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鬼狂天

雖然眾人並不急著趕路,但均是習武之人,腳程頗快。遂日頭剛剛偏西,眾人便已過了都江堰,黃昏十分已到得飛仙山地境。

眾人找了家客棧住下,準備歇息一晚,待得天亮再行上山。

到了晚間,眾人吃過飯後各自回房歇息。

許邵與鬼狂天住在一間,兩人坐在榻上,手捧茶杯,暢談著一些天州軼事,聊得好不投機。

此時忽聽頭頂上似有夜行人躥過,聽聲音約在四人左右。

許邵與鬼狂天交換了一下眼色,微微一笑,同時縱出窗去,翻身上房。

兩人運足目力向前瞧去,果真見到前方房脊上飄動著四人,一前三後。當先一人似乎還是個女子,看樣像是在逃命,拚著全力騰挪跳躍著。後麵三人似是一路,不知與那女子有何怨恨,竟是緊追不舍,欲擒之而後快。

鬼狂天低聲罵道:“哼,好不要臉,黑夜之中竟然三人聯手追逐一女子。”又轉首對許邵道:“許兄弟,咱們去看看吧。”

許邵一笑,並不答話,隻一點頭便飄身衝了出去。

鬼狂天見許邵說動便動,毫無絲毫預兆,且身法當真是高妙輕靈,不禁讚了一聲:“好輕功。”說完也飛身跟上。

許、鬼二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雖然與前麵四人距離很遠,但很快便追了上去,且越追越近,並無絲毫要隱匿行藏的想法,反是故意讓衣袂擺動出聲響,使得前麵的人有所察覺。

哪知二人此舉竟如一名笨捕快遇上了比他更笨的賊,前麵的人竟然不吃這套,似是毫無察覺一般,這使得許、鬼二人很是納罕。

其實前麵的四人早知身後有人,以許、鬼二人那般鼓動衣衫,就是武功再不濟的也能察覺了。那何以他們聽到了後麵有人,卻不停步呢?

原來這一女三男追逐中,忽聽後麵有人追來,且淤來淤近,都是有些納悶。但由於一個急於奔命,隻道是敵人又來了援手,便更是加緊腳步;而後麵三個聽到趕來兩人並不出手,也道是與自己一路,便也未曾回頭,反倒是因為有了援兵追得更是起勁。

許、鬼二人見前麵的人並不買賬,不覺相視苦笑了一下,以為前麵三人乃是自恃武功高強未將自己倆放在眼中。而兩人又都是光明正大之人,雖與前人距離很近了,但卻也並不出手偷襲。

又追了半晌,許邵終是有些不耐煩了,忽然喝道:“前麵人停下。”

許邵這一喝,聲音竟是響徹了整個寂靜的夜空。

隻見前麵四人聽到喝聲,真如中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了。許邵、鬼狂天此時也已雙雙停下。

前麵四人回過身來,向許、鬼二人看去,不禁同時發出一聲驚疑。那女子所驚疑的乃是見到後來兩人看樣竟不是與敵人一路,反是兩位偏偏公子;而三個男子驚疑的則是眼前之人從未見過,不知是敵是友。

許邵看了看麵前四人,然後打笑道:“我說你們是真聾還是裝聾?我二人在後麵弄出那麽大響聲,你們居然頭都不回如此定力,當真令我好生佩服。”

鬼狂天聽了,嘴角不禁露出一絲欲忍但又沒忍住的笑容,然後道:“不知幾位有何要事,竟然有如此雅興,這麽晚了還奮力追逐一個獨身女子?”

此時三名男子才聽出原來這二人是來管閑事的,不禁同聲嘿嘿冷笑;那女子見了許、鬼二人相貌端正儀態大方,本就放心不少,現聽人家口氣似是有意來助自己,便更是安心了。

隻聽那三名男子其中一個身材較高的道:“我說兩位公子,看你們模樣穿著,似乎出自名門世家,確怎的也有雅興跟著我們幹這勾當?”此話顯然意在**。

鬼狂天怒道:“好不要臉的混賬東西,自己等做的齷齪事居然還有臉說出來”

另外一名手持鐵筆的男子喝道:“小子,你給我聽好了,爺們的事你們少管。今日看你等還是雛兒,先放你一馬,日後別再讓爺們碰到。啊?趕緊回去吃奶吧。哈哈哈哈。”這話引得另兩人也都跟著大笑。

誰知笑聲未落,那持鐵筆的男子竟忽然手捂口鼻悶哼了一聲,待得再將手掌拿開時,已滿口是血,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不禁破口大罵:“誰?是哪個王八羔子暗算老子?給我出來”

許邵嘿嘿笑道:“我說這位大哥,你連被誰打了都不知道,還罵個什麽勁啊?”

那男子遭了重擊尚不知誰人出手,本就在氣頭上,此刻聽到麵前的小生嘲笑,更是火了,大叫道:“臭小子,爺先斃了你吃我一……”話還沒完,已經見到許邵手中也持了樣武器直點向自己麵前,速度竟是驚人的快,嚇得不禁急忙退後半步。定睛一看,人家手裏舉著的也是一隻鐵筆,心下不禁很是納罕,忽覺自己手中空空如野,暗叫糟糕抬手一看,這才知道人家手裏拿的就是自己的鐵筆。

原來,適才許邵在那持筆男子大笑時,忽然閃電般揮出一拳擊中其鼻梁,之後又順手將其手中的鐵筆抄了過來。那男子隻感口鼻處一陣劇烈疼痛,卻未曾發覺自己的看門家夥竟被人家取走了。

許邵笑道:“這位兄台太客氣了,初次見麵便送我如此厚禮,在下好生過意不去。喏,還你吧。”

那男子顫道:“你、你……你用了什麽邪述?”

此時那身材較高的男子忽然掠前道:“鐵元生,你非他對手,讓我來。你快去擒那小妞。”此人武功似乎較那“鐵元生”略高一些。

那鐵元生一聽,雖有些不服氣,但仍是用衣袖擦了臉上的血,退了開去,並轉身向那女子奔去。

就在這同時,那身材較高之人也已向許邵發難出掌,喝道:“小子,納命來”隻見其擊出的右手,饒是在黑夜,仍能見到略泛紫光。

鬼狂天見了心中微驚,脫口叫道:“小心,毒砂掌”

許邵僅擠了擠眼,忽一閃身,竟如魑魅一般地從旁避開,同時道:“誰理你呀。”之後猛地抖手將手中鐵筆飛出,直取那鐵元生身後。

但聽“啊”的一聲,鐵元生已然中筆倒地。隻見那鐵筆竟有一半多沒入那鐵元生右邊肩胛,疼得其滾地哀號。

許邵見已擊中目標,這才回轉身形。

正好這時那身材較高使毒砂掌之人,見到自己一掌被人家輕巧躲開,心下又驚又怒,便又反轉身形連綿推出兩掌,一取許邵麵門一取許邵左肩,暗道:就算你與我對上一掌,也要有一掌印上你。誰知自己此想法剛一閃過,便見到許邵變掌為戳,繞過自己雙掌直向自己喉結取來。由於對方掌變為戳,反比自己的掌長了少許,又因自己乃是推出雙掌,已無法改變自己手臂的長度,而人家卻是單掌戳出,仍可通過改變身形來增加手臂長度。如此一來,自己反要被對方先傷到。

隻見那身材略高之人忽然岌岌頓住身形,奮力拔身向後躍出,這才堪堪避開被許邵破喉之禍。但卻因突然將自身掌力頓住,引得內力反噬,震傷了自己。登時吐出一口黑血,坐倒在地。

那始終未曾說話也未曾出手之人忽見到自己兩個同伴已經倒下,冷哼一聲,並不上前進擊,竟飄身疾退,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柄環腰軟劍,平平削向那女子頸間。

那女子被這一舉動嚇得呆了,竟然忘記了躲閃。

眼看便要香消玉損於劍鋒之下,鬼狂天突抖手飛出一枚鐵蒺藜。隻見那蒺藜後發而先至,“撲”地釘在了那揮劍之人後頸間。那人本要用劍斬人家脖頸,怎知自己脖頸先被釘了一記,哼都沒哼一聲,便當場畢命。

雖然人已中了鐵蒺藜而死,但衝勢不減,仍是撞了那女子一個趔趄。這時,那女子方才發出一聲驚叫,好在也隻是有驚無險。

此時那用毒砂掌之人見對手武功如此之高,僅一霎間,自己三人便兩傷一亡,立時也失了鬥誌,隻一個勁的喘息著。另一個被自己鐵筆刺中的鐵元生,見了這情景也很是震驚非常,隻是由於傷處的疼痛,倒一時忘了害怕,直到許邵走過來將其抓起拋到了其同伴身邊時,似乎才想起眼前這兩個方才還被自己稱作“雛兒”的年輕人是多麽的可怕。

隻聽許邵道:“兩位,還要再打麽?現在我們是兩個對兩個了。”

鐵元生恨聲道:“哼,我等學藝不驚,自愧弗如,不用再打了。”

那使毒砂掌之人也道:“不錯,兩位武功高強,在下平生罕見,如若今日咱們非對立之局,在下也許會與兩位結交一番,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哼,要殺要剮兩位看著辦吧,我宋朝平要是皺半下眉頭便枉為男兒。”

許邵聽了,不禁對這自稱宋朝平之人有了些許惺惺之意,說道:“看你今日所為之事,我是肯定不會交你這朋友了。不過聽你說話倒像個漢子,我今日也不殺你。你走吧。”

而剛剛將先頭那女子扶起後走過來的鬼狂天忽道:“等等,尊駕便是毒砂門的少掌門宋朝平?”

宋朝平此時也已撫著胸口站起,說道:“正是區區。兩位武師,在下雖不才,但輸得心服口服,今日不殺之恩在下先行謝過。但我任務失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況且我枉為一派之主,武功竟還不及兩位十之一二,活在世間也無甚意義。”說罷,抱拳鞠躬向許、鬼二人行了一禮,之後竟掌運全力,一下便印在了自己天靈,當場七竅出血身亡。

許、鬼二人見了均是大驚,沒想到這宋朝平說死便死,同都歎息不已。

鬼狂天緩緩道:“好漢子,來生我鬼狂天與你做朋友。”

此刻那在一旁斜躺著的鐵元生見三人僅剩自己,也是不想活了,突然身體猛向後仰,欲使鐵筆真正刺穿自己。

但許邵方才見到宋朝平的死,早已暗中提防鐵元生也要如法炮製,此刻見其有所舉動,急忙出手抓住鐵元生衣襟,使其身體再無法向後仰去。

鐵元生見被許邵抓住,勃然大怒道:“你還要怎的?老子死了一了百了,難道你還要先羞辱一番不成?”

許邵忽出手點了鐵元生穴道,使其動彈不得,隨後道:“看你們似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為何要結伴做這不齒的勾當呢?”

那鐵元生歎道:“什麽都別說了,今日我鐵元生是認栽了。但兩位似乎不是飛仙派弟子,敢請教大名。”

此時另一個聲音傳來:“不錯,這二位並非我飛仙弟子,他們乃是名人之後。”

許、鬼二人尋聲看去,正是向天南帶同師弟們到來。一邊的女子見了,忽叫道:“啊,二師哥,你們可回來了。”

向天南含笑點頭,並對那鐵元生道:“你可知這兩位是誰?這位便是鬼門鬼空武師之子,這位便是二十年前劍中仙許雲天的後人。”

鐵元生聽了著實一驚,喃喃道:“難怪兩位武功如此高強,唉,今日我鐵元生算是輸得心服口服。”

向天南忽然道:“你先別急著認栽,快告訴我為何你等要與我小師妹為難?”

鐵元生道:“我們也並非是與你師妹為難。我等也是受人所迫,為保自身周全,不得不與貴派為難。”

向天南忙追問道:“與我派?那你們怎的隻追我師妹?”

鐵元生哼道:“你也太看扁我們了貴師妹雖容顏嬌好,但我等也並非宵小無恥之輩。隻是我等如若讓貴師妹跑了,那便算任務失敗。如果任務失敗,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光是一死倒也還罷了,隻是死前還要受那等活罪。”說著,他麵上竟忽然泛起了一種極度恐懼的表情。

向天南越聽越糊塗,喝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旁那驚魂方定的女子忽道:“二師哥,今天傍晚,他們一群人找上山來,似乎與我爹說了些什麽,看樣子似是有意找茬。後來我爹與他們談得不和,兩邊人便大打出手。怎知他們帶來的人武功均是不弱,咱們弟子們大都不是對手,被他們殺害不少。後來爹看出他們實是要滅掉咱們所有,怕我在混戰中出事,便要大師兄帶我離開,然後再想辦法找救援。但大師兄將我送出後,又擔心爹,便要我自己先走,說讓我去雪女派向定慈師太求救,然後他自己便又殺了回去。我本也要回去,但又想回去也是無用,不如早去求得援手。誰知,半路上他們竟追了上來。”

向天南聽了不禁急道:“大師兄怎如此糊塗此去雪女路途遙遠,就算那時你求得救援,也已經晚了。哦,那師父他們現在如何了?”

那女子目中含淚嗚咽道:“還、還困在山上,不知……不知如何了?”

向天南更是急了,突然抽出長劍,直砍向鐵元生。

鬼狂天見了,匆忙中也是拔劍揮出,以自己劍鋒架住向天南的劍鋒,說道:“向二俠,不可啊”

向天南喝道:“怎麽?你要包庇這斯麽?”

許邵也上前扶住向天南持的那隻手道:“咱們還有話要問他啊。而且,看來他也是受人脅迫,逼不得已的。”

向天南一想不錯,自己雖然對此人所說被脅迫之事並不很相信,但也確實有許多事情尚未弄明。當下收了長劍,問鐵元生道:“快說,你們這次主事者是何人?”

鐵元生似乎不太滿意向天南的態度,哼了一聲道:“我們沒有主事者,均是得到命令從各地趕來的。”

眾人一聽不禁震驚,均覺這傳令之人能夠讓這一批身在各地的高手們同時趕來這裏執行任務,當真是有通天徹地之能。

向天南追問道:“那傳令之人是誰?”

鐵元生歎口氣道:“事到如今,我早已不想活了,不如就將其抖出來,讓天下人都知道其惡行。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後老子還是條好漢。”

許邵道:“你放心,今日我等不會要你死的。你隻要說出那人是誰,我們也會想辦法保你周全的。”

鐵元生搖頭道:“沒用的,你們根本找不到他的,但他卻隨時都能找到我。不過我還是告訴你們,指使我們的叫做‘武道一小生’。”

眾人一聽不禁同時驚道:“是他”

許邵忙問道:“這‘武道一小生’到底何許人也?難道你們這麽多人都打不過他,非要任其脅迫?”

鐵元生沮喪道:“他武功相當了得,可以說在武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什麽敵手,而且每次出現時的麵目都不一樣,似乎是精通易容。”

鬼狂天道:“就算真的武功超群、真的那麽神秘,也應有名有姓。你可知他叫什麽?”

鐵元生道:“我們都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們中年齡大一些的人物有的說他的武功似乎很像……”話尚未說完,鐵元生便已閉上了眼睛,倒地氣絕。

眾人忙上前查看,竟看到從鐵元生的眉心長出一枚鋼針,就那樣戳在頭顱之中。

鋼針當然不會平白無故從人的頭中長出來。向天南是老武道,急忙將鐵元生的頭抬起並叫了聲:“有人暗算。”果然,見到鐵元生的後腦有個及為細小的血洞。

許邵也突然嚷道:“賊人休逃”同時將鐵元生肩胛上一直插著的鐵筆拔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一個方向抖手擲出。

眾人同都又跟著那方向看去,果見有一黑影正在逃竄。

那人忽聽到身後有東西襲到,急忙一個矮身。但由於鐵筆速度及快,雖然那人避過了腰間要害被襲的危險,但鐵筆仍是從脖頸邊劃過,劃出了一道血口。

向天南見那人掛彩,急忙運劍飛掠過去,其餘飛仙弟子也都趕去,許、鬼二人也尾隨其後。

那人卻是臨危不亂,忽一抖手,打出一團煙霧,迫得眾人無法前進也無法看清。

向天南道:“大家快閉氣,小心有毒。”

而眾人之中用毒的大行家鬼狂天卻道:“無妨,煙霧之中並無毒害。”此語一出,眾人才安心些許。

當下,許邵猛然催動掌力,“啪啪啪”雙掌連劈,片刻便將煙霧驅散,但方才那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向天南恨聲道:“無恥賊子,竟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鬼狂天也道:“可惡。唉,如此一來,線索也斷了。”

許邵歎道:“此人武功也是不弱。不知這‘武道一小生’到底何許人也,竟能攬得這許多高手為其賣命。”

鬼狂天道:“隻可惜他這一逃,我等卻是無能為力了。”

許邵道:“唉,也怪我。當時我出手如若再狠幾分,或許便能擒下他了。”

向天南卻道:“無妨,即便方才讓他逃了,也還有機會逮到他。”

許邵、鬼狂天同“哦”了一聲,表示詢問。

向天南解釋道:“那人逃去的方向乃是我派的方向,如若他真與此事有關,那麽咱們一會兒便能碰上他。即便碰不上,咱們也先殺回去,隻要那群襲擊我派的賊子還沒走,就多少能擒住幾個活口。”

鬼狂天道:“不錯。咱們倒忘了正事了,令師與師兄弟們還在山上呢。”又轉首對許邵道:“許兄弟,咱們去看看罷。”

許邵點頭道:“小弟也正有此意。”

當下,眾人展開身形,沿大路一直奔向飛仙山上。

眾人方到半山腰,便已聽到依稀的喊殺之聲。

向天南掛念師父安危,長嘯一聲,拔出長劍,拚盡全力當先奔上山去。

許邵、鬼狂天見了,也猛提一口真氣,追將了上去。

餘下後麵幾人,雖然輕功較弱,但也都全力飛奔。

到得山頂,喊殺聲更響。

向天南三步並兩步衝進飛仙派的大門,許、鬼二人也尾隨而入。

隻見空場之上亂做一團,已分不清哪些是飛仙弟子哪些是來範之人,場地上還橫了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向天南怒吼一聲:“飛仙向天南在此,誰敢撒野”說完便跳入場中,左削右劈,殺傷了幾人。

許邵尚還是頭回見到如此場麵,不禁熱血沸騰起來,但一時又不敢隨意出手,生怕混亂中自己傷錯人,便道:“鬼大哥,這敵我難分的,咱們如何出手啊?”

鬼狂天看了看場中形式,說道:“飛仙弟子大都用劍,且劍柄有穗。咱們為周全起見,先隻找那些不使劍的人吧。”

許邵點頭道:“好。”話音一落,便也飄身場中。正待找尋敵手,忽見到一名使雙鞭的長者很是凶狠,呼喝中一連砸傷了幾名使長劍的青年,便大喝一聲:“前輩看掌”猱身前衝,同時迎麵推出一掌。

那老者見忽然衝來一手無寸鐵的少年,看來又不似飛仙之人,先是一怔。但見許邵出掌迅捷無比,也不敢小視,疾退半步拿樁站穩,雙鞭左迎許邵手掌,右擊許邵左肩井。

許邵見那老者來勢洶洶,也不敢硬碰,使了個假身閃到老者右側,同時左掌又再推出。

那老者料不到許邵身法如此之快,一瞬間便能閃開,立時也是一驚,此時招式也已用老,右半邊身體空門大露。但畢竟薑還是老的辣,隻見老者忽然棄掉手中雙鞭,同時左成掌右成拳,左掌頂右拳,右臂成肘頂出,迎向許邵推來的左掌。

肘臂的力量要大過手掌,且堅實程度也是遠遠大於手掌。遂許邵見老者如此一招,不禁暗中喝了聲彩,同時急忙收住掌力瞬間向左上方上步,又閃到了那老者身後,避過其肘鋒,緊接著一記衝拳直擊老者兩肩胛中間。

老者不禁大駭,暗道:這少年身法怎的如此詭異但卻也不做回避,隻將全身功力運至後背,準備硬受許邵一拳。

但聽“咚”一聲,那老者被打得向前衝去,四五步後方才勉強站定,回轉過身看著許邵,緩緩道:“不想今日有高手在此,少年人武功了得,老夫非你敵手,哇——”話音方落,便由口中噴出一口濃血,隨後竟倒地身亡,顯然是方才被許邵一拳震壞了內髒。

許邵此時也覺右拳一陣劇烈疼痛,忙用左手撫揉以減少疼痛,口中也讚道:“好內力”後一抬眼見到倒在血泊中的老者,霍地一怔,喃喃道:“老前輩為何要硬受我一拳呢?你這是何苦來得?”

此老者便是“五峰呼延鞭”的二當家呼延慶。本來方才大可不必硬受許邵那一拳,完全可以先行前衝,再行閃避,就算閃躲不開也不至於被拳力震傷。但由於其拚殺一夜,早已是殺紅了眼,對於一些一瞬之間應變的細節考慮便不很周全,再加上自己一身硬脾氣,不願輸給這眼前的少年,便不顧三七二十一硬受了許邵一拳,這才知道對手的內力還略勝於己。但想要後悔,也已不及了。

這是許邵失憶後頭一回殺人,內心中不禁很是恐慌,怔怔站在那裏,就好像失了魂似的,口中不住重複著:“老前輩,我不是故意的。老前輩,我不是故意的……”

本來許邵之武功,乃是許雲天聖儱兆武功之精華,有著聖儱兆的神鬼莫測,也有許雲天的溫和仁慈。所以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出手,許邵的招式中總都多少為對手留有餘地。方才許邵那一拳也隻是為了使呼延慶被迫閃避,誰知“我無意殺伯伢,伯伢反因我而死”,許邵如何也沒有想到那老者竟然不畏生死,毫不閃躲。

正在許邵迷茫、困惑、愁苦、自責之時,忽有一柄帶血的長劍無聲無息地削了過來,眼看就要將許邵血濺當場。

“小心”鬼狂天高聲叫道,但苦於早已被兩名高手纏上,無法脫身施救。

便在此間不容發之時,那柄削向許邵的長劍忽停在了半空。劍停在半截並不是因為持劍者不想砍下去了,而是因為他已無法砍下去了。

許邵聽到鬼狂天的叫喝回過神的時候,對方的長劍已然離自己的脖頸不及三寸,自己已無法閃避,隻有閉目等死。忽然見到那長劍卻停滯不前了,心裏也暗自納罕,這才轉首向那偷襲自己之人看去。隻見那人表情很是驚疑,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己胸口,神情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許邵定睛一看,那人胸口竟無端多出一柄劍來,一柄從後麵將其刺穿的劍。

向天南瞪眼看著許邵,緩緩地將那插在別人身體中的長劍拔出,對許邵道:“許兄弟,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之徒,你不殺他便會被其所殺,請勿太過自責。”說完向許邵點了一下頭,便轉身衝進了一間房舍中。

許邵想著向天南的話,心道:難道這些人就真的如此凶狠麽?

此刻又忽有一手使板斧的大漢掄斧向許邵兜頭劈來,許邵見了忙道:“不要過來,我不想再殺人了”

那大漢一愣,隨後罵道:“小子好猖狂”繼續衝了過來,同時又有兩人從斜裏揮刀砍來。

許邵想道:這些人怎的如此凶狠?不問青紅皂白便要舉刀殺人。胸中不禁激起一團怒火。

隻見許邵左掌忽地揮出一道勁風,生生阻住那兩個持刀之人,然後疾轉身形,在間不容發之際閃過了那大漢的板斧,同時出指點了其華蓋、氣海兩穴,令其動彈不得。

那兩名刀客跟著又再撲上,許邵暗道:這些人怎的如此難纏,竟然都不畏生死。暗皺了一下眉頭,之後駢指如戟,在閃過兩麵刀鋒之後,各在兩名刀客的肩井之上戳了個血窟窿。

兩名刀客吃痛,登時撒手拋刀捂肩哀嗥。

而先頭那使板斧的大漢見了許邵的身手,不禁也有些後怕,但仍厲聲道:“喂小子你點住爺爺做甚?”

許邵回過頭抱拳道:“這位大爺,小生並不想再殺人,見你要殺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見諒,見諒。”

那大漢語氣緩和了些許道:“那——你將我放開,我不與你打便是。你這樣點著我,雖你不殺我,但保不齊別人也不殺我。”

許邵一想:不錯,想這裏如此混亂,萬一一會兒有人見到他動彈不得,出手加害,那豈不又是我的罪過。於是急忙出手為大漢解開穴道。

誰知那大漢穴道方得以解脫,便又掄起板斧向許邵當頭砸來。

這下許邵可真是怒極,再不管什麽殺不殺人了,奮力推出一掌,生生印在那大漢胸口。

那大漢料不到許邵在如此情形下出手仍這般迅猛,慘嗥一聲,噴著血箭向後飛了出去,待得落地時已經是具死屍。

許邵怒瞪著雙眼,叫道:“這是你找死,怨不得我了”

許邵這一聲吼,場中有不少人都聽到,回頭看去,隻見一少年滿手染著血(當然是別人的),狠狠瞪著的雙眼似乎能噴出火來,樣子很是怕人。這一下,倒真震住了不少人。

有許多人還想向許邵進擊,但見到他這副凶狠模樣,便都退了開去。

許邵見無人再來侵犯,便疾步奔進了向天南方才進入的那棟房舍中。

此時,賈天北、侯天東、魯天西、溫天中及師妹郭玉兒也已揮劍趕到。

眾飛仙弟子見本派中的精英都已到齊,不禁都來了氣勢,再加上還有個鬼狂天幫忙,不消片刻,場中的局勢便已逐漸被控製住。

且說許邵奔進那房中,便見到有五六個手持怪異兵器的人圍成一圈。圈中另有四人,其中兩人手握長劍相互輝映,布成一道劍網風雨不透,其一便是向天南,而另一個似乎由於戰鬥一夜已漸漸有些不支,臉上頸上也被劃了許多血道出來,但仍然奮力抵抗著。此外,地上還有兩人,一個盤膝坐於地下,也是手持長劍奮力廝殺,看樣子似乎腿腳很是不便,另外一位老者則在運功調息,口中不時還吐著濃血,顯是受傷頗重。

許邵見了,破口道:“向二哥,我來助你”

向天南一見許邵來了,心裏一寬,知道外麵局勢已稍定,不然許邵絕難衝得近來,於是便鼓起全身氣力應敵,同時向身旁那人道:“大師兄,自己人。”

那“大師兄”一聽來了幫手,也似是鬆了口氣,之後奮力刺向一個使雷震擋之人,迫得那人不得不後退一步。

許邵見那圓圈閃出了個空檔,便飄身飛去,在飄進那圓圈的一刹那,出手點了那使雷震擋之人的穴道,令其停在當地,無法回到原來的站位。

原來許邵在那“大師兄”出手迫退那使雷震擋之人的同時,便隱約看出這幾人所圍成的圈乃是個怪異的陣法。忽然見到有了個空缺,就急忙由那空缺進入,同時點住那使雷震擋的人,使得其無法再填補回去,令得敵陣不功自破。

圍攻人眾中,有一使蛇形劍之人,見到自己等的陣法忽然大亂,急忙喝了聲:“退”此人顯然是這一眾人的頭領,餘人聽了號令,全都撤招後退。

向天南也頓覺壓力稍緩。可誰知,方要緩一口氣,敵人又再撲上,這次竟又換了個更為怪異的陣勢。

隻見那六個敵人中,除了方才被許邵點住的那人一直未動,其餘五人中當先衝出兩人各朝向天南及那大師兄攻出一招,也不管是否打到,便就左右分開向後退去,隨後那使蛇形劍之人補上一劍又再退去,同時又有兩人衝了上來,如此兩人一人再兩人再一人循環往複,渾如驚濤駭浪,連綿不絕。

向天南與那大師兄兩人苦力支撐,漸漸感到這一次敵人的攻擊要遠勝於方才,兩人額頭都現出了豆大的汗珠。

許邵本想上去幫忙,但卻無法插進去手,正自愁苦間,忽聽到地上那本在調息的老者道:“少年人,你武功似是不錯。”

許邵納悶,怎的大敵當前,這老者不先想辦法脫困卻來問自己武功,不解道:“前輩過獎,但……”

那老者打斷道:“你且站到我前麵來。”

“啊?”許邵有些不明所以。

那老者道:“你以左右手掌分別抵住鋒兒和中仙兒(這顯然指那大師兄),站到我與他倆中間來。”

許邵靈光一閃,似有些會意了過來,便依老者所言站了過去,卻又道:“前輩您是想讓晚輩助他二人,但隻怕晚輩內力不夠,不過晚輩盡力而為便是。”

老者點頭一笑,忽然雙掌抵住許邵後背,說道:“少年人好悟性,但你卻忘了還有我。我先運力給你,你且將我的力量與你自己的力量同時運出,助他兩人。但你一定要隨我的氣息而走,我消你也消,我漲你便漲,不可遲也不可早,你明白麽?”

許邵在前麵點了點頭,道:“是,一切聽前輩的便是。”

老者似乎很是滿意,忽沉聲道:“注意,運功。”

許邵隻覺一股暖流透過自己背間傳來,匯入膻中穴。許邵急忙吐氣開聲,將此股氣混著自己內力一並由雙掌發出。

向天南兩人忽感背部傳來一股很大的力量,此恰好是敵人的又一波攻擊之時。

隻見一使護手雙鉤一使子母雙刀的兩人迎麵衝來,向天南兩人借著後麵傳來之力道舉劍奮力一擋,“乒乓”兩聲,對手兵器皆被震斷,驚奇著撒手退開。與此同時,那使蛇形劍之人已然殺到。

許邵忽聽身後老者喝了聲:“吸”之後便覺方才那股推出的力量又湧了回來,自己忙運功將那股力量存於胸腹之間,然後再轉傳給身後的老者。

此時,向天南二人的長劍剛好一同架住那柄刺來的蛇形劍之上。那使劍之人突覺由對手那兩柄長劍上傳來一股及大的吸力,一時竟無法抽身退去。

許邵身後老者忽又一次吐氣開聲:“吐”

許邵隻覺那剛剛回去的暖流又傳了過來,便又依著老者所言,將那力道全部推了出去。

那使蛇形劍之人尚還苦於寶劍被吸,暗自納罕著急,忽感一股極大的衝力又由劍上傳來,一個把持不住,被震飛了出去,“撲通”一聲摔在了一仗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