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
師畫煉失魂落魄,她呆呆的坐在那,一動不動,仿佛是木雕一樣。
“你這是怎麽了?”
這一次,倒是輪到趙一凡開始擔心了,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師畫煉的樣子,同時還悄悄把手搭在她的脈搏上。
當他確認過,師畫煉並沒有其他問題,隻不過是心脈震動,驚惶之後,這才是用了口氣。
是他,她又怎麽會不驚慌呢?
趙一凡暗暗歎息,剛才講的那些事情,隨便點出來一件都是可以嚇死人的。
作為一個女子,她還能堅持著坐在這,陪伴在自己身邊,真的是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畫煉,如果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今天就算了,剩下的事情等到你有所好轉之後,我們再來談,好不好?”
趙一凡是真的擔心她。
可是這此,師畫煉卻僅僅抓住了他得手,舍不得鬆開。
“陛下,咱們還是把今天的話,說完吧。”
“好不好?”她的眼神裏帶著哀求的光芒。
趙一凡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但是看著心愛的人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他心裏是真的很不好受。
那好吧!
深吸口氣,他決定繼續說下去,不過這回他倒是也小心了起來,每一句要說出的話,他都會在心中現行考慮一下。
用詞、語句是否合適。
會不會再次刺激到眼前的這位美人。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麽多的心思,所以他才沒注意到師畫煉此刻那厭棄、憎恨的眼神,正盯著他手中的藥葫蘆……
“飛揚兄其實能不能猜到這一切的真相,對我們而言真的不重要。”
“我也不是擔心他會謀朝篡位,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可以把皇位送給他,就當是對他的補償了。”
“但是他會接受嗎?”
“雖然他是父皇的孩子,可是……”
趙一凡淡淡一笑:“生恩不如養恩重,況且趙景雲又是在保護他的情況下才死去的,不管當初作出這件事的陳泰山,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是這份仇恨,他還是會寄托在陳家身上,而如今的陳家,還剩下幾個人了?”
“並且始作俑者,也不是陳麒和陳誌斌。”
“飛揚兄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從他當初能夠頂著那麽大壓力也要保全這兩個人開始,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之間發生矛盾的話。”
“到了那種不死不休的地步,他還是會放我一馬。”
“因為他覺得殺了我,並不是什麽難事,甚至對於他而言,殺了我也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
“當然這一天還沒有到來,可是那種屈辱,我受得了嗎?”
長長的歎息,一向都是精神百倍的趙一凡,在這一瞬之間仿佛老了二十歲,因為他後麵要說的話,才是真正心痛之處。
“畫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他要報仇,必須殺死的當然是母後。”
“因為母後是陳泰山的女兒,朕的母親,也是當年搶奪了他母親後位的人。”
“不要管朕和母後的關係怎麽樣,但那畢竟還是朕的母親啊。”
“我總不能看著他,把母後殺死,對不對?”
“所以這一切就表明了,飛揚兄他必須要死!”
“他不死,被破壞的就是這個家……”
對於皇帝而言,家,其實就是這個國,但是趙一凡此刻所關心的,卻並非是國。
如果將大梁交給趙飛揚,他相信一定可以治理的比現在更好。
而且憑借趙飛揚同匈奴人的關係,還有他對極北等地的征服,如果他成為皇帝,那麽大梁很快就可以徹底成為天下第一!
如果要是他願意的話,甚至還能帶領大梁成為天下共主也說不定。
但這一切都還隻是可能。
不過,國,到底是國,趙一凡此刻看重的還是家。
“畫煉,說一句你不想知道的話。”
“其實這一次要是飛揚兄從邊關回來的話,朕……可能會讓他離開這個世界。”
“……”
出奇的事,趙一凡本來以為她會非常驚訝,然而師畫煉此刻卻沉默了甚至是帶著一點點的冷漠。
“這麽,你不覺得這個非常意外嗎?”
師畫煉搖搖頭,她淡淡的看著趙一凡的眼睛:“陛下,其實從您剛剛說的那番話來,臣妾就聽出來了,肯定會有這麽一天的。”
“所以臣妾要的也不多。”
“更不會驚慌失措。”
師畫煉淡淡一笑:“雖然這樣做,和臣妾心中所想的不一樣,甚至是大相徑庭,但我畢竟隻是一個女人。”
“女人就要做女人該做的事。”
“有些話說的多了,反而不好,正像是臣妾剛剛一樣。”
說著,師畫煉忽然從**起來,扯過衣領鬥篷披在身上,躬身下拜。
“陛下,請恕臣妾多言之罪!”
“快起來。”
趙一凡趕忙把她從地上拉起,攙扶她回到**的時候,還特意拍掉了她腳底沾染的回程。
在趙一凡心中,她就是神女,神女當然是無塵,無垢的。
“畫煉你這是幹什麽?”
“誰說你有罪了?”
師畫煉淡淡搖頭:“陛下雖然沒說,不過臣妾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麽。”
“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方才臣妾真的是被鬼迷心竅了,才逼著陛下說了這麽許多,那些可都是不該說的話啊。”
“不!”
趙一凡冷峻的搖了搖頭:“畫煉,其實剛才說的那些,就算是你今天不問,我覺得在飛揚兄回奏還朝的時候,我也會和你說。”
“我知道,他對你我的事,是有恩的。”
“你又是一個重恩的女子。”
“我當然不會瞞著你,這件事我必須征詢你的意見。”
趙一凡非常誠懇,而師畫煉此刻也是感慨萬千。
“陛下,臣妾何德何能,這一生竟然會遇到您……”
“或許是因為你之前過的太辛苦了吧。”
趙一凡淡淡的笑著,輕輕抹去她額頭上的香汗。
“畫煉你聽著,從現在開始不管之後朝廷上要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和你說。”
“你有權知道一切,當然你也應該知道這一切。”
“不過還是那句話。”
講到這裏趙一凡忽然變得嚴肅了很多:“朕方才說的那些話,你要記在心裏千萬不可對外說出去,不管是對誰都一樣。”
“至於到底要如何對待飛揚兄……”
“我現在還沒有想好,等等再說吧。”
“我會盡量把一切事態都平衡的,當然我說的也隻是盡量而已。”
“明白嗎?”
他的這個盡量,幾乎等同於是告訴師畫煉,這一切已經無可避免。
所幸師畫煉此刻也已經把自己完全托付給他。
僅此而已,生與死還顯得那麽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