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就是，”
麵對桓浩要吃人般的眼神，楚四非但沒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很無奈，他從桌上又一次抓起寫有字的絲帛，重複著已經說過十多次的話，
“侯爺您看，這可是華秋將軍從前線秘密傳回來的，太上宗師白景蘇救駕，夜以繼日運功為小皇帝續命，”
“但是混雜有一品武者真元的劇毒，即便是白景蘇也難以祛除，小皇帝本就是凡俗之軀，無法抵抗，最後命白景蘇寫下遺詔，”
“立趙征為太子，如今前線大將軍和在安亭的左丘戍顏及穆烈嶽起等人都已經接到命令，將推舉趙征為新帝啊侯爺。”
桓浩越聽呼吸越是急促，他猛的從楚四手中搶過絲帛。
華秋是他的義子，因平定吳王有功而調入北軍，如今在安亭禦敵，華秋的字跡他不會認錯。
“是秋兒的筆跡，”桓浩怔怔然說道：“看來小皇帝真的是歸天了，誰能想到，竟會是這兒樣。”
太監黃安說道：“老祖宗，咱們這位天子聰明是聰明，魄力也是有的，可唯獨就是太急功近利，你說動什麽不好，非要去動世家大族的利益，”
“這大昭上下，有權利的誰不是世家大族，天子從人家嘴裏搶東西，人家那裏能忍，那句話怎麽說的，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啊。”
另一名太監陳剛思索片刻後，亦是說道：“老祖宗，黃安說的不無道理，當初陛下在永州實行新田法時，您不是也說過，必起大禍嘛，”
“現在這局勢，與其說是三王造反，不如說是世家大族在背後支持三王造反，他們要推舉魯王為帝，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他們手裏的利益。”
桓浩用力捏緊華秋的親筆信，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你們不明白，那小皇帝詭計多端，咱家覺著，他不應該就這麽死才對。”
楚四歎了一聲，說道：“再聰明又怎麽抵得過刀兵碾壓，絕對的實力麵前，什麽計策都沒有用。”
桓浩沉默。
片刻後，陳剛說道：“老祖宗，方正南既然已經接到遺詔，定然會遵從旨意舉趙征做皇帝，聖後娘娘和衛八子肯定也已經接到遺詔，”
“若真的讓趙征當上皇帝，三關之外的三王豈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戰事依然不止，老祖宗，陛下盡快下決斷了。”
“趙征？”
桓浩緩緩念出這個名字，徐徐說道：“趙征去了南方，方源也在南方，鎮南軍也是在南方，聖後早已下令，莫子魚的鎮南軍很快就會抵達京畿地區，”
“到時候，如果趙征奉遺照率鎮南軍而至，誰勝身負，尚未可知啊？”
楚四看了黃安陳剛兩人一眼，旋即說道：“可是侯爺，如今三關搖搖欲墜，魯王大軍馬上就要兵臨京都城下，”
“隻怕趙征還沒有接到遺照，魯王大軍就已經攻入城中，屆時，聖後娘娘也隻能將皇位交給魯王。”
陳剛說道：“老祖宗，魯王看似強大，實則還不如趙征。”
“此話怎講？”
“老祖宗您想，魯王是依靠世家大族的支持才能起兵，並且還依靠劍川王和南安王兩位王爺，若魯王登上帝位，”
“這兩位王爺他必須給予封賞，支持他的世家大族也同樣必須給予封賞，這封賞一多，權柄便大，魯王無論在朝堂上還是在宮廷內，”
“都將需要力量進行製衡，最關鍵的是，魯王在宮中早已經沒了根基，和趙征大不相同。”
聞聽此言，桓浩吐出口沉重的氣息，他雙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有些道理。”
“老祖宗，小皇帝已死，不可再猶豫不決，必須另謀出路了，”陳剛看得出來，桓浩至此依然有些猶豫。
桓浩則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懂什麽，我告訴你們，在沒有見到陛下梓宮前，咱家都不會肯定陛下已經駕崩。”
所謂梓宮，便是皇帝的棺槨了。
昏暗的夜色裏，殘燈所不及之處，楚四聽見這話臉色微沉。
黃安和陳剛對視一眼，前者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老祖宗，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要不要給賈和回應？”
“你個蠢貨，不回應等他們打進來等死？”
桓浩一掌將絲帛拍在桌上，說道：“不過，他要咱家給他打開皇城的事，繼續拖著。”
黃安領命。
桓浩略做思索，看向陳剛問道：“顧東明這群家夥也是不會坐以待斃的，之前他不是讓人給咱家送來一樣東西，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咱家也該回應一下了。”
陳剛說道：“顧東明之前奉命普查人口，暗中卻在收受賄賂，隱藏人口，小皇帝下令釋放奴婢，他也是故作糊塗，”
“這些把柄早就已經落進錦衣衛的手中，他現在是巴不得小皇帝駕崩，好盡快迎接新主。”
說到這裏，他略作停頓，“但顧東明決然是不會支持趙征的，趙征和小皇帝情同手足，若趙征為帝，肯定會繼續小皇帝的政策，自然也會清算他的罪過。”
......
......
遠在京都之外的襄州房陵縣，縣衙後宅，燈火通明。
趙啟放下毛筆，從桌案前起身，用力舒展了下身體，然後看向下方的王基，問道：“如何？”
“回皇上，大將軍已經接到陛下詔令，在安亭的北軍主將左丘將軍也已經準備完畢，令華秋送給桓浩的信，按時間計算，已經落到桓公公手裏，”
王基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也有些興奮，“顧東明等人，此刻隻怕也以為...以為...”
說著說著，他突然覺得很不妥。
趙啟上前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說道：“以為朕已經龍馭歸天了是吧。”
“皇上真龍天子，數日不眠，竟也是氣力十足，精神奕奕，卑職是隻有俯首膜拜了，”
王基嘿嘿笑道：“話說皇上，等了這麽多天，也該是時候收網了吧，不然那魯王真打進天闕關，可就危險了。”
“你又不是太監，朕沒急你跟著急什麽，”趙啟走出門去。
正見行來的衛長青。
衛長青躬身行禮，肅然道：“陛下，四劍真人已領兵抵達指定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