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妙芙“哦”了一聲,睜大眼睛看著他倆,等著他們往下說。
範澤天見她沒有反應,不禁與文麗對望了一眼,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問一下,你跟你丈夫關係如何?”
朱妙芙怔了一下,說:“我和我丈夫,跟大多數夫妻一樣,關係尚可,不算好也不算壞。男人嘛,尤其像我丈夫這樣的生意人,有時候在外麵跟別的女人逢場作戲肯定是有的,我也懶得計較,隻要他還記得回家就行了。”
文麗問:“昨晚你丈夫回家之後,你有沒有進入過車房?”
“沒有啊,我又不會開車,一般不會進去車房的。”朱妙芙看了她一眼,又望望範澤天,見範澤天正一臉嚴肅地盯著她,忽然明白過來,“你們是不是懷疑我昨晚偷了他的鑰匙進到車房,把那條狗放在了他車上?”
範澤天說:“我們心裏確實有這個疑點,因為晚上能接觸到你丈夫車鑰匙的人,隻有你。”
“那你們說說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丈夫在外麵有了小三,我一怒殺夫?還是我在外麵養了小白臉,意欲謀殺親夫奪取財產遠走高飛?”朱妙芙氣極而笑,“你們這是在破案,還是在寫電視劇本?”她往車房外麵看了一眼,忽然想了起來,“對了,咱們家車房對麵不是有個監控探頭嗎?你們去保安值班室看一下昨晚的監控視頻,看看我昨晚到底有沒有進入過車房。”
範澤天說:“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們會去看的。”他和文麗再次來到值班室,調看了昨晚的監控視頻。
昨天晚上,荀誌雄把車開進車房的時間是晚上10點42分。停好車後,可以看到他明顯有鎖門的動作,因此可以斷定,昨晚車房門的確是鎖上了的。這之後的整個晚上,並沒有看到朱妙芙在車房門口出現,不但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也沒有看到任何其他人打開過車房的大門。
那麽,那條有毒的狗,又是怎樣進入荀誌雄的小車的呢?範澤天濃眉緊皺,一邊思考著案情,一邊對文麗說:“現在咱們要做兩件事,第一,盡可能找到那條黑狗;第二,查一下,看看昨天晚上荀誌雄回家之前,有誰坐過他的車,一定要調查清楚最後一個接觸過他小車的人是誰。”
文麗挺了一下胸脯,說:“是。”
中午,範澤天剛回到刑偵大隊,手機就響了,是文麗打電話向他匯報情況。她叫了幾個人去尋找那隻作案的黑狗,但沒有找到。
範澤天並不覺得意外,如果他是凶手,作案之後,要麽殺狗滅口,就地深埋,要麽將它關在隱秘處,絕不會那麽容易讓人找到。
他問文麗:“最後坐過荀誌雄小車的人,找到了沒有?”
文麗說:“找到了,最後進入過荀誌雄小車的,是一個叫阮慶安的人。此人是一個叫作什麽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的會長。這幾天荀誌雄正在搞狗肉節,而這個阮慶安則帶了一些愛狗人士到現場抵製狗肉節,喊口號發傳單,反對他們殺狗吃狗。聽說他還針對荀誌雄的狗肉節聯合一些明星搞了一個萬人簽名抵製活動,好像整出了蠻大的影響,各大報紙都有報導。”
據文麗調查,昨天晚上8點40分左右,荀誌雄在名都匯茶莊喝茶,阮慶安曾去茶莊找他,兩人坐進荀誌雄的桑塔納裏,大概十來分鍾後,阮慶安才下車離去,而荀誌雄則繼續回茶莊喝茶。他的車就停在茶莊的停車場內,正好能被茶莊的監控探頭清楚拍到。
阮慶安離開之後,再沒有人接近過這輛黑色桑塔納。荀誌雄在茶莊裏看完一場球賽的電視直播,直到晚上10點24分才結賬離去。離開茶莊後,他直接開車回家,因為走的是城區主幹道,全程都有交通監控攝像頭拍攝,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回家路上,並沒有停過車,更沒有人上過他的車。由此可以斷定,這個叫阮慶安的家夥,就是昨晚最後一個坐過他的車的人。
“他上車的時候,是不是手裏提著一個旅行包,或者身上背著一個背包?”範澤天忽然問了一句。
文麗有點吃驚,在電話裏說:“範隊,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他確實背著一個旅行背包,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
範澤天問:“你覺得他背的那個背包,有沒有可能裝下那條黑狗?”
文麗終於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才說:“我們早上在監控視頻裏看到,那條黑狗個頭不算大,最多也就十幾斤重而已,我看這背包應該能裝下。範隊,你是不是懷疑他把那條狗裝進背包帶上了荀誌雄的小車?”
範澤天點了一下頭說:“不管怎麽樣,你先把阮慶安帶回來再說。”
阮慶安被帶進公安局時,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但當他被推進公安局大院的刑偵大隊之後,這才有點慌神,伸長脖子嚷道:“這是什麽情況,我不就是在狗肉節上抗議了一下嗎?最多也就是個擾亂社會治安罪,怎麽還把我抓到刑偵大隊來了?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範澤天把他按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繃著臉說:“你真的確定你隻是犯了擾亂社會治安罪嗎?”
阮慶安一臉莫名其妙:“要不然那還有什麽罪?”
範澤天把兩隻手撐在桌子上,一張黑臉幾乎就要貼到對方臉上:“荀誌雄今天早上死了,你知道吧?”
“荀誌雄死、死了?”阮慶安好像真的嚇了一跳,“怎麽死的?我不知道啊!”
文麗說:“他是被一條放在他車上的黑狗咬死的。”
“哈,狗肉大王一生殺狗無數,最後居然被狗咬死,這可真是報應啊!”
“但是我們發現這個案子並不是一個狗咬人的意外,而是一樁蓄意謀殺案。凶手在狗牙上塗了蛇毒液,再把狗放在荀誌雄的車上。荀誌雄一開車門,那狗就用毒牙咬了他一口,他很快就毒發身亡,死在自己車裏。”
“原來你們懷疑毒殺荀誌雄的凶手是我?”阮慶安終於明白自己被“請”進審訊室的原因了,情緒激動地道,“警官,你們搞錯了吧,雖然我是愛狗人士,雖然因為狗肉節的事我們一直在跟狗肉大王對峙,但並不代表這能成為我去殺死荀誌雄的動機。”
“但也並不代表你沒有殺人動機,對吧?”文麗冷笑著說,“狗肉大王,屠狗無數,你們百般抗議,他仍不肯取消狗肉節,但最後他卻被一條狗咬死了,這不正是你們所期望的惡有惡報嗎?這樣的消息,絕對是每家報紙的頭條新聞啊,你們要的不就是這種轟動效應嗎?”
“你這隻是想當然的推理而已,我真的沒有殺人……”阮慶安急了,從椅子上蹦起來,又被範澤天按了下去。
範澤天抱著胳膊肘在審訊室踱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盯著他:“那我問你,昨天晚上,在名都匯茶莊,你曾見過荀誌雄,還在他車裏坐了一會兒,可否屬實?”
“這倒沒錯,可是我……”
“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你是最後一個進入他小車的人,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把那隻有毒牙的狗裝在背包帶進了他的車裏,然後趁其不備,偷偷將狗留在了車上……”
“冤枉啊警官,事情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根本就沒有殺荀誌雄的動機。我跟他,並不是你死我活的對峙關係,而是相互依托的合作關係呀……”
“合作關係?什麽合作關係?”
阮慶安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用手捂住嘴,但想了一下,覺得今天自己不說實話隻怕是難以洗脫身上的嫌疑了,猶豫好久,最後一咬牙,還是道出了實情。
大約在這一屆狗肉節開幕的兩個月前,荀誌雄通過中介人找到了身為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會長的阮慶安,向他提出了一項合作協議。
原來荀誌雄在舉辦前兩屆狗肉節時,曾花了不少錢做廣告,但他覺得並沒有收到自己預期的效果,所以這一屆狗肉節,他想換個方法做“廣告”——那就是請阮慶安和他的誌願者協會以愛狗人士的名義,聯絡一些明星及社會名人,發起一場對青陽狗肉節的抵製活動,規模越大越好,無論用什麽方法,反正讓更多的人知道和記住“青陽狗肉節”這個品牌就行了。
阮慶安問荀誌雄:“你不怕這樣的抵製活動,會影響狗肉節的生意嗎?”
荀誌雄笑著說:“不會的,這樣紙上談兵的抵製活動,其實對消費者的消費心理影響並不大,喜歡吃狗肉的人照樣還是會去吃,不愛吃的人永遠都不會去吃,我要你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要讓全國各地更多喜歡吃狗肉的人知道青陽狗肉節。”
經過阮慶安一番運作,青陽狗肉節果然名聲大振,一度成為全國人民議論的焦點。而這一屆狗肉節的食客,果然比前兩屆多了數倍。
開幕當天,荀誌雄又要阮慶安帶人到現場“搗亂”,為的就是給那些新聞記者增添一點寫作素材,這樣做出的新聞,才會有人關注。
但有一件事,卻大出荀誌雄的意料。他原本隻是想讓阮慶安帶幾個人來做做樣子,走走過場,不想他帶來的隊伍裏突然蹦出一個瘋子一樣的副會長邱彤,她還真的跟荀誌雄和他的狗肉節叫上了板,給荀誌雄添了不少麻煩。
按照阮慶安與荀誌雄的約定,事成之後,他要從荀誌雄獲取的利潤裏分走兩成。但因為他們的副會長邵彤的“搗亂”,荀誌雄聲言要扣他的酬金。