時辰後自動消散。

三十六個時辰,也就是三天三夜。

姚丞道尊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重塑肉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收回了自己的上清玄炁,然後將姚襄放下,站起身來再次用神念覆蓋了整個清河城,發現整個清河城內已經沒有任何一個還站著的生靈了。

無論是那些乾兆道國的軍士,還是那些居住於清河城內的國人,都全部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好手段,看來此人背後也有高人。”姚丞道尊凝聲說道,然後盤坐下來開始運轉道法,推演化解之術。

然而四個時辰過去了,已經是午夜時分,姚丞道尊仍然沒有推演出完美的化解之術,他推演出來的所有化解之術都難保肉身完整。

但時間不等人,到了亥時正刻,由淨善道國雲琦公子與蒯渝上卿率領的淨善道國一萬軍士已經開到了清河城下。

姚丞道尊睜開雙目,站起身來,神念掃過城外那一萬名淨善道國軍士,他眸光閃爍,隨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隻見姚丞道尊將偉力籠罩清河城,然後腳踏天雲衝霄而起,緊接著便用自身偉力開辟了一處空間,然後將清河城內所有昏睡的乾兆道國卿貴、軍士、國人全部送入這片空間之中。

接著姚丞道尊將那空間收入袖中,轉身化作一道玄光破空而去,一盞茶的時間之後便落入了清河城北麵七萬裏外的‘五鞅城’中。

五鞅城行宮內,看到突然駕臨的國主姚丞道尊,負責留守行宮的侍從少卿們驚愕之下立刻忙碌起來。

姚丞道尊喚來一名少卿道:“立刻宣五鞅城內所有上卿及少卿來行宮見我。”

那少卿躬身一拜,然後唱熱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七萬裏外的清河城外,看到前方清河城一片漆黑,城樓上也是一片漆黑不見人影的雲琦與蒯渝在經過商議之後,終於下定決心發動了進攻。

然後他們就發現,整個清河城根本就是一座空城,乾兆道國所有的卿貴、軍士、國人全部都已經離開了。

淨善道國就這樣兵不血刃地占領了清河城,這讓他們又茫然,又驚訝,更多的則是驚喜。

清河城是整個下青河的主城,一旦拿下清河城,就代表他們掌控了整個青河地域。

雲琦立刻派人向太虛道尊報捷,一個時辰之後,太虛道尊駕臨清河城,住進了姚丞道尊此前的行宮。

“乾兆道國放棄清河城,難道有什麽陰謀?”蒯渝上卿百思不得其解地說道。

雲琦說道:“難道那焚心火雨不止讓鹿雲塞損失慘重,還覆蓋到了清河城?”

“不會。”太虛道尊說道:“焚心火雨雖然隻毀人道心,不會燒毀別的任何事物,但若真是覆蓋到了清河城,那麽現在的清河城絕對沒有現在這麽整潔。”

蒯渝上卿也說道:“國主英明,臣以為是乾兆道國有計劃的放棄了清河城,就連城內的國人都被帶走了。”

雲琦眼睛一亮,道:“難道是姚丞道尊不想和我們交戰?”

雲琦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心中是有些竊喜的,因為姚丞道尊是他母親姚荇夫人的哥哥,所以姚丞道尊就是他的舅舅。

太虛道尊看了雲琦一眼,並未駁斥這個猜測,隻是說道:“不管姚丞道尊如何作想,我們繼續進兵。”

……

當淨善道國僅用一天的時間就占領了整個清河地區的消息傳出去後,周圍的鄰國紛紛驚訝不已。

不過很快鄰國們就都反應過來,應該是淨善道國大將軍桓旻做了主帥。

桓旻是淨善道國大將軍,同時也是大道庭內最為知名的將軍之一,他統軍作戰的本領極強,淨善道國能成為‘一等國’,桓旻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功勞。

各國開始紛紛關注起了淨善道國與乾兆道國的戰爭,淨善道國在拿下清河城後並未停歇,而是在三天之後又從後方不斷調集大軍至三萬人,隨後大軍繼續朝乾兆道國的五鞅城開進。

而五鞅城內熙熙攘攘,被姚丞道尊帶到這裏的清河城國人全部都被安置在了五鞅城中,所以現在的五鞅城顯得非常擁擠。

姚丞道尊之所以將這些國人也一起帶了過來,並不是擔心他們的安全,而是因為‘人’也是一種資源和利益,姚丞道尊身為乾兆道國主,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十數萬人口。

時間已經是五天之後,那些被‘隕石塵’昏睡的人早都清醒了過來。

而方鑒也再次來到了五鞅城,這一次五鞅城的守城卿貴沒有直接出言驅趕,而是稟報了姚丞道尊。

姚丞道尊聽到奏報,說方鑒又來了,決定見一見方鑒。

正是此刻,行宮大殿內,姚丞道尊高坐上首,世子姚襄立於下側,而一眾乾兆道國的卿貴們則按爵位站立於大殿兩側。

“方校尉,五天前的那個飛豬和隕石,是你的手筆吧?”姚丞道尊朝方鑒問道。

方鑒拱手道:“我有言在先,貴國軍士以弓弩射我,必受不詳!”

姚丞道尊問道:“那隕石是一種詛咒?”

方鑒笑道:“差不多。”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什麽叫差不多?”世子姚襄不悅地道。

方鑒依舊笑容滿麵,看著姚襄說道:“差不多。”

姚襄:“……你!”

姚丞道尊抬手製止了姚襄,然後朝方鑒問道:“方校尉,你這麽做目的是什麽?”

方鑒直言不諱道:“我要你們乾兆道國上書議事台,請大道庭處死姚荇夫人及姚瑸、芳玥三人。”

“什麽?!”

“大膽!”

殿內的眾卿貴立刻朝方鑒大聲嗬斥起來,但姚丞道尊再次製止了他們,並看著方鑒說道:“方校尉,你知不知道姚荇夫人是我親妹妹,姚瑸是我親兒子。”

方鑒淡淡地道:“知道,但他們犯了罪,就必須接受應得的刑罰。”

“他們是上等卿貴,大道庭律令,上等卿貴犯罪有免死權。”姚丞道尊似笑非笑地看著方鑒道:“難道你不知道嗎?”

方鑒淡淡地道:“我當然知道,但這個律令很不公平,我不喜歡,所以我希望你們姚氏一族能主動率先打破這道律令。”

“哈哈哈!”聽到這話,姚丞道尊立時太笑起來。

笑過之後,他重新看著方鑒說道:“方校尉,你可真天真,你是太元道尊的兒子,你自己也是大道庭上等卿貴,為什麽卻要打破這道律令,難道這道律令對你來說不好嗎?”

方鑒說道:“卿貴犯法,與庶民同罪。”

“那為何不從你開始呢?你自己也是卿貴。”姚丞道尊說道。

方鑒道:“因為我沒有犯罪。”

“犯罪……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詞,律令是人定的,大道庭的律令也是我們卿貴共同製定的,所以你如果要跟我說大道庭律令,那麽姚荇夫人她們的罪就是輕罪。”姚丞道尊說道。

方鑒道:“這麽說,姚丞道尊是不可能上書了?”

姚丞道尊淡淡地道:“你自己去跟議事台要人吧,我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討論這種小事情。如果你來見我就是為了這個事情,那我勸你以後還是別來了。”

方鑒淡淡一笑,說道:“來不來是我自己的事,姚荇夫人她們必須要受到應得的懲罰,話已至此,既然姚丞道尊不肯配合,那我就隻能自己辦了,告辭。”

姚丞道尊笑道:“方校尉,慢走,不送。”

方鑒拱手一禮,然後轉身離去,等方鑒走出大殿之後,世子姚襄立刻說道:“什麽東西,他以為自己是誰?”

“狂妄無禮之徒。”

“拿個雞毛當令箭。”

大殿內頓時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對方鑒的斥責之聲,而姚丞道尊則朝眾人說道:“他背後也有勢力,雖然還不知道是誰,但能弄出‘熒惑石’就能知道他背後的人不簡單。”

說到這裏,姚丞道尊朝姚襄說道:“我要離開五鞅城片刻,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由你代我坐鎮五鞅城,決斷一切事務。”

姚襄聞言,立即躬身拜道:“謹遵法旨。”

隨後姚丞道尊身上玄光一閃,隨後身形瞬間消失在大殿之內。

一柱香之後,五鞅城東北三萬裏外的‘渠陵’,淨善道國三萬大軍正在這裏駐紮,而在位於大營中央的蘆蓬之內,太虛道尊正一人盤坐在蘆蓬中持坐入定。

忽然,太虛道尊睜開了雙目,並朝前方看去,下一刻,虛空微微扭曲,隨後姚丞道尊的身影出現在了蘆蓬之內。

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姚丞道尊,太虛道尊麵容清淡地道:“你還敢來見我?”

姚丞道尊稽首一禮,說道:“太虛道友,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下青河五萬裏區域以及清河城十萬人口,全部給你們淨善道國,另外我乾兆道國再奉上一千萬塵大勢給淨善道國。”

太虛道尊眉頭緊皺,他不明白此前麵對自己淨善道國問責還強硬無比的姚丞道尊為什麽突然做出了如此大的轉變。

於是太虛道尊問道:“目的。”

姚丞道尊道:“罷兵,我兩家修好,我乾兆道國派世子前往淨善道國,為雲浩世子服喪三月。”

太虛道尊目光一凝,這個讓步很大了,乾兆道國世子給淨善道國世子服喪,這基本就是乾兆道國在向淨善道國認錯、道歉了。

“乾兆道國有麻煩?”太虛道尊問道,如果沒有麻煩,姚丞道尊何必做出如此大的讓步?又是割地又是賠款又是送人口、又是派世子服喪,肯定是國內有麻煩。

姚丞道尊說道:“道友知道那個方鑒校尉嗎?”

“知道。”太虛道尊說道:“但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姚丞道尊說道:“他以此事糾纏不休,甚為煩人,玉京城也已經對他忍無可忍了。”

“你要討伐玄鑒道國?”太虛道尊立刻明白了姚丞道尊的想法。

姚丞道尊點頭道:“不錯,我要討伐並覆滅玄鑒道國,所以,我誠懇邀請淨善道國與我乾兆道國一同行事。”

太虛道尊問道:“這就是你們主動放棄清河城,不與我們交戰的原因?”

姚丞道尊聽到這話怔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點頭說道:“對。”

“還有別的國家嗎?”太虛道尊問道。

“有。”姚丞道尊說道:“扶榆道國、靈岐道國,都與我乾兆道國有盟約,屆時若是成功,我將把乾兆道國吞並的那部分玄鑒道國國土、人口全部交給淨善道國。”

太虛道尊問道:“太元道尊的先天至寶……”

姚丞道尊道:“隻要聯手殺死太元道尊,她的先天至寶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太虛道尊神情微動,隨後他看著姚丞道尊說道:“在‘共同討伐玄鑒道國’這件事之前,你必須先做到前麵的那些事。”

姚丞道尊點頭道:“沒問題,請道友派一位貴國上卿為使,隨我一起回五鞅城去。”

太虛道尊點了點頭,然後傳來一名淨善道國上卿,命他為密使,隨同姚丞道尊一起返回了五鞅城。

不久後,這名上卿密使帶著姚丞道尊以及乾兆道國的兩名使者返回了渠陵,並覲見了太虛道尊。

隨後太虛道尊將雲琦及所有上卿宣詔過來,然後正式宣布將與乾兆道國簽訂停戰合約,並將乾兆道國的條件告知了眾人。

雲琦自然是雙手讚成,但在場的上卿們卻分為兩派,一派讚同,而另一派則保留意見,但也沒有明確反對。

於是淨善道國與乾兆道國連夜簽訂了合約,並且約定,明日一早,太虛道尊將率淨善道國眾卿貴前往五鞅城正式會見簽約,然後一起宣告這一重磅消息。

就這樣,在姚丞道尊的主動妥協讓步,並付出了割地、賠款等一係列和讓出許多利益後,換來了淨善道國的罷兵以及共同討伐玄鑒道國的盟約。

而這荒誕且戲劇性的一幕本不該在這樣的戰場上出現,但因為方鑒的出現,一切荒誕的事情似乎都變得皆有可能了。

翌日,五鞅城內舉辦了極其宏大的典禮,然後五鞅城內的乾兆道國國人便得到了宣詔,淨善道國和乾兆道國兩國國主及眾卿貴在五鞅城內舉行會麵,並簽訂了停戰合約及盟約。

同時乾兆道國割讓下青河五萬裏地區以及十餘萬人口給淨善道國,並對雲浩世子的死賠償一千萬塵大勢,並派世子姚襄前往景山道國為雲浩世子服喪三月,同時兩國正式停戰並結盟。

隨後兩國國主共執牛耳,宣誓頒詔。

此宣詔一出,乾兆道國、淨善道國以及周邊鄰國頓時嘩然,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剛剛開戰的兩家突然又宣布停戰並結盟了?

尤其是對太虛道尊的不理解,怎麽,你兒子的仇就不報了?

當然,對於卿貴們來說,太虛道尊的行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隻要有足夠的利益,殺子之仇又算得了什麽呢?

而得到這個消息的方鑒,卻震驚地說道:“大道庭他媽是從頭爛到腳了,根本無可救藥!還是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