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 卓鬱的係統提示響個不停。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快選哥哥啊啊, 刺激!!”, 獎金500點。】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弟弟!弟弟!”,獎金500點。】

【演員卓鬱, 接到懸賞“當然選哥哥!”, 獎金1000點。】

【演員卓鬱,接到懸賞“亞瑟。”,獎金6666點。】

看到有土豪出手闊綽, 卓鬱微微一笑, 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怎麽解決這個尷尬的處境了,首先,他要占據道德的製高點。

雖然這個方法對他的“惡魔人設”有點諷刺就是了。

【演員卓鬱, 已接取懸賞。】

卓鬱首先看向布蘭特, 一雙杏眼中, 半是憤怒半是羞惱:“你這家夥, 你居然騙我!”

布蘭特一愣, 自己的火氣還沒發出去,怎麽先被卓鬱給指責了?

“你根本不是我未來的丈夫, 或者說, 你隻是半個!”卓鬱擰眉,似乎對他的做法很憤怒:“而你不僅不告訴我,還要偷偷處決你的弟弟,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會導致儀式失敗?”

“我……”布蘭特真的很想說他不知道, 但又張不開嘴, 而且卓鬱居然不知道容器有兩個嗎?他還以為是卓鬱選擇了自己。

“隻有你們兩個親自搏殺, 取了另一人的性命,才能使儀式圓滿。但我聽亞瑟說,你叫人用人類的火/槍襲擊他,是不是真的?!”

見卓鬱咄咄逼人,一貫冷靜的布蘭特不由得冒出幾滴冷汗,好言好語道:“這是我的不對。”

卓鬱這才收起盛氣淩人的態度,微笑道:“不過,你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現在明白了就好。”

布蘭特鬆了一口氣,發現剛剛的火氣不知道怎麽,都被卓鬱這一生氣給攪散了。

想來也是,亞瑟同樣是合理合規的競爭者,看見他們兩個行為親密,他雖然不舒服,但是根本沒有任何指責的理由。

和布蘭特聊完,卓鬱又看向對布蘭特充滿殺機的亞當,說了些話安撫他,還主動遞上翅膀,攏了人家半邊身子,姿態及其親密。

布蘭特看在眼裏,心中的殺意卻是一點都不比亞當差。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還不知道嗎,阿加雷斯和瓦沙克一體雙魄,其實亞瑟根本就不是失敗品,反而比他布蘭特更適合成為人間體,亞瑟才是完美的那個,根本不是儀式出了岔子。

他自己才是那個失敗品。

這也是為什麽他從小就看這個弟弟不順眼,見他出現分裂端倪,就把人弄到了聖柏麗卡來,是因為他想先下手為強,除掉這個完美品。

而另一個人格一直想殺自己,他心裏也有數,多半是和自己一樣的直覺。

布蘭特攥緊雙拳,何時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但他拿什麽來抗衡一個惡魔,雖說這個惡魔遲早是他的所有物,但現在,他的確沒什麽資本,就連讓對方看上眼的原因,都隻是因為自己是其中一份的容器。

卓鬱用餘光偷偷瞥向院長,心道他居然也有今天,一貫自信自得的布蘭特居然開始懷疑人生,看著他和亞瑟親密又不能言語。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布蘭特也品嚐到被權力壓製的滋味了,那些病人見了他,就像他見了惡魔一樣,就算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拚不過對方,因為壓根不是一個層級的。

惡魔學會作威作福,見了真的惡魔不也得畢恭畢敬嗎?

卓鬱覺得自己這個假身份選的太好了。

他看著布蘭特,總覺得這家夥絕不會是一號。但無論如何,亞瑟和亞當接下來不會有危險了,布蘭特不會再對弟弟出手。

卓鬱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知道布蘭特是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於是立刻遠離亞當身邊,他可不想再被舔翅膀了。

經過了多次的碰麵,亞當心中也不太對卓鬱抵觸,想要殺死他的心也沒那麽真了,他也不傻,能看出剛才卓鬱是在維護他。

此刻,他與主人格居然難得的有了一點共識。

想把這人留在身邊。

然而卓鬱收到了消息,是柳靜雲發來的。

【工會頻道。】

【柳靜雲:不好了,我剛才閑的沒事去水療室,發現老兵在那附近和人打起來了!】

【卓鬱:發生什麽事了?】

【柳靜雲:我不知道,但是情況好像很嚴重。】

兩人不再閑聊,卓鬱像是變戲法一樣憑空變出一副輪椅,又讓亞當對他的好奇更深了。

卓鬱沒再看他,徑直朝著水療室的方向去。

而在樓下,雷克斯和安保的打鬥已經見了血,露西倒在裏麵生死不知,護士長正帶著更多的人趕往這裏。

安保究竟隻是安保,根本敵不過上了多次戰場的老兵,但他們人多勢眾,手裏還有武器。雷克斯在這裏半年就沒吃飽過,更是難以匹敵,但眼下他卻像是什麽都不顧了,雙目赤紅的和人群纏鬥在一起。

因為之前的一麵之緣,他和露西的關係拉進了許多,讓他發現了很多事情的端倪。

比如露西總會失蹤一段時間,再出來時渾身青紫,像是被虐待過一樣,他多次逼問才得知露西得罪了護士長,護士長放過話要整治她,而且手下的安保官們也不拿露西當人看,非打即罵,有時還想非禮她。

他一直很擔心露西的安全,但他一個病人,比囚犯更加的不自由,壓根沒有能力去保護對方的安全。

直到今天,他在食堂沒見到露西的身影,知道事情不好,飯也沒吃就跑出食堂去尋找對方,一直到水療室的大門,他才聽見裏麵的嗚咽聲。

按理來說,水療室裏傳出這動靜並不奇怪,但是這是飯點,哪有安保和護士不吃飯也要整病人的,明顯裏麵有問題。

雷克斯當時就火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念頭衝刷著他的腦海。

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室友,讓波克慘死,到如今,還要再放著露西不管嗎?這樣還算什麽男人,算什麽好漢,他從軍的這些年是為了保護平民,而現在,迫害就在他眼前發生,如果他為了自己的安全不去管,那他愧對自己的職業,愧對自己的戰友。

現在他手頭上沒有能夠開鎖的工具,雷克斯一腳踢翻路邊的看護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居然一把掰斷了床腳,用這根鐵架猛地砸擊水療室大門。

不出幾下,鎖頭就被砸斷,雷克斯抄起鐵架衝了進去,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眥欲裂。

隻見露西衣衫淩亂,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頭發打濕貼在臉頰,臉色紅的不正常,他一眼就明白那些人也對露西用了水療,把她扔在浴缸裏用火煮,用冰泡,讓她沒有一絲力氣後,再虐打她。

這裏的人已經不是人了,是折磨人類取樂的惡魔。

雷克斯眼睜睜看著露西在他麵前咽了最後一口氣,他腦中的神經繃斷了,一棒狠狠敲在離自己最近的人頭上,那人一下就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他們打成了一團。

卓鬱這邊也在緊趕慢趕的過去,但是因為康奈爾兄弟的分離,景色已經變得不穩起來,明亮的走廊和灰暗的廢墟不斷交疊在卓鬱眼前,晃得他雙眼直花,好不容易快到了水療室,卻被一個女人撞在了側輪上,差點被撞翻。

他定睛一看,發現是個頭發蓬亂,撿了張紙不知道在寫什麽的病人。

那張紙飄飄忽忽落在卓鬱身前,卓鬱眼力好,看見上麵滿滿的都是鬼畫符一般的符號,但是卓鬱研究過密碼,在黃金湖邊上也破譯過密文,所以看出了一些門道。

如果一般人看見這女人,一定會當她是個瘋子,但是卓鬱明白,她這滿滿一張紙,寫的都是加密文字。

難不成最後一位善人,被他找到了?

也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水療室門口的嘈雜聲已經停止了,一具屍體被擔架抬了出來,正是飽受淩/虐而死的露西,雷克斯也被一電棍擊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女人見了露西的屍體,哪怕是裝瘋賣傻,此時也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的砸在地磚上。她將紙片攏回懷裏,隻能繼續咿咿呀呀做瘋癲狀,假裝自己是被屍體嚇哭。

女人是真正的河岸報記者,也就是柳靜雲假裝的那一位,她半個月前就潛伏進了聖柏麗卡,靠裝成真瘋來暗地收集情報,因為病人外出的時間實在有限,她一直沒辦法和露西碰頭。

好不容易摸清楚了這裏的大概,知道隻有午餐時間能和露西碰麵,卻發現露西的某些行為招致了護士長的懷疑,三天兩頭找她麻煩,讓記者更沒法和露西碰麵了。

她今天再度嚐試,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一直讓她敬佩的線人死亡的一幕。

身為病人,飽受病院摧殘的記者,終於在這地獄般的場景下崩潰了。

她不敢多待,隻能轉身就跑,而卓鬱再想上前,也沒有機會了,時間線徹底回到了一百年後,他猛地落入夜色之中,竟然覺得這沒有一絲光亮的廢墟,遠沒有一百年前的病院黑暗。

他氣喘籲籲,下定決心要將這見鬼的地方鏟除。

而雷克斯,卓鬱想起他的死法,是死於水刑。

何謂水刑?

這是連軍方都禁止了的手段,被評價為殘忍、不人道、有損人格的酷刑。

把犯人綁成腳比頭高,然後蒙住臉,將水倒在毛巾上,以讓犯人產生窒息和溺死感。聽起來輕鬆簡單,但是溺死在無數種死法中,仍然是最為痛苦的一種。所謂水火無情,不論是溺死還是燒死,對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而水刑致死,比溺死更加漫長。

雷克斯怕是要直接在水療室中被處刑了。

卓鬱默然,雖然他性格也和普通人不大一樣,但他是假惡魔,這裏的才是真惡魔。一場電影,竟然讓他對人性之惡產生了更加深刻的體會。

他歎息一聲,從空間中取出酒精。

“雖然不是真正的酒,但是你也應該不會怪我。”

卓鬱將酒精灑在水療室的地麵上,像是在祭奠二人,沉默許久,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兩聲笑,一聲豪邁,一聲悅耳。

雷克斯和露西的鬼魂就在此處。

跨越了百年的再次相見,讓三人皆是無言,半分鍾後,灑在地麵上的那些酒精,卻有了些變化。

那水漬漸漸匯成一句話。

“人快齊了。”

卓鬱知道五個善人已經死了四個,是十萬人馬上就要集齊了,他們在催促自己。

“我像你們保證,我一定會終結這一切的。”

卓鬱說給虛空聽,隨後便離開了這裏,他知道終局馬上就要來了,自己下次回到百年前,怕就是儀式馬上開始之時。

酒水緩緩匯成再見,卓鬱的背影卻沒有在地下室見鬼那樣顫抖。

他想,他已經不害怕這裏的鬼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