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二震驚地看著跟前的一群人,雖說個個被打得不成人形,但依然凶相畢露。

他四下環顧,矮下身子,用著氣聲發問:“黑哥,真的要這會兒跑嗎?”

黑哥給了一肘子,皺眉低嗬:“站直了,生怕那些人看不出來我們在說什麽嗎?”

寧二捂著被懟痛的小腹,五官略有些扭曲,看著黑哥的眼神有些許怒意和怨氣,早知道這家夥這麽沒用,前些年他哪裏還會跟他合作那麽多次。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一副“您說什麽是什麽”的順從模樣。

黑哥哪會不知道寧二在想些什麽,別說寧二怨他嫌他不中用,他還氣這蠢貨沒打探好消息害他們平白當了俘虜的事呢,但眼下這些恩怨都得暫且放在一邊,逃出這顆星球才是最要緊的。等以後,他再來慢慢跟寧二算今天的賬。

“剛剛有個變異人抱了個人回來,姓杜的估計正在看,這是個機會,隻要我們夠快。”

寧二臉上的表情快要掩飾不住了,夠快?能有多快,你們是沒看見那家夥怎麽用劍的,要看過現在還能說得出這話來?

“嘁!”有人嗤笑出聲了。

寧二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沒控製住發出的聲,卻見黑哥等人齊刷刷朝一旁四人看去。

黑哥眯著眼打量四人,笑著問:“你們也是被抓來的吧?不如一起?我們有飛船。”

梅品四人組沒什麽反應,一個二個臉上都掛著嘲諷,在黑哥的表情開始逐漸危險時,說道:“怕我們告密要先解決掉我們?”

“勸你們別費這個力氣了。你們不是要跑嗎?跑吧,隨便跑,你說得對,得抓緊時間,我們半句話都不多說。”

黑哥等人打量著四人,似在判斷四人的話究竟可不可信。片刻後,時間緊迫,黑哥也不再去思考這四人打的什麽主意,帶著自己的人,趁著附近的變異人走遠,快步衝上河道,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

看見他們一群人跑出好長一段距離,那些看守並不嚴密的變異人才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朝著他們追來。

但奇怪的是,追來的就三四個人,其他的就隻遠遠望著。

處處都透著詭異,黑哥嘴裏罵著髒話,沒有停下繼續朝前衝著。

很快,一聲聲哀嚎響起,聲聲都飽含無盡痛楚,聽得人頭皮發麻。

腿腳慢連河道都還沒爬上去的寧二聽著這慘叫聲,咽著唾沫,雙腿發軟又滑了下去,雖然模樣可笑,但他也在心底慶幸,幸好自己動作慢沒跟上。

而另一邊那四個,聽到慘叫聲,毫不掩飾惡意地大笑著拍著大腿,活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甚至他們還殘忍地打起了賭:有沒有人死,又死了多少個。

可怕!這個地方,這裏的人都太可怕了!他好想回家!

寧二將自己縮起來,無聲哽咽著,他好希望有人來救他,哪怕是他最討厭的寧迪都行,別把他扔在這麽可怕的地方嗚嗚嗚。

杜逸安拿著手帕擦著手從屋裏出來,眉頭輕蹙:“什麽事這麽吵?”

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被幾個變異人拎回來,他們低頭道:“抱歉,一時疏忽沒看住他們。”

杜逸安看了一眼那堆不成人形的東西,“還有一口氣裝什麽死?之前不是有買修複藥劑,帶過去一人灌一支。再有下次——”

“爸爸!”剛說著,小孩回來了。

胸口嘴邊滿是血跡的安小一背著昏迷的小陽出現在木屋前,家長們一看臉色立馬就變了,從小一身上接過小陽,忙詢問是怎麽回事。

而他們也沒有錯過看見兩個小孩安全地回來了,那堆隻剩一口氣的人驚駭的表情。

安小一扯著自己弄髒的小衣服,小心瞧著杜逸安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就是那兩個叔叔太香了,我太餓了,爸爸不會怪小一的對吧?”

杜逸安摸了摸小孩的頭:溫柔地說著話,眼睛卻漫不經心地落在黑哥等人身上:“怎麽會呢,隻是不要吃壞肚子了。”

魔物人偶,越黑暗邪惡的東西越對它們有**力。

畢竟是自己兒子嘛,杜逸安怎麽能讓孩子餓著呢,儲備糧也是可以有的。

一聽沒有責怪,小孩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他自以為隱蔽卻被大人們看個分明地盯住了黑哥那群人,盡管他沒有說話,但渴望的眼神已然在說:好香,好想吃。

黑哥一等自來是別人畏懼的狠辣角色,今天卻在這個小孩的一雙寫著單純欲望的眼神注視下,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恐懼,明明那隻一個小孩,卻像是一隻最為可怖的魔鬼,稍有不慎,不止血肉,甚至靈魂都可能被這怪物撕碎咀嚼。

這一刻,他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未來,他們將也會像從他們手裏售賣出去的那些人一樣,活在無盡地獄之中。

而大人們也終於從小一口中問到了小陽昏迷的原因,看這群人的眼神也更加不善,拖著這一堆被防護陣法傷到的人去了治療室。

不急,先弄活過來把工程進度趕趕,等閑了,再來好好算賬。

不多時,這批不太老實的奴隸終於安分地拿起了工具,開始了勤勞地工作,瞧他們雖然有點手抖腿發軟但非常利落的動作,杜逸安滿意了些,照樣子,以現在的進度,再有兩天,整個河道都能建設完成了。

-

“那是什麽聲音?”

杜溫雲駕駛著飛船,一直盯著藍因的坐標,藍因的坐標沒有移動,他也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到了,下方就有慘叫聲傳來。

他終於從坐標上挪開視線,朝下麵看去,這一看,他就有些驚訝。

JM星的環境這麽差,竟然有人在這裏搞建設,遠遠看著,那幾棟建設還有些像華夏風格的。

杜溫雲心覺疑惑,再比對坐標,發現藍因似乎就在其中一棟建築中,便也不再耽擱,他操控著飛船,停在離那幾棟建築有些距離的地方。

杜溫雲從飛船上下來了,朝著木屋走來。

又有人來了。

不管是剛來的工人們還是之前的工人們,此時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又有人來送了。

木屋前,卡爾低首,詢問剛躺椅子上的杜逸安:“您需要我去將人帶過來嗎?”

杜逸安擺擺手,“不用了,就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人來這顆星球做什麽?

杜溫雲離攀著紫藤花的木屋越來越近了,從小屋背麵到側麵,除了裝飾的綠植,隱約能見小屋前有一小院,而院子裏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男人身邊有把椅子,那上麵也躺著個人。

杜溫雲離得不近,隻依稀能見躺椅上那人的黑發和搭放在椅子上的手,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

他又走近了,院子裏人也發現了他。那高大的男人轉過正麵,臉側長滿了非人的鱗片,一雙眼睛也是獸類的豎瞳,正無聲地注視著他。

杜溫雲呼吸一窒,還未出聲,他那個從來隻催著讓他付款消費積分買這買那,除了最開始綁定時說過話的係統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日!魔王!為什麽這個世界會有魔王?!啊啊啊啊……]

接著便是一長串的亂碼,和像是電子產品紊亂時的電流聲。

杜溫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搞得大腦一陣刺痛,他呼喚著係統,但係統就像個慌忙收拾包袱準備跑路的逃亡者,一陣陣地發出雜音亂碼,根本無暇理會杜溫雲的請求。

杜溫雲疼痛難忍,捂著腦袋跪倒在地。

他並未看見躺椅上的少年已經側過臉來,正一臉煩躁地看著他,或者說他身上的其它東西。

杜逸安在椅子上繼續癱了兩秒鍾,雙眼放空望著天,像在思考是要擺爛還是無薪工作。

最終,杜逸安還是不得不從椅子上起來了,嘴上忍不住抱怨道:“都退休了怎麽還不讓我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