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況危急, 他們光是對付一個東堯就夠棘手了,決不能讓其他處在夢遊狀態的人幹擾戰鬥。

龍冉繞到側翼,將那幾個被麻痹彈限製住行動的考古隊員一一打暈, 全都拖到戰局之外, 羅木生也趁著機會將手中的電擊甩棍開到最大, 重擊在東堯的鐮刀上。

足以使普通人瞬間失去反抗力量的電流順著金屬鎖鏈傳到東堯的手上,他確實麻痹了一下,但受傷更重的卻是柳靜雲。

電流可以傷到東堯,但同樣也會傷害被鎖鏈捆住的隊友。

“好痛啊!!!!”柳靜雲怒叫了一聲:“你是想電死我嗎?如果我沒有體質強化,真的會被電死的!”

羅木生方才不是沒考慮到, 他本想讓柳靜雲犧牲一下,好把東堯麻痹,但沒想到東堯也僅僅是停頓了幾秒而已, 那這樣就太得不償失了,他還沒喪心病狂到要給柳靜雲玩幾十次電刑。

柳靜雲咬牙瞪了羅木生一眼, 不過心裏並沒有真的責怪他, 她現在的上半身動彈不得,隻能鬆開手中直刀, 一腳朝龍冉踢過去,給他送了武器。

哪怕龍冉的格鬥技術比東堯勝上一籌, 武器帶來的差距也如一道天塹, 就像用劍的人極大概率敗在長/槍手下、冷兵器也逾越不了熱武器,那雙頭飛鐮真的不是直刀能對付得了的。

但龍冉依舊抓住了柳靜雲的刀, 朝東堯後方襲來。

然而, 東堯好像一瞬間喪失了戰鬥的意誌, 另一種更加令他渴望的東西充斥了他的腦海。

再結合。

他要和新娘再結合。

這是他們的宿命, 他們誕生的意義, 隻要獲得了自己的新娘,爬到溟山塔的最頂層,完成人生逆轉的儀式,“偉大存在”就會再次降臨在這片大地,為他的神國帶來永恒的榮耀。

東堯赤紅的蛇瞳微動。

這是隻有“新郎們”才能感知到的本能,塔裏的低等生物沒有資格完成儀式,更是把新娘當成了天下最美味的補品,真是不能饒恕啊。

如果不是這些外來人殺死了那隻蟺人,他也會動手的。

那些東西不過是“偉大存在”隨手捏造出的殘次品。

東堯眯了眯眼睛,側身躲過龍冉的攻擊,然後倏地朝著卓鬱衝去,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卓鬱隻覺腰部被東堯的胳膊攬住,他想使用龍之翼技能,但隊長級的反應速度也不是他能比的。

東堯一口咬向了卓鬱的脖頸。

“唔!!”

纖長白皙的脖頸被人如獵物般銜在口中,蛇類的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膚,不痛,反而是一股令人感到詭異的麻癢感,卓鬱忽然覺得自己渾身都因為這一咬而變得冰冷起來,整個溟山塔的顏色都開始模糊了。

世界好像在他眼中變了模樣。

一切景色褪去,隻留下了熱感的模糊輪廓,什麽都變成了紅橙藍這幾個顏色,這些顏色象征著溟山塔內的熱度,卓鬱甚至能看見自己身體呈現深藍,是冰冷的體現。

再一眨眼,一切都恢複了原狀。

他似乎……能夠像蛇類那樣開啟熱感了。

“卓鬱!!!”龍冉瞬間紅了眼,他擲出直刀,直插東堯心髒,他現在已經忍耐不了了,更沒法顧忌被附體的同伴的性命,他隻想救下卓鬱。

可東堯依舊躲過了這一擊。

他咬完了卓鬱,用舌頭舔了舔嘴角,饜足的朝龍冉道:“競爭者,你現在贏不了我的。”

羅木生怒道:“這狗東西居然還會說話!”

“我們都等了太久,而你,比較幸運。”東堯的嗓子裏發出了猶如蛇類的嘶嘶聲:“你成功的離開了這裏,去往了人類世界,是外麵的世界太有趣,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嗎?”

“龍蚺!”東堯猩紅的豎瞳微微睜大:“憑現在的你,也配和我搶?”

卓鬱強撐著精神,他知道龍冉並不是輸給了這個怪物,隻是因為這怪物占據的身體太有利了,東堯是個過於強大的演員,如果給龍冉一把武器,未必不能敵過他。

武器?

對了!

卓鬱眼前一亮,他喚出係統界麵,在格子空間中找到了他想要的道具。

【鱷首怪人的巨斧(A):龐大的伐木斧、普通人類很難拿得動。但如果遇見了合適的主人,將會發揮出超乎想象的破壞力。】

合適的主人……

龍冉,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卓鬱猛然將巨斧喚出,他根本抓不動這麽沉的武器,差點脫了手,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扔給龍冉,然後就渾身癱軟在了東堯的懷裏。

他衝龍冉投去了懷念的目光,但這一眼,看的不是龍冉本身。

卓鬱想起了阿沙。

附體東堯的怪物非常機敏,他看情況不妙,便立刻回頭看向第二層的黑磚牆壁,像是上麵有什麽路線一般,東堯踩著石磚,很快就抱著卓鬱消失不見了。

龍冉卻是怔在了原地。

那怪物,知道他的名字……

到底是怎麽回事?

龍冉知道自己遺失了很多記憶,而且和這座溟山塔有關係。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和王大治一起來到這裏的原因。雖然王大治早就被掉包,那個男人戴著□□頂替了摸金校尉們的首領。

龍冉一早就知道,他隻是覺得沒必要管,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來到這座塔尋找自己的身世之謎。

他沒想到會在考古隊伍中遇見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更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就是在生死危機之下。風暴中,他救下了卓鬱,在第一層,他也保護好了對方。

可現在,他沒理由讓一個不知名的怪物奪走自己的果實。

龍冉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升騰起嫉妒,極致的嫉妒。

他絕不允許!

而且這把斧子……

龍冉握住了這柄巨斧,充盈的力量感油然而生,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

但是,卓鬱最後的那一眼,究竟在看誰?

卓鬱在透過自己看誰?!!

心髒好似被烈火焚燒,胃中翻湧起了痛恨和苦澀,他活了這麽久,經曆了無數生死存亡的時刻,卻從沒有體會到讓人這麽難以承受的情緒。

龍冉覺得自己的理智都在消退。

羅木生悄悄後退了幾步,眼前的隊友,好像不太對勁……

龍冉的眼下生起細密的鱗片,宛若基因變異一般,半張臉都變了樣子,一支尖銳分叉的獨角從右邊的額角下冒了出來,簡直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惡蛟,不出半分鍾,龍冉的體型就從一米八多的人類,變成了高大無比的怪物。

羅木生甚至看見了那半張蛇臉下寒光閃閃的獠牙。

不僅如此,一條粗壯有力的蛇尾也從腰部探了出來,漆黑的鱗片質地如玉,看著鋒利異常,比他們在潭水中遇見的巨蟒還要恐怖。

羅木生和同樣被嚇到的柳靜雲麵麵相覷。

這家夥不是人類,居然和溟山塔裏的怪物如出一轍,兩人隻感歎吾命休矣。

但龍冉對兩人完全沒有興趣,他一把抓起斧子,看向牆壁。

他也仿佛看出了什麽,單隻紅色蛇眸不斷計算路線,不出一會兒,他也不見了。

“我現在隻能為卓鬱祈禱……”羅木生目瞪口呆:“希望他不要被玩壞。”

柳靜雲白了他一眼:“你是演員吧?你太小瞧我家隊長了。”

她晃了晃手裏的小圓球,正是卓鬱交給她的空間轉換器。

“隊長隻要想離開那裏,隨時都能傳送到我身邊,不止如此。”柳靜雲笑了笑,將地上的直刀重新握在手中,“他在村子裏也安置了傳送器,他可以毫發無傷的離開溟山塔。”

羅木生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難不成,卓鬱的惶恐、力不從心、都是他裝出來的?!

真是恐怖的新人……

“現在的二層終於安全了,我們隻需要做他的傳送門就好,不要亂走。”柳靜雲雖然嘴上說著不擔心,可也微微蹙起眉毛,“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而來到了第三層的卓鬱,也終於鬆了口氣。

激將法成功了。

從暴風雨時,他就覺得龍冉對自己不一般,而且自己也覺得龍冉身上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說明他們兩個的身份都有所隱藏,而根據牆上的獵/槍理論,這隱藏身份絕對和溟山塔有關。

他一直在觀察龍冉,比如在深潭的時候,明明那條巨蛇離龍冉更近,卻優先攻擊了其他人,一層的歲蛇也咬傷了很多人,唯獨對龍冉沒有攻擊的念頭,包括蟺人也是,龍冉一個人遊走在蟺人群裏殺了五十多隻,卻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

卓鬱想,或許龍冉就是來自溟山塔的吧。

雖然還不清楚龍冉的真實身份,但推理出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再加上東堯對自己同樣抱有異樣的感情和狂熱,卓鬱知道,他們之間一定存在著競爭關係。

而東堯對龍冉說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卓鬱一直在龍冉的眼裏偽裝痛苦,其實東堯抱他抱的很輕,但他也表現出了被勒痛的樣子,包括最後那一眼,龍冉一定會火冒三丈。

快來追我吧,來找我問個清楚。

隻有兩者相鬥,他才有機會去探查真相,比如控製了東堯的怪物,它的本體究竟在哪裏?卓鬱心裏已經有了想法,他隻缺龍冉的助力。

卓鬱很期望龍冉能快點來,哪怕用阿沙的斧頭劈磚,也能劈進第三層了。

東堯抱著卓鬱一路前行,他的腳步在一處隧道盡頭停下了。

他在這狹長的通道中駐足,三下五除二用傘繩把卓鬱捆了起來。

“等我,我會把三層的競爭者殺死的。”

冰冷黏膩的蛇信舔過卓鬱的臉頰,東堯的眼中露出些許笑意,隨後,他義無反顧的衝出了出口。

卓鬱聞到了濃烈的腥氣,被東堯咬過的地方再次麻癢起來。

而那通道盡頭,則不斷逸散著暖烘烘的熱空氣,第三層似乎有非常多的生物。

如果第二層是兒童時期,那麽第三層,象征著成年。

卓鬱有了不好的預感。

“再結合……”

他忽然呢喃出來。

他想和東堯也好,龍冉也好,甚至第三層的怪物……結合。

果然,他不止是民俗學家,他的角色介紹也提示過了,從小他就會做溟山塔的夢,像是被這座建築呼喚而來,肩負著不為人知的使命。

而他的使命,就是成為怪物的新娘。

卓鬱用力將腦海中的詭異想法甩出去,他舔了舔牙齒,發現不止何時開始,自己的牙齒居然也變得尖銳異常,他好像被東堯留下的蛇毒感染了。

他在異變。

但是異變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卓鬱心跳加速,血液流動的非常快,連呼吸也急促起來,他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壯,柔韌,仿佛是在為某種儀式做出準備,他現在已經開始覺得東堯非常可口了。

這可真是……

這能播嗎?

2

卓鬱失笑,費力的用尖牙咬斷傘繩,喚出了自己的技能“龍之翼”。

他的翼爪巨大有力,鉤子般的指甲深深嵌進石磚裏,如一隻巨大的蝙蝠,迅速在通道中爬行,他不想錯過眼前的好戲。

他看不清三層的景色,但是他能從熱感中看見,這裏滿滿一層都是會活動的生物。

其中最大的是一隻擁有九個頭顱的巨蛇,它感知到了卓鬱的存在,立刻就想撲過來,然而被東堯一鐮刀削去了三個頭。

裏麵酣戰至深。

卓鬱用翅膀將自己帶到了牆壁上,然後倒掛在天花板,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這場戰鬥。

東堯對卓鬱能夠如此輕鬆的脫離有些吃驚,但見卓鬱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打的更賣力了。

到處都是血、碎肉塗滿了牆壁、那些全都是被東堯的鐮刀斬殺的類蛇生物,卓鬱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靠實力”的演員,這家夥快要屠層了。

有了卓鬱的觀戰,那九頭巨蛇也頓時來了勁兒,拚命和東堯廝殺,但是東堯身經百戰,隻憑肌肉記憶也可以躲避它的尾擊與纏繞,小鐮刀飛射,將它的尾巴釘在地麵上,大鐮刀則一刻不停的收割巨蛇頭顱。

那蛇頑強至極,每次掉了一個頭,都會再長出一個。

“夢虺!你!”

九頭巨蛇口吐人言:“我退出,我退出還不行嗎!”

東堯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駐守一層的歲蛇群,是神樹的守護者,駐守二層的自己,能夠使人重返童夢,而三層的家夥,它是謊言的使者。

東堯不想聽同類的騙口張舌,所以在一刻不停的削去它的腦袋。

若是普通人類來到三層,會因為謊言的力量離心,再被成年人的利欲熏心而驅使,自相殘殺。

夢虺提前做好了這一點,奪取了裏麵最強大的人類的身體,想要一鼓作氣的衝向三層,解決完競爭者後就開始與新娘結合。

龍冉不是好相處的家夥,他要抓緊時間。

卓鬱冷冰冰的注視著這場殘酷的廝殺,他好像真的成了挑剔的高位者,要以評估的視角去分析,究竟要選擇哪一個。

係統也在煽風點火。

【前置任務:跟隨隊伍進入金字塔內部。已達成。】

【任務更新:蛇神的新娘,請選擇你的伴侶,一起前往最頂層。】

【賭盤開啟,觀眾們,快來選擇你最看好的新郎吧~】

【可選擇名單:龍蚺、夢虺、九蚨虶、殭螝、往生蝮。】

【此次賭盤將在新娘到達塔尖時結束。】

觀眾們沸騰了。

【啊,這是可以播的嗎?】

【結合?來來展開講講,我不差這點流量。】

【這可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大場麵。】

【笑死我了,蛇蛇搶親大戲!】

【卓鬱好難……】

【恐蛇人士隻想自鯊。】

【喂,這可是恐怖片啊,結合之後會發生什麽?】

【東堯好慘,他被控製了,還能清醒了嗎?】

【總覺得不會有好事發生,感覺這個古代文明信仰的是邪神。】

【什麽都別說了,我先買夢虺股,畢竟東堯還是很香的,又帥又強。】

【我傾家**產買龍冉股,你看看孩子都氣成什麽樣了!】

【先別急著買,上麵幾層的潛力股還沒出現呢。】

方才還在嘲諷卓鬱是小白臉,東堯才是實力派的觀眾們,一下子就被這變故給驚呆了,這場電影還真就如他們所說,把卓鬱的角色弄成了“新娘”,而實力派反而要去追求他。

也算是一種求仁得仁了。

觀眾們一旦接受這種設定後,竟從中感到興奮,像是找到了難得的樂子。

九蚨虶不愧是善於玩弄人心的高手,在被切掉腦袋的隙間,他就已經快把夢虺說動了。

“你我都不是實力強勁的類型,隻是依靠控製才能殺死人類,你現在能殺得了我,難道還能殺得了殭螝和往生蝮那兩個超脫了生死的家夥嗎?”

東堯持著鐮刀的手一頓。

“不如你我聯手,先把它們殺掉,等到了最頂層,我們再公平對決,這對你我都有好處,而且你的身體這麽強,是你勝算更大。”

夢虺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那你沒有好處,憑什麽為我出力?”

“我也隻是想逐夢啊,那可是我等待了十三萬年的新娘,哪怕隻有一個機會,我也滿足了。”

夢虺被說動了。

因為這條九頭蛇的話是對的,他現在可以憑借東堯的身體殺上來,但是很快也會失去作用,不如和九蚨虶聯手……

掛在天花板上的卓鬱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狡猾的九頭蛇,竟然在東堯遲疑的時候,將尾巴繞到了對方身後。

他可不想這場好戲就這麽結束。

【獸心手牌,“挑撥離間”發動。】

【NPC夢虺,已被命中。】

“我不喜歡沒種的蛇呢。”卓鬱用手指點了點臉頰:“連這點困難都無法克服,你們憑什麽成為我的伴侶?如果真心實意的話,就用鮮血當做送我的禮物吧。”

九蚨虶震驚的看向天花板,新娘不是隻需要當著他們廝殺結束,隻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伸出手就好嗎?

而東堯大笑幾聲:“說得對,別怪我不客氣了!”

另一邊,承受著身體異變的龍冉,滿腔怒火的尋找到了通往三層的通道,他已經看見了地上的傘繩,更是嗅到了卓鬱的氣味。

他闖入進來,發現遍地都是被切碎的蛇類肉塊,巨大的蛇頭滾的到處都是,九蚨虶龐大的身軀在東堯最後一刀下,徹底被斬斷了。

而卓鬱就在對方的懷裏,像是要做出選擇的樣子。

龍冉雙目赤紅,提起斧子便向東堯砍去,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冷靜,他現在隻想把這該死的砸碎剁成齏粉。

終於來了!

卓鬱聽見腳步聲,快要在心裏笑出來了。

隻要龍冉能來,他就有辦法讓夢虺脫離東堯的身體,已經見識到了東堯的強大之處,他就不能讓東堯不明不白的死了,這可是個強大的戰力,很有利用價值。

而且一旦能交好的話,將會對他建造工會產生很大的幫助。

東堯太過沉溺於眼前的新娘,沒能及時感應到敵人的存在,他躲避不及,隻能提起鐮刀硬生生抵擋斧頭的攻擊。

“當啷”一聲巨響,鐮刀的刀刃直接被斧頭砍飛了一個角,東堯被這驚人的巨力所壓垮,半跪在了地麵上,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龍冉不會再放過他,他提起斧子,用了更大的力道去劈砍,而附體在東堯身上的夢虺也被嚇破了膽,連忙將鎖鏈纏繞住斧身。

咯嘣一下,鎖鏈就被龍冉斬斷了。

夢虺大驚失色。

龍蚺發過誓要放棄身份,隨人類離開溟山塔,但也因為失憶,反而對自己的身份產生好奇,如同宿命一般尋回到這裏。

太糟糕了,他就知道龍蚺沒法逃過“偉大存在”的計劃的,他們誕生就是為了結合,哪怕龍蚺再抗拒這件事,最終也會因緣際會,每五百年回一次祭壇。

夢虺記得,這一次是第二百六十次祭祀了,也是第二百六十次見到龍蚺的臉,但是這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樣。

曾經的龍蚺隻是想找記憶,完全不會插手隊友的生死,而現在,怎麽一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樣子了,他不是最抗拒和新娘結合的宿命嗎?

夢虺明白了。

這一次的新娘挺過了風暴和蛇群,是被溟山塔認可的正統繼承者,連龍蚺都無法抵擋血脈的吸引。

而現在的他,開始恢複了。

夢虺咬緊了後槽牙,現在都到了這一步,他才不會輕易放棄,也不會向龍蚺認輸的。

然而實力證明一切。

龍冉一腳將東堯的身體踢飛,狠狠砸在了磚塊牆壁上,他長尾一甩,就扯著飛鐮的鎖鏈,從東堯手中將武器奪走。

就在他要痛下殺手的時候,卓鬱動了。

卓鬱終於找到了這個完美的、東堯兩手空空的時機。

他猛地朝東堯撲過去,雙手與對方食指交握,隨後一頭撞在了岩壁上,竟是把自己給生生弄暈了過去。

龍冉愣住了,他一下子明白過來卓鬱要做什麽。

因為他的身體在異變之時,看清了第二層岩壁上的圖案。

第二層根本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布滿了龐大的史詩壁畫,它並非由塗料形成,而是那磚塊每一塊的熱度都有細微差別,用蛇類的熱感感知,才能看清上麵都畫了什麽。

在壁畫中,詳細的畫著人類祭祀、邪神降臨、其中便有一隅描述如何與人進入同一個夢,那也是唯一能夠殺死夢虺的方法。

雙手交握,一同入睡,便能共享夢境。

而卓鬱,如願以償的進入了東堯的內心。

3

東堯躺在**打遊戲,筆記本裏一直傳來朋友的叫罵聲。

“硬直硬直,哎呀大劍哥快上,草我又被黑龍秒了,這遊戲不能玩了!”

東堯放下手柄,百無聊賴道:“菜比。”

他結束了這局遊戲,叼著根棒棒糖看向窗外藍天,感覺最近的日子好像太平淡了。

他的媽媽身體健康、充滿活力,每天都要做好多菜,晚上沒事還去跳跳廣場舞,這種無聊的日常就是東堯最渴求的東西。

而且家裏欠的債也都還清了,他不用再去打工,也能每晚和正常孩子一樣打打遊戲,再被老媽拎著耳朵趕出來吃飯。

這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說,簡直再完美不過。

既然如此,他也該好好學習,不讓老媽擔心了……

東堯將筆記本合上,從抽屜裏拿出英語書,開始磕磕絆絆的背單詞,而他的母親正在廚房裏做晚飯,這個兩口之家溫馨極了。

但有人專門來破壞這個氣氛。

門鈴響起,東堯趿拉著拖鞋去開門,發現外麵的人他沒見過,但非常眼熟,是個長相漂亮的男青年。

這人倒在地上,不像受傷的樣子。

東堯狐疑的看著他。

“我是你母親的朋友,來看看她。”卓鬱衝東堯微笑,他知道這孩子已經把溟山塔的事情都忘記了。

東母擦了擦手,也從廚房趕出來,當他看見卓鬱的時候,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帶上了笑臉,而那笑容是真的親切。

東堯這才放下戒心。

“我們好久沒見了,對吧?”卓鬱衝東母伸出手,“扶我起來。”

“是啊……”東母殷勤的攙扶起青年,支使東堯道:“去把客房的輪椅拿來。”

輪椅?家裏什麽時候有輪椅了?

東堯撓撓頭,還真在客房找到了,他幫母親一起安置好了卓鬱,開口問道:“你們認識啊?”

“當然,認識很久了。”卓鬱微笑。

東堯深深皺起眉頭,他怎麽沒聽說過,不過也情有可原,他爸都死了十多年了,他媽再找一個他也沒什麽意見。

就是這個後爸好像是殘疾,他以後不會要照顧這人吧?

看起來還蠻年輕的,和自己的年齡差也差不了太大,總不能叫他叔叔。

東堯內心天人交戰。

東母的目光一直死死黏在卓鬱身上,也回答道:“是啊,這可是我最親密的人……”

說著,她就想上手撫摸卓鬱的臉。

“不要亂動。”卓鬱一把捏住東母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的皮肉發白:“你還不是最後的生還者呢。”

“幹什麽,鬆手!”東堯想把卓鬱撥開,但是還沒等他碰到卓鬱,東母就反應及其激烈的喝止了他。

“你什麽態度?有你這麽對待客人的嗎!”東母的臉一瞬間凝聚起了戾氣,但很快又輕柔的問起卓鬱:“這孩子笨手笨腳的,他沒弄疼你吧?”

東堯:“……??”

“你不怕死?”卓鬱眯起眼睛,“我可是進入了你的領域,能夠觸及你的本體。”

東母哼笑了起來,女性聲線忽然詭異莫測,變得沙啞低沉,還帶著些許嘶嘶聲。

“不,不如說你來的正是時候。”

她的麵龐逐漸崩壞,臉皮像是正在剝落的蛇蛻,一點點露出了裏麵的真容,毫不在意一片目瞪口呆的東堯。

那張臉,是龍冉!

“你喜歡他那一款的長相是吧,在夢裏我能成為任何你想要的樣子。”夢虺頂著龍冉的臉,賣力的推銷著自己:“不止是長相,任何你所需求的,我都能滿足你。”

原來龍冉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卓鬱心想,確實挺好看的,就是對自己沒有任何吸引力,畢竟不是真正的本體。

“我不要這個,你能不能變得再高點壯點。”卓鬱捏了捏下巴:“嗯,紅色頭發,長得像美國隊長,兩米多,另一半邊臉是骷髏,你要是覺得變臉難度太高,我這有麵具,你可以戴上。”

夢虺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新娘怎麽還真的開始提要求了啊!怎麽莫名其妙的不爽了呢!

“你不是說你可以嗎?變個我看看,我想他了。”卓鬱的語氣居然還是認真的!

夢虺頭上蹦起了青筋:“……算了,不如我們來做點正事,在精神世界裏結合,你覺得怎麽樣?”

男人將扯著卓鬱的衣領將人拉近,曖昧的在他耳邊呢喃:“相信我,我比龍蚺好得多。”

在一旁三觀都被顛覆了的東堯終於回過神來。

這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太超過了啊!

先是疑似媽媽的小情人敲門,然後是媽媽為了小情人怒斥自己,再然後,他媽不止性別,連物種都變了!

這是夢吧,這個夢在愚弄他!

“不要礙事!”夢虺揮手將客廳變為囚籠,把東堯困在裏麵:“阻擾我與新娘的話,你就死在自己的夢裏吧。”

卓鬱沒想到這個家夥臉皮竟然這麽厚,東堯還看著呢!

夢虺像是看出了卓鬱的想法,他毫不在乎道:“能見證這偉大的儀式,是他的榮耀。”

卓鬱:“……”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別白費力氣了,實體的武器帶不進來的。”夢虺咬牙切齒:“你就那麽喜歡龍蚺嗎?那家夥拋棄了自己的使命,更拋棄了作為結合者的……”

“看著我的眼睛。”卓鬱忽然出聲。

夢虺下意識看向卓鬱,一下子就撞進了對方黑沉的視線之中,他愣住了。

卓鬱來到牢籠前。

“我隻能拖延他兩分鍾左右,能不能醒過來還要靠你自己。”卓鬱鄭重的衝東堯道:“我知道你現在非常不解,但請你想想,你最重要的人是這樣的嗎?”

東堯心神巨震。

確實,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既然夢虺能變成你的母親,就說明你一定很愛她,你真的要為了虛幻的夢境,拋棄那個真實的人嗎?”卓鬱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句句緊逼:“如果你就這麽沉溺在虛假的幸福之中,那你不配做戰隊隊長,你不僅辜負了你的隊友,辜負你的母親,更辜負了深愛母親的你自己!”

“我……”東堯頭部劇痛。

他想起來了,他的戰隊是自己一手創建,他的母親在現實中躺在重症監護室,而他自己,他自己不該駐足在這場電影裏,他還有他的使命沒能完成。

他要攢齊火點,將道具帶出片場,治好母親。

他要帶領隊伍衝上巔峰,揭開管理層的秘密。

他要……

溫馨的房間開始崩塌,那些舊日的迷夢在抽離,印刻在東堯記憶中的桌椅、窗簾、甚至是母親養的一缸小金魚,全都在他的清醒中消逝。

夢境的力量在減弱,夢虺也終於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他已經無法維持龍冉的樣貌,身體在不停的縮水,很快,他就從人類變成了一條紅白黑三色相間的條紋小蛇,“啪嗒”掉在了地麵上。

夢虺擺脫了卓鬱的精神控製,但卻陷入了更為尷尬的地步。

卓鬱一手撿起了這條小蛇晃來晃去,臉上露出了令蛇恐懼的笑容。

“喲,這麽小還敢挑釁龍冉啊?你比他棒在哪?”

夢虺嚇得嘶嘶亂叫,這還是它第一次被人從夢境中揪出本體,細細的小蛇身子不停扭動,想要從卓鬱手裏脫離。

卓鬱捏住它的七寸,像扯橡皮糖一樣玩弄起了小蛇,陰惻惻道:“給你一個機會,你來做我的寵物吧。”

小蛇憤怒的嘶嘶抗議。

“我想你也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你不同意的話,下場就是被我一腳踩死。”卓鬱用自己深邃的黑色眼眸盯著夢虺的小豎瞳:“你知道我沒在開玩笑。”

可惜夢虺隻是條小蛇,它沒有汗毛,但眼下,這位恐怖的新娘也足以把它嚇得炸了鱗。

它連連點頭,乖巧的縮在卓鬱手腕上,充當一個沒有靈魂的飾品,它現在隻想裝死!

卓鬱晃了晃手腕,看著新收獲的小蛇手鐲,用食指戳了一下蛇皮。

夢虺纏的更緊了。

從牢籠中脫離的東堯目光複雜,他眼神中有感激,也有讚歎,最終化為了一句話:“我欠你一次。”

如果不是卓鬱闖進夢中將他叫醒,他可能真的會永遠沉睡在虛假的夢裏,忘記病**還有一個等待自己救援的母親,卓鬱救了兩個人的命。

“不用說欠不欠的。”卓鬱聳聳肩,他看見自己的手牌“取信於人”可以再次使用了,但是他沒有那麽做。

“我東堯不會虧欠別人。”

“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的話……”卓鬱扯了扯嘴角,無奈道:“別讓龍冉把我吃了就行。”

他已經能想象到夢境外麵的龍冉有多麽生氣了。

一地血肉碎塊之中,卓鬱和東堯的身體動了動,宛如石像、沉默的佇立在一邊的龍冉終於吐出了沉重的呼吸,他將卓鬱從東堯的懷裏抱了出來,又想起自己尖利的爪子和非人類的模樣。

他竟不敢再讓自己靠近對方。

龍冉隻能拚命克製自己的怒火,一隻人類的眼睛、和一隻蛇類的豎瞳,全都紅的快要滴血,裏麵的瘋狂太過濃烈,隻怕會傷及自身。

卓鬱清醒過來看見的第一麵,就是龍冉那壓抑到極致的眼神。

糟糕,好像撩撥的太過了。

不會真的要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