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曹振上前一步,逼近了他道:“陳立春已經招供了,是你點名要的什麽樣的人,再由他們去物色拐賣,期間受過多少打罵、侮辱,甚至逼良為娼!

“孟春兄、始光兄,陳立春每年在你們那裏租用商船,運送女子,是誰給他打的招呼,安排的過往文書?

“我荊州天朗月清,聖人故裏,本應是百善之地,卻因你一己私欲額,成了人口販賣的集中地,成了誘拐少女的賊民據點!你還敢說你沒罪!”

曹振的話擲地有聲,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什麽青天大老爺在為民伸冤呢!

孟春、任始光見他將話題引導自己身上,照實回答道:“陳某在我處,確實是蘇大爺引薦的,期間的水陸兩路運輸都走得他的路子。”

“這,這,這,我不知道他做了這些肮髒事!”蘇仲河這時已明白了三分,要說自己與此事無關實難推脫,但不知者無罪,隻要咬死了不知情,落個失察的罪責,其實無妨。

蘇仲河咬咬牙:若是父親在世,你們如何敢欺我?可此時,他已找不到求助,隻能對蘇周陽道:“叔父,我若知道做的是這樣事,我如何會與他行方便?”

蘇周陽也很無奈,看看站在曹振身後的四個兵丁,隻能道:“仲河,既然你不知情,不如就去一趟州衙。其餘事你切莫擔心,有蘇家在絕對不叫你受半點委屈。”

曹振聞言大喜,對左右道:“來啊,請蘇大爺!”

他們倒也沒有敢在蘇家給蘇仲河上刑具,兵丁們客客氣氣地將蘇仲河攙扶起來,就要往外走。

潘白擠過人群,來到蘇木身邊低聲說道:“此去恐有變故,一定要有人跟過去,你父親是朝廷大員,隻要有外人在,他們不敢隨意作為。隻要不認罪,一切皆有機會!”

蘇木這才從變故中清醒過來,忙道:“且慢!”

一旁的蘇仲平不禁抱怨道:“蘇木,你父親觸犯國法,理應到州衙解釋清楚。這裏的事大人做主,容不得你插話!”

蘇木並不理會他,徑直來到蘇仲河麵前道:“父親,您養我一世,我陪你前往。”

蘇仲河此時已完全失了方寸,看著這個尚未真正長大的兒子,含淚點頭。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你不能去!”

潘白聞言大喜,喊道:“父親!”

不錯,來人正是蘇紹公門徒、安南中郎將潘夷吾!

蘇仲河看到來人風塵仆仆,頭發有些淩亂,雙眼通紅,一身舊袍灰暗無光,不禁帶著哭腔喊道:“師弟!”

潘夷吾趕上前幾步,緊緊握著蘇仲河的手,看著他雙鬢白發,麵容憔悴,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師兄你糊塗啊。陳立春來路不明,數次在平南都尉府找托關係,都被趙子遊將軍嚴詞拒絕,你怎麽能被他蠱惑呢?”

蘇仲河無言以對,他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好出頭,不是第一次在這種事情上栽跟頭,隻是以往有蘇紹公給他兜底,從未吸取過教訓。

潘夷吾大聲問道:“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參與他那些肮髒的勾當!”

“沒有,絕對沒有!”蘇仲河明白,他這是要當眾為自己澄清,趕忙說道,“那些女子,賣給我時都有官發的身契,否則我也不敢贈給先太子!”

“那你就不要怕,跟他們去便是!不管到了哪裏,即便是在禦前,你隻要照實了說,最多落個失察之罪,算不得什麽大事!”說完潘夷吾看都沒看曹振,而是對兒子說道,“潘白,你陪你伯父走一趟,好好侍奉你師伯!”

蘇木忙道:“不,還是我去吧,父親之事,做兒子的責無旁貸!”

潘夷吾怒斥道:“你糊塗,家宅不寧,何談父子?有潘白在,你還不放心嗎?”

蘇紹公眾弟子中這位潘夷吾最為出色,與蘇仲河感情甚篤,潘白與蘇木自小一起長大,也是十分要好。蘇木也明白潘夷吾講得有道理,隻好含淚看著父親遠去。

蘇葉則被淩莫死死拽著,生怕她再出什麽意外。虞清低聲安慰道:“葉子,你不用擔心,今日之事你父親必定無礙。既是家賊,定怕株連,你看吧。好戲才剛剛開始。”

虞清猜得不錯,既然人拿到,曹振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至於潘白跟不跟著本就沒什麽影響,蘇仲河是老太師之子,即便鬧到禦前也要賞三分薄麵,曹振又怎麽會做這個惡人給他定死了罪名?

“潘大人。”商夏幽幽地說道:“你不是在平南都尉府跟著平南都尉趙子遊將軍嗎?中郎將擅離職守,可是不小的罪過。雖說你師父去世,你想要奔喪,情有可原。但朝廷自有法度,可不允許你肆意妄為!”

“多謝大人關心。”潘夷吾冷笑道,“小人已卸任中郎將一職,奉命進京,到驍騎營任職。”

官吏遣任,慣例是要給一兩個月的假期,故而他來到此處,並不違反法度。

他繼續道:“要不是我千裏奔喪至此,還看不到這場好戲!”

蘇周陽見他們火氣有些大,不免有些擔心,忙安排人給潘夷吾安坐奉茶。

蘇次陽心裏“咯噔”一下:怎會如此之巧,難道是有人事先準備?他忙道:“二哥,家不可一日無主。既然仲河牽涉進這樣的事情,肯定不能繼任家主。目前蘇家您輩分最高,威望最重,不如由您來任家主,也好處理接下來的事宜。”

“不可,不可。”蘇周陽忙推脫道,“我一閑散之人,做得不家主。三弟兄長在的時候,家中很多事就是由你出麵處理,要不由你暫代家主之位,等仲河的官司了了,再做計較。”

潘夷吾冷笑道:“我師弟不過是與案子有關,連陛下都沒有定他的罪,你們憑什麽篡奪他的家主之位?”

一直冷眼旁觀的崔雍,卻悄無聲息地站了出來,給蘇周陽遞上了一張紙條。

蘇周陽一看,神色一變,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