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辦差的效率真高，這麽快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段江成假裝沒有聽出梁清子語氣中的嘲諷，笑得憨厚實誠！
“這都是下官應盡職責。隻希望監察使大人能夠幫我們早日破了這樁案子，還陽城百姓一個太平。”
說話間，早有侍衛將賬簿明細全部都抬了上來。
梁清子一愣，足足有五大箱子！
“怎麽這麽多？”
段江成解釋道：“這是陽城十幾年來的官鹽賬簿。另外兩個箱子裏麵，裝的是官鹽和私鹽的市場占有情況。下官將這些條陳，一應都給大人您拿來，給你做個參照，也好了解一些我們陽城的情況。”
梁清子深深地看著段江成。
老謀深算，做事、說話滴水不漏。
這樣的人，竟然控製不住陽城的官鹽和匪患？
玄九上前檢查五個箱子。
這裏麵的賬冊著實不少，若是隻有他們三個人，就算一天看十二個時辰，不吃飯不睡覺，一個月都看不完！
他沉聲道：“賬簿太多，我們需要調用郡守府中的賬房先生。”
段江成麵露難色。
“這個……不是下官不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各位大人可能不相信，但是府上的確隻有這一位師爺，沒有賬房。而師爺年事已高，平時還要跟著我處理府中的事務，實在是……哎……”
溫一灼一聽，頓時把眉頭一挑。
“段大人這麽能幹，深思熟慮，能經常料事於先，竟然會想不到查賬人手的問題嗎？”
段江成無奈一笑。
“這……下官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罷了！”梁清子大手一揮。
“你下去吧，將這間大堂留給我們用，你沒意見吧？”
“這個自然！”
段江成生生將那張老臉笑出了花！
“這是應該的！不僅如此，在各位大人查賬期間，我會吩咐下人將飯菜送過來，保證精致可口！”
梁清子懶得再跟他虛以為蛇。
“行了，下去吧。”
段江成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大堂終於安靜了。
溫一灼盯著箱子看了看、
“這麽多賬冊，清子，你可有什麽快速看的法子？”
梁清子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兩手一攤。
“沒有。”
！！！
溫一灼倒吸一口涼氣！
“那剛剛玄九管那郡守要人，你怎麽……”
梁清子打斷了他的話。
“我隻是突然間想到，就算段江成給我們找來了一堆賬房，我們敢用嗎？”
溫一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
“我們剛剛到陽城，對一切情況都沒有摸清楚。來到郡守府，段江成一不提匪患，二不提官鹽，卻非常積極地引著我們查曆年的賬簿。我猜，這些賬目早就被他做了手腳。”
玄九從箱子裏麵隨便拿起一本最近的賬簿，隨手翻了兩頁。
“清子說的不錯，這賬簿的確有問題。”
說著，將那賬簿朝著兩個人一遞。
“朝廷的官鹽生意錯綜複雜。我曾經在魏星辰的府上，跟他的師爺和賬房都打聽過，即便是京城中做慣了賬的老先生，都不可能做出如此清晰明白的賬來。你們看這裏。”
他用手指著賬簿的其中一頁。
“別的不說，光是這一項，在整個官鹽生意中，府衙的進項應該是最不穩定的。當時的朝廷政策，天災，收成，市場變化……任何微小的事物，都有可能府衙的進項。”
“因此，對各地的府衙來說，官鹽生意，隻是朝廷的生意，並不是府衙的生意。因為所得的銀子，大部分進了上麵的大官手裏，少部分進了國庫。而推行官鹽生意最辛苦的府衙，卻隻能獲得最少的收益。有時候為了完成上麵給的官鹽任務，各地府衙甚至會自己貼錢。”
“可是這個陽城，每年的官鹽生意，竟然都有收益，年平均在一百五十兩左右！這可比府衙其他的進項還要多！根本就不正常！”
玄九一番解釋，梁清子才明白，原來官鹽生意中，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突然！她的腦中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一樣！
在官鹽生意中，府衙往往出力最多，收益卻最少。
可是偌大一個端朝，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鹽、鐵是最賺錢的生意！
這才是私鹽橫行的主要原因。
如果地方遇到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的父母官，肯為百姓出頭，公然跟私鹽叫板，那是這個地方的福氣。
如果遇到一個懦弱的父母官，當地的百姓就隻能為匪患侵擾。
可是，如果地方的父母官，自己也想賺這筆大錢呢？
溫一灼有些不明白。
“可是，既然各級地方都這樣做的話，段江成為什麽要把陽城的賬做的與眾不同？這樣不是會更加引人懷疑嗎？如果他直接把收益做的一塌糊塗，不是更能說明他的清白嗎？”
玄九冷笑。
“段江成很聰明。如果每年交上去的賬都一塌糊塗，天長地久，朝廷早晚會派欽差大臣下來管製一番。不管是誰來，萬一查出他們一點點的問題，其他的就守不住了。”
“但是，他們每年交上去的賬都很漂亮。上麵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上麵的大官們，每天要做的事情那麽多，不會去理會這麽一個小地方的幹淨賬，下麵隱藏著什麽。”
“隻要不把矛盾懟到他們的眼前，他們是非常樂意做個睜眼瞎的！”
！！！
聽聞此言，不光是溫一灼，就連梁清子也跟著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官場……
玄九歎了一口氣。
“隻不過，我也沒想到，陽城竟然有這麽多爛賬……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梁清子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我記得你的暗衛裏麵，經常跟著我的那個，好像會看一些賬目。”
說著，還不等溫一灼開口，便仰天一叫！
“喂！別聽了！說的就是你！下來吧！”
三人的頭頂上頓時傳來一陣瓦片的聲音！似乎是要下來，但腳步卻突然停住了。
梁清子看向溫一灼，討好地露出一個笑臉。
“溫公子，麻煩您吩咐一聲？”
溫一灼的臉一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