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鬱明白了, 從一開始遇見的那個黑色腳印,就是布蘭特,而不是亞瑟。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我的時間很緊迫,我要離開這裏了。”卓鬱摸了摸亞瑟的金發:“我還會回來,不用擔心。”

“你是要去徹底殺死布蘭特吧。”亞瑟仿佛對卓鬱的計劃一清二楚:“不過現在的你,更需要思考怎麽阻止契約生效, 我會在這裏等你。”

卓鬱看著亞瑟的笑容, 總覺得裏麵布滿了苦澀的意味,但現在更重要是再次闖入時間線。

他告別亞瑟,抱了抱對方之後, 就離開了地下密室, 柳靜雲正在一層等著他。

“隊長, 你沒事吧?”柳靜雲擔憂道。

卓鬱搖了搖頭, 和她一起前往了五樓,被抓起來的隊友們依舊維持著之前的狀態,羅木生見卓鬱過來, 幽幽道:“隊長,你是不是把我們忘了啊。”

“咳咳。”還真是。

卓鬱簡單和他們交流了一下這次亂入時間線獲得的情報。

首先, 聖柏麗卡是康奈爾的產業, 已經被惡魔學會所滲透。這些人打算用幾十年的時間來殺夠十萬人, 而且還是合法合規的獻祭,某種程度上, 還為政府減輕了壓力。

聽護士長的意思, 十萬人已經快夠了, 就差最後幾個, 當獻祭完畢後, 就可以將惡魔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召喚到現世,而亞瑟和布蘭特就是惡魔的容器,並且隨著獻祭越來越完善,精神狀態已經相當不好了。

“我們現在要破壞召喚儀式,但是……”

羅木生接道:“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不停的找時間紊亂的入口,下一次亞瑟和布蘭特必定相遇的地點你想到了嗎?”

卓鬱點頭:“槍殺。布蘭特一定會槍殺弟弟。”

“那個地點在哪裏呢?總不能還是地下室吧?”柳靜雲問。

“不會是地下,因為老兵曾經給我透露過信息,亞瑟沒有死,還殺了八個安保,應該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舉行的,不然不會引起所有病人的恐慌。”

“可是,他們有什麽權力槍殺病人,這是違法吧?!”

“在聖柏麗卡,院長就是皇帝,別說當眾殺人,哪怕是當眾虐殺,這消息也走不出病院。”卓鬱看向一旁沉默著的梁笙:“我要麻煩你一件事。”

梁笙點頭:“你說。”

“我在想,哪怕亞瑟再強,也不至於連子彈都殺不死他,一定是我們回到過去幹擾了處決,你是我們當中攻擊距離最遠的人,所以……”

“我明白了,到時候我會解決那個處刑人。”

卓鬱見他上道,也就不多費口舌:“好,你現在就去樓頂吧。”

梁笙二話不說,執行力非常強的朝著天窗去了,剩下的人則被卓鬱安排在原地等待。

“你想好地點在哪了嗎?”羅木生問。

“聖柏麗卡後山就是墳場,而且哪怕病人們的窗戶看不見操場,也都能看見後山。靜雲,你和我一起來一趟。”

卓鬱從空間裏翻出那本《所羅門王之匙》,邊看邊朝著後山的方向去。

“到底要怎麽才能阻止召喚儀式……當年的我究竟做了什麽,才導致布蘭特變成那個樣子?”卓鬱的大腦一刻都不敢停歇,“索多瑪計劃……索多瑪……”

既然這個世界有惡魔,那麽恐怕也有真正的上帝,上帝注視著索多瑪的一切罪行,可為什麽這一次不能降下天火懲罰聖柏麗卡呢?

這一次,可是更嚴重的惡魔降世啊。

卓鬱頓感頭疼,隻希望自己能成為故事中的亞拉伯罕,獲取先知。

二人已經來到了病院的一層後門,卓鬱知道這裏,因為他就是讓托兒們從後門進的,然而現在,那些無辜的NPC已經被布蘭特全部殺死了,隻剩下他們這些演員在病院裏掙紮求生。

當邁入後門的一瞬,景色再度扭曲起來,卓鬱的猜測對了,亞瑟真的是直接在後山被處刑的。

刺目的眼光晃進雙眼,卓鬱提前坐在了輪椅上,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湧進耳朵,待他恢複了視覺之後,就見身邊被人群圍的密不透風,整個聖柏麗卡的醫護人員都來圍觀處刑了。

因為這是第一次公開殺人,某些心理扭曲的惡魔學會成員,已經戰栗的興奮起來。

卓鬱一打眼就看見了護士長的紅色高跟鞋,她正在和身旁的護士說悄悄話。

“為什麽不阻止院長啊,那可是他的弟弟,如果亞瑟死了,誰來做瓦沙克大人的容器?”

護士長冷哼一聲:“你懂什麽,亞瑟的身體裏有兩個靈魂,恐怕會使我們的計劃失敗,院長一定是獲得了惡魔的感召,所以才想處決亞瑟,說不定,這次隻會殺死其中一個靈魂,你們對院長還不放心嗎?他一直是我們當中的模範。”

“不過,亞瑟大人為什麽會有兩個靈魂?”

護士長炫耀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康奈爾夫人在懷這兩兄弟的時候,都被丈夫做了手腳,產床下就是‘獻祭仆人之子’的儀式法陣,所以他們的靈魂天生更容易和惡魔產生連接,是人為製造的生命。也許亞瑟身上出了岔子,讓嬰兒原本的靈魂留了下來,所以才會有這種一體雙魂的存在。”

“但是哪個是真正的亞瑟呢?是那個大少爺?還是那個殺人狂?”

“你管是哪個,隻要亞瑟‘正常’了,儀式才能繼續下去,不論這次死的是哪個靈魂,對我們的計劃影響都不大。”

護士長抿唇微笑,神采奕奕的看著眼前的刑場。

十來個安保壓在亞瑟的身上,一個槍手正在往左/輪裏填充彈藥,卓鬱抬頭,發現後身的聖柏麗卡的窗戶邊也聚滿了人,每個被關在病房裏的病人都在注視著即將有人死亡的景象。

卓鬱看見了,他們的眼神已經極度麻木,好像在聖柏麗卡,死個人沒有什麽意外的,隻是個平常事件。但是被院長親手押解到這裏,卻帶上了點不平常。

病人們把這當做了節目。

所有人都有權觀看的節目。

布蘭特坐在一把椅子上,優雅的飲著茶,他看了看表,隨後揮手道:“是時候了。”

槍手點頭,將子彈上膛完畢後,定定指向亞瑟的額頭。

亞瑟俊朗的外表被鮮血覆滿,但是那碧藍的眼睛裏滿是疑惑與驚懼,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布蘭特,你做什麽?快放開我!”

院長推了推眼鏡:“清醒了嗎?”

“我知道了,你一定騙了父親,所以我才會被帶到這個醫院,你現在還想殺了我嗎?”

“或許吧。”院長皺眉:“還等什麽?”

槍手咽了下口水,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可是康奈爾家的二少爺,希望亞瑟死了之後,自己不會被滅口吧。

擠在人群裏的卓鬱也明白過來,既然亞瑟是在“亞當”人格主管身體的時候被扔進的聖柏麗卡,那麽亞瑟也就沒有這段記憶,為什麽第一次見麵時,亞瑟對那個哥哥破口大罵,還說他是畜生。

原來原因在這裏啊。

對於亞瑟來說,不過是睡了一覺,人就到了聖柏麗卡病院,哥哥還要處決自己,怎麽想怎麽有陰謀。所以在標本室的那天,他才會跟蹤布蘭特。

想明白這一點,卓鬱放鬆下來。

他知道,梁笙不會失手。

就在槍手要扣下扳機的瞬間,“嗙”的一聲巨響在亞瑟旁邊炸開,血肉像是飛濺的碎花一般潑了滿地,腦漿糊在了按著亞瑟的安保們臉上。

誰都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異變,當時的人們還不了解狙擊/槍,見槍手的腦袋整個碎掉,隻當他是□□炸了膛,倒黴的成了劣質產品的犧牲者。

布蘭特猛地站了起來,看著槍手軟軟倒下的屍體,下意識望向樓頂。

但梁笙已經收回巴雷/特,躲在了樓頂的拐角處。

就在安保們被惡心的不行,紛紛用手擦臉的時候,被猛烈的衝擊震**的亞瑟,也換了個人格。

布蘭特見到亞瑟的異狀,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方,立刻離開了人群,將不明所以的醫護和安保們留在了原地,而“亞當”,他可是有嚴重的起床氣的。

亞當趁安保不備,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甩棍,巨大的力量一下子甩在人的太陽穴上,隻見那安保的頭像熟炸了的西瓜,也和那槍手一般腦漿飛濺了。

人群尖叫起來,卓鬱也趁亂離開,主動前往布蘭特的辦公室。

柳靜雲嫌棄的看著那些安保像待宰的豬一樣被屠殺,離人群遠遠的,躲在了後山裏等待隊長的調遣。

“是你?!”

布蘭特剛一回到辦公室,就見自己的桌子上坐著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人。

“好久不見。”卓鬱微笑著衝布蘭特擺了擺手。

“我還以為你逃走了。”布蘭特收斂起了臉上的表情,用一種冰冷的目光審視卓鬱:“怎麽,你不想離開這裏嗎?”

卓鬱轉了下眼珠,他想起來了,自己恢複正常時間線的時候,老兵雷克斯和他的病人室友出逃了,而護士長也發現了他們兩個房間門鎖大開。

在布蘭特的眼裏,自己的消失一定是因為被雷克斯送出去了。

“怎麽會。”卓鬱搖了搖手指:“所以,你這兩天你應該調查過我吧?”

按照布蘭特的性格和他家的勢力,想要調查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他果然看見布蘭特的眼中閃過異色。

“你一定什麽都沒查到,甚至戶籍登記上都沒有我的名字,說不定你還去問了專門管理偷渡的,也絲毫找不到我的存在。”卓鬱心裏已經有了個計劃:“就像,我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你想說什麽?”

“布蘭特,你不要再裝傻了,你恐怕明白聖柏麗卡不是表麵的樣子吧?”卓鬱雙眼微眯:“而且,你也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你都知道的。”

護士長的信件裏曾經提起過,布蘭特院長似乎明白他們的小動作,隻是沒有去管,不如說是放任,因為他也隱隱能夠感受到惡魔的召喚,年紀輕輕就發明了能夠奪人靈魂的手術,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卓鬱不信他對此一無所知。

“哦?”布蘭特院長一把摟過卓鬱:“看來你知道的很多。”

“因為我等的太久了,阿加雷斯。”卓鬱抬手捏住了布蘭特的下巴。

布蘭特一怔。

隻見,一雙巨大的翅膀從卓鬱的背後生出,他腦海裏第一個反應就是——惡魔。

卓鬱的雙目漆黑,他將控製能力啟用到了最大,用低啞的聲音湊到院長的耳邊,輕輕道:“不歡迎你的妻子嗎?還是說,你需要完整的儀式才能記起我?”

卓鬱冷笑:“我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