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宇幾乎下一秒就將手捂在了卓鬱的傷口上。

但那把劍是仿照的東瀛三大神器, 對他這種同源的厲鬼有著非常大的克製,他被天叢雲劍的威勢燙傷,滋啦啦的白煙冒起, 可他不想鬆手。

明明一心想要殺死卓鬱,可是真看到他揮刀自盡, 那顆冰冷的心卻沉甸甸的顫抖著。

“你想死?不可以……”江星宇擦去卓鬱臉上的血跡:“你隻能由我殺死。”

“笨蛋。”卓鬱強忍疼痛, 他刺傷的地方大概都是小腸, 他還有十來分鍾的活頭。

他解刨過屍體, 知道人類哪裏不是致命傷, 他可沒想死, 他隻是要把體內的倀鬼逼出來。

白煙更加濃了, 卓鬱嘴裏猛然發出了女人的哀嚎聲, 隱隱有多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江星宇又驚又怒,他不顧天叢雲劍, 伸手將卓鬱體內的女人扯了出來。

“倀鬼……”江星宇仿佛一頭領地被入侵的獅子, 怒道:“還不止一個。”

很快,無數黑影從卓鬱體內逃逸,而遠山一郎也再次來到了別墅。

江星宇,明白怎麽回事了。

他的魂體不穩,雙手已經被天叢雲劍腐蝕出了白骨, 可他徹底被激怒的眼神一下子盯上了門口的法師。

那些倀鬼,屬於這個人。

卓鬱氣喘籲籲的倒在沙發上,他在賭, 他賭江星宇能贏, 也賭這個危機過後, 係統會生成新的存檔, 隻要有了存檔,他的容錯率就會變高,他可以用格子空間的急救噴霧給自己治療。

但是,早已虧空的身體被弄了個貫穿傷,而且天叢雲劍的仿品上有凹槽,血液不斷的從腹部流出,他已經感覺到身體在變冷了。

他在和死亡賽跑。

眼前的一切已經開始漸漸模糊,他看不清江星宇和寶山寺住持的戰局,隻能聽見法器的爭鳴聲,和燒傷靈魂的滋啦聲。

那寶山寺住持一邊手持寶器禪杖,一邊驅使眾鬼圍擊江星宇。

“不要死。”

江星宇一邊抵擋攻擊,一邊分心將目光留給卓鬱,卓鬱的狀態非常不好,如果不快點結束戰鬥……

“不要死,不要死!”

“不要死!!!”

江星宇咆哮著,終於不再維持人形,猙獰的厲鬼形態出現,幾乎一手就將那曾經操控卓鬱的女鬼撕爛,他的雙眼留下滴滴血淚,恐怖的氣壓將別墅內攪得天翻地覆。

住持瞪大了雙眼,覺得事態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但是,卓鬱已經沒有能力再看下去了。

他到底沒能撐住。

【演員卓鬱,已死亡七次,剩餘複活次數2,尚未開啟新的存檔點。】

“我錯了,我相信你,你回來好不好?”

人死亡後最晚消失的是聽力,卓鬱聽見了江星宇貼在自己耳邊的呢喃,和他冰冷的血淚。

驚醒的卓鬱下意識捂住腹部,但是那幻痛隻是錯覺,他現在的完好無損。

不行嗎,他的體質挺不過流血的速度。

卓鬱皺眉,這次他摸出天叢雲劍,沒有將自己貫穿,隻是劃傷了一個口子,汩汩血液從他的左臂流出,然而毫無作用,那些東西藏得太深了,連江星宇都沒能發現。

“你在幹什麽。”江星宇皺眉,捂住了傷口:“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怎麽又傷害自己。”

……又?

江星宇覺得自己有些頭疼。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刻骨銘心的事情,他不該忘,更不能忘……

卓鬱沒有注意到江星宇的沉默,他現在一心想要解決身體裏的麻煩,現在隻剩下兩次機會了。

他不敢直接對江星宇說,因為在開口的瞬間,那些東西可能就會操控他,說出他不想說的話語來,他已經領教過了。

【工會頻道】

【卓鬱:你們倀鬼附體之後,有沒有什麽辦法解除?】

【羅木生:附體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在人類極度虛弱或者驚懼的情況下附體,另一種是被人掌控了生辰八字,像下降頭一樣的附體,第二種幾乎無法可解,除非你能找到比下咒的人更強的法師幫你解開。】

【柳靜雲: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隊長,你問這個做什麽?】

死路一條……嗎?

時間緊急,他上哪裏找比住持更強大的法師?恐怕整個C市也沒有吧。

現在,卓鬱終於確信,這個法師絕對是足以讓人死上幾十次的致命難題。

卓鬱長舒了一口氣,他握緊拳頭,看著係統刺目的紅字笑了出來。

還有兩次機會。

隻有兩次。

他拿起天叢雲劍,毫不遲疑的、一刀捅向了心髒。

被這變故震驚的江星宇再次被血液濺了一臉,他驚顫的伸手撫摸卓鬱的臉頰,但卓鬱下手力道之狠,不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瞬死。

【演員卓鬱,已死亡八次,剩餘複活次數1,尚未開啟新的存檔點。】

卓鬱再次睜開眼。

“啊,好久沒有這麽刺激的賭注了。”他看向虛空:“觀眾們,聽說演員一共可以在影片內提起三次懸賞邀約,我不知道這次之後,自己會不會真的死亡,所以,先提前用掉吧。”

“你們有想讓我做的事嗎?”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那就再死一次給我看看。”100點。】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死之前請說一句我喜歡李xx,我是你的粉絲!”500點。】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寶貝穿太多了,我想看看你傷痕累累的腿,致殘是我的xp呢。”1000點。】

卓鬱飛速瀏覽著這些充滿惡意的懸賞,表情不變,江星宇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疑惑的看著他。

但是,若是仔細觀察的話,能看出江星宇眼神中的掙紮與煎熬。

他好像想起什麽了。

卓鬱似乎死了很多次,可是,他這不是還好好的在眼前嗎?難道成了厲鬼,記憶也會變得模糊?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讓江星宇抱抱你吧。”2000點。】

這個在對比之下宛如小清新一般懸賞,映入了卓鬱的眼簾。

他失笑,覺得這樣也不錯。

【確認接取。】

“江星宇,你能抱抱我嗎?”卓鬱衝男人伸出雙手,笑意盈盈。

但江星宇總覺得,抱了卓鬱之後,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這是屬於靈體生物的第六感,他隱約的察覺了不對。

但是,這是卓鬱的要求。

江星宇抱緊了卓鬱,喟歎道:“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啊。”

【懸賞已達成。】

明明是冰冷的體溫,但卓鬱好像真的從中汲取了溫暖一樣。

他能下狠手自殺,是因為他有複活的機會,所以才能毫不遲疑。可是現在,他隻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他要做的事情,顯得有些瘋狂了。

“日式恐怖片,就用日式的方法解決吧。”

他推開江星宇,聽見了住持走來的聲音。

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做。

“大師,聽說寶山寺出身日本,是吧。”

卓鬱的身影讓遠山一郎有些吃驚,不過,他還是遊刃有餘的答道:“真是意想不到的會麵,告訴施主也無妨,鄙人同樣出身日本。”

“說起來,我對恐怖很感興趣,所以知道日本有三大怨靈。分別是菅原道真、平將門、以及崇德天皇。”卓鬱說起感興趣的事情,顯得有些神采奕奕。

而住持也聽他談起家鄉,不由得想著,讓卓鬱再多活一會兒吧。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他聊起家鄉的故事了。

“沒錯。”遠山一郎露出笑容。

“菅原道真身為忠臣,含冤而死後,化身仇雷將進獻讒言的政敵悉數劈死,因此被日本人尊為學識之神與雷神。平將門公然反抗皇權,自立為王,被清繳後梟首示眾,但死後仍然怨氣不散,連頭顱都要飛往京都複仇……”

“我想,怨靈的驅動力,大概真的是恨吧。”

住持捋著胡須,滿意頷首:“你悟性很高,何不來我寶山寺,我願收你為徒。”

他改變主意了,就這麽殺死卓鬱未免有些浪費,收下一個社會地位高超的、且悟性極佳的弟子,對寶山寺來說是一件幸事。

“但是大師,您誤會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和您套近乎。”卓鬱用手點了點臉頰:“最後,也是日本最恐怖的,影響了幾百年國運的怨靈,是一位天皇。”

“他受盡父親折辱,被迫退位,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父親的兒子,一怒之下以血字詛咒整個日本,在死之前,他立下毒誓,勢要成為第一魔王,取皇為民,取民為皇,自此之後,天皇一脈就成為了傀儡,直到現在持續了七百年。”

卓鬱看向遠山一郎:“大師,我說的沒錯吧?”

“你研究頗深。”住持模棱兩可道,眼中欣賞更勝。

“所以,隻要飽含怨恨,立下毒誓,人死後便不會經曆輪回,而是化為厲鬼,永世不得解脫。”

[我卓鬱,受盡利用與欺騙,被寶山寺玩弄於股掌之中,不僅殺害了自己最愛的人,更是連累了兩個至親好友,我已經無可救藥。]

卓鬱邊與遠山一郎用言語周旋,邊在內心默念。他能感覺到角色的共鳴,想必,這也是角色的心聲。一股從內心勃發的怨恨讓卓鬱幾乎忍不住要發抖。

[在此,我卓鬱立誓,將永不墜入輪回,我要用生命詛咒寶山寺,詛咒一切讓我落入此等地步的事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魂飛魄散。]

他相信,在這個日式恐怖電影中,他的行為會被徹底落實,連羅木生和柳靜雲都能成為厲鬼,那抱著決心的他同樣可以!

卓鬱落下這句話之後,以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喚出龍翼,一爪捏爆了自己的心髒。

在臨死之前,他的誓言已經完成。

【演員卓鬱,已死亡九次,剩餘複活次數0。】

短短半秒鍾的時間,連住持都想不到究竟會發生什麽,他隻見得黑影一閃,隨後,倒下的便是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卓鬱。

他主動放棄了最後一次機會。

他不想活,隻想死。

大灘的鮮血將地板染紅,幾乎漫到住持的腳邊,他被這一變故驚呆了一瞬,很快就意識到不好。

卓鬱死了,他的鬼役無法再操控他的身體了!

大量尖叫著的鬼魂從卓鬱的身體逸散出來,而一直隱匿身形的江星宇也沒能救下卓鬱,不如說,他受了太大的刺激,那重生的錨點在他身上,他已經想起了卓鬱的每一次死亡。

他知道,卓鬱不會再活過來了。

“……”

很可笑,江星宇變成厲鬼後,第一次有了後悔這種情緒。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處理不了這麽複雜的情感了,隻能默然的看著卓鬱的屍體,然後再看向那個罪魁禍首,寶山寺的住持。

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

酒吧內,所有人都屏息了一瞬,不知道卓鬱為什麽要浪費最後一次機會,他居然真的自殺了。

東堯強行忍住了想要站起來的衝動:“他一定沒事,他總有自己的辦法。”

而後方卡位的銀發男人,麵具下的麵孔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看不了卓鬱傷害自己的行為,曾經那一次已經讓他痛苦至今,他不想自己遍尋多年的希望再在眼前消逝,他已經無法接受卓鬱死去的事實了,哪怕那隻是在電影裏。

“卓鬱很聰明,他會沒事的,這可是恐怖片,人死了肯定會變成鬼的,放心,他還在。”女巫緊張的安撫,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轉不過來彎了。

但其實,她的焦慮是多餘的。

一號不會失控。

他清醒的很。

電影中,住持和厲鬼的纏鬥進入了白熱化,鬼役們幾乎被江星宇盡數吞噬,住持逐漸力不從心,他不再將體力耗在這上,而是猛地褪去僧袍。

僧袍內裏,是一個寫滿了怪異符號的法陣。

“東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黃帝,北鬥三台,天文五星,妖魔封結!”

江星宇停滯了步伐,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渦流所吸引,再不能前進分毫。那僧袍化為布繩,將他緊緊纏住。

住持看著窗外昏黃的光,現在正是白天與黑夜的交界之時,也就是所謂的“逢魔之時”,隻有在這個時刻,才能實現陰與陽的逆轉。

遠山一郎已經籌備了太久,他取出布麵卷軸,一腳將其踢開,那卷軸延伸出去幾十餘米都沒停,上麵畫滿了符咒與密語,足有十萬字之巨。

這是遠山一郎用指尖血,在三年時間裏一點一點塗出來的。

情況危機,他已經等不到將這厲鬼抓回寶山寺的時候了,他隻能就地解決。

“江星宇,回魂!”

遠山一郎震聲怒喝,瞬間,他進入了厲鬼的思維世界。

他要查清厲鬼的每個怨念之處,徹底激發江星宇的陰氣。

“媽媽,你看那個小孩好怪啊!”幾個小孩子從遠山一郎身邊經過,將他的意識喚醒。

住持發現自己已經成功了。

此處不再是卓鬱的江景別墅,而是一處沙坑,坑上有些滑梯和遊樂設施,是小區裏的活動區域。

“別和那孩子走的太近,他的爸爸媽媽是殺人犯,會傷害寶寶的。”幾個老太太對孩子們竊竊私語,“走,我們不在這裏玩。”

順著老太太的眼神,住持看見了江星宇。

小時候的江星宇。

那孩子麵黃肌瘦,看上去陰沉不已,厚重的劉海將那雙大眼睛遮住,看起來是個十足的怪孩子。他像是沒聽見這些閑言碎語一般,摸了摸餓扁的肚子。

他微笑的走上前去:“孩子,我帶你去買點吃的吧。”

住持知道,現在的江星宇很容易相信別人,隻要對他有一點好,他就願意乖乖聽話。住持打算用言語將他的憤恨和怨念放大,引導他走上極端。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小江星宇乜斜他一眼,根本不為所動,幾步小跑就走開了,蹲在了花壇下。

而遠處,那個本該死去的人卻出現了。

——卓鬱拿著兩根冰棍走向了江星宇。

“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了。”卓鬱將其中一根遞給孩子。

“遇見了壞人。”江星宇默默道:“我覺得是人販子。”

遠山一郎不敢置信。

等等,他是在激化怨氣,而卓鬱在和他對著幹!

這棘手的麻煩不僅沒死,居然化身為厲鬼,先他一步進入了江星宇的思維世界!

“又被小朋友欺負了嗎?”

“還好。”

卓鬱的臉色很白很白,異於常人,他的露出了一個旖旎的笑容來,顯得他豔麗又危險:“我教你報複他們吧,人類是很脆弱的,隻要小小的一點……”

話還沒說完,厲鬼便被江星宇抱住了腰。

“我不要,我有你就夠了,隻要你不討厭我,其他人都無所謂。”

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發絲下若隱若現,他居然開心的笑了。

住持想上前阻止,但是畫麵一轉,他們很快就不再那個沙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逼仄的筒子樓。

男女已經尖嚎到沙啞的聲音像刮玻璃一般令人不適。

可是居然沒有傳出房門分毫。

已經長大很多的江星宇冷靜的坐在客廳裏,他的身上滿是青紫,看起來剛剛被虐待過,但是此刻,虐待他的兩個男女,居然叫的比他還要慘烈。

他向臥室投去一眼。

爸爸媽媽正在被卓鬱殺死。

“阿沙是我的孩子,你怎麽能用你的髒手動他呢?”豔鬼伏在天花板上,一對恐怖的龍翼正捏著男人的頭顱,將他提了起來:“我討厭別人占據我的位置。”

已經成為厲鬼的卓鬱,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他本身的惡劣像是被放大了成千上萬倍,又或許,這才是他的真正性格。

他擰掉了這對男女的頭。

屍體被他藏到了其他空間,隻剩下大片的血跡殘留在地板上。

江星宇乖巧的拿起拖布,主動清理起了現場。

“你不恨我嗎?”卓鬱落在江星宇身邊:“我殺了你的親人。”

“不。”江星宇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成熟了很多,用臉蹭了蹭厲鬼的頸窩:“我很開心你這麽在乎我。”

此刻的住持就像一個局外人,他的腳步硬生生停在大門外,居然不能靠近一步。

是那卓鬱搞的鬼,這裏根本就是他製造的異空間!

眼前的景色再度像山水畫一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喧鬧嘈雜的學校。

幾個學生把江星宇推到了水桶旁邊,嘴裏說著不三不四的話,江星宇的校服被浸濕,而現在可是冬天。這是毫無疑問的校園霸淩。

但江星宇一點都沒有生氣。

換做曾經,他會在課堂上用最陰暗的詛咒寫滿草紙,但現在,他對這些孩子隻有憐憫。

他們要倒黴了。

沒過一會兒,這幾人就從樓梯上摔下去,全身開放性骨折,怕是起碼要休學一整年,以後還會有後遺症。

江星宇來到樓梯的拐角,看著暗處的卓鬱,笑道:“寶貝,你理他們幹嘛。”

他全無怨恨,居然開始為霸淩者說了點好話,免得卓鬱真把這幾人全都殺死。

“你是我的東西,傷害過你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卓鬱湊上前去,熱情的吻了江星宇,兩人就在這小小的角落耳鬢廝磨,直到上課鈴打響也沒分開。

江星宇看不見的是,卓鬱的眼中毫無愛意,可他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編製的美好之中,從未有過如此幸福的時刻。

畫麵再度輪轉,一輛卡車疾馳而過。

這一次,卓鬱沒有把江星宇推向車頭,而是一把將他推向空地,這也是角色當初想做,但是沒能做成的事情。

已經長大的江星宇立刻起身,緊張的向卡車的方向看去,然而卓鬱已經是鬼了,那卡車不過是從他的身體裏穿透過去,沒有造成分毫影響。

江星宇鬆了口氣:“寶貝,你嚇死我了。”

他上前緊緊抱住纏著自己的厲鬼,好像鬆開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江星宇的最後一絲戾氣,也被磨平了。

他前所未有的溫和。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遠山一郎遊刃有餘的表情終於崩裂,他大叫著,想要念出咒語,可是在卓鬱的空間裏,他沒有帶任何法器,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他隻能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陰魂輕鬆的微笑,那戾氣被盡數散盡。

可他的法事還開著,他要逆轉陰陽!他怎麽能失敗。

巨大的不甘與意難平衝刷著遠山一郎的心緒,他快要瘋了,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本就陰暗的遠山一郎感覺自己隻想詛咒這一切。

憑什麽,他不過是喜歡驅使鬼役,製造了幾個厲鬼,就要被趕出家鄉。

憑什麽,他要在人生重新開始的時候患上絕症。

憑什麽,上天要在他做盡一切努力之後收回他的成果。

“我不服,我不服啊啊啊!!!”

遠山一郎身上爆發了巨大的怨念,和此刻洋溢著幸福的江星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三人紛紛聽見忽然嗡鳴一聲。

怨氣已經達到峰值,逆轉儀式開始了。

隻不過,這逆轉,是連身份都調換的,真正的“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