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上人
藥仙忙一擺手,說道:“哦,不是、不是,你不要誤會,你們少主的生命我保證絕對不會有礙,而且我也有把握使他在一天之內醒轉,隻是……”說著,痛苦地歎了一口粗氣繼續道:“隻是他的一身武功卻很難保住了,不知道他醒來後會怎麽樣啊?”
“怎麽?東方兄弟的筋脈斷了麽?”許雲天忽然驚道。
“哦,那倒不是,”藥仙解釋道:“隻是若想讓他醒轉過來,便要以針灸為他度穴,散去他全身的功力,還他一股本來的清醇、自然之氣。要知道,他之所以有生命氣息但卻又昏迷如死人一般,那全是因為體內的真氣實已是散亂無章,原本凝聚在一處的一股渾厚內息此刻已完全如一盤散沙一般,在體內各霸一處,誰也不讓誰、誰也容不下誰,就如同群雄割據的三國戰亂時期一般。所以,既然不能聚攏,那不如就幹脆全部清除。不過好在,等到傷好之後,還可以從頭再修煉回來。”
許雲天又看了看其他眾人,略微猶豫了一下,終於惋惜地歎道:“看來,也隻有這樣了,至少先保住性命要緊呀”之後又以目光詢問了一下東方淑的意見。
東方淑輕咬著嘴唇,緊緊蹙著眉頭考慮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點頭道:“好吧,那就這麽辦吧,藥仙叔叔,一切都拜托您了。”
“嗯,好吧。”藥仙點頭答應了一聲,之後又向鬼嬌喚道:“嬌嬌,爺爺早先給你的那包金針呢?”
“啊,金針?”鬼嬌麵顯為難道:“都……都讓我給扔了。”
“什麽,扔了哎喲我的乖孫女,那可全是純金的啊”藥仙驚叫道。
鬼嬌忙道:“可是,那個時候我與許大哥在路上遇到歹人,為了救命我不得不……”
“啊,算啦,用我這個吧。”明輝上人由自己懷中取出一個鹿皮小包說道:“藥老頭,我這針雖沒你那些值錢,但形式上都差不太多,你先將就用吧。”
藥仙眉角微揚,接過皮包展開一看,不禁笑了,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說道:“哈哈,好啊,梨花針。上人啊,武道上隻知道你家這梨花針能傷人無形,卻不知原來還能救人啊。哈哈哈哈。”
“嘿,你這老頭,恁多廢話”明輝上人笑罵道。
南海梨花門本就是南海劍派的一個分支,再加上梨花門的掌門邀月仙姑又是明輝上人的親妹妹,遂藥仙將梨花針說做是明輝上人家的倒也不為過。這次蒲雲山大會,邀月仙姑也有到場,但由於門下所挾都是一些女弟子,又都不是如恒山派一般全是佛門女尼,為防多有不便,所以也就及少露麵。
藥仙笑罷,又對眾人說道:“好啦,諸位都請先退出去吧,老夫要靜心為病人醫治了。哈,等到此間事情完結,老夫再去與諸位朋友好好暢談一番。”
眾人倒也都識趣,當下便都點頭退了出去。
許雲天離去之前,又以眼神向東方淑示意了一下,叫她也一並出來。
東方淑顯得有些不舍的又再充滿柔情地瞧了瞧**的東方嘯雲,最後也在鬼嬌的陪同下退出了小屋。
“幹爺爺,當初您說什麽也不肯與我們來,這次卻又自己來了,不會隻是為了想我們了吧?”鬼嬌斜依在藥仙身側,當真如同一個乖巧孫女般,嬌聲嬌氣地問道,直將屋中眾人引得一陣好笑。
藥仙以手指輕點鬼嬌的鼻尖,笑罵道:“嘿,這臭丫頭,爺爺我想你們了也不行啊?”
邊上的許邵也是有些責備地向鬼嬌打了一個眼色,暗怪她不會講話,鬼嬌卻隻是壞笑著向許邵擠了擠眼。
“是呀,藥老頭,”明輝上人在一旁接道:“我看你這次也不會隻是遊山玩水來的吧。哈哈,說吧,是不是打算重出武道了?”
藥仙將臉一轉,笑嗔道:“哈,你這老不死的,怎的永遠都不想我過得清靜?我還能活幾多年?還想我在武道上陪著你打殺?”
明輝上人麵上一笑,道:“嘿,你這老頭,怎的就會與我鬥嘴?”
“哈,誰讓你那等惹人厭煩”藥仙仍然笑罵道。
明輝上人無奈苦笑一下,說道:“好了,打住,我說不過你這老頭。說正經的,這次你重履武道,到底有何打算?”
藥仙一擺手,道:“唉,我可是真的不想重履武道了。這次來,隻是多少希望能幫上諸位一些忙。畢竟,當初我在武道上響譽了那許多時日,可手底下救活的人卻是還沒有手指頭多。”
“哦,這麽說,你這次是良心發現了。”明輝樂道。
藥仙被問得一愣,之後看著這個老朋友,苦笑了好一陣,才搖頭道:“你老小子又來取笑我了。”
這兩個老朋友的一番唇來舌往的嘴上交鋒,引得室中眾人又是一陣歡笑。
笑罷,許雲天開口道:“咱們這天州同盟,如今有了老先生,那可當真是錦上添花了。”
“哦,別、別,許武師快別如此說,”藥仙忙道:“老夫隻是想為大夥略進一些微薄之力。況且……這次老夫實也並非是想重出武道,隻希望咱們在座諸位還是不要對外宣張了罷。”
“這點請先生放心,既然先生不願表露身份,那我等自然會保守秘密。哈哈,想我這一幹在座人等,都還不是那些大嘴之人吧。”許雲天麵帶微笑誠懇說道。
藥仙也是含笑頷首,隨後又瞟了一眼明輝上人,笑道:“隻怕……要除去一個人吧,哈哈哈哈。”
明輝上人見藥仙說話時是瞧著自己,也反應了過來,笑罵道:“我說你這老頭,怎的老是與我過不去?”
藥仙笑著,突然猛地一揚手,道:“還你東西”跟著,便見一捧銀光迎麵向明輝上人照去。
明輝上人冷哼一聲,右手一抖,寬大的袍袖便如一隻氣囊般忽然鼓脹了開來,之後那迎麵飛來的一捧銀光便盡數被斂入了那鼓**的袖口之內。明輝上人再將手臂一垂,便有一堆金屬之物希哩嘩啦地落將了出來,剛好又盡數落進其手掌之中。
直至此刻,眾人才看清,原來那一捧銀光赫然便是早先明輝上人借給藥仙的那包梨花針。一旁的萬無憂見到此等收發暗器的手法,不禁脫口讚道:“好功夫”
藥仙此時拈須笑道:“看來你老小子還是不減當年啊”
明輝也笑著道:“哈,我自家的東西還能不聽我的話?”然後又將左掌平平伸出,問道:“皮包呢?”
藥仙又一揚手,道:“不稀罕,還你。”這次卻是未用任何手法,隻是輕巧地將那鹿皮小包準確地丟進了明輝上人掌中。
鬼嬌心中早就有些奇怪,不明白明輝上人如何也會懷有那與自己母親一樣的梨花針,就連方才他那一手接收針的手法都是與母親同出一轍,甚至還要更勝一些,終於忍不住問道:“咦,前輩,您怎的也懂梨花門的武功啊?”她隻知道南海有南海劍派和她母親的梨花門,卻是不知道這兩家之間的淵源。
明輝上人聽得鬼嬌發問,此時便也注意了一下眼前這少女,覺得頗有些眼熟,但卻又確定肯定與之沒有照過麵,心下不禁也好生奇怪,於是問道:“怎麽?姑娘似乎認得梨花門中人吧?”
鬼焦點點頭,答道:“是啊,我娘就是梨花門弟子。”
“哦?那可巧了。”明輝上人麵帶微笑道:“那不知令堂是哪位啊?”
“家母姓淩,名喚蕭蕭。”鬼嬌答道。
明輝上人忽然大笑道:“散花仙子?哈哈哈,原來你是那個瘋丫頭的閨女啊難怪我一直見你好生麵善呢”
“啊?”鬼嬌聽了明輝上人的話語,似乎他與自己母親很熟路一般,便問道:“前輩您……”
話未問完,藥仙便又打斷道:“丫頭,你怎的沒與爺爺說過你母親還是梨花門弟子啊?”
鬼嬌搔首道:“當初您不是也沒有問起麽。”
藥仙大笑道:“哈哈哈哈,是、是,是我沒有問到,不過我也是沒有料到。要是說起來,你可還要喊這老小子一聲‘太師叔’呢”
“啊?”鬼嬌茫然不解地瞧著藥仙,之後又再看看明輝上人。
藥仙笑著為鬼嬌解釋道:“你母親既然喊他‘師叔’,那你可不就要喊‘太師叔’麽。他可是你母親師父的兄長,哈哈哈。”
鬼嬌聽了,睜著兩個大眼愣了有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知不能缺了禮數,趕忙向明輝上人鞠躬行禮道:“太師叔在上,受晚輩一拜。方才多有失禮,還請您原諒。”
“哈哈,好啦,無妨。”明輝上人笑道:“你本也不知道麽。再說……與你那母親相比,你這可就算不上是失禮啦,哈哈哈哈。”
這一下,眾人又都跟著大笑開來。鬼嬌的母親淩蕭蕭,早年行道武道時,那可是出了名難惹的小辣椒,這南海“散花仙子”的名號,當年在武道上不知道的人還不多。
笑了一陣之後,明輝上人這才像是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你母親是蕭蕭那丫頭,那你爹可不就是鬼空?”
“是啊。”鬼焦點點頭。
這下,不少人也都為之一驚,龍戰野脫口道:“哦,姑娘原來便是鬼門中人啊”
許邵怕鬼嬌一時解釋不清楚,便幫忙道:“哈,是啊,我和嬌妹這次就是從鬼門劍閣趕來的。”
“哦,那不知那邊現刻的情形如何?”龍戰野又問道。
許邵略微想了想,說道:“據晚輩看來,那邊暫時應不會有太大問題,尚可憑借劍門關地勢的險要,死死守住劍閣。”
龍戰野邊聽邊笑道:“哦,小兄弟,你倒不用與我稱晚輩,哈哈,你與祁長老……”
許邵先是有些不懂,但微一琢磨,知道龍戰野說的是自己與祁人煙結拜之事,當下也不好意思的一笑。隨後又想到了那分別許久的大哥,忍不住問道:“哦,龍幫主,不知我那大哥他現在可好?”
龍戰野道:“啊,祁長老這次也來了,此刻正在處理幫裏的一些事情,過後你便能見到他了。哦,對了,早先你在山下被人所傷,還是他最先發現的你呢”
許邵一聽到祁人煙也來了,當下也好生歡喜,不禁有些喜形於色。
旁邊的許雲天卻說道:“邵兒啊,你還是先將鬼門那邊的情況大概給咱們講一下吧。”
“哦,好。”許邵忙應了一聲,當下便將劍閣內的留守情況與部屬簡要地敘述了一番,之後又將自己早前的一些想法說了出來,與眾人商議。
許雲天聽後,點點頭,說道:“你這由兩方夾擊的辦法確實可行,隻是……如若真的拚將起來,那邊的人手恐怕太單薄了一些。”
明輝上人道:“這倒無妨,倒時從這邊調一些人手過去便可。我看……就讓我妹妹帶著弟子過去吧,畢竟我們與鬼門的淵源也頗為深厚啊”
許雲天同意道:“不錯,從咱們這裏調派些人過去倒是可行,隻是又不能太多,不然很容易打草驚蛇啊”
“這請許武師,梨花門本就弟子不多,這次所來又都隻是門中精英,連我妹妹算上,也不過六、七罷了,但他們武功還是不可小覷的。”
“嗯,對。”一直都未曾開口的鬆鶴道長讚成道:“人雖不能多,但一定要精,回頭我也叫兩名武功不錯的弟子一同跟去,路上萬一有什麽變故,也好有個照應。”
龍戰野也是點著頭,對許邵道:“我讓祁長老也與小兄弟你一起去,正好你們兄弟倆也能敘舊一番,哈哈哈。”
許雲天打了個響指,對許邵說道:“那就這麽辦吧,正好蘇六與董天他們那邊也已經聚集了不少好手,正要趕來這裏,我便幹脆傳書他們直接去劍閣好了。”
“這樣最好,”許邵應道:“那……爹,我看那我們就早些動身,不要耽誤了。”
“好吧,那你與人家商量一下,如若可以的話,明日便起程。”許雲天伸手在許邵肩頭拍了拍,眼中閃爍著光芒,似乎是因為看到自己這個玩劣兒子的長大成人而感到高興與自豪。
許邵也以眼神給了父親一個回應,沉沉地點了一下頭。
“啊,對了,邵兒,”萬無憂忽然道:“你回頭還是將大天那小子一起帶走吧,他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許邵聽了一笑,說道:“哈,想必他這些日子給大叔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萬無憂苦苦一笑,道:“嗨,不提了,總之倒是沒給我闖什麽大禍。”
許邵與父親對視了一番,不禁都是搖頭苦笑,知道這幾月來,萬無憂一定為大天操了不少心。
之後,許邵點點頭方要答應,其父許雲天卻搶先道:“我看,你也不用帶著他了,就讓他留在我身邊吧,你這一路上不知是否會有凶險,他武功不行,有他反而是個累贅。”
“那……也好吧,讓他留在爹的身邊,平時也可為您打點一下起居飲食。”許邵頗為遺憾地應了一句。
第二日,許邵帶同鬼嬌,與梨花門邀月仙姑及其座下六弟子、玄武弟子碧霄子和青霄子還有祁人煙所帶領的三名丐幫高手,一行十五人,告別了蒲雲山上一眾豪傑,起程趕往劍門關去也。而藥仙則自行留在了蒲雲山。
藥仙與許、鬼兩個孫兒相聚才不過兩日,而今卻又要分別,臨別之際,三人不免又是一番依依不舍,藥仙更是老淚縱橫了滿臉。
許雲天也是眼眶濕潤地向許邵囑咐了幾句,告誡他現已是大人,凡事都應以大局為重,不可再如從前般胡鬧。隨後,又將祁人煙偷偷拉過一邊,希望祁人煙一路上能以大哥的身份來監督、管教許邵。
祁人煙覺得許雲天對許邵有些太過擔心了,心中暗自好笑,但嘴上當然是一口答應得滿滿的。
隨後,龍戰野也過來向祁人煙等幾名丐幫弟子吩咐了幾句,都是一些幫中事務。
當下,一眾人相互行禮道別。
待得眾人全部散去之後,惟許雲天與藥仙還是癡癡站在原地,均是目光不瞬地望著許邵一行離去的方向,眼眶中的濕潤仍是沒有幹去,各自心中都在想著心事,許久許久。
許邵一路上由於有了結拜義兄祁人煙做伴,頗不無聊。兩個兄弟每天竟都似是有著說不完的話語,每日趕路都是並肩而行,彼此談笑風生。
而鬼嬌也是因為有了許多熟人(梨花門眾女子)相伴,也變得比從吳州趕來蒲雲山時開朗許多,一路上像個歡快得不知疲倦的小鳥般,姑姑長阿姨短地與邀月仙姑座下的一眾女弟子們纏耍。邀月仙姑平日雖然死板無笑顏,但因對鬼嬌這個丫頭頗為喜愛,竟也一改往日的嚴肅,不時也與鬼嬌開上幾句玩笑,講上幾個笑話。而座下的一眾女弟子,則由於鬼嬌是自己大師姐的寶貝閨女,對鬼嬌更是愛護有佳,幾乎事事隻要不算過分,便都會由著她的性子。
因為活潑開朗了,鬼嬌便顯得更加楚楚可愛、嬌美動人,竟使得碧霄、青霄二子及那三名丐幫高手不時都有些蓬然心動,心中當真是羨煞了許邵能有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美妙女子相伴。
這一切,瞧在許、祁兩兄弟眼中,更是樂得合不攏嘴。許雲天行進屋中時,東方淑剛好喂東方嘯雲喝完湯藥。
“東方兄弟感覺如何?”許雲天來到床邊,關切問道。東方淑則將自己所坐的凳子讓給許雲天,深情地瞧了東方嘯雲一眼,自行出去了。
東方嘯雲也是回以了東方淑一個眼神,這才微笑著答道:“哦,多謝許兄記掛,我身體已沒什麽大礙了。”
許雲天見到二人這一番眉來眼去,心中暗笑一下,也是微笑道:“哈,你沒事就好了,這些天可真叫咱們擔心死了。”
東方嘯雲伸手握住許雲天的手掌,道:“許兄放心吧,兄弟我的命還長得很,閻王老兒那邊還不肯收呢。”
“哈哈,你呀”許雲天搖頭苦笑了一下。
“哦,邵兒……”東方嘯雲遲疑了一下,目中有些惆悵,問道:“他走了吧?”
許雲天竟此一問,也是歎了口氣道:“是啊,我要他走了,那時你還未醒轉,所以便沒與你道別。”
“啊,不用了,”東方嘯雲搖頭道:“相見不如不見,本來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真相了,如今我又失了武功,哈哈……”
“怎麽?你……已經知道了?”許雲天顯得有些惋惜地問道。
東方嘯雲苦笑一下,點點頭道:“是,東方淑都與我說了。”苦歎一聲,隨後又轉顏笑道:“武功雖失,但我卻也得到了另外一件東西。”這次笑得卻是很幸福。
許雲天知道東方嘯雲指的是他與東方淑兩人的感情,想到兩人彼此相戀多年卻都未曾敢表露出來,如今總算能夠成得眷屬,不禁也很為兩人感到高興,笑道:“恭喜啦。”
東方嘯雲笑著點點頭,又道:“況且,我這武功也隻是暫時失去,日後興許還能修煉回去呢,哈哈哈。如今我當真是無功一身輕了。”
許雲天不禁開始佩服起東方嘯雲的開朗與豪爽,自歎如若自己變得如此,那一定不會再笑得出來,心中暗自叫了聲“慚愧”。
隨後,許雲天又問道:“那……兄弟日後有何打算呢?”
東方嘯雲竟毫不考慮地說道:“我武功已失,從此天州中的一切爭鬥與恩怨對我來說,便也沒有什麽太大意義了。哈,我跟東方淑都商量好了,準備真的退隱了。等到此間事情一了,我們便跟著藥仙一起去了。哈哈哈哈。”他的臉上雖然仍有幾許遺憾之色,但卻也被幸福的笑容所掩去了,他似乎從此真的得到了解脫。
“那……你那武神教……”許雲天又問道。
東方嘯雲道:“哦,我已經要肖冷月那孩子暫時接替了教主,那孩子聰明又無邪念,雖然是個……嘿,但仍可擔當重任。他會繼續帶領武神教與大夥共同抗爭鳳凰門的。至於以後,那就看他的意願了,武神教是東山再起還是就此解散,全看他了。我可是一了百了了,哈哈哈。”
許雲天也陪著東方嘯雲笑了起來,然而他的內心卻是真的有些難受,不禁在心中長歎問道:失去武功,難道這才真是我們這些身不由己的武道中人所得到的最好的解脫麽?
是啊,人在武道,確實身不由己。隻要你武功一天還在,隻要你還在武道上生活一天,那就仍然要為許多事情去爭鬥下去,直到有一天打不動了、鬥不過別人了,那便可以永遠的休息了。
一個人所能得到的永遠的休息,那便隻有死亡。
而做為一個武道人,有可能在臨死時,那分爭鬥之心都不能輕鬆放下,除非是像東方嘯雲這般,失去了武功。
一個武道人失去了武功,便猶如一頭猛狼失去了鋼牙利爪,從此便會失去了一切雄心壯誌。當然,也從此看開了一切,可以真正的、無任何牽掛的退出那永遠不會平息的天州爭鬥。
當然,也有例外。
華海山便是一個典型的反麵例子,他的心已經被權勢和名利熏黑,黑得失去了人類的血性,即便失去了所有,仍然是看不清世事。
這種人如若沒有將心願達成,那麽最後也隻會鬱鬱而終,絕不會對自己的作為有何反思。
許雲天沉默了良久,一笑說道:“這下你可是輕省了。不過……日後可別將我這好朋友都給忘了呀”
東方嘯雲搖搖頭,笑道:“怎麽會呢?我這一生,有兩位真正的知己,一是東方淑,另一個便是許兄你了。你我無論生死,都將永遠是朋友。”說時,目光誠懇,手掌緊緊握住許雲天的手掌。
許雲天也是感動得聲音有些顫抖,手裏也是攥緊了些許,說道:“好朋友,永遠的好朋友。”
良久,二人才將手掌鬆了開來。
許雲天點頭一笑,道:“東方兄弟,你歇著吧,我叫東方淑來陪你。”
東方嘯雲也是回以一個微笑,目送著許雲天走出了房門。
東方淑進來以後,與東方嘯雲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移蓮步來到榻邊,輕輕依偎到了東方嘯雲懷中,那樣子似極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東方嘯雲也是展開雙臂,輕攬著東方淑的嬌軀,滾燙的嘴唇不住在其柔絲上、額頭上、麵頰上、香頸上親吻著。
二人漸漸都感到身體開始發燙,忽然同有了一種衝動,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衝動。
彼此開始了相互摩挲,兩個身體漸漸纏扭在了一起。
東方嘯雲拉過被子,將自己二人裹在了內中,彼此身上的衣物被淩亂地丟了一地。兩個身體在黑黑的棉被中擁抱、扭動著,小小一間房室立時便充滿了春意昂然之色……
此後的兩月中,東方嘯雲真的便不再過問任何武神教中的事情,任由肖冷月去自行處理,就連一些天州中的事情也都是很少再問起。
東方淑也是樂得輕閑,從此也再沒參與過武神教和同盟會上的任何事情。
閑暇時,二人便攜手到山林中遊玩一番,有時一去便是兩三天。幾次都搞得許雲天頗為擔心,但每次到最後都是見到兩人眉開眼笑親昵地雙雙返回,當真惹得許雲天很是哭笑不得,暗怪自己多慮。
而許雲天自己,則是毫無閑暇的時候。由於被群豪推舉為群英盟的盟主,每日裏便有了處理不完的事務。既要不斷地派人去打探鳳凰門及武道上其他地方的消息,又要加緊督促各派弟子們演練作戰陣法(由於群英盟中有正有邪,龍蛇混雜,雖然個個都是武功不弱,但卻沒有幾個懂得真正的行軍作戰之數,為了提高眾人的組織紀律性以及方便到時大戰的需要,許雲天便不得不每天都訓練各門派排兵布陣),同時他還更要安排好一眾群豪的起居飲食。此刻的他,當真是有如千百人的大管家一般。
如此一來,許雲天每日都是剛聞雞鳴便就起床,之後不忙到深夜是很少入睡的。好在他內功深厚,不時又有藥仙為之煎製補藥,遂身體倒也未被拖跨。
且再說許邵一行。
眾人雖不急於趕路,但腳程也頗快,不出一月便已將穿過烏山臨近吳州。
一路上一行人有說有笑,渾如一隊出外遊覽的旅人,並未惹得太多人關注,一路行來倒也未生任何變故。隻是偶爾還是能聽到一些有關鳳凰門的消息,但也無非是些諸如又有某個小門派被其剿滅或吞並之類的,並沒有什麽太過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
這日,一行人過得七盤關,便已是入川,瞧瞧距離劍門關路程雖已不算遠了,但由於此後便盡是山路棧道,頗為難走,特別是臨近劍門關的幾十裏。俗語雲:吳道難,難於上青天。
當下眾人估摸怎麽也還要再走上兩三日才能到得劍閣,於是便有人提議先到廣元尋家客棧休息整頓一日,之後再繼續趕路。建議一經提出,大夥便都是同意。
於是,眾人便在廣元尋了一間頗為普通的客棧,然後分批入住了進去,這也是因為臨近劍閣,為防周圍可能會有鳳凰門的黨羽監視。
晚間時候,許邵與祁人煙搭伴下樓吃飯。
來到大堂時,見到鬼嬌與梨花門眾人早已經占了一張大桌,自顧自的吃著,另外一邊也有三個人在劃拳飲酒,便是那三名同來的丐幫高手,隻是這些人之前都是是在許、祁二人之後投店的,彼此都裝作漠不相識。
許邵環視了一下周圍,並未見到玄武二子,當下有些納罕,以目光向早已落座了的兩撥人做著詢問。
這邊鬼嬌見到許邵詢問,似有意似無意地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筷子,之後又聳聳肩,表示不清楚;而丐幫三高手那邊,也有一個忽然故意大笑一聲,然後擺了擺手,看樣子似乎是在嘲笑其中一個的酒量不行,其實也是在告訴許邵,他們也不知道二子哪裏去了。
許邵見大夥都不知道,便也就沒有再問,想了想,隻道是兩個人可能吃完飯上街閑逛去了。無奈之下,與祁人煙對望一下,便也揀了一張小桌坐下,隨便要了一些酒菜。
吃了一會兒,角落裏忽然有兩個醉漢,可能是由於酒喝得較多,說話的聲音便放得很大。再加上這兩人一身酒臭氣,說不了幾句話便打上一個震天的大酒嗝。惹得旁邊的許多客人,不是要小二將自家酒菜換到別處,便是幹脆草草的算了賬自行離開了。
許邵斜眼瞧了那兩個家夥一眼,搖頭苦笑了一下,便也不再多理會他們,與祁人煙繼續著自己的晚飯。
起初那兩個醉漢也不過隻是如許多醉漢一般,胡亂吹牛一通,說了好些天花亂墜不著邊際的話。但沒一會兒,這兩人便開始談論起了一件事情。
而許邵這刻剛好已經感覺吃飽了,放下了手中筷子,淺淺斟了一杯酒,慢慢地消化著食物。無意中,竟被那兩個醉漢所說之事將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隻聽其中一個喝得臉色紫紅紫紅的胖漢含含糊糊地說道:“我說,你……知道古槐巷緊東頭的……老、老孫頭麽?”
另一個人體形則偏瘦,看來也似乎並沒有喝得那麽爛醉,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說話時舌頭也沒有打卷,應道:“知道啊,不就是那個賣碳的老孫頭麽?”
“對、對,就……是他,”胖漢說道:“他,有個閨……閨女。”
瘦子道:“這我知道啊,小采啊,長得還算標致,怎麽了?”
“唉”胖漢以手掌拍了一下桌麵,歎了口氣便不再說了。
“哎,怎麽啦,我說你,”瘦子急道,“怎的說了一半就不說了?快點說,老孫頭他閨女又怎麽了?”
胖漢眨巴了一下眼皮,又環視了一下周遭,最後衝著瘦子傻傻一笑,然後似是有意將聲音放小,說道:“我就……告訴你,那你可……不許讓人知道是……是、是我跟你說的。”
瘦子急切想要聽到下文,當下便爽快應道:“哎喲,你放心吧,我的嘴你還不知道有多嚴實。哼,再說了,這又能是什麽大事?你能知道的,那也無非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嘿嘿嘿,這回你就想……錯了,這次的事,我要是不……不跟你說,我保證,這廣……元城裏,除我就再沒……沒、沒、沒一個人知道了。”胖漢這次笑得似乎有些神秘,聲音也放得更低了。
這一下,倒還真是勾起了許邵等人的“聽蟲”來,三桌人均都是運足耳力去傾聽那兩個醉漢的話語,而旁邊的許多客人也都是豎起耳朵使勁聽著,都很想知道那胖漢到底能說出什麽新鮮事來。
其實,這也算是人類心理上的一個弱點。有時候,一件事情越是讓人覺得隱秘、不可告人,便越是會有許多人去探究它,但如若那件事情從一開始便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反倒沒有人會去注意了。
那胖漢此刻的聲音竟已細若蚊蠅,周圍的“聽客”們已經都是很難再聽到了,好在許邵等人都身有武功,尚能清楚聽到話中內容。
那胖漢接著說道:“我……跟你說啊,你可就別……再告訴別人了啊。”
“知道啦,你快說吧”瘦子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
胖漢又喝了一大碗酒,這才說道:“千佛崖那幫……強、強盜的老……刀把子想要納個年輕漂亮的小……小妾,不是懸賞說……說、說誰要是能給他找一個,就……就、啊就給誰五百兩銀子麽。”
瘦子狠命推了胖漢一下,說道:“誰讓你扯這個了這我知道。你快說老孫頭他閨女那檔子事”
胖漢又回手推了瘦子一下,然後舉著一根手指晃悠著說道:“哎,一……一件事,你聽我給……你說完。老孫……頭閨女,有……一個相好的,誰、誰……來著?”
瘦子無奈,猛灌了口酒,說道:“城東的劉秀才,接著說。”
“啊對,就……是他,”胖漢接著說道:“那小……子,原來也、也……不是……個好東西。我今天上……千佛崖,給那……群王、王八蛋交地……頭費回來的時候,你知我瞧見誰了?”
瘦子聽著胖漢這慢吞吞的話,差點都要給急死了,屁股在板凳上一墩,急道:“嗨喲,我哪知道你就一口氣全說出來行不?”
其實不光是那瘦子,就是邊上的許邵等人聽得也都是恨不得先狠狠抽那胖漢幾個嘴巴,讓他先清醒清醒。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若是真清醒了,興許也就不會再說下去了。
那胖漢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看見的就……就是劉秀才,還……有一個,嘿嘿,那個就是老孫頭閨女。隻是……隻是那個時候,劉秀才是將老……孫頭閨女五花大綁地扛……在肩上的,那嘴裏好像還塞……了一塊布。”
“啊?那他幹嗎去呀?”瘦子奇道。
胖漢壞笑一下,道:“還……能幹嗎去?上千佛崖領……領賞錢去……唄”
“什麽”瘦子忽然大叫了一聲,胖漢趕緊將其嘴死死捂住,豎起根手指在嘴前,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瘦子又將聲音壓小了下來,說道:“你是說,劉秀才打算把他相好賣給那群土匪?這不可能吧?他不像那種人啊”
胖漢冷哼一聲,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五百兩銀子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而這相、相……好的,那可是哪兒……都找得著,嘿嘿嘿。”
“那,那劉秀才看見你了麽?”瘦子追問道。
胖漢搖搖頭,說道:“沒,沒有,我……聰明,避開他走的。回來後我還……見到老孫頭了,他……找閨女,問我,我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