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處話淒涼
“老爺,你真舍得公子一個人外出?”劉安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沒關係,也應該放他飛翔了。”
“如果他被人殺了,就權當他實力不濟,死就死了。”沈梟挖了挖耳朵,漫不經心的補充了一句。
“到時候,我會拉著天下二分之一的人給銘兒陪葬。”
“寄信給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告知他們明年桃花盛開之時,銘兒會邁入世俗。”
沈梟說完,轉身回到了府邸之中。
“好家夥,還說不擔心,開口就是屠了半個天下,怎麽安穩這麽多年,屠城都滿足不了你了?”洛淩走到沈梟身邊,輕柔的從背後抱住他。
“孩他娘,話可不能這麽說呀。”沈梟天不怕,地不怕。
唯獨怕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洛淩,另一個是沈銘。
“銘兒要是出事……”
“我就讓九天十地,給他陪葬。”
“如果銘兒真有那麽一天,可以登頂仙途,我就為他轟穿仙門。”
洛淩語氣平淡。
冬季,萬物沉寂,長安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沈銘一頭紮進鴛鴦樓中。
沒有了紅衣白衣,沈銘感覺索然無味。
坐在樓宇靠窗的一側,觀望雪景。
“桃花娘,每次你都要把酒稀釋了在端上來,喝的一點都不過癮。”
沈銘嘟囔了兩句。
“花娘要是不這樣,你個小家夥怕不是要被穿了腸子。”
“沈銘,就知道你在這。”王權朝邁著步子走上來,換了一身戎裝。
“每年第一場雪你都會來。”
“你這是要走?”沈銘見到王權朝的背著行李,愣了一下。
“對啊,林濤那個混蛋,走了也不說一聲。”
“我準備去參軍,打天下。”
王權朝眼中閃過一陣狂熱。
“那你機靈點,別出事。”
“等過了年,我也該走了。”沈銘拍了拍王權朝的肩膀。
“薛青怎麽沒來?”沈銘記得薛青閑的很。
“別提了,他莫名其妙被卷入家族鬥爭,現在忙的不可開交。”王權朝擺了擺手幸災樂禍的說道。
“噗,他那麽個**性子,窩在家裏受得了嗎。”
酒足飯飽,沈銘躺在鴛鴦樓的長椅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
“劉安?”沈銘在院子裏找了一大圈,也沒有看見管家劉安的影子。
“他走了,留給你一封信,自己看吧。”沈梟有些傷感,拍了拍沈銘的肩膀。
沈銘拆開信封,陷入了沉默。
“公子,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老奴已經在去往西極的路上。”
“我已經感受到天臨將至,距離成仙,隻差一步。”
“公子,老奴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還記得上一次,老奴突破境界,還是在你剛滿月不久的時候,我抱起你。”
“結果公子一泡尿澆在了老奴的臉上,我就升了個境界。”
“公子啊,以後出門,可要照顧好自己,天冷多加衣服,多吃飯,如果可以就留在長安城內,做個無憂無慮的少爺,別去沾染世俗的紛爭了。”
看著信中劉安的碎碎念,沈銘笑出了聲。
沈銘使用梯雲縱飛上長安城頭,自帶三壺烈酒。
一壺從城頭澆落,為劉安踐行。
第二壺,留給自己。
第三壺,等待劉安凱旋歸來。
“沒想到,劉安還是個神仙呐。”沈銘坐北望西。
天地鋪上一層劍意,紅霞漫天。
“有人成仙……”一瞬間,不知道多少沉寂的老怪物如同春筍一般,冒出頭。
“這股氣息?”有人似乎認出了他的身份。
“五十年前,驚豔天地的劍聖劉安?他居然還活著!”
“恐怕,以後要叫劍仙了。”
仙門大開,有三位仙人從中踏出,帶著不可一世的氣息,想要將其扼殺在萌芽之中。
“劍聖劉安!請天上仙人赴死!”
劉安長發狂舞。
鷹隼飛來,沈銘取下置於他腳下的信封。
“劉安此劍,名為滿月。”
“可撫平天下之不平,一劍折殺三位天仙,血雨紛飛,仙門再次關閉。”
未成仙,先斬仙。
斬仙證道,堪稱人間翹楚。
沈銘讀完信件,才算鬆了口氣。
可是他還沒來的急高興,天上地下突然彌漫出一股邪惡至極的劍意。
哪怕沈銘身在北境,依舊可以感受的到。
天生異相,風雲席卷。
九道驚雷從雲霄砸落,磅礴的仙氣一瞬間鋪滿人間。
劉安躋身劍仙之列時,那埋葬於西極劍塚下的邪劍仙突然睜開了眼睛,破土而出。
兩位新老神仙的大戰本該驚天動地。
卻不曾想,隻有三劍。
第一劍,邪劍仙破了劉安的攻勢。
第二劍,卸下了他的武器。
第三劍,斬殺。
劉安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以文書的形式傳到了遠在萬裏之外的沈銘手中。
信紙上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公子,老奴讓你失望了……”
沈銘呆滯在城頭,突然笑出了聲。
捧著一大壺烈酒,灌入腸中。
“還說什麽三歲練劍,七歲熟讀天下劍譜,十二歲縱橫江湖再無敵手。”
“我就知道你在吹。”
“劉安,我想還想聽你吹牛,你回來啊。”
“我不要你當什麽劍仙……”
沈銘笑著,笑著就哭了。
哭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大雨傾盆而至,沈銘坐在城頭,心口陣陣絞痛。
“劉安呐,我真應該在你走前,再澆你一泡尿,說不定你就能宰了那什麽邪劍仙。”
沈銘醉意醺醺。
“你咋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呢?”
沈梟站在沈府中,遙望城頭,歎息了一聲。
劉安的遺體,被邪劍仙留在了西極劍塚之中。
從邪劍仙出世至今,從無敗績,甚至都沒有人能夠逼出他的第二劍。
而劉安,讓邪劍仙出手三劍,足以自傲,至少天下記住了劉安的名字。
“劉安呐,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的遺體從劍塚取出來。”
“到時候,咱給你蓋個超級豪華的墓,畢竟你那個體重,小一點塞下去擠的慌。”
沈銘碎碎叨叨在後花園,替劉安侍弄那些花花草草。
“可惜了,你走之前把你那個滿月,教給我多好,也不至於後繼無人吧。”
“現在好了,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還有,還有,不是我說你……”
沈銘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不停。
城頭,立著一壺烈酒。
是平時劉安最愛喝的那種粗糧糙釀的野酒。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