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邢世海死亡事件發生後,坊間就有傳言,說他是被其連襟周遠成害死的,但警方在古廟內經過嚴密勘察和認真調查,最後排除了他殺的可能,確認邢世海係自殺身亡。
後來又有人說是周遠成騙光了這位妹夫的錢,致使其公司破產,最終導致他自殺。
當時周遠成開了一家貿易公司,但實際上隻是一家空手套白狼的皮包公司。
據說他給邢世海介紹了一批貨源,人家跟四海百貨合作過幾次之後,最後一次收了四海百貨一大筆貨款,還沒有發貨老板就玩起了失蹤。這直接導致了四海百貨資金周轉困難。
邢四海的父親請求警方調查周遠成是否與那個騙子公司有關係,那個騙子公司在北京,當時警方辦案經費嚴重不足,不可能為了一件已經定性為自殺的案子再投入太多的人力和經費。最後警方簡單調查了一下,就以“周遠成隻是一個介紹人,並沒有證據表明他參與了騙局”結案。
而且周遠成這個人還算仁義,後來他賺了錢,做起了實業,也沒有忘記照顧邢世海的妻女。
文麗聽隊長轉述了這個情況後說:“這麽說來,小薇的父親邢世海,並不是她姨父周遠成害死的啊。小薇與弓建合謀殺死周心如是找周遠成報二十年前的殺父之仇,這個說法就行不通了。”
範澤天搖頭說:“我並不這樣認為,這些都隻是表麵現象,邢四海的死肯定與周遠成有關,至少其家屬是這樣認為的。所以邢四海的妻子,也就是周遠成的姨妹,在女兒小薇長大之後,把自己的猜疑告訴了女兒,於是小薇便認定姨父周遠成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他說這樣一來,弓建和小薇為了各自的複仇目的,合謀殺害周心如的前後經過及作案動機,就串起來了。
小薇知道姨父周遠成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之後,就伺機向周家複仇,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三年前,她得到那兩段視頻,發現鄭一鳴其實是何子尉害死的,便將U盤收藏起來,一直隱不發。
等到一個多月前,弓建回家,她一麵假裝跟他談戀愛,一麵把那兩段視頻給他看。
她知道弓建性格偏激,得知真相之後,一定會去找周心如和何子尉報仇,於是她就以熱戀女友的身份,幫他出謀劃策,甚至親自參與殺人過程。
弓建自然不知道她是有私心的,所以感動之餘,許下承諾,萬一計劃失敗,他也會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小薇。
弓建趁周心如彎腰撿拾東西時,居高臨下將其射殺,並借此使警方誤認為凶後是站在死者身後發射弩箭的。
事實上,這種殺人詭計在推理小說中早已屢見不鮮,弓建隻是一個不太成熟的模仿者而已。但是據警方調查,弓建並不喜歡讀書,反而是作為女孩子的小薇,喜歡讀一些偵探推理小說。
因此範澤天判斷,這個殺人詭計應該是小薇想出來的,甚至這個案子的主要謀劃人,就是小薇。
文麗邊聽邊點頭,說:“範隊,你這個推斷聽起來合情合理,可是有一個致命的漏洞,就是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支撐,完全靠自己的推理。”
範澤天歎口氣說:“是的,我不得不承認,小薇是一個心思縝密慮事周全的對手,她把一切可能出現的漏洞都考慮到了,從一開始,她就作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所以在做這件事的過程中,沒有留下任何能將案情明確指向她的證據。雖然水庫管理員可以證明她用過水庫管理處的電腦,可是事過三年,所有電腦裏的痕跡都消失了,誰也沒有辦法證明她從那台電腦裏偷了資料。同樣的,周心如被弓建射殺之後,誰也沒有實際證據能證明她參與了這起殺人事件。”
文麗想了一下,說:“那弓建呢?也許咱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範澤天說:“是的,咱們要回局裏再次提審弓建,如果他能開口供出小薇是其同夥,那這案子就好辦了。”
審訊室裏,範澤天看著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的弓建,忽然笑了,說:“弓建,這一次我並不是來審訊你的,我把你叫到這裏,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弓建抬了一下眼皮,問:“什麽事?”
範澤天說:“我想告訴你,二十一年前,周遠成害死了小薇的父親邢四海,二十一年後,小薇設計殺死了周遠成的獨生女兒周心如,算是報了一箭之仇。我還想告訴你,小薇接近你,為你出謀劃策,甚至親自參與你的殺人計劃,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你被她利用了,她甚至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更沒有愛過你,她接近你,隻是她複仇計劃中的一步,她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
弓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恍過神來,哈哈一笑說:“範警官,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小薇最近確實跟我走得比較近,但我們隻是普通朋友,她並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也沒有說過她愛我,再說我這麽一個瘸子,她怎麽可能看得上眼呢?還有,我早就說過了,殺死周心如,嫁禍何子尉,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事,無論從策劃到實施,都是我一個人在戰鬥,小薇完全不知情,更不用說給我幫過什麽忙。所以請你們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文麗怒聲道:“弓建,到了現在你還想袒護她?周心如被殺前一晚,何子尉被你灌醉後,主動撲進他懷裏的那個神秘女郎,你敢說不是小薇?你敢說你們不是聯手作案?”
弓建故意裝出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說:“女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何子尉在外麵跟女人鬼混,與小薇有什麽關係?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跟小薇聯手作案?”
文麗“哼”了一聲,竟接不上話來。
是啊,對於小薇被牽扯進案子這件事,警方目前確實沒有掌握什麽決定性證據。
提審結束後,文麗有些沮喪,問隊長接下來該怎麽辦?原本以為可以從弓建身上打開缺口,誰知這小子抱定了必死之心,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範澤天說:“我剛才說到小薇並不愛他,隻是為了報仇才接近他時,這小子臉上的表情還是僵了一下,這說明他還是很在意這一點的,隻不過他對小薇還有感情,所以還是決心為她承擔到底。”
文麗擔憂地說:“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咱們再想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可就難了。”
正在兩人為難之時,小李忽然拿著一張報紙,急匆匆跑進辦公室:“範隊,重大新聞,原來小薇竟是周遠成的私生女。”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
範澤天搶過報紙一看,第三版頭條,果然有一條這樣的新聞。
說的是遠成實業集團一個名叫邢小薇的女員工,日前證實為集團董事長周遠成的私生女。新聞還說,邢小薇的母親是周遠成的姨妹,二十多年前兩人就背著各自的配偶,與對方產生了私情,並且還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孩子就是邢小薇。
記者最後寫道,周遠成日前舉行認親儀式,承認了這個女兒,並為其改名為周小薇,還當眾宣布將在公司內部提升周小薇為自己的特別助理。外界揣測,周遠成的女兒周心如被殺後,周小薇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遠成集團的接班人。
文麗看了這新聞,把報紙拍在桌子上說:“範隊,咱們從頭到尾都讓周小薇這小姑娘給騙了。她設下圈套,借弓建之手殺死周心如,根本就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爭奪周遠成女兒的身份,進而繼承整個遠成集團。”
範澤天拿起報紙,又把那篇新聞從頭到尾細看一遍,忽然眉頭一展,哈哈大笑起來:“周小薇畢竟還是嫩了一點,沉不住氣,這麽快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露出了破綻。”
“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我是她,起碼也要等到殺人凶手弓建被執行死刑,等到死無對證的時候,再跳出來認周遠成這個親爹。”
文麗明白他的意思:“也許這個消息公布得這麽快,並非她的本意。我聽說周遠成最近身體出了狀況,也許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不管是誰的意思,這回她總算有把柄落到咱們手裏了。”
範澤天把報紙遞給她,“你去把這張報紙拿給弓建看,什麽話都不要說,隻讓他看這篇新聞就行了。”
文麗拿著報紙去了。
不大一會兒,她給範澤天打來電話,沒有說話,電話裏隻傳來弓建氣急敗壞的叫喊聲:“這個臭婊子,原來她真的是在利用我,老子被騙了……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範澤天對小李說:“我這就去提審弓建,你帶幾個人在停車場等著,隨時準備去抓捕周小薇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