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悶響,女人的質問戛然而止。

翻進窗戶的柳靜雲手持台燈,一下就把她給砸暈過去了。砸完人的小姑娘還有點麵露迷茫,訕訕的放下手中凶器。

“不好意思,下意識就……”柳靜雲摸摸腦袋:“沒想到這麽不抗砸。”

卓鬱:……

“沒關係,你做的很好。”

卓鬱不由得感歎自己這個隊友收對了。

柳靜雲試探著拍了拍女人的臉頰,發現她是真的暈過去了,就放心大膽的鎖上房門,開始觀察這間臥室。

進來她才發現,這臥室的麵積不小,比起次臥,這裏的規格更像是主臥室,而且化妝台、辦公桌一應俱全。那個女人也年紀不輕了,年齡和鎮長差不多,應該就是鎮長夫人。

鎮長晚上不睡覺,去了哪裏呢?不會在忙活火災善後的事情吧?可是來到這棟別墅的附近時,這裏一盞燈也沒亮啊。

柳靜雲也被卓鬱帶動的思考起來,她猶豫道:“我覺得鎮長有問題。”

卓鬱對她投以肯定的眼神,等她繼續說下去。

柳靜雲被鼓舞到了,原本猶疑不定的語氣也堅定起來:“身為鎮長,他肯定知道黃金湖有危險,哪怕他不認為是超自然力量,也不會允許女兒去死了那麽多人的地方。”

“沒錯,這就是我來這裏的原因。”卓鬱回憶了一下:“在前往黃金湖的時候,其他演員曾經和我說過,鎮長告訴他們黃金湖的恐怖事件都是騙小孩的。而那幾個角色全是好奇心和逆反心理最旺盛的年齡,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嗎?”

“表麵上勸阻,實際上是在慫恿!”柳靜雲睜大雙眼:“鎮長在慫恿他們來黃金湖。”

“沒錯。”卓鬱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鎮長一定知道些什麽。所以現在,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柳靜雲興奮起來:“快講,我保證完成,隻要別讓我打BOSS就行!”

卓鬱笑了,他指向辦公桌:“我移動身體很費力,所以你去幫我把他辦公桌裏所有的文件都拿出來,我們一項一項去看,一定能找到線索。”

柳靜雲行動很迅速,立刻開始翻找起來,在牆角坐著的卓鬱默默觀察起這位新人。

膽大、心細、下手時毫不留情、擁有極強的意誌力和求生欲,最重要的是,她還很聽話。

周武啊周武,你知不知道,你看不起的這個小姑娘,可能是這批新人裏最有潛力的演員?純粹以塊頭和力量看人的家夥,估計很快就會死在片場吧。

卓鬱可不想像他那樣浪費人才。

沒過多久,柳靜雲就將資料全都搬到了卓鬱身邊,卓鬱翻看幾眼,發現全都是鎮上的一些發展計劃,還有房屋擴建,申請開采資源和測繪。光看這些文件的話,妮娜的父親“馬庫斯”還真是個負責的好鎮長。

“最下麵的抽屜上鎖了,我打不開。”柳靜雲麵露難色。

卓鬱摸出發卡,將使用方法和一點小訣竅教給了柳靜雲,她摸索了一會兒,十來分鍾後就找到了手感,哢噠一聲解開了抽屜的鎖。

“成功了,我成功啦~”柳靜雲有種發自內心的單純的快樂,她發現自從跟上了卓鬱,她就一直在學會新技能,開車也好,解鎖也罷,最主要的是,她在卓鬱身上看見了希望。

——逃出這場恐怖片的希望。

“幹得漂亮。”卓鬱像一位導師一般,對柳靜雲誇獎起來。

他接過文件,發現上麵的內容果然不一樣了。

“這……”湊過來看的柳靜雲簡直震撼了:“他是在做什麽,這是邪/教吧!”

這些文件的紙張和之前的不同,上麵布滿密密麻麻又詭異的魔紋,組合起來看,簡直像是一張怪物的臉,裏麵清楚登記了幾個家族。

比爾斯、洛克菲娜、耶克,這些姓氏太過眼熟,卓鬱從空間中拿出學校檔案,發現正是那四個學生的家族。

而這張名單的記錄遠不止於此,足足有一大長串的姓氏,而且每個姓氏後,都記錄了他們曾經捐獻過什麽。有的是金錢,用以維持這個秘密組織,比如周武的家族;有的拉來人際關係,組建人際網,例如李明峰家;而方浩的耶克家族捐獻最少,資產也不多,排在名單末尾。

卓鬱看見最離譜的,就是每月貢獻五千毫升人血。

他們究竟在密謀什麽?和黃金湖有關嗎?!

卓鬱繼續翻看下麵的紙張,裏麵的一樁樁,一件件,幾乎聳人聽聞,他們把每一個溺死在黃金湖裏的鎮民都做了詳細的記錄,最早的一樁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那時候鎮長應該才幾歲大吧,難道這是家族式的邪/教?

卓鬱甚至在記錄照片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就是自己遇見的那個陰屍。

雖然它已經膨脹到巨人觀了,但是卓鬱解剖了一晚上,對他的臉有了初步的概念,所以能認出來。

這人在生前曾是鎮長的生意合作夥伴,花了幾百萬美元才從鎮長手裏拿到了“永生”的資格……

這群邪/教,居然在做這種害人的勾當,他們知道淹死在黃金湖,不但不會永生,還會變成怪物嗎?

鎮長像是在組建一個傳/銷組織,讓想加盟的人出錢出力,還要發展下線,坑更多的人進來,然後用這些沾著人血的錢去給初始股東家族分紅。

而像周武的比爾斯家族,他們並不缺錢,卓鬱覺得鎮長一定還有其他利誘手段。

當一個人有錢有權之後,那麽他一定會非常惜命,就像現實中的富豪,不惜花費大量金錢去打續命針,或者跑到瑞士做生命管理。

這種人,最想要的就是永生。

卓鬱捏著文件的手指捏重幾分,難不成,黃金湖還真能讓人以正常的方式永生嗎?

對啊,如果黃金湖真的隻有危機,那他們為何要讓自己的子女去那裏尋死。

鎮長手上一定有卓鬱不知道的底牌。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卓鬱回想起BOSS對那學生四人組的追殺,他忽然悟了。

“我知道了,也許《湖畔怪談》在學生演員的角度是個恐怖片,而那個鱷魚BOSS,就是片子裏的大反派。但是線索收集夠多之後,換個角度去思考,BOSS隻是黃金湖的守衛者,他在阻止這群貪得無厭的人類剝削黃金湖的資源,他是黃金湖自保的手段,包括那個七日詛咒。”

“牛啊大佬!”柳靜雲一臉崇拜:“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我們隻需要在規避詛咒和BOSS追殺的條件下,去搞清楚鎮長的邪/教組織到底在圖謀什麽、以及為何形成,還有BOSS與我的角色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情。或許明白了這些,我們就能知道這個副本的通關要求!”

卓鬱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真相已經離我越來越近了。”

屏幕外的觀眾們仿佛也被感染了,彈幕不停滾動起來。

【我去,確實牛,我50火點白押了,早知道選卓鬱好了!】

【不愧是天才作家啊,劇情推進的好快!】

【不止是快吧,這家夥除了腦子好,黑手下的也狠啊!】

【我是看了六遍電影的那個,這一期絕對是劇情推進的最遠的,感覺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對啊,之前那一期第二天就團滅了。】

【如果卓鬱能活下來,我就去買他的全套!】

【卓鬱還是個殘疾人,他要是腿能動,估計發揮的更好吧。】

觀眾們逐漸被《湖畔怪談》的劇情代入,影片一開始的冷血狂歡似乎一掃而空,他們口風一轉,又不想看卓鬱死了,畢竟這場電影很稀有,他們想看到真正的結局。

卓鬱向窗外看了一眼,天快要亮了。

這一路顛簸,加上在學校遭遇火災,又跟蹤鎮長,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所剩無幾。

他抓緊時間繼續看剩下的資料,直到他翻到最後一頁——《黃金湖土地轉讓聲明》。

卓鬱呼吸一滯,心髒忽然傳來了尖銳的劇痛,又是他的角色帶來的影響。他的手指顫抖起來,好像手中拿著的這張地契,不是輕飄飄的一張紙,而是千鈞重的不堪回憶。

“轉讓聲明?一般沒人會轉讓吧,土地買賣能賺的更多啊,那可是一整片山頭。”柳靜雲對上麵的內容非常不解,直到她看見上麵的簽名。

卓鬱。

又是卓鬱。

上麵不僅有簽名,還有一個鮮紅的指印,這張聲明的邊角有些破損,看起來飽受□□,還染上了點點血斑。

卓鬱忍不住大口喘起粗氣,他的腿好疼,那根本不是肉/體上的疼痛。他曾聽說過車禍截肢的人,在失去肢體後仍然會感覺到那部分還存在著,而且有無法消弭的幻痛,不論吃多少止痛藥都是杯水車薪。

他的異狀也被柳靜雲發現了,柳靜雲擔憂的扶著卓鬱:“沒事吧,發生什麽了?”

卓鬱隻是皺眉,他咬破大拇指,鮮血順著指縫流下,隨後,他在阿沙的檔案背麵印下指紋,與轉讓聲明上的指紋對比。

一模一樣。

卓鬱不相信自己的角色會放棄祖輩流傳下來的土地,而且,那裏有他和阿沙的家。

他捂住額頭,低低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旅人啊,我知道你的願望了。”

在卓鬱說出這句話之後,他被砸斷雙腿的幻痛忽然消失,一切歸於平靜,仿佛剛剛翻湧的濃稠恨意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它安靜的蟄伏起來,像是在等待卓鬱所說的那一刻。

不遠處,兀立在餘燼中的鱷首男人,也終於鬆懈了心中那根緊繃的弦。

他沒有找到卓鬱的屍體,這就說明卓鬱還活在某個地方。

BOSS隱藏在暗處,遠離人群,如一位老道的獵手,開始追蹤起了卓鬱的軌跡。眼下,那幾個小蟲子已經無所謂了,他將黃金湖的任務放在後麵,現在的任務,是遵從自己的心。

於是,在窗外的一片樹冠陰影下,卓鬱看見了那個男人。

而BOSS,也正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